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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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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吃完飯後, 王永乾把魏昀拉出來, 進行了長達一個小時的促膝長談。

王永乾把地點挑在廁所,專門找了個最靠裏的隔間,盛情邀請昀哥進去, 笑容到位,手勢標準, 殷切得像在請人吃飯。

魏昀看了看那件窄小的隔間,不是很想進去,“你有什麽話就在外面說吧。”

“昀哥, 你——”王永乾剛起了個頭,突然又說不下去了,嘆了口氣,“唉。”

魏昀感到十分莫名其妙,“我怎麽了?”

王永乾張了張口, 欲言又止, 好半天才像下定決心一樣憋出了幾句話:“昀哥,作為兄弟,我真的糾結了很久——但我最終還是決定尊重你的想法。”

魏昀實在想不出最近發生了什麽能讓王永乾糾結到這個地步, 思來想去只有今天中午那件事稱得上事——

“不就是沒搶到燒鴨飯嗎, ”魏昀輕輕拍了拍王永乾的背, “別難過。”

“什麽燒鴨飯, ”王永乾不滿道,“我在說大事。”

魏昀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首先我得說, ”王永乾苦口婆心地勸誡道,“還是學習重要一點,你明白吧?”

“……哈?”聽完這話,魏昀簡直想伸出手摸摸王永乾的頭,看看究竟是哪裏多了一個坑。他挑挑眉,“你不妨看看你那跟我半斤八兩的33分數學試卷再說話?”

王永乾知道自己是被大哥當成智障了,於是暫且拋開學習不提,“算了,我知道你有分寸的。”

然後他又換了個話題:“昀哥,這樣是不行的。喜歡一個人該怎麽做,你明白吧?”

魏昀感覺自己略微嗅到了一絲愛情傷感非主流的味道,心下猜測應該是王永乾在小姐姐那裏碰了壁,心裏難受來找他排解。他當即攬住王永乾的肩膀,沈聲撫慰道:“明白,我明白的。”

這一刻,這個普普通通的男廁猶如一個夤夜時分的酒吧,燈紅酒綠,喧囂無比,兩個為愛情所傷的男人在吧臺前借著一杯烈酒消愁,說著那些年的付出與追尋,在說出“天涯何處無芳草”之後又互相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王永乾則是詫異魏昀居然這麽容易溝通,他順勢接了下去,“不,你不明白。我最近學了一些撩妹手法,雖然你的情況可能有點覆雜,但是我覺得大體上是相通的……”

接下來王永乾圍繞“什麽是愛情”“怎樣才能得到愛情”“如何勇敢地追逐愛情”等方面詳細展開,給魏昀上了一節生動有趣的愛情理論課。

魏昀越聽越不對勁:“什麽玩意兒?為什麽要講這些?”

王永乾見魏昀還是沒開竅,又重重地嘆息道,“好了,誰還不是正在暗戀的人呢,你瞞不住我的。”

魏昀一頭霧水,“誰跟你一樣是正在暗戀的人?我暗戀誰?”

“都說了,你瞞不住我的。不過你的情況比我要好一些,努力一把就能見彩虹了。昀哥你聽我繼續說啊……”

他再次開啟長篇大論,完全不給魏昀打斷的機會,每每魏昀想說話,他都會倏地加重語氣,強行阻止魏昀把話說下去。

“……”魏昀總算是看明白了,他這做大哥的一天不看著王永乾,王永乾的腦子就會不知不覺地多一個坑,那畸形的腦子也會多出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魏昀瞟了眼肩膀上那條粗壯的臂膀,又見王永乾講得唾沫橫飛的激情樣子,不由得做了一個深呼吸,用手掌根按了按自己的發疼的眉骨。終於,他忍不住掏出手機,找人發求救信息——

【宇宙第一英…頂天立地你昀哥:班長,救我!】

齊致此時剛吃完飯,優哉游哉地上著樓梯,忽而手機一震。拿出手機,一看是一條來自魏昀的沒頭沒尾的消息,回了個問號過去。

【宇宙第一英…頂天立地你昀哥:廁所,速來。】

【文二至攵:你怎麽了?】

齊致等了幾秒,只見魏昀回道:

【宇宙第一英…頂天立地你昀哥:我沒帶紙。】

魏昀想的也很簡單,如果他說他是為了脫身,班長肯定不會來。

【文二至攵:……去廁所不帶紙?[微笑][微笑][微笑]】

【文二至攵:關我屁事。】

齊致發完“關我屁事”就去魏昀座位上找紙。魏昀的課桌不是說亂,只是紙張繁雜,試卷多樣,他隨便亂翻,帶出幾張草稿紙來,紙上好似還寫著幾個熟悉的句子。他只覺得有幾分眼熟,卻沒細看,拿了紙揣兜裏就朝男廁走去。

在班長過來的途中,王永乾其實已經講得差不多了,他很是激昂地拍著魏昀的肩膀,“昀哥,說真的,我們幫你仔細分析過了,班長也喜歡你,你只要主動一點,沒什麽不可能的。”

魏昀一聽這漫長的對話終於可以結束了,松了一口氣,卻又被王永乾結尾的這句話劈得四分五裂,他瞬間大腦死機,憑著本能問:“你……你說什麽?”

“我說——”

王永乾剛想重覆一遍,班長就進來了。

齊致一看魏昀好好地在那站著,霎時神情變得有幾分覆雜,問道:“你不是沒帶紙?”

短短六個字,疑惑盡在其中,比如沒帶紙魏昀是怎麽出來的,又比如既然魏昀能自己出來為什麽要叫他來送紙。

王永乾對班長的來意也很疑惑:“為什麽要帶紙?”

說罷,兩人齊齊看向魏昀。

王永乾的話對魏昀來說沖擊不小,他楞了很久才勉強回過神來回覆齊致:“啊,這個……”

“我先冷靜一下。”魏昀錯開他們,徑直走出了男廁,走出去的時候還踉蹌一下,差點摔跤。

“他怎麽了?”王永乾問。

齊致不耐煩地把手上那包紙巾揣回兜裏,“鬼知道。”

當天晚上,某匿名論壇就多了一個帖子:

-我舍友說另一個舍友喜歡我???我該怎麽做???

下面的回覆依然沒有一個靠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樓主沖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樓主也喜歡他的話那就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強的一股給氣!!!

此時已經是淩晨兩點,整間宿舍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似乎只有魏昀一個人還輾轉難眠。他坐起身來,走到陽臺外面,搬了個小凳子坐著。本想出陽臺吹吹冷風理理思緒,然而真正坐在陽臺時又發現其實沒有多少東西可理——唯獨那句話一直縈繞在耳邊:

“班長也喜歡你。”

夜色深沈,無星無月的蒼穹顯得尤為漆黑,厚重的雲層在天上緩緩移動著,仿佛是一場夜雨的前兆。魏昀仰起頭來,頸線繃直,“啊……”

魏昀突然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如果班長跟他表白,他該怎麽做?

也不是沒有女孩子跟魏昀表過白,只是魏昀每次都會很直接地拒絕她們——說起來,魏昀還是第一次為這檔子事犯難——班長和她們不一樣,魏昀潛意識裏就不太想用同樣的方式去對待。

魏昀想著想著,不禁搖頭嘆息,“魏昀,你為什麽這麽有魅力。”

就在這時,齊致出來上廁所,恰好聽到了魏昀這句感嘆。

齊致看看時間:淩晨兩點半。聽到魏昀這句感嘆,他頗為驚奇——魏昀的夜來非水平已經進階到一個新階段,不僅僅局限於簡單的夜來非,而是開始朝著深夜自戀的方向發展了!

魏昀聽到動靜,回頭輕聲說:“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齊致沈默著盯了他三秒,一言不發地轉身又回去了,再出現時手上多了件外套,毫不客氣地往魏昀臉上糊,“早點睡吧傻逼。”

魏昀把糊在臉上的外套拿下來,抓在手上。齊致剛要踏進廁所,便被魏昀叫住,“等等班長。”

“?”齊致其實沒太睡醒,眼睛都沒完全睜開,現在整張臉都寫著“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魏昀看向他,“聽說你喜歡我?”

