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宣用鄙夷的眼神看著他們道：“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麽需要了結的。”

說話間，海德格爾唿叫來的警衛隊沖了上來。他們都是契合度50熱磅以上的時空戰士，其中還夾雜了三四個旅行者。在1磅炮動輒就有堪比原子彈的威力的時代，警衛們的存在是相當必要的。

雙方都受限於位面通道的限制，人多勢眾的警衛隊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侯君龍依舊夾著黃宣，用暗音對他道：“黃先生，如果警衛們沖到我面前，讓我放開您，那麽我就只有兩個選擇：第一是放開您，我絕對不會這樣做；第二則是亮出我的身份。您覺得情況會如何發展？”

赤裸裸的威脅裏帶著博弈的內涵。黃宣悶聲道：“您的堅持讓我也只有兩個選擇，要麽跪著死，要麽站著生。若是你想要第三個，那就是一起死。”

“不用這般嚴肅。”侯君龍目視著排成沖擊隊形的警衛隊道，“我們來賭兩把吧，小賭，然後給雙方多一點時間考慮如何？”

話鋒瞬間變幻，侯君龍的軟弱讓黃宣吃驚。瞥了一眼海德格爾，黃宣輕聲道：“海德格爾先生，看來我要和他們談談了。”

最後一句，黃宣是放開嗓門說的，警衛隊也聽到了。領頭的是個壯得好像野豬的時空戰士，似是認識海德格爾的道：“先生？”

“你們就先候在這裏。”海德格爾說著向四周招招手道，“各位隨性。”

一群長袍寬衫的家夥真的隨性起來，有的回去繼續他的下註，有的挑個好位置，準備繼續看熱鬧。待見黃宣與侯君龍走到賭桌前，更是轟然叫好。

有愛熱鬧的當場就道：“好男兒就應該賭場爭勝。”

黃宣憐憫地看了這廝一眼，心想若是自己老爹聽見了，把他當成是自己的兒子揍一頓，不知道會不會出人命。

有些奇怪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會胡思亂想，實際上是黃宣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不光是他，管理局的兩個人和一塊熟肉，再加上海德格爾都是滿腦子的漿糊。每個人都有不清楚的地方。

“還是德州撲克？”侯君龍說著就把撲克拿了出來。他自詡天才，在各個領域皆所長，當日輸給黃宣便有不服，回去後刻苦勤練，此刻就想在楚亦凝面前表現一番。

“賭註是什麽？”

“你說。”

黃宣笑了一聲。他對賭博了解不深，完全從人的心理考量，擡眉道：“既然你是想找個說話的機會，何不用1個熱圈賭呢？”數字說得少了顯得膽怯，說得多了則可能承受不起，不多不少的數字他不能判斷，索性用1個熱圈。

他說著將隨身的熱卡掏了出來，再將上面的數字更正為1熱圈，最後簽上名字，烙上能量波動確認，丟上桌子道：“撲克太麻煩了，我們就賭現場有的吧。”

這裏還是優能大廈，主辦者當然不能把鬥獸等等放到現場，所有的也就是幾十面能量屏罷了。

侯君龍緊鎖眉頭盯著桌上的熱卡。那是阿爾法位面通過網路發行的標準熱卡，最高額度是100萬，介乎於信用卡和現金之間。被黃宣修改後數字小了，可那每張千多熱圈的成本還是不會變的。

1個熱圈？就連燒糊塗的管理局胖子都笑了起來。

瞟了黃宣一眼，侯君龍大方地收起撲克道：“那還是你選一個吧。贏了之後打算去哪裏？”

他用的還是暗音，楚亦凝也要申請與侯君龍相同基地的權限才能聽到。

黃宣指指自己正前方拳打腳踢的類散打比賽，扔出一張熱卡在桌上，同樣用暗音道：“我賭紅頭巾的贏。”

說罷，他又回答侯君龍的問題道：“你覺得旅游怎麽樣？我爺爺常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侯君龍帥氣地將頭一揚，俊朗的外形讓人嫉妒。在黃宣看來，也惡心得夠嗆。

這廝兀自不覺地道：“那我就賭黑頭巾的。”

他大概是覺得技術含量太少了，有些郁悶地道：“我們可以資助黃先生去旅游，只要您能把高級訓練教程交還給我們。”

黃宣心想，寧奧都已經13級訓練基地了，怎麽交還給你們？何況他也沒有寧奧的管理權限。感覺自己就像是被特警團團圍住的劫機犯，小黃同學下意識地摸摸胸口，張口要說話，卻見熟肉男和侯君龍齊齊退了一步，楚亦凝眼神也很不自然。

黃宣還不明白，他的P001裏幾乎可以無限制地儲存能量，若是有管理權限的“一個人的位面”還能“透支”。楚亦凝和侯君龍等人再強，存的能量也都有限。當日兩名綠松家族的高級旅行者，竟然在一堆20級和24級生物戰艦的轟擊下被炸成渣，還是儲存的能量不夠。

雖然形勢模糊一片，黃宣還是看出自己手上的東西頗有威懾力，登時放下老大的心，旋即又提了起來。劫機犯手下有200個人質，下場好的估計也不會超過50％，那可真是個玩命的勾當。

清清地咳嗽了一聲，黃宣把手從胸口上放了下來想說話，寧奧小聲道：“我不去管理局。”

“我也沒準備讓你去啊。”

黃宣郁悶地擡起頭道：“如果侯先生沒別的提議的話，我看最後還是談不下去了。”

寧奧的基地就在P112，出賣寧奧的後果可能很嚴重。

侯君龍尷尬地站在當場。他都提出交換，等於是願意有所付出了，黃宣還不樂意。正不知該說什麽好的時候，楚亦凝淺笑著打破沈默，道：“黃先生運氣不錯，贏了。”

