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狡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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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蕩蕩的大門之後，用石壁鑿成了一個高臺，上頭零零散散地只擺放著三四本樣式古拙的舊書。
沈約撥開彌漫的沙塵，眼前一亮。
小公子也湊上前來，循著封面念道：“《天機章論敘》？天機章？”他似是有些驚異不定地看了一眼沈約。
少年道人卻是伸手取過文本，搖了搖頭說道：“天機章正本尚不知在何處，這大概是與之有關的東西罷。”
他翻開扉頁，只見上頭寫著的，乃是一段秘聞。
自有朝以來，世人修道，而慕長生，神人交感，曾傳下一本奇書，得之可以白日飛升，其名為天機章。
但此物非凡品，更是引得人間道門腥風血雨，其中不乏官宦門第，最後連皇家都牽扯其間。
最後天機章四分五裂，落於各地。
“這本冊子上記錄的便是一位無名道人走遍天南海北，輾轉調查所知的幾處天機章殘頁所在，並非真正的天機章。”
沈約一向不信天機章之說，只是在甘城巧遇龍君，龍君所說，讓他不由得有幾分意動。
但他向來不怎麽仰慕這般東西，便隨手將冊子丟在一邊。
他拿起另一個小冊，上頭用娟秀的字跡寫道：《桃都》。
“這是什麽？”
沈約皺了皺眉，似是猜到了什麽，他也不曾翻看，直接便將書丟在了一旁。
“桃都山乃是海外仙山，據說乃是最早的陰間入口，古時曾有人修仙不成，便去陰間探尋長生之秘的，其中還確實有人成了功，想必這便是記載了類似經歷的手劄了。”
“《十大宗門考》，什麽時候有十大宗門了？不是始終是四大洞天，七大派嗎？”小公子取過剩下的其中一本說道。
“神霄派不列於七大派之一，他是近三十年內受封並列於其餘十派的，硬要說，乃是朝廷的鷹犬。”
沈約拿過冊子，翻了幾頁，其中寫得乃是十大宗門之內的日常瑣碎。
比如，太清閣一年招收了多少弟子，坎離宗有多少長老病故，其中的事情極為細碎，但記錄的人並不畏繁瑣，甚至在上頭還能看到不少宗門長老的花名冊。
“這等東西，在縣衙之內便稱作縣志罷？”小公子探頭探腦地說道。
沈約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只不過宗門較小，不比一縣事故頻發，故而東西不多。”說著他又翻了幾頁。
“元豐十九年春，五鬥米道起事，十大宗門與朝廷率部鎮壓，經此一役，五鬥米教教主被逼涅槃，教徒十去其九，”
小公子說道：“這不是你經歷的那一場？”
沈約說道：“自然不是，這是距今七十餘年年的一場異動，那一年，甚至連被逼涅槃的都不是盛金楠，而是一位所謂的教子，起事時間不長，短短三日便被平定，
因為危害不大，故而也甚少人提及。”
沈約繼續看下去，“於深牢之內，有五十餘名幼童，隨行軍列，交之與道門為首兩人所處，紛至流入十大宗門之內。”
“這是說，有五十來個孩子，被人從太平道救出，然後無處處置，流入了十大宗門之內？有沒有名冊？道長，這似是有點蹊蹺。”
沈約呢喃道：“豈止是蹊蹺，名冊有……”
“道長小心！”一聲尖銳的喊聲從沈約身邊傳來。只見一個黑影猛地撲向沈約，沈約騰不出手抽劍，只得將書冊往小公子手中一塞。
拔劍脫手，長江有靈，一經輾轉，便往那個黑影身上飛刺而去！
只是那個黑影靈活異常，竟是瞬間兜轉開身子，往那個被打開的書箱裏一抓，一蹬墻壁瞬間消失在了兩人眼前。
沈約撲到書箱前，只見那本天機章已是被抓走，而周圍更是“砰”地一聲輕響，伴隨著小公子的慘叫。
