面對飆射而至的唐青，湛藍海龍目光呆滯，幾乎要絕望。

難道說，巨龍不再是受上天寵愛，得神靈庇護的種族了嗎？那可是龍威啊！

終其一身，只能施展一次的龍威！堂堂六階巨龍施展的龍威！

竟然，就這麽點效果！

看他的樣子，就好似飲酒過量，神智固然有些眩暈，眼神卻更加狂躁，充滿嗜血的欲望。

另外還有就是，仿佛這家夥已經失去痛感一般，任憑周圍的碎石不斷迸濺在身上，卻絲毫不能阻止他前進的步伐。

甚至，連讓他皺眉的資格都沒有。

悲哀加上不解，湛藍海龍都來不及理會，它明白自己要面對的，將是這個體型瘦小卻有著讓巨龍都為之震撼力量的人類狂暴無情的打擊。

勉強擡起頭顱，湛藍海龍努力想讓自己表現得兇悍一些，剛勇一些，有力一些，卻異常無奈的發現，自己的黴運，竟然還沒有走完。

黑色光環一閃而逝，湛藍海龍的腦袋猛的一沈，連忙發力之下，又是猛的擡起，如同上下跳動的彈球。好不容易聚起的一點力氣，也隨之消失無蹤。

矯健的身影急撲而上，唐青一把抓住湛藍海龍的龍角，身子一挫，翻身而上。兩腿如絞索一般盤住龍頸，左臂在空中劃出殘影，重重擂在海龍的眼眶。

海龍的體型太大，一個腦袋更是小型火車頭一般，唐爺本意是直接打爆它的眼睛，可惜夠不著。

任何人，不，任何妖獸，眼睛附近，總歸是柔弱的。就連巨龍，也不能例外。

如同一只巨錘，湛藍海龍的眼前，陡然閃過無數色彩繽紛的星光，頭腦之中更是哄哄作響，亂成一團。

哀鳴一聲，海龍的身軀，在地上不停翻滾，碩大的龍頭拼命擺動，想要將這個趴在腦袋上，給自己帶來巨大痛苦的惡魔擺脫出去。

全然是徒勞！

任憑身體在海龍的帶動下，在亂石堅冰上不斷撞擊，唐青已經意識不到肉體的疼痛。整個人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牢牢的攀附在龍頭之上，左臂不斷揮舞，瘋狂砸下。

一邊砸，唐爺還一邊咒罵不停：“麻辣隔壁的！再給老子拽，讓你裝！操！”

不斷有“嘭！嘭！”的撞擊聲響起，每一次碰撞，湛藍海龍的巨大頭顱，都如同鐘擺一般，掃出一個巨大的弧度。

龍血飛濺，龍鱗四散，整個場面血腥、暴力、殘忍，這種拳拳到肉的攻擊，沒有神通法術的絢麗，卻帶來無法磨滅的視覺沖擊。

湛藍海龍的掙紮，越來越無力了。身體漸漸不再翻轉，頭顱更是趴伏在地，隨著拳頭的落下，才會有一次劇烈的晃動，隨之發出一聲聲悲哀的嗚咽。

假如它能說話的話，此時的它，肯定會抱怨一聲：“蒼天啊！我有拽嗎？有裝嗎？這不是冤枉龍嗎！”

奇怪的是，此時在這頭海龍的心裏，卻仿佛變得清明起來，似乎有了什麽明悟，感受到什麽氣息一般。

仿佛打瘋了一般，唐青完全沒有意識到海龍已經失去了抵抗之力。甚至，它已經完全放棄了反抗，徹底的，認了命。此時的海龍，已經變成一條垂死的大蛇，靜靜的等候著那最後一刻的到來，好脫離這個噩夢般的世界，回到龍神的懷抱。

“嘭！嘭！”

海龍不在掙紮後，唐青也無需依靠右手固定身體，左右開弓，又一拳，再一拳！再一拳……

左手假肢，沾滿鮮血和肉醬，已經徹底報廢，成為一個血紅的鐵球。而海龍，腦袋上則已經一片模糊，連頭臉都已經分不清楚。

它的視線模糊一片，頭腦也已經混沌，只能任憑那兩只銅錘般的拳頭，一次又一次的落在自己“嬌弱不堪”的身體上。

“咳咳！住手！”

宇少的身形從地上站起，神情萎頓，一邊咳嗽，一邊阻止唐青繼續施暴。

“咳咳，再打的話，它就要死了！”