這個問句好似在剛剛睡不著的那兩個半小時裏錘煉過千百次,把那些繁雜的修飾逐一打磨掉,最後只剩簡簡單單的六個字。本來魏昀也沒想問出口,是它自己提到喉口又落回肚子裏,在未經大腦允許下又擅自跑出來,趁著大腦不註意悄悄溜出了口。

一場夜雨“嘩”地傾盆而下,雨滴打在鐵欄桿上,仿佛有一雙無形之手在敲擊欄桿。

“……嗯?”齊致其實沒太聽懂他問了什麽,隨便回了一個擬聲詞就走進了廁所。

齊致上完廁所就回去睡覺了,留下魏昀一個人對著手上的外套百感交集。

“唉,他果然喜歡我,這可怎麽辦。”

“不行,我是直男。”魏昀想,然而沒過多久又變了卦,“其實也不是不行。”

“啊不不不,原則問題,不行的。”

“原則而已,打破也沒什麽——”

“不,不行。”

魏昀自我糾結了很久還是無果,最終撥了撥後腦勺的頭發,滿腹糾結地睡了回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齊致徹底清醒了,回想起昨晚魏昀令人匪夷所思的夜來非行為,想起那句“魏昀你為什麽這麽有魅力”,再次在心裏評價道:魏昀,真的傻逼,傻逼中的戰鬥機。

再回想下去,齊致隱約記得昨晚魏昀好像還問了他個問題——

“聽說你喜歡我?”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夜來非了,這是病。

下課時間,齊致和魏昀一起打水的時候,又想到了這個問題,主動提起來,“昨天晚上那個問題,很有創意啊——聽誰說的?”

齊致把杯蓋擰得“哢嚓”響,不像是在擰杯蓋,更像是在掰指關節。

班長這個反應,看樣子昨天那整整一個夜晚的輾轉難眠都是多慮了,那個覆雜且得不出答案的問題也不用再糾結,魏昀松了口氣。

“嗯……”魏昀沈吟三秒,問道,“這重要嗎?”

齊致把杯子擰得死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字正腔圓地說:“重要。”

魏昀思考了一番,王永乾全程沒有提到這是一個不可說的秘密,於是毫無心理負擔地把王永乾賣了。

“王永乾,”齊致一進教室,直奔教室後排,一只冰涼的手徑直伸進王永乾頸窩,鉗住他的脖子,“膽子不小啊。”

“班長?!”王永乾縮了縮脖子,“有話好說?”

“沒得談了。”

等王永乾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的任督二脈都差點被齊致打通了。

“昀哥,”王永乾不敢置信地高聲呼道,“你居然賣我?”

齊致沒給他機會指責魏昀,說:“賣你就賣你,還要給你面子嗎。”

王永乾皮糙肉厚,齊致也沒下重手,他卻還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假裝哽咽著說:“班長……你變了……”

“你腦子裏每天都在想什麽?”齊致懷疑他是不是跟魏昀混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漸漸地也往魏式傻逼那個方向發展了。

“不搞了不搞了,其實不能怪我,你們搞得跟真的一樣……”王永乾說到後面,越說越小聲,忽而又放大聲音,問魏昀,“不是,昀哥,那那天我問你班長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你為什麽要牽班長的手?”

“這你都不懂?”魏昀沒想到是這件事讓他誤會了,詫異地道,“我以為每一個單身十年以上的男人都會明白的。”

“……”王永乾看看魏昀,又看看自己的右手,頓時無話可說。

他又想到了什麽,索性搬出來一次性弄清楚,他又問:“昀哥,那天班長不舒服,你二話不說就出去給他接熱水,這又怎麽說?”

“這很奇怪?”魏昀挑了挑眉,把手搭在齊致肩上,“我們直男不都這樣嗎?”

“是這樣的嗎?”王永乾像只垂死掙紮的鵝,再次拋出致命問題,“那為什麽你從來不給我接熱水?”