他急急轉過頭，小公子的懷中已是起了一股大火，連同他那頂帽子都被熏得烏黑，沈約一皺眉，捏了個法訣。
幾道水流瞬間吞沒了李流兒。
他一點一收，那火焰已是滅去，小公子猛烈地咳嗽著，只是他胸前放著那本手劄，此時已是燒成了灰末。
沈約眉頭緊鎖，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他伸手一把把小公子拉了起來。
書箱之內，唯獨只餘下那本桃都，還有一本無名的小冊。
“道長，我……”他還未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沈約搖了搖頭說道：“並非你之過失，恐怕那人便是跟著我們來到此地，早已知曉了我等計劃，棋差一招。”
他握著拳頭，一下敲在桌面上。
“只是此人身法如此詭異，不似常人。”沈約回想起那人的詭異身姿，不由得心裏也起了一陣迷霧。
“那人身法好快，我只看到一道影子。”小公子也驚異不定地說道。
“對，是影子，很像是一個影子。”沈約話音剛落，門外已是傳來震天的咆哮聲。
“別讓他們跑了！快！”
“禍水東引了，快走。”沈約想了想，還是抓起書箱之內剩餘的冊子。
“搭檔！”從一側的窗戶邊映出一只大大的貓頭。
“這邊！”沈約一把推開封鎖的窗子，翻身而出，貍子仙連忙從大腿上拔下一把貓毛，往天一撒。
一道灰蒙蒙的霧氣頓時罩住了三人周身。
“貍子你的一葉障目呢！”小公子看著周圍，抱怨道。
“我統共就煉制了三枚，都給你們用了，先用五色天羅瘴罷，料想一時半會兒，這些人發覺不了，咱們挪移回去就是了！”
……
“禦弟。”禦書房內，一個雍容大方的男子喚了一聲。
對面神思不屬的公子哥，這才如大夢初醒一般，扭過頭去，望了兄長一眼。
“王兄，你叫我？”
“今日，偏生是你來尋我，怎的如此神思不屬？”
晉王說道：“只是日間有些乏了，不礙事，皇兄之前所說之事，親王可是與你說了？”
陳旸帝笑著說道：“龍親王那日深夜入宮，可是嚇了朕一跳，所說之事，更是讓朕難得驚駭，十年雖是不長，但也算是叫人心滿意足了。”
“我聽龍親王所說，恐怕此事沒有那般簡單，故而前來，提醒皇兄小心則個。”
正當兩人說話之時，從門外，傳來通傳之聲。
“張天師，李仙長，太平散人，鐵鼓仙，八岳道長前來覲見。”
“準了。”
“王兄，奉納之人，比之從前，倒是要少了許多。”晉王若有所思地說道。
“若是不學無術之輩，要來也無用，這幾位仙長正好合用，如某人，還是放歸靈山罷。”陳旸帝語氣之中，似有幾分不耐。
晉王聽出其意，也知道他說的乃是何人，便閉口不言了起來。
“拜見陛下。”
“陛下，貧道稽首了。”
“晉王爺有禮。”
道人們的聲音傳來，陳旸帝大笑道：“給各位仙長看座。”
“阿祿，對我而言，十年值得拿半壁江山去換。”陳旸帝似是有所深意地看了晉王一眼。
“陛下說笑了。”一個長袍大袖的道人笑著說道。
晉王突然住嘴不說，他本不欲與這些人摻和，除去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龍親王之外，這些看似方外的局外人，實則在朝堂之上，勾心鬥角。
其骯臟之舉，比之朝官也好不到哪兒去。
故而，在他看來，並沒有什麽好感。
“幾位仙長，你們便來說說延壽十年，可是當真？”
“這……”幾個道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言說。
“幾位仙長，直說便是，此處百無禁忌。”陳旸帝笑著說道。
“此等手段，可比天人。”有一位黑衣道人猶豫再三，方才說道。
“哦？”
幾人尚在閑聊，忽然，門外卻是警鐘長鳴。
“有刺客！有刺客！保護皇上！”遠處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響。
