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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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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司漫在屋裏歇了一天,精神頭恢覆了一大半,第二天掐著點來到了縣醫院。

根據沈琰發在群裏的工作安排,未來的一周多的時間,他們都將駐紮在這裏,協助當地醫生為一些疑難雜癥患者做義務性的治療,必要的將由醫療車轉移到遼西進行更專業系統的治療。

這樣的機會每年就一兩次,比起前幾天的下鄉科普宣傳,讓大多數人翹首以待的還是這周免費看病的機會。

醫療設施有限,每天的名額就只有這麽多,有的人為了抓住這個難得看病機會,不惜抱著棉被從前一天醫院下班就跑到門口來通宵排隊。

這架勢幾乎跟春運買票、新樓盤開盤排號相差無幾。

秦司漫一直生活在大城市,就算見識過大醫院人流量的高峰期,在看見縣醫院門口的長隊排到第二條街街口的時候,也著實被嚇了一跳。

她順著長隊,步步走進門診大廳,從別人的三言兩語中大概了解了一下情況。

政。府發出的公告上清楚明了的寫著這次主要針對疑難雜癥,可這些排隊的——

有感冒的、傷口包紮的、術後換藥的,甚至還有幾個婦女湊一堆,說是來討個吃了能生男孩的藥方。

荒唐至極。

這種擱一個小診所都能解決的問題,在今天被無限放大,敢情人人都成了重癥患者。

秦司漫走到二樓的眼科科室,走廊的椅子上坐滿了人,陪同的家屬差不多把過道給霸占幹凈,幾個護士推著車艱難的穿梭在其中。

說話的、催號的、小孩的哭鬧混成一起,整個科室亂成了一鍋粥。

莫新剛換完衣服從辦公室裏出來,看見秦司漫站在門口,眉頭緊蹙得看著周圍的環境,絲毫沒有進去的意思,出聲喚她:“秦大夫你好些了嗎?”

秦司漫回過神來,對她點點頭,“好多了,昨天謝謝你了。”

莫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厚重的劉海,“沒什麽,大家都是同事。”

“我去換衣服。”秦司漫向前走了兩步,想到什麽回頭叫住她,展顏一笑,“你可以叫我名字,莫新。”

莫新聞言一楞,意識到這是什麽意思後,傻兮兮的咧嘴笑開,拼命的點著頭。

傻氣十足。

秦司漫換完衣服出來,順著三個門診室一個個找,最後看見了沈琰的身影,伸手敲了敲門。

正在埋頭開處方的沈琰擡起頭,看見是她,招手讓她進去。

秦司漫走進去,規矩的站在一旁,問:“門診室都滿了,我去哪?”

“等等。”沈琰將打印機裏剛吐出來的處方單交到病人手上,簡單囑咐了兩句,見他離開,自己站起身來,跟秦司漫說道:“你來接我的班,後面還有好幾十個號。”

“那你呢?”

“我去手術室,有兩臺白內障。”

“帶上我啊,我做一助。”

“你不用做助手了。”

秦司漫心裏一涼,以為這人又要趕她走,準備好好理論一番,又聽見:“這邊的三個醫生技術不行,借這個機會正好看看,你比他們好,就別來湊熱鬧了,待這裏幫忙分擔點。”

嘖,原來是誇獎。

秦司漫輕咳一聲,“你怎麽不叫莫新?”

“心理素質不行,對了,你叫她過來做你助手,你倆互補。”

一個愛搞事,一個怕擔事,正好湊一起。

沈琰看了眼腕表,時間已經不早,不放心的還想交代幾句。

秦司漫知道他在顧慮什麽,信誓旦旦的保證:“我對誰都如春風般溫暖,五星級服務,這樣你可滿意?”

“但願如此。”

沈琰心裏清楚這話有幾分真假,也沒時間細究,便離開了門診室。

秦司漫連續看了十多個假性近視,用眼疲勞導致發炎,術後換藥等等一系列小病小災過後,面色不耐的轉著筆桿子,嘀咕了句:“能不能來點有技術含量的。”

莫新站在她身邊,聞之一笑,“沒大病不也是件好事嗎?”

秦司漫想到剛才來上班時候醫院門口的盛況,難掩嘲諷接了句:“怕是怕真正有病的,根本排不上號。”

“還有一周多呢,總會排到的。”

秦司漫暗自感嘆莫新的天真,趁下一個病人還沒進來前,跟她簡單的解釋了下:“你以為今天來了眼科的,明天不會去心外、骨科、五官科什麽的再掛號嗎,趁著免費做個全身檢查順便還能得到一些平時買不起的藥,在這個窮苦山區,看病難像上天一樣,誰會不稀罕這個機會,沒有哪個是傻子。”

莫新顯然沒有想到這一層,她弱弱的反駁了句:“可政。府那邊,應該會管吧。”

秦司漫指了指剛才看過的十多張掛號單,“管得過來嗎,病人說自己難受,你還能讓人忍著不給看?”