唐青楞了楞神，右手抓住龍角搖晃了一下，確認海龍再沒有了反抗之力，這才站起身來，停止了毫無人性的毆打。

“啐！”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猶有些不甘踢了海龍一腳，唐青回頭問道：“你咋樣了？還能施法不？”

看著他那副悍勇的流氓模樣，宇少苦笑道：“還是唐爺厲害。本少真元損失太大，不過還行，趕緊把這事兒弄完，咱們得快點走了。”

四下打量了一下，看著眼前這一片狼藉，宇少面帶憂色道：“我感覺這地方有點不對，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不光是他，唐青同樣覺察到周圍的異常，靈力狂亂異常，近乎封閉的空間，竟然升起狂風呼嘯的感覺。地面上，冰封的區域正在快速縮小，湛藍海龍噴出的龍之精華苦苦抵抗，卻依然不能阻止火靈力的瘋狂反撲。

空氣中，有一種無端的壓抑氣息，似乎此地，依然是激烈廝殺的戰場一般。

“那就快點，開膛挖心，完了趕緊走人。”唐青對宇少的看法很讚同，此時兩人都是戰力大損，可經不起啥折騰。

打起來的時候不覺得，這一停下來，唐爺登時覺得，渾身上下骨頭仿佛要散架一般。各種不良效應同時襲來，斷骨撞擊之處，更是疼痛難忍。

“碧雲丫頭，出來吧！”強忍著各種不適，唐青一邊招呼著，用力一扯，將月刃從海龍的龍爪中拽出，又是一股龍血噴出。

“麻辣隔壁的！這都是老子的，可別浪費了。”手忙腳亂的施展一個小神通，將龍血聚集到一起，唐青拿出一個玉瓶，將這些噴湧的龍血全部收集了起來。隨後又強忍疼痛，將月刃重新安裝在弩車之上，這才去收拾龍爪之類的戰利品。

這是唐爺的好習慣，任何時候，能保持的戰力一定要保持。尤其是現在，全身乏力精神懈怠的時候，這一點尤其難得。

巨龍到底是巨龍，不僅自身的體質強悍，連自愈能力也變態無比。此時湛藍海龍的斷爪之處，竟然自行止了血，巨大的傷口都已經有了收攏的跡象。

一旁的宇少撇撇嘴，心想這家夥果然還是守財奴本色，這麽大一條龍都是他的了，還舍不得那點龍血。

鄙視歸鄙視，他也沒有多耽誤功夫，將那古燈和已經殘破的火絲收起。隨後取出一些丹藥服下，略微調息後，就準備要施法將海龍解剖。多年的心願一朝實現，宇大少竟然有些不自信起來，雙手有些顫抖，幾個簡單的動作，都不能連貫。

“瞧你那點出息！還大少大少的，我看你啊，以後還是跟我混，多長長見識！”唐青不無鄙視的冷嘲熱諷，同時還時刻不忘做煽動工作。

開玩笑，別的不說，光那個油燈，就不得了啊！這樣強力的打手，上哪兒去找。唐爺的心頭，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燃燒一般，又如小貓抓撓，心癢無比。

遠處，碧雲仙子從一塊巨石後閃出，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身形有些猶豫，似乎有什麽難決之事。

“嘿！你說這海龍也忒沒出息了，被打成這德行，怎麽也不自爆呢？”

正所謂見錢眼開百病除！唐青雖然渾身難受，收拾一番後，卻馬上又為自己即將獲得的巨大收獲開心不已。看著血肉模糊的湛藍海龍，朝宇少調侃道：“不是說巨龍都很驕傲嗎？傳得跟什麽似的，讓唐爺說啊，也是個慫貨！”

“巨龍當然驕傲了！”宇少對他的態度有些不滿，替湛藍海龍辯護道：“不過巨龍的驕傲並不等於自爆，不自爆可不是怕死！是對龍神的尊重知道不。”

唐青有些傻，心想這算怎麽講的，和龍神哪有一毛錢關系。

看他茫然的樣子，宇少似乎已經忘記，眼前的一切，肇事者恰恰就是他自己。嘆了口氣給唐青解釋道：“本少為了擒龍，查過不少關於龍的典籍。龍族信奉神靈，也就是龍神。據說是龍魂本為神靈所授，不能因為肉身死亡就將之毀去的。一旦自爆，那就是魂飛魄散的局面，就好像修士，連輪回都沒得入了。”

“不是異常極端的情況下，龍族妖獸即便是死，也絕不會自爆。這是對神靈的信仰，消滅龍魂是一種罪孽，懂吧！”苦口婆心的一番教導，雖為對手，宇少卻希望唐爺能夠給這海龍一些尊重。