一位帶刀配劍的衛士統領匆忙沖到大殿之內，跪倒在地，稟告道：“陛下，瑯嬛苑來了幾個神秘人，如今卻又不知所蹤，恐怕不詳，奴才已經安排八方禦林，鎮守各門，以保周全。”
陳旸帝笑著說道：“莫慌，此處有仙長坐鎮，幾個小蟊賊而已，起不了什麽風浪。”
道人們紛紛點頭，其一更是掐指一算：“哦？陛下，這次的刺客恐怕還有幾分道術，我這推演無瑕，兩人一妖，行事兇險，我願與鐵鼓仙走上一遭，萬望陛下準許。”
晉王看著一觸即發的事態，一皺眉，一捂胸口。
“皇兄龍體為上，幾位道長還是留在此地護個周全，我願意帶人去瑯嬛苑一探究竟……”
“禦弟。”陳旸帝看著這個體弱的胞弟，不知如何言語。
“晉王爺，替皇上分憂，乃是我們須做之事，分內而已，”
晉王搖了搖頭說道：“終究是妖道禍亂宮廷，我身為王室之後，理應替兄長分憂，就不勞煩諸位道長了。”
他看著陳旸帝說道：“皇兄。”
陳旸帝卻沒有理他，他笑著說道：“禦弟有此心甚好，但道門之事，由道人了結，豈不正好？鐵鼓仙，且去且回。”
“尊法旨。”那道人飛騰而去，轉眼消失在了宮殿之內。
……
沈約三人躡手躡腳地摸到了宮門附近，小公子大大地喘了口氣，望著前方喧騰的士兵，小聲說道：“他們當真瞧不見我？”
“你這是看不起我的法寶？”貍子仙斜著眼，看了他一眼。
“小生豈敢，豈敢。”小公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他們甩脫了當時從四面八方圍剿而來的官兵，從瑯嬛苑偷偷摸摸挪到正門之前，卻看到的是黑壓壓的一片禦林軍。
“正門人手太多，根本出不去。”沈約望了一眼宮門，不由得嘆了口氣。
正當三人唉聲嘆氣之時，一聲巨響，從天空上傳來。
貍子仙只覺得周圍一陣震動，訥訥地說道：“糟了。”
旋即，兩人只看到周圍的灰霧漸漸稀薄了起來，沈約一扯衣襟，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拉起小公子便要飛遁。
只是面前的衛士反應極快，他們也不知為何面前突然出現了三個人影。
但仍是排成陣勢，發了一陣喊，猛地往三人面上刺來。
沈約不得不又使開長劍，奮力一擊，左右招蕩之下，竟是逼開了眾人，只是饒是如此，他只覺得一陣氣血翻湧，也覺得手臂酸麻，若是再來一擊，他必然無力招架。
他畢竟只學道十年，雖是獨步道門，但到底只能斬妖除魔，在滾滾軍勢之內，一旦陷入包圍之中，他飛劍再是淩厲，道法再是高深，又如何和千軍萬馬匹敵？
突然，半空之中，一道巨大的蛇影一閃而過。
一個身著白衣長袍的男子已是出現在了兩人跟前，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從地面之上，增生出無數個巨蛇的腦袋。
吐著信子，組成了一排血肉之墻。
而天上兩柄飄飛的長劍之上，站立著的兩個道人。
男子虛空一抓，那兩人好似被狂風吹過，竟是一個立足不穩，直直從天上跌落了下來。
那些原本被蛇嚇退的軍列，此時也反應過來，硬著頭皮，與群蛇交戰了起來。
“走！”
男子又是將手掌一推，連綿不斷的大力，一股腦地向面前的軍列侵襲而去。
沈約見得面前的軍士們成片倒下，一咬牙，拉起小公子上了飛劍，倏忽之間，消失在了天際之中。
那男子見狀也冷笑一聲，一跺腳也消失在了原地。
……
書房之內，陳旸帝在眾多侍從的拱衛之下，看著這宮門前的一幕。
“諸位仙長，務必要將這些禍亂宮廷的妖人拿下！”
帝王說話雖是四平八穩，但已是有一陣難掩的憤怒，他何曾遭遇過這般情勢？
被一夥道門之人打上承光宮不說，如今卻是連人都留不住！
那幾位皇宮的供奉，對著陳旸帝一稽首，已是提劍往門外行去。
此時，晉王卻忽然站在了眾人面前，低聲說道：“王兄，此事不如就這麽算了罷。”