“可他們,不像是這種……”

貪小便宜的人。

“並不是每個窮苦地方都是民風淳樸,這世界上什麽都有人。”

點到為止,秦司漫自己都覺得她今天話說點多了。

大概是被氣的。

這個能讓那個男人每年都死心塌地過來受罪一個月的地方,攤上的竟然全是這麽一群人。

當真是不值當。

真不知道他在圖個什麽,秦司漫完全不能理解。 ”下一個,楊曉軍。”

聽見叫號聲,秦司漫收回思緒,只見一位老阿姨牽著一位青年男人走進來,應該就是這個叫楊曉軍的。

秦司漫見他自己四處摸了摸,才摸到椅背,有些不確定的緩慢坐下,短袖下**的皮膚上,出現了不多不少的皮疹子。

心存疑慮,卻也沒過多表現出來。

楊母把手裏的掛號遞過去,面容堪憂的說著他的病癥: “大夫,我兒子這幾天老說眼睛出現黑影,視力減退,你給看看這是怎麽搞的。”

秦司漫接過看了看,放在一邊,拿起桌上的小電筒,起身走到楊曉軍身邊,“有光感你就吱一聲,我逐步增加亮度。”

楊曉軍不安的搓了搓手,“好。”

接觸到楊曉軍額頭皮膚的那一刻,有些發燙。

秦司漫縮回手,仔細的打量了幾眼他身上的皮疹,不經意問了句:“感冒了?” ”有點發燒,全身無力,哪都疼。”

聽起來就是發燒的正常癥狀。

可秦司漫總覺得看著這些皮疹,心裏毛毛的,又問了句:“這些疹子是因為過敏嗎?”

楊曉軍看了眼,有點煩躁的回答:“我不過敏,這疹子你能看嗎,長好幾天了,我懶得去掛皮膚科的號。”

皮疹,也不是過敏。

發燒、關節酸痛、眼部出現黑影,明顯的視力衰退。

秦司漫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但沒有檢測結果不能妄下斷論。

“莫新,拿兩副手套過來。”

光感檢查用什麽手套,莫新剛想反問,被秦司漫的眼神一震,給咽了回去,只好照做不誤。

秦司漫自己戴上後,瞥見莫新手上有個小小的刮口,“你也戴上,無菌操作。”

這話給不懂醫的病人聽聽還能唬住人,以為醫生夠專業,可在內行人聽起來卻覺得奇怪。

不見血不開刀的,哪裏上升得到無菌操作這個層次。

楊母沒有覺得絲毫的不對勁,反而誇讚:”你們這些大城市來的醫生就是不一樣,問個診都比咱們這裏的專業。”

秦司漫盯著莫新戴好手套後,才重新打開手電筒,為楊曉軍做常規檢查。

待手電筒的光調整倒數第三個亮度的時候,楊曉軍終於感受到了一些輕微的光感。

情況並不樂觀,比起之前看的十多個小病小災,這個確實算得上有技術含量。

秦司漫放下工具,思忖片刻,給他開了幾張血常規、尿常規的檢查單,“你先去檢查一下,然後拿著檢查結果再來找我。”

“好,辛苦了大夫。”

“應該的。”

送走病人及其家屬後,莫新終於將剛才憋在肚子裏的不解問出了口:“你剛才好反常,這不像你。”

秦司漫腦子想著怎麽處理這事兒才算符合規定,一時沒來得及搭話。

莫新還是第一次看見秦司漫糾結成這樣的表情,心裏的疑團越來越大,又說了句: “你想什麽呢,不就是個視弱嗎?”

“我懷疑是HIV引起的葡萄膜炎。”

“你說什麽!?”

“棠縣沒有做HIV抗體檢測的設施,得轉移到遼西去,不出結果我沒法確診。”

艾滋病至今還是一個不治之癥的存在,只能在最大程度上得到控制,想要完全治愈幾乎不可能。

秦司漫和莫新一樣吃驚,她無法肯定的說楊曉軍就是HIV攜帶者,但也不能完全否認這個可能性。

畢竟他的癥狀,和之前在一次專業課上老師講過一個病例太相似。

“可你因為一個猜測貿然讓他轉移去遼州做HIV檢測,病人怕是會鬧翻天……”

“我知道,所以在發愁。”

秦司漫哪會不知道她說的這層利弊。

沒人不怕艾滋病。

人人懼之避之,堪比古代的瘟疫。

傳播途徑就三個,可人害怕起來,哪裏還有什麽理智。

病人自己鬧翻天都還是小事,在這個面積不大的小縣城,八卦消息傳播得尤其快,到時候炸開了鍋,弄出大新聞來都不是沒可能。

秦司漫頂的是沈琰的班,她不能往他身上扣屎。盆。子。

想到這,秦司漫站起身,脫下身上的白大褂,對莫新說:“我去趟縣政。府,這兒你盯著,沈大夫下了手術臺給我打個電話。”

莫新忙擺手,一臉無措:“可我……我不行……”

事態緊急,秦司漫哪有時間跟她磨磨唧唧灌雞湯,近乎命令道:“你是醫生,哪有不治病的道理,出了問題甩我頭上,你盡管開處方,別他媽這麽慫。”

秦司漫說完就快走了出去,絲毫沒給莫新留一絲猶豫的空間。

莫新楞在原地,看著被她隨手扔在椅子上的白大褂,不由得攥緊了衣角。

過了幾秒,她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似的,將秦司漫的白大褂拿起來規整的掛在門後,深吸一口氣,沖外面的護士說了句:“秦大夫有事出去一會兒,我來替她。”

替她好好的看完這剩下的病人。

絕不出錯,絕無遺漏。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說的那段關於貧困山區的言論,只是單純的就事論事,絕無任何貶低之意。

我認為不管什麽環境下都有好心人和壞心人,凡事無絕對,不可一概而論。

下章開始走個小劇情,男女主要聯合搞事了。

說個正事,接到編輯通知,明天入V,文不長,20W左右,看完也就一杯奶茶錢,希望大家能夠支持正版,我會設置晉江的防盜,訂閱不夠看到的會是重覆內容。

明天雙更,分成兩章發,第一更中午十二點更新。

另外,明天所有的評論都發紅包,就當給自己討個彩頭,大家追更新也辛苦了。

最後,風裏雨裏,川哥每晚九點在這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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