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代森的引見下，崔微微曾見到過韋語薇的父母。他們都在瀨名理工大學就職，韋語薇的父親是理工大學信息學院的副教授，母親則是文學院的一名講師。兩人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家庭出身，因為韋語薇是獨生女，他們對韋語薇的教育十分看重。

恰是因為他們看重這點，從韋語薇懂事時他們就制定了學習計劃。做什麽不能做什麽，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不能做什麽，那些生活上的瑣事也被歸類的分秒不差。不僅是學習上，就連是興趣愛好上也有所規定，游泳、鋼琴、繪畫興趣班的課程從來沒有停過。

“薇薇她不懂這些事，我們做父母的就不能幫她提前規劃嗎？”當時，韋語薇的父母曾說道：“現在社會競爭壓力這麽大，薇薇如果不優秀，以後怎麽能好好生活下去？”

韋語薇的父母看重成功，試問哪家父母不希望孩子成功？這本來沒有多大問題。可崔微微看過談璟調查出的資料。韋語薇在自殺前幾天，曾上網搜尋過一個“如何讓父母理解自己”的問題。可惜的是，問題下面並沒有什麽營養的答案。

起初，崔微微在聽韋語薇父母說韋語薇的事情時，對其父母還是有所懷疑的。因為傳統的教育理念離不開“棍棒”，這點是她無法排除的。但，隨著韋語薇父母的情緒逐漸崩潰，她也明白了他們的心情。愛女平白無故的死去，這讓年過四旬的韋語薇父母很受打擊。她的出現，讓他們又陷入到那種陰影之中。崔微微本打算，不再去找他們的。

“我知道你很忙，但有件事你需要了解一下。”從姜萌萌那裏出來後，代森再次給他打了電話。“韋語薇的案件，有了新的線索。”

“什麽線索？”

“一本日記。”

“日記？”

“是韋語薇每日都要寫的日記，裏面可能有致使她自殺的原因。”

“為什麽這麽肯定？”

“現在電話說不清楚，你來韋教授的家裏，就是上次我帶你去的地方。”那頭的代森，說話也有點無奈。“你來了之後，就知道了……還有，韋語薇母親的情緒，很不穩定。”

日記裏到底寫了什麽，讓韋語薇父母的情緒很不穩定？崔微微告別姜萌萌後，直接去了瀨名理工大學附近的別墅區。早年為了招攬高級人才，瀨名理工大學在建校初期便建造供教師居住的別墅區，韋語薇父母因為是人才之列，所以在任職時就搬進了別墅區。

別墅名為六尺澤，靠近瀨名理工大學，交通便利，環境清幽，四周有環城河繞過。崔微微大概是傍晚六點到的，那時朝霞升起，整片天都透著霞色，很美麗的景色。

因為上次和代森一同來過，所以崔微微很快便來到了韋語薇的家。只是，與上次來看到的不同，她站在韋語薇的家門口，看著家門口被人用噴漆寫的字，臉色漸凝。

婊&子、活該、援&交女、不自愛、去死等字眼印在她的眼簾之中。

這是什麽情況？崔微微失神之際，別墅的柵欄門緩緩打開，她擡頭就看到代森穿著室內鞋站在走廊處，他看起來臉色也不是太好。只是道：“過來吧。”

庭院的月季花開的鮮艷，她從花間走過，來到走廊後換了室內鞋。“什麽情況？”她問。

“你自己看Twitter吧。”代森把手機遞給崔微微，後又道：“女高中生自殺的熱度不減，公眾好奇女高中生自殺之謎，很多猜想都出來了。”

崔微微點開熱搜，在“女高中生自殺”的話題之下，有很多轉發量和評論量很高的推特。但讓她很不解的是，為什麽這些推都用了那些不相幹的字眼？

“正如你所見，韋語薇自殺的熱度很高，誰能蹭到這個熱度，無論好壞那就是賺了。所以很多想要博眼球的自媒體便發揮想象力，把援&交、心機的字眼貼在韋語薇身上，他們認為死者不會說話，自己又可以吃人血饅頭了。”代森感嘆。“這就是網絡世界啊。”

“門口的噴漆……”她問。“是誰幹的？”

代森蔑道：“一群自稱正義者的傻子罷了。”

大概了解事情後，韋語薇隨著代森再次進到韋語薇的家。與上次差不多，房內擺設並無變化。只是與上次沈靜不同，這次的韋語薇父母情緒十分激動，尤其是韋母，見到她來後就情緒激動的拉著她，悲傷讓她的眼睛紅腫著。“崔小姐，請你，請你一定要把這個人揪出來。”

