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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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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清越說完這句話, 將身一轉, 朝第三層入口處走去。

眾人都還有些懵然,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弄得頗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

褚玄商滿心好奇地看了看容舜華, 她正在溫聲安撫顏面盡失的容清瑤。褚玄商並未在她面上見到絲毫難堪之色,仿佛片刻之前當著眾人的面袒護其他女子的並不是她的未婚夫。不知為何, 褚玄商總覺得, 這種泰山崩於前都能面不改色的人, 假,很假,且讓人不適。所以, 他還是更喜歡與性情中人打交道。

晏儂則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褚清越似乎與容舜華並無情愫, 憂的是, 前門拒虎,後門迎狼。褚清越對容令怡這個討人嫌的小妖精存的又是甚麽心思?

小時候, 她曾聽她爹晏孔陽講起過褚清越在朝露臺, 當著容氏一族的面,將自己作聘求娶容佩玖的驚世之舉。她雖未親眼見證,卻是已將當時的畫面想象得柔情萬千又豪情萬丈,每每想到,小小的心中便會止不住激動。因而,在她心中,褚清越與容佩玖是這世間無人能夠比擬的神仙眷侶,褚清越這一生便只能是屬於容佩玖的, 即便容佩玖早已不在人世。

幾名紫衣禪修相互對視一眼。褚清越如此公然地駁了容舜華的面子,他們不能就此作罷。容氏一族,最重名聲。若是今日之事傳了出去,容家舜華的臉面要往哪兒擱?容舜華自來大度,不計較,他們卻不能任由龍未山的明珠被人如此踩在腳底踐踏。這樣美好的女子,他褚清越不珍惜不稀罕,自有數之不盡的人稀罕。

當下步出一名紫衣男禪修,對著褚清越的背影高呼一聲,“褚宗主,且慢。”聲音之中,是壓不住的怒氣。此人名叫容青峰,暗中仰慕容舜華多年,眼見自己心中不容褻瀆之人被羞辱,便覺一腔憤恨難耐,一心只想替她討回公道。

褚清越頓住。

容青峰便又道:“褚宗主身為一族之長,說話做事之前,可曾考慮過自己的身份?有道是,好男不與女鬥,君子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可依在下看來,褚宗主方才這一番所作所為,卻是擔不起君子二字的。”話語之中不無嘲諷之意。

容氏禪修養尊處優慣了,愛說教,也愛逞口舌之快,其實是一群最為天真不過的人,總是妄想讓對方屈服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下。

時人重禮儀,講規矩。這種情形之下,但凡常人,只要對方搬出大義情理,都會自覺羞愧,好好地自我檢討一番,最不濟也會收斂了氣勢。

是以,容氏禪修的這一招倒是屢試不爽。

不過,容青峰也是倒黴。殊不知,他妄圖教訓的對象根本就不是個正常人。

眾人便看到褚清越背對著容青峰,面無表情,輕飄飄地甩出一句,“若處塵長老的死活與你們無關,便只管將時辰浪費在這些無聊透頂的事上。”末了,又淡淡地補了句,“愚蠢。”

容青峰:……

英雄救美不成,反而自取其辱。容佩玖萬分同情地看著一臉漲得通紅的容青峰。

褚玄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不過,褚清越如此淡定的反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堂兄的怒點還真是奇怪,前一刻還如同暴風驟雨,轉眼就風淡雲輕了。都被人指著鼻子訓了,居然無動於衷。

晏儂也噗呲笑出了聲。

只有容舜華仍是臉色如常,她搖了搖頭,阻止容青峰繼續自取其辱,“青峰師兄,褚宗主說得沒錯,處塵長老尚生死未蔔,與其在意這些小事,不如抓緊時間下到第三層,正事要緊。”

在心上人面前失了面子,容青峰一下便鉆了牛角尖,不找回些顏面是不肯罷休的,眼神一轉,看到靠墻而坐的容佩玖,道:“容令怡,今日之事全因你而起。你過來,給大師姐和清瑤師姐道歉,這事就算過去了。”只要容令怡肯道歉,也算稍稍挽回些顏面。

容佩玖有些舉棋不定,鬧成這樣,她也是未曾想到的。從前,褚清越再不耐煩一人,也不過是置之不理,不會不留餘地便出口相譏,更不會動手。今日卻一再地譏諷素來為人所敬的容氏禪修,這是嫌棄自己名聲太好?