王永乾這個問題問得可謂是直擊靈魂,魏昀仔細一想,發現班長還真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他幫著接熱水的人。

“缺愛了還是欠揍了?”魏昀得不出答案,幹脆不想了,“敢使喚大哥給你接熱水?”

瞧這話說的,雙標得可以。

王永乾決定不再自取其辱,委屈巴巴地回了座位。他悲憤地打開手機,點開那個飄紅精品帖,回覆了一條:別搞了,都是假的,他們是直男,寧折不彎,直得讓人害怕。

此言一出,全貼激蕩,紛紛問:層主知道什麽內幕?!快快快坐等吃瓜!!

能有什麽內幕呢,王永乾無奈地想。

全程旁觀的分析師團隊立刻停止了自己的危險想法,就算仍有一絲疑慮也要強行給自己洗腦:大佬們都是直男,外人感受到的不是Gay氣,是友誼。

齊致對此很滿意:沒有什麽是揍一頓不能解決的,如果有,就兩頓。

當然,這星期接下來的幾天,也沒有什麽人把註意力著重放在這上面了,因為這星期四五就是聯考的日子,所有人都忙著覆習,即使是成績最差的王永乾也不例外。

考前半小時,所有人瘋狂臨時抱佛腳的場面再次出現,十分壯觀。

羅正浩抱著大半本沒覆習完的錯題本,面如死灰地來找魏昀,問:“昀哥,這次還有《佛腳》嗎?”

“沒有。”魏昀面上無悲無喜,說不出是有把握還是沒把握,只說了頗具哲理的四個字:“聽天由命。”

羅正浩徹底死心,只好打開手機把各大錦鯉都轉了一遍,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去考場前,魏昀竄到齊致跟前,“班長,你沒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魏昀其實是想在考前再聽一次班長的鼓勵,跟討糖吃的小孩子似的。

齊致也沒有吝嗇,說了兩個字:“加油。”

進到考場,齊致輕車熟路地把筆袋放在第一張桌子上——第一考場的第一張桌子,齊致一向是這裏的常客。

這次聯考的出題人是市裏幾所重點中學的老師聯合起來出的,題目難度挺大,考法新穎,角度刁鉆,總結起來就是三個字:不好寫。

但這次考試最讓齊致難辦的不是題目,而是答到一半時突然湧現的不祥預感,以及小腹處忽如其來的陣痛。

齊致才剛剛寫到數學的第二道大題,思路一下子卡殼,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懵圈的狀態——為什麽會來姨媽?

距離上一次來完才過了一個星期,怎麽可能這麽快再來一次?!

齊致強忍著不適草草把題答完,硬是把一百二十分鐘的題量壓縮到六十分鐘完成,完成了也不檢查,把筆一丟,仿佛是在尋求解脫一樣趴了下來。

這次的姨媽來得毫無預兆,齊致自然也沒有做什麽準備,畢竟他從沒遇到過這種剛來完又來的情況。他絕望地感受了一下,姨媽意料之中地又漏出來了。

熬完剩下的六十分鐘,齊致還得等所有人都走了,才冒著冷汗直接回了宿舍。幸好這個點大家都去吃飯了,宿舍裏也沒有人。齊致忍痛將被臟汙了的褲子洗了曬了,然後一頭栽在床上,難受得不想去吃飯。

張立垣和王永乾吃完飯回來,一進宿舍就見陽臺上掛多了一條剛洗的褲子,不由震驚道:“大中午的,班長洗澡洗衣服?”

王永乾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狀態的齊致,豎起食指“噓”了一聲,輕聲道:“你懂什麽,這是對一場考試最崇高的敬意,考前沐浴焚香,以迎接聖物的姿態去觸摸考卷,這才是真正有涵養的學霸。”

張立垣:“……說得真好。”

過了一會兒,魏昀也回來了,看到床上昏睡的齊致,也很震驚,輕聲問道:“他怎麽這麽早睡?這才十二點多?”

“可能是今天題目太難,他耗費了太多腦細胞,所以很累想早點睡?”張立垣猜測道。

齊致在姨媽期一向睡眠不深,從王永乾他們進來那一刻他就差不多醒了,只不過一直懶得動而已。他意識到自己還沒吃飯,趕緊掙紮著坐起來,想著能不能現在去飯堂碰碰運氣——萬一還有一些正常菜色還剩著呢?