顯然，他又是白費心思，同時還嚴重低估了唐爺的無恥程度。

“啊呸！”

根本就懶得理他，唐青嗤之以鼻的譏笑道：“告訴你，唐爺親眼看到過神龍自爆，還有不能算龍的蛟龍，為了保護自己的主人，都可以自爆。”

“難不成說，那樣反倒不如等死高尚？你丫真能扯！”

在唐爺的思維裏，打心眼看不起這種動不動就拿神靈說事兒的做派，唾沫四濺的肆意嘲笑：“啥幾吧輪回？你見過沒？怕死不丟人，唐爺就很怕死，這有啥呀！丟人的是明明怕死還非得找個理由給自己開脫。還重生呢？還不就是怕死。”

宇少面色有些憤怒，正要分說什麽，唐爺擺擺手，不屑的道：“別跟我整沒用的，唐爺問你，就算轉世投胎這種事情真的存在，也真的發生了，重新投胎之後，能有前世的記憶沒？你有沒有見過有那個修士記得自己前生是幹啥的？”

宇少愕然：“這個……自然沒見過，不過沒見過不等於不存在。況且我輩修道之士，為的就是擺脫輪回苦海，徹底將自己的生死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怎麽能說輪回不在呢？本少以為……”

“以為個屁啊！”唐青絲毫不給面子，冷笑道：“擺脫輪回？好吧！輪回存在，可是重生之後你啥都記不得，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那根本就不是你！”

“就拿你來說，現在給你個選擇，可以長生不死，但是之前的記憶全部消失，你幹不幹？”

“呃，那當然不行！”宇少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絲毫退讓。

“這不就得了！”唐青朝碧雲的方向掃了一眼，已經懶得再和他爭辯下去：“如果輪回真的存在，那這輪回是誰規定的？仙人！仙人是啥樣的？仙人的命又由誰來規定？一個仙人管多少人？這不是扯蛋是什麽？”

“別以為唐爺不懂修道，沒錯，修道確實可能會長生！這個唐爺以前不信，現在信了。可是那又如何？”

“唐爺整不了太玄的東西，只給你舉個簡單的例子。修士和螞蟻相比，在螞蟻眼裏，修士是不是就是神仙？修士揮揮手，就可以滅殺幾萬幾十萬螞蟻。然後大可以告訴螞蟻說：本仙送你們去輪回，重新投胎去吧！”

“螞蟻才幾天的命而已！不知道要幾千代幾萬代的螞蟻，看到的人可能都是一樣的。也就是說，在螞蟻的記憶力，修士就是不死的，是仙！這樣比起來的話，修士是不是真可以算仙人了？”

“但是實際上呢？修士還是在死！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死！唐爺說話的這會兒功夫，沒準兒又死了不知道多少修士。簡單的對比一下，修士眼中的仙人，可能同樣是每天都在死，甚至每一刻都在死！”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所謂的仙人，又憑什麽掌管輪回？讓人死了還說什麽投胎轉世。又憑什麽稱之為仙？憑什麽？憑他嗎的什麽？”

連串的問題，幾乎是怒吼著，從唐爺的嘴裏噴湧而出，如同炸雷一般，在宇少耳際回響。

宇少張口結舌，明明覺得他是在胡攪蠻纏，卻偏偏尋不到個錯處。一時之間，竟然呆立在那裏，腦袋裏始終回繞著這些問題，竟然連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讓我說啊！活著你就活著！活得開心，活得自己滿意就行！扯那麽多幹什麽，搞得跟自己是仙人轉世，身負維護世界和平重任似的。”

唐青的話，如同一記記重錘，狠狠敲打在宇少心頭，兩只亮如星辰的眼睛，都有些暗淡下來。

正說得起勁，唐青忽然發現，宇少不知何時起，就保持著一個姿態不在變化。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湛藍海龍，仿佛著魔。

這下唐爺傻了眼，心想這傻小子不是那麽死心眼吧！可別被唐爺整傻了，弄出心魔啥的可不好。

一巴掌拍在宇少腦袋上，唐爺的解救辦法一如既往的粗暴，怒喝道：“傻x，想什麽呢？”

宇少似乎回過神來，兩眼之中，充滿著疑惑不解，還有無法掩飾的狂喜。

伸手指著湛藍海龍，宇少的聲音都在顫抖：“它……她……她說……”

“它說？它說什麽了？唐爺咋沒聽見？”唐青有些迷茫，心想要說也是跟我說呀，唐爺可比你帥多了，人品也好得多。

“她說……她說本少身上有神使的氣息，要認我為主！”宇少忽然眨眨眼睛，有些戲謔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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