容青峰有一點卻是說得極對的,褚清越身為一族之長,一舉一動盡數落在世人眼中,風評不可不顧。此事再鬧將下去,對他沒有半分好處。不若自己便服軟一回,將事態平息。再說,自己現在是容令怡,服軟才是容令怡該做的事。

容佩玖打定主意,便站了起來,朝容舜華與容清瑤走了過去,開口道:“大師姐,清瑤師姐,今日之事,是令怡的——”

沒等她將那個“錯”字說出,黑影一閃,褚清越倏地瞬移到她身後,手一伸,揪住她的後領,一把將她拎了起來,提著她就往前入口處走。褚清越人生得高大挺拔,容令怡的身軀玲瓏嬌小,這樣拎著她,就像拎了只兔子似的。

褚清越徑自朝前走去,冷聲道:“多管閑事。”再不管身後的眾人,拎著這只兔子就進了第三層的入口。

容兔子:……

第三層的入口連著的,是一條不長不短的通道,通道之內漆黑一片。拎了只兔子的褚清越,在通道中走得悠閑。而被拎著的兔子,感覺卻不是那麽好。

“褚宗主,能否將我放下?”褚清越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錯,兔子開口求道。

褚清越沒吭聲,將容佩玖往地下一擱,她趕緊站穩,擡起手整理被他扯得移了位的衣領。理好衣襟,剛剛將手放下,便感覺到自己的手落入了一只熱乎乎的大手之中。

容佩玖便有些懵,身體忽地就僵了,從頭僵到腳,五根手指木木地張著。

黑暗中,她似乎聽到一聲輕笑。

那只熱乎乎的大手便捏著她涼涼的小手揉了起來,待到將她五根小木樁似的手指搓軟之後,五指穿進她的五指之中,與她十指相扣。如此一來,她便是想抽也抽不出來了。

被他的手緊緊扣著,大掌的灼熱從她的手流向周身,整個人漸漸融成了一汪春水,渾身無力,像只布偶人,軟嗒嗒的任由他帶著往前行。

黑暗總是會將人麻痹,讓人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也分不清從前與現在。一路被他拉扯著,容佩玖有些恍惚,仿佛此刻緊握著她的手的,是三十多年前的褚清越,那個如春風般和煦的少年,而不是現在這個冷若冰霜、令她捉摸不透的青年。

現實的絕望暫且拋至一邊罷,此刻她是容佩玖。

她閉上眼,很用心地感受他掌心的碰觸,她要把那獨一無二的感覺記在心間。如此,即便多年以後,她也像天地樹上那名女子一樣,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得,卻始終記得他掌心的溫度。

沒走多久,便聽到褚清越道:“到了。”

容佩玖戀戀不舍地睜開雙眸。時隔多年,兩人重又來到了這個陽光明媚、鳥鳴山澗、花香襲人的世外桃源。眼前是刺目的光明,從黑暗到光明,一切不可告人的私心都將無處遁形。

她又變成了容令怡。

“以後,顧好你自己便可。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不必你委曲求全。”褚清越道。不知是不是錯覺,容佩玖忽然覺得他的聲音之中似乎帶了一絲難得的柔和。

“啊?甚麽?”變成容令怡的容佩玖只能裝傻。

褚清越不語,片息之後,手猛地一緊,緊到容佩玖感覺到了痛意。他將容佩玖一推,用的力道有些大,害得她打了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上。

容佩玖自嘲地撇了撇嘴,那一絲柔和,果然是她的錯覺。

褚清越朝她走了過來,高大的身影將她頭頂的陽光盡數遮去。艷陽下,他的臉白得像瓷,目光冷得像霜,深得像井。

他盯著她的胸口處,伸出一指,觸到她心口的位置,“就在方才,我真的很想將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怎樣一顆無情的心,才會看不到別人的傷心。”他忽然一笑,“可是,就算是挖開了也沒用,這裏面裝著的,原本就不是我要的那顆心。”

容佩玖的心微微泛著疼,眼底泛起了一層薄薄的霧,卻仍是不置一詞。

褚清越失望地嘆了口氣,轉身。

就在褚清越拎著容佩玖進了入口通道之後,眾人也都紛紛跟了進來。

無人看到,便是在所有人都沒入通道內之後,從斷壁之後走出來一人,一襲煙青色長袍。

此人左臉之上覆著半張妖冶鬼魅的面具,袒露在外的右臉禍國傾城,看著像是在微笑,卻是因為唇角天生上揚之故,其實並未笑,目光涼涼的沒有一絲笑意。

他盯著入口通道處,若有所思。良久,薄唇輕啟,像是在自言自語,“他還真打算陪她玩下去?他不急,我卻是等不及了。小杏花,不如,我們來幫他一幫罷,總是要有人做這推波助瀾之事的。”說完,嘴角向上牽起,這回,才是真的笑了。

這一笑,說

作者有話要說: 不盡的風情萬種,顛倒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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