“啊,你去哪?”王永乾問道。

“我去吃——”齊致一邊說一邊看了眼時間,一看到那個醒目的“12:45”,頓時就不抱希望了——這個點別說是正常菜色了,恐怕連“蘋果咖喱雞”都沒了。

魏昀皺了皺眉,“你還沒吃飯?”

“嗯……”齊致剛站起來,方才偃旗息鼓的疼痛又冒了出來,好似有人拿著針紮他似的,每刺一下都激得他冷汗直流。於是他又重新倒回床上,拉起被子蒙住頭。

魏昀敏銳地感覺到齊致狀態不對,爬上去掀開他的被子,“你怎麽了?”

“沒事。”齊致從他手裏拽回被子,整個人都縮進去,全身上下沒有一處露在外面,把自己裹得像條蠶蛹。

自從齊致得了這個非常規性低潮紊亂綜合征,每次一到姨媽期,他說得最多的兩個字就是“沒事”。

齊致躲進被子裏,卻怎麽也睡不著,他對“為什麽只過了一個星期就又來姨媽了”這個問題耿耿於懷,心情已經從焦慮升級到暴躁了。

“哎,班長,不舒服也要吃飯啊,”王永乾語氣帶著擔憂,“我和方方去小賣部給你買點東西吃吧?”

齊致在被窩裏悶聲“嗯”了一聲。

王永乾他們剛走,齊致就又坐了起來——下午還有考試,他這個狀態遲早要忍不住手撕試卷的,還是盡早吃點止痛藥比較好。

魏昀見他又下來了,關切地問道:“要不要去校醫室?”

齊致搖搖頭,面色蒼白地從櫃子裏翻出止痛藥,正想找杯子接熱水,旁邊一只手橫伸過來,給他遞了一杯熱水。

“班長,”魏昀瞄了一眼,看出他手上的藥是止痛藥,又問,“你哪裏痛?”

齊致把藥塞進嘴裏,灌了口熱水吞下去,含糊地回了句“肚子痛”。他將櫃子下方的抽屜拉開一條縫,想拿片姨媽巾去換,擡頭又見魏昀一直盯著他,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動作,“你不睡嗎。”

言下之意是“你快睡吧別管我了”,可惜魏昀不僅沒聽出來,而且聯想到了自己生病的那個晚上,腦回路彎彎折折地繞了好幾圈,歷經幾重聯想得出一個推測:班長想找人聊天,只是怕麻煩別人。

於是魏昀回答:“沒關系,我今天中午都可以不睡。”

無奈之下,齊致只好另尋方法。他蹲在地上,環顧一圈,沒話找話地說,“你被子上的印花……挺好看的。”

魏昀回頭看了眼自己的被子——他的被子很沒有大哥風範,藍色的底色,上面印著無數黃色的海綿寶寶,每一個都露出標準的海綿寶寶笑容。

這沒話找話的尷尬氣氛連魏昀都感受到了,他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班長果然是想找人聊天,沒得聊都硬要聊。

齊致趁魏昀回頭,趕緊把手伸進抽屜裏翻,還沒碰到姨媽巾的包裝袋,魏昀的視線又落回到他身上,他的努力功虧一簣。

“原來你也喜歡這種?”這魏昀還真沒想到,因為班長的被子是很單調的藍色格子被,每一個格子都長得一模一樣,曾經還被人說過“攤開來就能下圍棋”。

接著魏昀讚許道:“你很有品味,班長。”

誇別人順帶還誇了自己的事魏昀一向很樂意做。

“……”齊致無言以對,抽出手按住自己的額頭,內心頗為無奈。

尬聊到這裏,便斷了話題,魏昀與齊致對視長達幾十秒,期間沒有人再開口,整個宿舍鴉雀無聲。

“你還是——”齊致剛想勸魏昀睡覺,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應該是王永乾他們回來了。

趁魏昀去開門的間隙,齊致眼疾手快地抽出姨媽巾塞進口袋裏,閃身進了廁所。

“班長我們給你買了八寶粥——”張立垣一進門,四下張望,“咦,班長呢?”