陳旸帝大聲說道：“算了？如何算了？讓這些賊徒出入宮闈，渾然不當回事？我帝皇家的顏面往哪裏擱？
禦弟，你這是讓為兄做天下之笑柄！”
晉王一握拳，他看著那方戰事已是越發激烈，他忽然咬了咬牙，剛想說些什麽。
天邊忽然生出一道詭異的蛇影。
他扭頭看去，只見得原本還拔劍欲行的道人們一個個面如死灰，萌生退意。
作者有話要說：
小場面小場面，莫慌莫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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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向來不怎麽仰慕這般東西，便隨手將冊子丟在一邊。
他拿起另一個小冊，上頭用娟秀的字跡寫道：《桃都》。
“這是什麽？”
沈約皺了皺眉，似是猜到了什麽，他也不曾翻看，直接便將書丟在了一旁。
“桃都山乃是海外仙山，據說乃是最早的陰間入口，古時曾有人修仙不成，便去陰間探尋長生之秘的，其中還確實有人成了功，想必這便是記載了類似經歷的手劄了。”
“《十大宗門考》，什麽時候有十大宗門了？不是始終是四大洞天，七大派嗎？”小公子取過剩下的其中一本說道。
“神霄派不列於七大派之一，他是近三十年內受封並列於其餘十派的，硬要說，乃是朝廷的鷹犬。”
沈約拿過冊子，翻了幾頁，其中寫得乃是十大宗門之內的日常瑣碎。
比如，太清閣一年招收了多少弟子，坎離宗有多少長老病故，其中的事情極為細碎，但記錄的人並不畏繁瑣，甚至在上頭還能看到不少宗門長老的花名冊。
“這等東西，在縣衙之內便稱作縣志罷？”小公子探頭探腦地說道。
沈約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只不過宗門較小，不比一縣事故頻發，故而東西不多。”說著他又翻了幾頁。
“元豐十九年春，五鬥米道起事，十大宗門與朝廷率部鎮壓，經此一役，五鬥米教教主被逼涅槃，教徒十去其九，”
小公子說道：“這不是你經歷的那一場？”
沈約說道：“自然不是，這是距今七十餘年年的一場異動，那一年，甚至連被逼涅槃的都不是盛金楠，而是一位所謂的教子，起事時間不長，短短三日便被平定，
因為危害不大，故而也甚少人提及。”
沈約繼續看下去，“於深牢之內，有五十餘名幼童，隨行軍列，交之與道門為首兩人所處，紛至流入十大宗門之內。”
“這是說，有五十來個孩子，被人從太平道救出，然後無處處置，流入了十大宗門之內？有沒有名冊？道長，這似是有點蹊蹺。”
沈約呢喃道：“豈止是蹊蹺，名冊有……”
“道長小心！”一聲尖銳的喊聲從沈約身邊傳來。只見一個黑影猛地撲向沈約，沈約騰不出手抽劍，只得將書冊往小公子手中一塞。
拔劍脫手，長江有靈，一經輾轉，便往那個黑影身上飛刺而去！
只是那個黑影靈活異常，竟是瞬間兜轉開身子，往那個被打開的書箱裏一抓，一蹬墻壁瞬間消失在了兩人眼前。
沈約撲到書箱前，只見那本天機章已是被抓走，而周圍更是“砰”地一聲輕響，伴隨著小公子的慘叫。
他急急轉過頭，小公子的懷中已是起了一股大火，連同他那頂帽子都被熏得烏黑，沈約一皺眉，捏了個法訣。
幾道水流瞬間吞沒了李流兒。
他一點一收，那火焰已是滅去，小公子猛烈地咳嗽著，只是他胸前放著那本手劄，此時已是燒成了灰末。
沈約眉頭緊鎖，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他伸手一把把小公子拉了起來。
書箱之內，唯獨只餘下那本桃都，還有一本無名的小冊。
