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微微向後湧了一下，由於本來就站得松散，實際上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場上有些許光暈醒目地亮了起來，那大都是前排的先生們搞出來的防禦盾之類的東西。黃宣險些也想打開一個，還是看見附近人等都不動彈，方才罷了。

他小聲問柳海道：“打起來了？”

“嗯。常有的事。”柳海肯定地點頭，同時用手指了指上面。

黃宣擡頭，驚訝地張大了嘴。頭頂上是十幾塊飄動著的能量屏，竟是哪位好事者將中間給現場直播了出來。

再看侯君龍和那可能是綠松家的刺青男，兩人拳腳相向，打得不亦樂乎，卻沒有一點能量爆出。

無怪乎後排的人都不打開能量罩。再看他們的樣子，多半是習以為常的模樣，黃宣也藏下要問出來的話，免得露怯。

不用能量的旅行者，就像是沒毛的麻雀一樣，別說是時空戰士，就是傭兵也不一定能打過。

然而，看眼前的情形，侯君龍和刺青男都是練過的，一踢腿能打270度的樣子，韌帶貌似是過長了。

黃宣是沒見過傳說中的武功的，武術倒是見過一些，黃晉第當年手下就有幾個強人，張斯多少學過一些，可真的打起來卻沒什麽用的樣子。至於典韋的功夫，反而與眼前兩位有些像，全是憑著先天能力開戰，長手長腳，先來是頗重的。

有些個無聊人在那裏喝彩。兩個人也不著惱，劈劈啪啪地互相打，進攻的招式多，防禦的招式少，泰半的踢腿伸腳都能正中目標。一陣兒竟然都鼻青臉腫了起來。打架的當口嘴上也不放松，還在延續剛才的話題。

多虧了他們身體比普通人好，若非如此，此刻怕是都要趴下了。

黃宣轉著詛咒兩個人都死掉的念頭，遠遠地見人群一陣蠕動。再看能量屏，侯君龍和刺青男都被分了出來。勸架的是個與侯君龍一般年紀的家夥，看架勢不是管理局的人才，就是三系位面的世家子弟，但從衣著行為上來看，地位卻不一定比侯君龍高。

至少侯君龍是不用正眼瞧他的，被拉開後，還很是不忿，讓黃宣不由好奇他們談論的問題。乍看起來好像還是這次戰爭的事情，互相都說得很隱晦，更多的是拿數據和說話——從這點上看，兩人打架比開個辯論會強些。

眼看著沒什麽內容了，人群自然散開了去。他們圍在那裏，多半也就是找個說話的談資。

好交朋友的可以走到某人旁邊感嘆一句：“現在的年輕人啊！”

泡妞泡小夥的也可以走到異性身邊感慨一句：“還真挺熱鬧的。”

黃宣沒什麽可以說的，還盯著那能量屏看。柳海笑著道：“這樣的事情每次宴會都會有的。順便說一句，兩個人功夫不錯，看起來像是練過的。”

小黃同學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感覺他們使功夫，就好像21世紀人學擊劍一樣，真的說起來，健身勉強算是唯一實用的應用，可它的推廣速度卻是相當的快。

嘴角掛著笑，黃宣想向後退退，讓開正在不斷四散的人群，卻突然碰到一個人。他抱著小心的態度，一邊擡頭，一邊還是用中文道：“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沒關系。”回答的也是中文。黃宣訝然，見對方是個女士，身量與自己相當，放在家裏，穿上個10厘米的高跟鞋，能比自己高半個頭出來。

說起來還是個美女。黃宣心裏想著，除了垂下的頭發遮住了小半張臉，皮膚略有些黑，少了些女孩子的細膩，其他都是相當不錯的。最引人註目的還是她的氣質，自信，昂然，還帶著些玩味的笑容——位面世界，俊男俊女是很私人化的事情。21世紀號稱全球化，章子怡和鞏俐還被當作中國最漂亮的女人。由此可見，除了最基本的地方，美女是應時而生的。倒是氣質這點不可改變。對美國人來說，興許中國歷史上最有魅力的女人是武則天吧。

胡思亂想著，黃宣卻見對方臉上的玩味之氣更盛，心裏不覺怪異，於是重新道歉道：“女士，再次為我剛才冒犯的行為道歉。”他是擔心遇到什麽古怪的習俗。

他的話裏西方味重了，“女士”偏著頭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黃宣還在想她會不會沒有旅行者權限去翻譯，卻聽見很熟悉的悅耳聲音道：“不用接連道歉的，就算是與你上次給我桌面的感謝扯平了。”

