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妻子聽到警察這麽說，整個人一下子都癱軟在了地上，去給他們買飯的兩個女兒過來趕緊扶住她，看著自己的哥哥被兩個警察架著走的時候也都嚇壞了，一個字都不敢說。

而老馬兒子還在那上竄下跳的說要找律師，說要告他們，又說自己是冤枉的，嘴巴嚎的一路都沒有停過。

周彥推開了病房的門，沈旭堯在門後，示意他出去說，這會都快八九點了，他估摸著沈婭妮就快醒了，有些話還是不要在裏面說的好。

周彥推了下眼鏡，拍了拍沈旭堯的肩膀，男人只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是一個精鋼不壞之身，可一旦有了軟肋就會處處受制，沈旭堯就是典型。

“我就說不管給老馬家賠多少，還不都是被他那敗家的兒子給揮霍掉。”周彥是知道老馬的，兢兢業業，老老實實的一個中年男人，誰知道會遇到這種飛來橫禍。

沈旭堯勾了勾嘴角，眼中滿是陰鷙：“那要看他兒子有沒有這麽福氣花我的錢了。”

老馬這個人這輩子過的太窩囊了，兒子教不好苦自己一輩子，他還是挺寵著他老婆的，兩個女女兒還好也算孝順，那他就替他好好管教管教他那膽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兒子，也算是為他妻子女兒的以後好了。

否則就他兒子那貨色，遲早有一天連他媽和妹妹一起坑害了。

周彥看著他心裏滿是疑惑。

“再等等，賠償的事不急。”沈旭堯雙手插在褲兜裏，眼神裏滿是心思。

周彥點了點頭，表示都聽他的安排。

等沈旭堯回到病房的時候，沈婭妮已經半坐在了病床上，他兩步走到她跟前，看著她微微發紅的眼睛，然後攢起了一雙劍眉。

“妮妮，還在害怕嗎？”他坐在床沿，把她輕輕的擁入了懷裏。

沈婭妮就像一只慵懶的小貓咪一樣就這樣靠在了他的肩頭，眼神怔怔的，一眨不眨，然後她側首看了眼沈旭堯的耳朵，看到他擁著她就好像捧著一塊寶貝一樣，她莫名就心思酸酸的。

人或許不到生死離別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以前她在村子的小溪流邊上洗衣服的時候，總聽邊上的大媽大嬸們閑聊天，說的是人要老了老了，一對兩口子，不管是誰先走了，那另外一個留在世上的該有多孤獨可憐。

她當時不以為意，覺得該活著的還是得好好活的。

後來沈旭堯就走了，她心底是始終覺得他是沒死的，所以日子雖然孤寂清苦但她也能熬下去，每天忙的腳不著地，想他的時間是一天比一天少，一天比一天淡了，那時候她沒覺得有什麽。

可這次的車禍卻把她驚住了。

在她撥出沈旭堯的電話的一瞬間，她內心想見到他的渴望到了頂點，瘋狂的想見他，瘋狂的想抱著他，瘋狂的想再聽到他的聲音，她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想死，有一半因為兩個兒子，還有一半完全是因為……她舍不得沈旭堯。

那種幾乎滅頂的想他一直到她昏迷過去，就算她剛才聽到沈孫氏的話，熾熱的心幾乎被澆滅了，但是一看到沈旭堯，那種感覺就又上來了。

她抱著他想，如果她死了，那這輩子都不會再看到他了，不能再抱著他了，下輩子他們也不會再遇見了，以後永遠永遠就不見了。

可是還好她沒事，還好她還有這輩子。

“妮妮，有哪裏疼嗎？哪裏不舒服？”沈旭堯想推開她，看看她的臉，可是沈婭妮就是抱著他不讓他看。

沈旭堯有點慌，因為沈婭妮從來沒這樣子要抱他過，然而這一天來了，他卻發現自己擔憂多過於高興。

“妮妮。”他只能抱緊她，大掌攏在她後腦勺，把她往懷裏按，恨不得按進身體裏。

抱了好一會沈婭妮才緩過來，慢慢從沈旭堯的懷裏退出來，朝他笑了一笑。

雖然沈旭堯很喜歡看沈婭妮笑，但此刻還是慌的。

“老馬大叔怎麽樣了？”沈婭妮摸了摸自己額頭的，還有點痛痛的。

沈旭堯沈吟了一聲，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但是看著沈婭妮湊過來的眼神帶著迫切的詢問，他只能老實告訴她。

“老馬本來跟你一樣，傷也不是很重，但是在送醫院的途中他突發腦梗，就沒搶救過來。”然後沈旭堯看著沈婭妮眼中的晶亮漸漸地，漸漸的變成了灰白。

豆大的淚珠從她眼睛裏掉了下來，一顆又一顆，她這輩子，也是第一次身邊有這麽接觸過的人去世的，想到出門的時候他還在給她開門，跟她說話的，可現在已經陰陽兩隔了。

“妮妮。”沈旭堯擦掉她的眼淚，可擦掉又有，擦掉又有，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安慰她，本來就是一個嘴笨的人。

沈婭妮推開他的手，把自己埋在了被子裏，肩膀聳動，無聲的在哭。

雖然她知道，車禍這種事是天災，但是她還是會想，如果不是她下午要出門，是不是老馬大叔就不會死了。

“妮妮，我只希望你不要把這件事怪在自己身上，這世上每天每秒中發生的車禍數都數不清，這個誰也怪不了，都是自己的命，更何況，老馬也不是因為車禍死的。”

沈婭妮趴在被子上點了點頭，可到底還是克制不住自己。

好歹一個人死了。

“他是在上班途中出的事，我會給他家很多賠償，讓他的妻子孩子下輩子無憂，這是我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沈旭堯寬慰著她，好一會沈婭妮才擡起臉，紅彤彤的，像個兔子。

雖然知道再多的錢也彌補不了一個親人的去世，但是也只能這樣了。

“老馬大叔出殯的時候，我想送送他。”沈婭妮看著沈旭堯說出這個請求。

沈旭堯點了點頭，大掌拂過她的眼角，指腹上的濕膩已經冷掉了。

“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家？”她又碰了碰額頭上的紗布，不知道會不會留疤，她也很愛漂亮的其實。

“等天亮就可以了，明天招招和小倫要回來，正好接著一起回去。”沈旭堯讓她躺下去好好休息，結果她剛睡下去，就有人敲了病房的門。

“沈大哥？我可以進去嗎？”

聽到這個聲音，沈婭妮一下子又從被窩裏鉆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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