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仙凡！這個問題很大。

實在的說，南宮寒也曾經多次問過自己，從來就沒有得出過什麽結論，當然他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會和幾名凡人討論這個。

眼前的幾人雖然扮著普通凡人，但從其氣度威儀上看，顯然是久居高位之人。縱然四衛城的居民會有不少機會見到修士，但是能夠坦然面對甚至與修士侃侃而談者可不多見。

更何況，這幾人中，大漢氣勢威猛，老者眼神深邃。至於那個樣貌普通的中年男子，雖然連煉體士都不是，但是卻給人感覺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只是隨隨便便的坐在那裏，但是只要正視他的眼睛，就會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仿佛仰視的感覺來。

南宮寒的見識並不差，像這樣的感覺卻罕少碰到。他所熟悉的人之中，天髯與雲姑自不必說，都是會讓他產生類似感覺的人。但是其餘之人，即便是自己的師尊，最多也就是讓南宮寒敬畏罷了，何來的仰視之說。

更何況，他根本就是個凡人而已！

這種感覺與實力無關，純粹是儒門之士身具浩然之氣所形成的自然感應。算算周圍的人，真要說有的話，唐青反倒可以算半個。

一方面是因為性格有些相克，另外也有唐爺過於神秘過於另類的緣故，以至於讓南宮產生一種錯覺，似乎永遠都跟不上唐青的思維節奏一般！

此時再往旁邊看，南宮寒這才留意到，這三人周圍至少有三桌十二人應該是護衛之類。清一色的煉體士，雖然也是一副普通人打扮，但是那種沈穩有度的氣勢又怎麽能夠瞞過修士的神念。之所以先前沒有察覺，完全就是因為南宮心掛唐青，有些走神罷了。

這幾人到底是誰？為什麽會找上自己問這種問題？

南宮寒早已不是初入世間的毛頭小子，況且即便是再沒有經驗，他也不會認為這幾人僅僅是因為一句隨口之言就大做文章的。很顯然了，就是奔著自己來的，或則說是奔著自己這些人來的。

心中警惕，南宮寒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莫凡，只見莫凡目光閃動，卻沒有插口的意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此時，其餘人自然也意識到不尋常之處，歐陽正名禁不住有些緊張，幾名年輕人卻已經將手輕放在腰間。唯獨芊羽，瞪著大大的眼睛盯著這幾人，一副頗為有趣的樣子。

三名凡人面色平靜，老者與中年男子甚至都沒有朝這裏看一眼，只是手持杯盞穩穩而坐，似乎在靜等南宮寒的回答。威猛大漢則直視南宮，目光竟然仿若實質一般。

南宮寒畢竟不凡，收斂心神後就有了判斷，揮手讓幾名年輕人放松下來。一邊朝大漢說道：“兄臺這個題目太大，在下實在難以作答。如果是鄙人師弟在此，想必會有一個讓兄臺滿意的答案。鄙人南宮寒，未請教……”

大漢似乎也並不失望，也沒有因為南宮寒的回避有所不滿，反倒朗聲笑道：“南宮寒？是儒門少主吧！呵呵，我麽，你可以叫我老鐵，或則鐵頭兒也可以。”

南宮寒一楞，芊羽卻已經“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不待大漢問起，伸出玉指直點著大漢咯咯直樂。

莫凡連忙沈聲道：“羽兒丫頭，不得無禮！”

芊羽一撅嘴，不樂意的道：“哪有啊！羽兒覺得如果頭……如果周師兄在這裏的話，只怕要和這位大叔較勁了，嘻嘻！”

大漢一聽卻似乎來了興致，頗為好奇的問道：“小姑娘，你說的周師兄是誰？為什麽要和我較勁？呃……不要叫我大叔，叫我老鐵就好，鐵頭兒也行。”

這一下，不光是芊羽了，幾名少年一起忍俊不住，全部哈哈大笑起來。

這大漢的口氣與唐青還真象，連南宮寒也覺得有趣，眼見這位也喜歡被人稱為頭兒的大漢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微笑解釋道：“兄臺莫怪，在下這師妹天真單純，出口無心。只是因為周師弟與兄臺著實有些相像，都喜歡被別人稱為頭兒，故而發笑。”

“呃！還有這事兒。”

這下不光大漢感到奇怪，連一旁的老者與中年人也微微露出笑意，看來對這位周頭兒同樣來了興致。

“你們修士……尤其是儒門修士，怎麽會有這樣的脾性之人，莫非……”大漢表情有些玩味，問的話可著實句句扣心，直中要害。

南宮寒面色自若，微笑答道：“兄臺有所不知，周師弟非是自小入門，且性情豪爽，自然有一些江湖習慣。”

大漢似笑非笑的看著南宮寒道：“是嗎？那敢情好，老鐵就喜歡這樣的人！你這周師弟現在人在哪裏？帶來讓老鐵見識見識，順便如這小姑娘所說，看看誰才是真正的頭兒如何？”

“哼！”