第一次見面時，為了讓韋語薇父母放心說話，代森便偽稱她在警局工作，並把之前與網絡輿論有關的高珊案拿出來，所以韋語薇父母一直認為她與警局有很大的關系。但其實，給警局協作的是池綾老師，她只是偶爾跟在談璟身後，並趁此調查大悲教而已。

韋母比之前很是激動，崔微微便憑借其心理疏導，把她激動的情緒安撫了下來。等韋母的情緒安定下來後，她才把話說清楚。“薇薇出事後，談警官就把家裏關於薇薇的東西收走了。孩子她爸因為薇薇的死昏迷不醒倒下了，我每天奔波在學校和醫院之中，也很忙。今天她爸爸的病情稍微好轉些，我就回家來收拾收拾東西，哪知道……我可憐的孩子啊……”

說著，韋母又哭了起來，眼睛更加紅腫了。而見到韋母哭的這麽傷心，微微不免想到自己的家人，她坐在韋母身邊，繼續安撫著。這時，代森過來，遞給她一本日記本。

“這是韋阿姨從薇薇房間裏找到的。”代森表情並不好過。“你看一下吧。”

什麽日記讓代森的臉色都很難看？崔微微接過來。日記本是用水花藍布包著，翻開書皮，她就看到韋語薇的小楷署名以及日期，筆記本還有著淡淡的花香味。

這時，代森坐下，微微起身。她拿著筆記本走向客廳的陽臺處，仔細看了日記。日記本是從2018元旦開始的。日記看起來是很常見的少女日記，但轉折點就在清明之後。

韋語薇稱呼那個人為“惡魔”。

日記上說，她和那個人在春季認識的，原以為會是很好的人，結果卻把她帶到了地獄。每日的身體與心理折磨，讓她痛苦不堪，可卻無法擺脫。

“4月27日，天氣晴。今天天氣很好，我想去圖書館讀書，可那個人卻告訴我必須要去那裏，我不想去那裏，那裏是地獄，我沒辦法再去承受的。”

“5月26，天氣陰。今天是周末，我和媽媽說要和她一起去逛街，可媽媽說自己很忙……那個人又來找我了。難道我還要做那種事情嗎？”

之後，韋語薇再沒寫日記，她留在日記本的最後一句話是：

Hell is empty, all devils are here。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合上筆記本，崔微微與代森相視後，便各自會意。她又重新坐在韋母身邊，在安撫完情緒之後，她正要離開時，談璟給她打了電話。

“在哪？如果方便的話，來一下警局吧。”

“發生……什麽事了？”

“又一個女高中生疑似自殺了。”

“什麽？！”崔微微十分震驚，她沒辦法想象又有人自殺。

“是瀨名高中的女學生。”談璟說道。“你盡快來吧。”

掛斷談璟的電話，崔微微以取證為由拿走了那本日記，並朝韋母告別。因為韋母的情緒，代森還有留在這裏一段時間，臨走時，代森問道：“你最近，和談璟走的比較近？”

“算是幫忙吧。”微微道。“沒什麽的。”

“你和談璟見過多少次了？”他突然問。

“也……沒多少次吧。”

“微微啊，算我多嘴。”代森只是說道。“你，已經結婚了。”

她一時楞住。“我懂。”

“有時候你要考慮下別人的立場。”他又道：“不是每個人都像操玠那個悶蛋這麽相信你，他父母對他家教多嚴格你不是不知道。我聽說，操叔叔最近要回國。你懂嗎？”

她怎麽會不懂啊……微微點頭。“我知道分寸。”

告別代森後，崔微微便打車去了警視廳。一到犯罪科裏 ，劉靜便迎面走了過來，帶她去審訊室時，遞給她一疊資料。“蘇瀟瀟，女，瀨名高中高一F班學生，據現場法醫初步判斷，死亡時間在下午六點左右，身上有多處毆打痕跡，也有多處骨折現象。”

“和韋語薇一樣？”崔微微翻看這手裏的現場資料。

“這次不同。”劉靜突然頓步，她擡頭看向崔微微道：“死者在臨死前，受到性侵。”

“性侵？”韋語薇沒有受到性侵。

“是的。”劉靜後又道：“但是這次疑似自殺的案子裏，有嫌疑人。”

“嫌疑人？”

這時，劉靜已然把崔微微帶到審訊室的幕後，透著玻璃她能清楚的看到審訊室的倆人。一個是異常憤怒的談璟，一個是……

“案發目擊者，同時也是報案的人。”劉靜緩緩說出那個名字。“姚漣。”

崔微微擡起頭，看向審訊室裏局促不安的姚漣。

他就是嫌疑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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