魏昀一回頭發現班長不見了,再看緊閉的廁所門,心下了然。

他突然想起班長的病,不由得替班長嘆息:太可憐了,他除了要受病痛折磨,還要受肚子痛摧殘,雙重折磨,真是太可憐了。

……

兩天聯考一晃而過,英語考完,所有人都如釋重負,教室裏喧鬧非常。

“智能手機,phoh 4G,有什麽不對?”

“你傻嗎,5G都要出了,你寫phoh 4G還不如寫Iphone XXXS。”

“臥槽,我竟然覺得你說的好有道理!”

羅正浩和傅卓陽的對話落在同學們耳中,引發了一陣笑聲。同學們各自吐槽完魔鬼英語試卷,轉而開始聊他們更感興趣的話題:

“下星期二聖誕節!”

“那又怎樣呢,星期二,註定是個除了無窮無盡的作業再也沒有其他樂趣的日子。”

王永乾像只停不下來的猴子一樣從教室頭竄到教室尾,廣而告之:“我下星期二會在床前掛一排襪子,人人有份,你們懂我意思吧?”

諸位同學用真誠的眼神看著他:“對不起,不是很懂。難道你是要送我們人手一雙襪子?”

說起來,王永乾每年都是聖誕節最積極,倒不是因為他喜歡過洋節,而是因為剛巧這天是他生日。

“乾乾,”羅正浩擺出高深莫測的神秘姿態,對前來瘋狂暗示的王永乾說,“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我是給你準備了禮物的,但是你的襪子太小,”傅卓陽見王永乾眼睛愈發明亮,慢吞吞地把下一句接了下去,“塞不下我那廣闊的父愛。”

鬧騰了十幾分鐘,教室總算開始漸漸安靜下來,十分鐘後,教室就又變得空空蕩蕩的了。

齊致趴在桌子上,居然也沒利用這沒人的安靜時光學習,他現在心神不寧——為什麽兩次姨媽間隔時間這麽短的問題仍舊在他心中縈繞不散。

想也想不出個結果,齊致煩躁地隨便拿了兩本書塞進書包裏,難得地提早回家了。

李子芬女士一回到家,就看到自家兒子像潮濕角落裏的蘑菇一樣頹廢地坐在沙發上。

齊致這副模樣實屬難得,李子芬做他媽這麽多年來,也沒見過幾回。

李子芬在他旁邊坐下,順手捋了捋他的頭發,“怎麽了?考試沒考好?”

“媽,其實我……”齊致艱澀地開口,“我得了非常規性低潮紊亂綜合征。”

當初齊致自己去醫院診斷出這個病時,他聽醫生說這個病是會慢慢自行治愈的,也不是什麽大事,況且橫豎是自己的事,也就沒想著告訴別人,平白害別人擔心。然而,過了這麽久,它還是沒有好,並且還演變得愈發猖狂,齊致是真的開始有點慌了。

“那是什麽?”

“就是一種病吧,類似你們女人來月經……”

李子芬聽齊致一五一十地說完,既心疼又難過,“你怎麽不早點跟媽媽說啊。”然後二話不說就拉著人上醫院。

“小夥子,我上次應該跟你說過了,”醫生翻了翻齊致的病歷,“這個病不是什麽大事,會慢慢自行痊愈的,不用擔心。它雖然跟女性月經差不多,但是沒那麽有規律——總之你的情況是正常的。”

“醫生,那為什麽我兒子過了這麽久還沒好?”李子芬焦急地問道。

醫生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眼鏡,“每個人的治愈周期是不同的,有人長有人短,你兒子可能就長點……不管怎麽說,想要快點好,最好還是每天保持心情愉悅,經常運動,多喝熱水。”

回家的路上,李子芬擔憂地問道,“兒子,你是不是最近學習太累了?”

