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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馴服尚未成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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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露的孩子是當年初夏的時候呱呱落地的,是一個胖乎乎的女嬰,眉眼帶笑,生得極其可愛。姜姬給這孩子起名叫月兒,每日裏抱在懷裏愛不釋手,連平日的威風和煞氣都收斂了不少。她原本就對荷露有些愧疚之心的,如今有了月兒,越發偏愛荷露,漸漸地對阿桑的事情管得也少了。

在這種情況下,南離很是警惕地發現,阿桑每日裏早出晚歸,無論他問誰,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南離心中就有些不自在。他越發按照阿桑的喜好來。他待姜姬畢恭畢敬;對季秀明面上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他按照阿桑的喜好,削減了祭宮的各項用度,甚至將祭宮的神仆遣回,凡事親力親為,所有的神官也變成兼職的,只有在舉行重大儀式的時候,才會重聚祭宮。

這一年來祭宮的用度,被他節約到往年的三成。到了年末收歲貢的時候,稷下川九寨的歲貢都被他減至往年的三成以下,其中姜姓四寨更被優待,只需繳納姜妧為大祭司時候的兩成即可。

削減用度、遣散神官、更改編制都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稍有不慎,便會引發眾神職人員的不滿,倘若因此耽誤了祭祀的禮儀的話,還會引起虔誠的稷下川民眾的暴動。天知道南離為了做這些事情,日夜籌劃、反覆推敲、各種游說、威逼利誘,究竟費了多少心思。

“歲貢已經不能再少了。”雪花飄飛的季節裏,南離私下向著姜姬言道,“倘若再少的話,恐怕會有損祭祀規制,反而被民眾詬病不滿。事關信仰,不可不慎。”

姜姬點頭,表示認同他的話。但不過一轉眼的工夫,才半歲大的月兒睡醒了,嚶嚶哭了起來,她連忙抱起繈褓中的月兒,柔聲哄她,再也顧不得和南離討論這些事情了。有了孫女的祖母,心腸總是格外柔軟,面上總是格外慈愛。

南離心中便有些郁悶。他肯出讓自己的利益,削減歲貢,可不是為了看姜姬哄別人家的孩子來的。

“阿桑她……”南離忍不住說道。

“阿桑?”姜姬有些漠然地回頭,“這些日子我把農事生產方面的活計交給她做,她做的很好,比從前大有長進。平日裏也吃得好,穿得暖,又有你在旁悉心照拂,養得白白凈凈的,能有什麽事?”

“她這些日子,時常早出晚歸。有的時候,我在祭宮忙碌了一天回來,還不見她的人影。”南離艱難說道。

姜姬目光閃動:“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此時理應是農閑之時,又能有什麽事?”

“我懷疑……她在外面有人。”南離硬著頭皮開口道,“前幾日我盤點她房中衣物,見少了好幾件冬衣,還少了一床被子……”

姜姬一邊柔聲哄著懷裏的月兒,一邊搖頭道:“南離,你是大祭司,心胸要寬廣些,不要整日裏疑神疑鬼。阿桑性子倔強,做事太一根筋,這是她的缺點,卻也是她的好處。她曾親口說過,她應允過你,只同你一個人好,便不會隨隨便便毀諾。”

“可是……這些日子,她對我……似乎總是興致缺缺……”南離紅了臉,猶豫著將兩人相處的情形說出來。

“這我就不知道了。阿桑那孩子,凡事不喜歡說出來,又不是我從小養大的,我也猜不透她心思。便是她外面有人,這個人,又會是誰呢?誰又有這個膽子?季秀這邊我一直盯著,絕對不會是他的。那又會是什麽人?”姜姬也疑惑著說道。

“南離,你放心。等到明年開春,我便叫她去你家提親,籌備婚禮。你們在一起眼看都三年了,我心裏都有數呢,不會教你受委屈的。”姜姬最後安撫道。

南離卻不敢相信姜姬的話。他思來想去,覺得還是盼著阿桑懷孕更加靠譜些。於是他越發的忙碌,天還未亮就起床,去祭宮處置各種瑣事,天還未黑就返回姜寨,早早來到阿桑房中等她。

但是阿桑歸家的時候卻越來越晚,整個人也顯得越來越疲憊,南離這般的美色送到眼前,她卻連招惹的興趣都沒有。南離主動湊過去,她這才沒精打采地應付幾下,簡直是敷衍了事。一點都不像她。

南離開始的時候還強忍著,故作大度,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到後來終於急了,發脾氣威脅說倘若再這般,他非要拉阿桑到姜姬面前去評理去。

阿桑一下子嚇壞了。她不用想都知道,姜姬會說誰有理。她可不想總被扇耳光、杖擊、罰跪、罰餓肚子。

當天夜裏阿桑把南離照顧得極好,一連照顧了好幾次。然而到了第二天的夜裏,她就求饒一般地向著南離說道:“好南離,還是你在上面罷。我實在累得動不了了。”