不怎麽熟練的語義，清晰的語音，震撼的內容，黃宣登時目瞪口呆。眼前這位“女士”竟然是楚亦凝？

除了她，又有誰知道“桌面”這個東西？

見黃宣滿臉震驚的模樣，楚亦凝輕笑了一聲，轉過身子，和黃宣並排直視前方的噴泉，音色娓娓地道：“我對黃先生有很多疑問呢。”

黃宣光棍氣大起。他其實不是個光棍的人，但任何人都是可以光棍起來的。他也不得不光棍地看了一眼柳海道：“柳先生，我自己在這裏就行了。”

柳海看看楚亦凝，沒發現什麽特別，向兩人點點頭，大方地走開了。

黃宣轉過頭，與楚亦凝平行，同樣目視著噴泉道：“那您就一項項地問吧。”

“侯君龍曾經委托情報科派了些人去P112，我們找到的最後一個節點，他們如何了？”

“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死了。”黃宣的話毫不客氣，罷了忿忿之氣大起道，“您要問我一個問題，我也問您一個問題，這樣才公平不是？”

楚亦凝改容易裝之後少了一些榮華的富麗，但那種典雅高貴之色絲毫不見，給人巨大的壓力。她嬌柔卻不失禮儀地笑著道：“黃先生為什麽覺得，自己應該和亦凝平等呢？”

這話說得，輕蔑之氣大起。若是在南京，哪個小姑娘這麽刺激自己，黃宣多半能早幾年結束小處男生涯。不過，黃宣向來是個承認現實的人，不可能去說“神祗面前人人平等”的話，而是將左手的食指與中指交叉。

小河馬上道：“要準備引爆P001嗎？”

“我再次做這個動作，或者用口音確定的話，就引爆。”黃宣避過楚亦凝，用暗音下了命令。

侯君龍是能讀得懂暗音的，想來楚亦凝也是明白的。

易容後的楚亦凝，掩起了她迷倒眾生的外貌，玲瓏心思卻是一絲沒邊，她還在想黃宣要做什麽，身體卻自然而然地緊張起來。

她的權限基地米卡也迅速道：“可能有能量風暴。”

能量風暴就是在R138，一堆生物戰艦轟擊兩名綠松家族的先生們後的狂虐能量與氣流狀態。由於產生的初始狀態不同，威力也有大有小。米卡是3級基地，她的報告自然是具有相當威脅的。

楚亦凝警醒地看著黃宣的上身內襯位置。

P001就隱在其中輕輕地轉動著。目前看來，除了黃宣，誰都不能命令它。即便位面通道被全部封閉，黃宣也能夠通過它的外部能頓手動令其自爆。不過，自爆本身並不是立即發生的。

楚亦凝的眼神一改遙遠而清澈的眼神，銳利之色直視黃宣，緩緩地道：“黃先生似乎早有準備？”

雖然是質問的語氣，可那聲音還是好聽之極。

黃宣心中一動，頓時暗罵自己，想想若嬋美眉，又想想蔡琰，又想想嘉拉迪雅，然後又罵自己。

罵過兩遍後，覺得多少有些擺脫楚亦凝的魅力與壓迫。他看著被對方特意被弄得粗糙的手背，信心十足的道：“楚小姐，性命攸關！相信我，我一定準備得比您充分。”

楚亦凝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了黃宣內襯的P001上，她還不能判斷那是個什麽，可心裏的不安卻不斷地增加。

黃宣眼見她的表情，再看看周圍其他人一無所知的樣子，幹脆垂頭繼續看她的手，發問道：“楚小姐不遠萬裏來此，是為了什麽？”

楚亦凝不易察覺地將手縮了回來，攏起一縷秀發，調整心情道：“管理局的職責是調整各個組織的關系，這其中包括政府，也包括商會協會。”

她的話裏透著強大的自信，提起商會政府等等，顯是要以勢壓人。

若非黃宣讓P001“轉”了起來，這刻她或許會以力壓人。黃宣可是見過從陸閔到康馬斯先生在內的一幹旅行者無視規則的情景。

黃宣早就知道，自己砸鍋賣鐵，也不可能去和管理局硬拼，臉色淡然地突出騎兵道：“這些要調整的關系裏，也包括榮光家族？”

榮光家族這個詞，與黃宣有聯系，與剛剛過去的戰爭有聯系，又與絕對的力量有聯系。換作另一個人，興許要被黃宣打個措手不及。可楚亦凝美眸流轉之間，裊裊道：“這可是第二個問題呢？”

黃宣嘴角的笑容一下子擴展開來。

楚亦凝神色如常，卻將註意力從黃宣身上的“奇物”上收了回來。她剛才顯是掉進了黃宣的陷阱，所謂“第二個問題”是避開了黃宣關於榮光家族的奇襲，卻一下子陷入了開始的坑裏，等於是承認了兩人一人問一次的“平等”。

黃宣首次感覺自己占了些微的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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