“道長，我……”他還未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沈約搖了搖頭說道：“並非你之過失，恐怕那人便是跟著我們來到此地，早已知曉了我等計劃，棋差一招。”
他握著拳頭，一下敲在桌面上。
“只是此人身法如此詭異，不似常人。”沈約回想起那人的詭異身姿，不由得心裏也起了一陣迷霧。
“那人身法好快，我只看到一道影子。”小公子也驚異不定地說道。
“對，是影子，很像是一個影子。”沈約話音剛落，門外已是傳來震天的咆哮聲。
“別讓他們跑了！快！”
“禍水東引了，快走。”沈約想了想，還是抓起書箱之內剩餘的冊子。
“搭檔！”從一側的窗戶邊映出一只大大的貓頭。
“這邊！”沈約一把推開封鎖的窗子，翻身而出，貍子仙連忙從大腿上拔下一把貓毛，往天一撒。
一道灰蒙蒙的霧氣頓時罩住了三人周身。
“貍子你的一葉障目呢！”小公子看著周圍，抱怨道。
“我統共就煉制了三枚，都給你們用了，先用五色天羅瘴罷，料想一時半會兒，這些人發覺不了，咱們挪移回去就是了！”
……
“禦弟。”禦書房內，一個雍容大方的男子喚了一聲。
對面神思不屬的公子哥，這才如大夢初醒一般，扭過頭去，望了兄長一眼。
“王兄，你叫我？”
“今日，偏生是你來尋我，怎的如此神思不屬？”
晉王說道：“只是日間有些乏了，不礙事，皇兄之前所說之事，親王可是與你說了？”
陳旸帝笑著說道：“龍親王那日深夜入宮，可是嚇了朕一跳，所說之事，更是讓朕難得驚駭，十年雖是不長，但也算是叫人心滿意足了。”
“我聽龍親王所說，恐怕此事沒有那般簡單，故而前來，提醒皇兄小心則個。”
正當兩人說話之時，從門外，傳來通傳之聲。
“張天師，李仙長，太平散人，鐵鼓仙，八岳道長前來覲見。”
“準了。”
“王兄，奉納之人，比之從前，倒是要少了許多。”晉王若有所思地說道。
“若是不學無術之輩，要來也無用，這幾位仙長正好合用，如某人，還是放歸靈山罷。”陳旸帝語氣之中，似有幾分不耐。
晉王聽出其意，也知道他說的乃是何人，便閉口不言了起來。
“拜見陛下。”
“陛下，貧道稽首了。”
“晉王爺有禮。”
道人們的聲音傳來，陳旸帝大笑道：“給各位仙長看座。”
“阿祿，對我而言，十年值得拿半壁江山去換。”陳旸帝似是有所深意地看了晉王一眼。
“陛下說笑了。”一個長袍大袖的道人笑著說道。
晉王突然住嘴不說，他本不欲與這些人摻和，除去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龍親王之外，這些看似方外的局外人，實則在朝堂之上，勾心鬥角。
其骯臟之舉，比之朝官也好不到哪兒去。
故而，在他看來，並沒有什麽好感。
“幾位仙長，你們便來說說延壽十年，可是當真？”
“這……”幾個道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言說。
“幾位仙長，直說便是，此處百無禁忌。”陳旸帝笑著說道。
“此等手段，可比天人。”有一位黑衣道人猶豫再三，方才說道。
“哦？”
幾人尚在閑聊，忽然，門外卻是警鐘長鳴。
“有刺客！有刺客！保護皇上！”遠處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響。
一位帶刀配劍的衛士統領匆忙沖到大殿之內，跪倒在地，稟告道：“陛下，瑯嬛苑來了幾個神秘人，如今卻又不知所蹤，恐怕不詳，奴才已經安排八方禦林，鎮守各門，以保周全。”
陳旸帝笑著說道：“莫慌，此處有仙長坐鎮，幾個小蟊賊而已，起不了什麽風浪。”
道人們紛紛點頭，其一更是掐指一算：“哦？陛下，這次的刺客恐怕還有幾分道術，我這推演無瑕，兩人一妖，行事兇險，我願與鐵鼓仙走上一遭，萬望陛下準許。”
晉王看著一觸即發的事態，一皺眉，一捂胸口。
“皇兄龍體為上，幾位道長還是留在此地護個周全，我願意帶人去瑯嬛苑一探究竟……”