芊羽丫頭可不容許一個陌生漢子妄圖騎到唐青頭上，再次搶在南宮寒前面說道：“大叔你沒希望的，幸好周師兄不在，否則你肯定要被……周師兄打一頓！羽兒還是叫你大叔吧，這個頭兒的稱號你是沒希望了！”

說完話，芊羽還示威般的揚揚拳頭，登時又惹起一陣大笑。

大漢縱然氣勢雄壯，卻沒辦法朝一個小姑娘發威。面上泛起苦笑，正要說話，卻聽一直未出聲的中年男子道：“老鐵，罷了。”

語氣淡淡，大漢卻登時如逢倫音，立馬住口不言，正襟危坐。

南宮寒心裏又是一驚，他能看出這幾人實際上是以中年男子為首，卻沒想到此人竟有如此威嚴，輕輕一句話就讓這大漢如此老實。

正在琢磨中年男子的身份，卻聽男子道：“南宮少主，適才你說到如果那位……周師弟在場的話能給出一個仙凡之論的答案，卻是為何？”

南宮寒忙收斂心神，答道：“在下也很難說個明白，只是周師弟的思維與常人不同，凡事往往立論極為新穎，每每都能想到別人所不能及之處，故而有此一言。”

中年男子露出頗為感興趣的神色，淡淡笑問道：“呃！如此人物，倒也難得。那麽以你所想，你這位周師弟會如何作答呢？想必你們同門之間，總該有些猜測才對吧！”

原本以南宮寒如今的閱歷，本不會別人問什麽就答什麽這麽老實。即便是鐵姓大漢氣勢逼人，南宮寒言談之中也一直有所保留。

雖然南宮寒覺得這些人似乎並沒有什麽敵意，但是畢竟跟著唐青混了這麽長時間，逢人只說三分話可是聲猶在耳的。

可是不知為何，面對中年男子，南宮寒總有一種想要如實回答的沖動，仿佛如果有所保留，就是一種大不敬的行為一般。

此時聽到男子重新問起這個問題，南宮寒在心裏情不自禁的也在自問，假如唐青面對這個問題的話會如何作答。

沈思片刻後，南宮擡頭道：“南宮寒不願欺瞞長者，周師弟會如何作答，在下實在無法猜估。不過師弟曾經講過一個笑話，在下倒是記下了，可說與你聽，以供參詢。”

中年男子原本有些失望，一聽此言又來了興致，微笑問道：“哦？是什麽話，說來聽聽。”

南宮寒神色頗有些不自然，他原本真不願意將唐青的奇談怪論在這種場合說出，正在猶豫之間。芊羽耐不住性子，再一次搶在前面大聲道：“大師兄真不利索，我來說。”

芊羽清了清嗓子，清脆的聲音響起。

“有一個大水塘，水塘裏有一大堆雜魚，水塘邊有幾只魚鷹。魚鷹總是抓魚兒吃，有一只魚兒比較聰明，被魚鷹抓住以後對魚鷹說，你把我們都吃光了，自己不是也要餓死了嗎？不如你把我放了，生出很多小魚兒來餵養你們吧？魚鷹說魚兒真傻，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很多水塘，吃光了你們，我還可以到別的水塘去吃魚兒。這時候天上飛過一只天鵝聽到魚鷹的話，嘲笑說魚鷹你真傻，世界上是有很多水塘，可是還有很多老鷹，專門喜歡吃魚鷹的。魚鷹一聽，嚇了一跳，想了想，趕緊把魚兒放回去了。還對自己說，算了我還是少吃一點，讓這些魚兒能夠生些魚兒吧，反正也夠我吃了。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個人出現，一箭把天上的天鵝射了下來，一邊說到，這個笨蛋，飛這麽低！”

小姑娘一口氣講完這個聽起來並不怎麽好笑的笑話，眼巴巴的看著眾人，一副等待誇獎的樣子。

包括歐陽正名等人都沒有聽過這個故事，大家都是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

名為老鐵的大漢更是一頭霧水，兩眼迷茫，不由自主的看向中年人與老者。卻見中年人一副沈思的表情，卻也有些迷糊，半響後苦笑開口道：“隱老……”

老者眼中露出笑意，並未回答中年男子的問話，反倒轉首朝芊羽笑道：“小丫頭，這個故事還沒有結束吧？應該還有下文才對，後來如何？”

芊羽兩眼瞪得溜圓，大為吃驚道：“呀！老先生真厲害，只有您猜到還有呢？”

眾人均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不用老者追問，齊齊問道：“後來如何？”

芊羽卻不說了，小臉通紅的看著南宮寒，南宮苦笑著朝眾人道：“後面其實不是故事，是周師弟的話而已，只是恐怕會有得罪之處，還請諸位莫怪！”

眾人已經被吊起了胃口，哪裏肯依，連連催促南宮寒快講。老者似乎若有所悟，中年男子此時卻極想聽南宮寒講出答案，開口道：“故事而已，為何會怪罪於你，只管講來。”

南宮寒無奈，開口道：“魚就是魚，魚鷹就是魚鷹，天鵝就是天鵝，人就是人。活的活了，死的死了。聽到這裏一定要問這故事是啥意思的人，都是傻逼！”

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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