“也還好吧,沒有很累。”

說的是“沒有很累”而不是“不累”,在李子芬眼裏,“沒有很累”就幾乎等同於“還是有點累的”。

李子芬提議道:“要不這周末你出去玩吧,跟你同學一起,不要整天呆在家裏。多出去走走換換心情。”

“不用……”齊致不假思索地回,“我心情挺好的。”

“按理來說你這個年紀不應該天天想著出去玩嗎,”李子芬皺了皺眉,“整天悶在家裏幹什麽?”

“天天想著出去玩的那是小學生,”齊致反駁道,“再說我跟誰——”

“上次那個來咱家還磕頭的孩子,叫什麽來著?”李子芬想了想,那孩子除了磕頭鞠躬禮數周全讓她印象深刻,叫什麽名字她還真不記得了。

齊致聽她這麽一說,也想起來那個經典場景了,說出來的話都帶了幾分笑意:“你說魏昀?”

“應該是吧?”當媽的怎麽可能聽不出齊致話裏含著笑意,李子芬當機立斷地說,“就他吧,挺好的。”

齊致還沒來得及拒絕,李子芬已經幫他們把地點都想好了:“上個月你姨不是送我們兩張動物園的門票嗎,放那都快過期了。正好,你們去動物園吧。”

回到家之後,齊致拿著兩張動物園的門票,像完成任務一樣給魏昀發微信:

【文二至攵:明天有空嗎。】

魏昀秒回:

【宇宙第一英…頂天立地你昀哥:班長你也太可怕了吧?才剛考完你又想約我出去學習?】

齊致冷笑一聲,這個人上星期六還說“學無止境”呢。

【文二至攵:當初你不是說學無止境?】

【文二至攵:明天去不去動物園。】

魏昀琢磨著班長這究竟是什麽意思,突然要跟他一起去動物園?去動物園幹嘛?學習?

他不禁想象了一下,只覺得那畫面太美——他們面對著靈活跳躍的黑猩猩暢談硝基羧基氨基酸,學累了還能餵猩猩吃一根香蕉。

正疑惑著,班長又發了一條微信消息來:

【文二至攵:我就問問,沒空算了。】

事實上齊致也懶得去什麽動物園,魏昀拒絕了正好,他還有理由交差。

【宇宙第一英…頂天立地你昀哥:盛情難卻,那好吧。】

瞧瞧他回的這幾個字,仿佛答應得十分勉為其難似的。

【文二至攵:不用勉強,不想去就說。】

【宇宙第一英…頂天立地你昀哥:不勉強不勉強。】

【宇宙第一英…頂天立地你昀哥:不過我們為什麽要去動物園?去幹什麽?】

齊致心說此人怎麽逼話這麽多,去就去還非要問為什麽,當即不耐煩地回:去看你。

魏昀看著白底黑字的“去看你”三個字,嚇得都沒有秒回了。

——他什麽意思?!專門約我出來看我?!他說話怎麽這麽Gay的?!

魏昀忽然想起王永乾造的那個謠——王永乾說他是仔細分析得出的,造出來的謠自然也不可能是憑空捏造,所以其實那個謠言有沒有可能是有一絲真實性的?

“唉,難道他真的喜歡我?”

這天晚上,魏昀又失眠了。

但是事實上是他又想多了。

第二天他們站在一只黑猩猩面前,齊致饒有趣味地買了根香蕉來餵,一邊餵一邊說:“魏昀,多吃點。”

“班長,這就是你說的‘去看我’?”

“對啊,”齊致目不轉睛地盯著猩猩,連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魏昀,指著猩猩說,“這不就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什麽時候海綿寶寶被子才能蓋兩個人呢!!!

謝謝各位小天使訂閱!!!今天在這章評論發紅包哦~

把上次沒寫的名單和今天合在一起啦~

感謝讀者“二河白道”扔的3個地雷~

感謝讀者“琛琛”灌溉20瓶營養液~

感謝讀者“愛野美奈子”灌溉10瓶營養液~

感謝讀者“冷場王”灌溉2瓶營養液~

感謝讀者“吧唧寇忱一口吖”,灌溉5瓶營養液~

感謝讀者“甜甜的洋芋”灌溉1瓶營養液~

真的很感謝各位啊啊啊啊啊!!!【騷魚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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