“禦弟。”陳旸帝看著這個體弱的胞弟，不知如何言語。
“晉王爺，替皇上分憂，乃是我們須做之事，分內而已，”
晉王搖了搖頭說道：“終究是妖道禍亂宮廷，我身為王室之後，理應替兄長分憂，就不勞煩諸位道長了。”
他看著陳旸帝說道：“皇兄。”
陳旸帝卻沒有理他，他笑著說道：“禦弟有此心甚好，但道門之事，由道人了結，豈不正好？鐵鼓仙，且去且回。”
“尊法旨。”那道人飛騰而去，轉眼消失在了宮殿之內。
……
沈約三人躡手躡腳地摸到了宮門附近，小公子大大地喘了口氣，望著前方喧騰的士兵，小聲說道：“他們當真瞧不見我？”
“你這是看不起我的法寶？”貍子仙斜著眼，看了他一眼。
“小生豈敢，豈敢。”小公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他們甩脫了當時從四面八方圍剿而來的官兵，從瑯嬛苑偷偷摸摸挪到正門之前，卻看到的是黑壓壓的一片禦林軍。
“正門人手太多，根本出不去。”沈約望了一眼宮門，不由得嘆了口氣。
正當三人唉聲嘆氣之時，一聲巨響，從天空上傳來。
貍子仙只覺得周圍一陣震動，訥訥地說道：“糟了。”
旋即，兩人只看到周圍的灰霧漸漸稀薄了起來，沈約一扯衣襟，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拉起小公子便要飛遁。
只是面前的衛士反應極快，他們也不知為何面前突然出現了三個人影。
但仍是排成陣勢，發了一陣喊，猛地往三人面上刺來。
沈約不得不又使開長劍，奮力一擊，左右招蕩之下，竟是逼開了眾人，只是饒是如此，他只覺得一陣氣血翻湧，也覺得手臂酸麻，若是再來一擊，他必然無力招架。
他畢竟只學道十年，雖是獨步道門，但到底只能斬妖除魔，在滾滾軍勢之內，一旦陷入包圍之中，他飛劍再是淩厲，道法再是高深，又如何和千軍萬馬匹敵？
突然，半空之中，一道巨大的蛇影一閃而過。
一個身著白衣長袍的男子已是出現在了兩人跟前，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從地面之上，增生出無數個巨蛇的腦袋。
吐著信子，組成了一排血肉之墻。
而天上兩柄飄飛的長劍之上，站立著的兩個道人。
男子虛空一抓，那兩人好似被狂風吹過，竟是一個立足不穩，直直從天上跌落了下來。
那些原本被蛇嚇退的軍列，此時也反應過來，硬著頭皮，與群蛇交戰了起來。
“走！”
男子又是將手掌一推，連綿不斷的大力，一股腦地向面前的軍列侵襲而去。
沈約見得面前的軍士們成片倒下，一咬牙，拉起小公子上了飛劍，倏忽之間，消失在了天際之中。
那男子見狀也冷笑一聲，一跺腳也消失在了原地。
……
書房之內，陳旸帝在眾多侍從的拱衛之下，看著這宮門前的一幕。
“諸位仙長，務必要將這些禍亂宮廷的妖人拿下！”
帝王說話雖是四平八穩，但已是有一陣難掩的憤怒，他何曾遭遇過這般情勢？
被一夥道門之人打上承光宮不說，如今卻是連人都留不住！
那幾位皇宮的供奉，對著陳旸帝一稽首，已是提劍往門外行去。
此時，晉王卻忽然站在了眾人面前，低聲說道：“王兄，此事不如就這麽算了罷。”
陳旸帝大聲說道：“算了？如何算了？讓這些賊徒出入宮闈，渾然不當回事？我帝皇家的顏面往哪裏擱？
禦弟，你這是讓為兄做天下之笑柄！”
晉王一握拳，他看著那方戰事已是越發激烈，他忽然咬了咬牙，剛想說些什麽。
天邊忽然生出一道詭異的蛇影。
他扭頭看去，只見得原本還拔劍欲行的道人們一個個面如死灰，萌生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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