好端端的怎麽會累成這個樣子?南離朦朦朧朧有個想法揮之不去,心中又酸又澀。但阿桑怯生生討饒的樣子卻又令南離有些蕩漾,心漸漸柔軟起來。

於是攻守易位,這般相安無事了兩天。到了第三天,卻又出了大事。阿桑……阿桑實在太累,竟然在南離用功的時候,一下子睡過去了。

這下卻是如同捅了馬蜂窩。南離怒不可遏,拼命將阿桑搖醒,一把揪住她就要去尋姜姬。阿桑嚇得魂不附體,一把抱住他,又親又啃,百般撫慰,都沒能化解得了他的怒火滔天。到了最後,直到南離被撩出火來,他都不肯息事寧人,因身上起了反應,醜態畢露,不好直接去見姜姬,他便索性把旁邊儲在水缸裏的冰水往自己身上澆,強硬如斯,不肯原諒。

這件事情因南離受了風寒,病體沈重,最後鬧得很大。若蒼親自前來替南離診治,要接他回祭宮休養。南離卻執意不肯,非要住在阿桑的屋子裏養病。

“事到如今,她總要給我一個交代!我……我便是顏面掃地,也不能這般放過了她!大祭司不是這麽好欺負的!”南離中氣十足地向著若蒼說道。當時姜姬就站在門外,她聽了這話,狠狠瞪了一眼阿桑,卻什麽都沒說。

然而在子羽前來探望的時候,南離又是一副淒淒慘慘、怨夫狀的神情。

“她……她外面有人。人家把她給餵飽了,我起早貪黑等在她房裏,又有什麽用?”南離儀態全無,鼻涕一把淚一把,拉著子羽的手說。

子羽有些發懵:“果真如此?可我總覺得不像……”

“你晚熟,哪裏知道這些事情?”南離一邊抽著鼻子,一邊說道,“等到我病好了,定要集結祭宮在稷下川的全部勢力,非要揪住那個男人不可。我要讓他知道,敢同大祭司搶女人,究竟有什麽下場!”

南離說這些話的時候,阿桑就站在旁邊。她被姜姬勒令服侍病重的大祭司,卻就這般冷冷地看著,眉眼之間有些厭倦,又有些疲憊。等到南離不說話了,她便從外面端著一盆熱水進來,向著南離道:“你哭的樣子真難看。”南離就會惡狠狠地瞪阿桑一眼,然後乖乖用幹布蘸水擦臉,一邊擦一邊還偷眼看阿桑臉色。

子羽頓覺他們兩人的相處模式很是神奇。

等到阿桑端著水出去的時候,子羽就忍不住湊上去問阿桑:“你……你果真在外頭有男人?”

阿桑停住腳步,似笑非笑地看子羽一眼,子羽頓時覺得臉上發燒。短短幾個月未見,她長高了,人也更加明艷了。子羽趕緊低下頭去,不敢多看她。

阿桑的聲音卻在子羽耳畔幽幽響起:“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些什麽。他這般善妒,又這般愛胡思亂想,我覺得好累,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辦。若當年知道他這麽愛哭,哭起來的樣子這麽醜,說什麽我也不會惹他。”

子羽面對這樣的阿桑,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當天夜裏,子羽失眠了。直到拂曉之時,才朦朦朧朧地睡去。醒來時候卻發現阿桑不知道怎麽回事睡在他的懷裏,濃密的黑發如海藻般散落在他胸前,面如芙蓉之色,雙眼迷離地望著他,櫻唇微微張開,充滿了蠱惑。

子羽心中就是大吃一驚,急忙用力推她,但無論如何也推不開,她就那般定定望著子羽,面上似笑非笑,美麗而幽深。

“你……這是怎麽說?南離他說你外面有人,正在大肆查訪,倘若被他看到,你和我的日子都不好過。”子羽驚恐道。

可無論怎麽推,阿桑都不肯離開,還似笑非笑地伸出手來,要摸子羽的臉。

子羽驚恐地大叫一聲,醒了過來,這才發現只不過是一場夢。細細回味起來,不由得冷汗潺潺,伸手向寢衣裏探去,不期然摸到些冰涼滑膩之物。子羽當下就黑了臉。

但是這樣的夢絡繹不絕而來。

第二天夜裏,子羽再次夢見了阿桑。阿桑還是那樣躺在他懷裏,黑而濃密的頭發拂過他裸.露在外的胸膛,他頓時覺得臉上發燒,心中卻癢癢的。

原是打定主意要義正詞嚴地拒絕的,一開口聲音卻已沙啞,鬼使神差一般地問道:“你跟南離那樣,現在又要跟我……你……你該不會是隨便玩玩的吧。你……你要如何安置我?”

子羽醒來,換過了衣服後,抱膝郁郁了很久。他想,南離一直嘲他,說他晚熟,可到了現在,晚熟的他卻也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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