幾個人擡頭去看，果然是紅頭巾紅褲衩的拳擊手勝了，黑頭巾的人事不知地躺在地上被擡了下去——他如果是個有財產的拳擊手，公司就會為他治療；若是沒有，結果就很難料了。除非公司認為他的潛力出色，否則很有可能只是保證他能活下來罷了。

相比古羅馬的角鬥士，位面世界的賭賽反而溫馨得多——拳手大部分可以隨時進退，也能得到治療。至於程度，多半就與賺到的鈔票有關了。

侯君龍繃著臉丟給黃宣一張熱卡。

黃宣全身緊繃，覺得氣氛簡直是一觸即發。

被100熱磅打得全身發麻的時空戰士也站了起來，他的地位不比侯君龍低，可是職責卻是站在旅行者的前面。

排好了陣型的警衛們頓時緊張了起來。

楚亦凝笑吟吟地看著黃宣，眼神帶個他極大的心理壓力。兩個人都在權衡得失。

就在黃宣要撐不住的時候，焦孫帶著幾個人來了。他大聲道：“黃宣，不得不說，要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說著，他仿佛沒看見楚亦凝一樣，穿過警衛們阻隔，給了黃宣一個大大的擁抱——這招還是伍德拉夫等人見面時，讓他學到的。

黃宣諾諾地道：“焦先生，呃，你知道，最近諸事煩擾。”

焦孫不在意地笑著拿出一沓熱卡交給黃宣道：“談下來了，半個月，盈利2100億。也就是你了！”

他說著又抱黃宣。

一陣抽氣聲傳來。在這裏的不是富商就是貴族，可謂名流薈萃。可2100億還是個如此龐大的數字，以至於有人小聲議論了起來。

楚亦凝還保持著鎮靜的笑容，可眸子卻在撫弄頭發的過程中向左微微地一偏。她是在看那些熱卡。

黃宣用的是阿爾法聯民銀行（翻譯）的熱卡，最多100萬。而焦孫拿出來的其實是一種信用憑證。雙方的區別就像是銀行本票和支票的區別一樣。

以兩個人之間的賬目關系，焦孫當然不必拿出來，更別說用熱卡當面交付。可是他卻是在用明白無誤的行為對他表示支持。

楚亦凝當然看得出來是真的。

焦孫的話和這許多“熱卡”，不由得讓她高看了黃宣一眼。旅行者就像是律師，最低級的生活也很不錯，可要賺到很多錢的畢竟是不多。僅僅靠賣命打仗，千多億可是困難得緊。腦子不那麽靈光的6級旅行者，若是缺錢的話可以受雇於人，一天要價三五百萬熱圈也有人搶著要。可他就是幹上一年，撐死不過幾億熱圈。所以，大多數高級旅行者還是有自己的固定業務的。

黃宣的業務狀似很不錯的樣子。

小黃同學感謝地接了過來。沒等他說什麽，焦孫就轉過身去，一下子伸出手道：“在下焦孫，位面企劃的董事長。不得不說，請問這位易容的女士來自哪裏？”

他竟然是看出楚亦凝易容，還願意為黃宣說話，這裏面不光有對黃宣能力的欣賞，以及對其未來的投資，多少是有些感情的因素的。

位面的商人們，面對功利的時候，有些像是中國古代的商人，而不是面目可憎的古代威尼斯商人。

楚亦凝大大方方地行了個禮道：“名字還是不說的好。”

在這樣說的時候，她高傲地昂起粉白的脖頸，霎時間的魅力讓人失神。黃宣的註意力也完全被她柔美的聲線和自信帶走了，渾然忘記了易容後粗糙的皮膚，還有不那麽友好的態度。

有幾個齷齪男完全丟了偽裝的貴族模樣，看著楚亦凝大流口水——從他們的審美觀來講，關註內在美而不是外在美的猥瑣男們比21世界的色狼稍高一籌。

焦孫意志堅定，言行一致地與楚亦凝行禮，並沒有被拒絕的不豫。看來他也料到了對方的身份不同。正因為他的判斷力出色，此刻出面更讓黃宣佩服。

小黃同學期期艾艾地想說什麽，卻覺得自己是最沒有立場的，因為他根本就不能後退。

“鄙人包填，孢子商行最大的胖子，不知道是否有幸得到您的名字？”包填熟悉的聲音將黃宣從尷尬中拉了出來。

包填在楚亦凝等人奇異的目光中走了出來，同樣是用力摟摟黃宣，並用大肚子擠占了他的位置道：“我是個普通人，和旅行者交往的不多，可我見過的旅行者還是不少。兩位看起來眼熟得緊，能不能給我包填介紹一下？”

楚亦凝的臉色遮在面色下看不出來，可聲音冷冷地道：“包先生的孢子商行我們是聽過的，據說是能雇傭3級網路權限的大商人。”

她的話裏似乎有些“那又怎麽樣”的味道。包填卻不介意地哈哈大小。

包填這廝頭腦清楚，可是天生的契合度太低，這些年雖然增長了，總量上還是不夠，再加上其他天賦都不突出，到達6級網路權限後是就沒辦法達到網路的其他要求，無法升級。不過他的商業天賦相當發達，比許多手段差的高級權限者還要強。在許多人眼中，那都是傳奇人物。

然而，在時空管理局眼裏，僅僅是一個孢子商行，是不能與高級訓練教材相比的。

賭博中的先生們卻都停了下來，甚至還有其他隔音間裏的人走了出來，小聲地傳著：“焦孫和包填都來了……”

“位面企劃的焦孫？”

“孢子商行的包填？”

黃宣突然覺得，這些日子裏，自己的感動實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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