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馬只跑了60公裏的樣子，就追上了迦太基的大軍。他們在一處有水源的山背紮營，軍營附近已經出現了屍體。居魯士被要求遠遠地跟在後面，要保護他太浪費能量了。

黃宣略微有些不忍。雖然對於這些士兵來說，他們中能回到家鄉的百中無一，但看到成千人因為自己的原因死亡——當真的看到這樣的結果，有些震動是免不了的。

康馬斯瞥了黃宣一眼，對他的反應很自然地道：“我最開始的時候，也不願意去面對這些人，都由我的團隊成員去做。那時候我和菲力兩個人，分別做這樣的事情。”

“我從來都是一個人，有時候會帶上典韋。”黃宣苦笑兩聲。

“典韋就是你的那個保鏢？長得很醜的那個？”

典韋的長相應該是兇惡，但在康馬斯等人眼中，也許就是醜吧。黃宣勉強笑了兩聲道：“典韋可能有旅行者的天賦，我送他去學習了。”

“不錯的主意。現在的世界，已經不是一個人可以打拼了的。”

康馬斯先生的樣子讓黃宣感到很可笑。後位面時代已經過去了十數萬個標準年，康馬斯的父親的父親的父親，大約也曾經這樣感慨過——這讓黃宣想起一個傳統，每個五虎斷魂刀的掌門或許都會有這樣的感慨。

兩個人說著話，也沒有掩藏行徑，就走近了營地。一個棕色肌膚的騎兵跑了過來，嘰嘰咕咕地說著，大抵還是在問“你們是什麽”之類的老套臺詞。

黃宣突然又奇怪地想，假如一個職業軍人當30年偵察兵，不知道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麽？

“去找你們的將軍，漢尼拔來，就說我們可以治你們的疾病。”康馬斯先生說罷，又轉身小聲對黃宣道，“一會兒還是由你來和他談吧。”

“好。”黃宣點頭應是。

那騎兵見康馬斯先生說話如此流利，再看他身份氣度，也不敢耽擱。找來兩名同伴看著他們二人，自己連忙跑進去通報。

黃宣幾乎不能想像，漢尼拔是如何讓這許多語言不同的部隊糅合在一起。聯盟形式？聯軍形式？不管怎麽說，他的部隊都可以用烏合之眾來形容。可就是這樣的烏合之眾，虐待了羅馬將近20年，讓後世的羅馬皇帝想起他來，後心都是一陣涼氣。

漢尼拔來得很快，快到和黃宣估計騎兵的速度差不多。換句話說，他沒有任何想要晾涼黃宣的想法。這可能與他不將兩個人放在眼裏有關，但另一方面，也說明事態緊急到足以讓漢尼拔放下任何事情。

黃宣細細地看著31歲的漢尼拔。

乍看起來，眼前的是個漂亮的男人。他有一個漂亮的雙下巴，柔順而卷曲的頭發，沒怎麽修剪但整理過的胡須，整潔的袖口。他的眼睛不太好，一只眼睛仿佛失去了作用般，可如果不是面對面地看，卻不明顯。這只不好的眼睛沒有讓他喪失魅力，反而隱然有些詹姆士·邦德的硬漢形象，再加上一些征戰的風霜，讓其帶有一種成熟的魅力。如果再過2000年出生，這樣的漢尼拔依舊是世界的寵兒。

迦太基在21世紀的突尼斯附近，古迦太基語同樣被羅馬人成為布匿語，這是一種今天絕對不會使用到的語言，但卻與所有人密切相關——迦太基的商業之路讓他們與世界接觸得如此之多，以至於他們借鑒自埃及的象形文字語言成為了今天無數語言的雛形。從迦太基語發展出了希臘語、阿拉米語、阿拉伯語和婆羅米語。阿拉米語發生出了希伯來語和蒙古、回鶻語；婆羅米語衍生出了藏文、泰語、緬甸語；希臘字母更是拉丁語、魯尼語的氏族。中國人不能強行要求世界尊重中文，除非中國更強，或者中國的歷史更悠久。通往後者的路已經被關上了。

“漢尼拔先生。”黃宣這樣稱唿漢尼拔，洛林自然地將之翻譯了過去。

漢尼拔看到的自然是一個會說迦太基語的黃種人，但他只掃過黃宣一眼，就將目光轉向康馬斯先生，並高傲地用手指了指他道：“你們知道這種病？”

他也認為康馬斯先生的地位較高，人種的偏見。

康馬斯先生寒著臉不說話，黃宣也沒什麽表情地伸出一根手指道：“1000金塔蘭特，你活著的士兵就還會活著。”

他這麽說著的時候還有些慶幸，好在漢尼拔沒有搞和士兵同吃同睡，雖然他們未在將官的竈裏“下毒”，可危險依然存在。康馬斯先生大約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對於他所信任的時空理論而言，任何原住民個體都不能決定歷史，除了絕對的力量；任何改變都是衍進的。因此他並不認為漢尼拔重要。黃宣沒有接受過這樣的訓練，所以他雖然知道理論，卻總是不聯系實際。

黃宣的話讓漢尼拔露出了饒有興趣的樣子，他上下掃視著黃宣，雙下巴一動一動地道：“1000塔蘭特，真的不少啊。”漢尼拔這麽說著，旁邊的騎兵早就伸手按在了長劍上。

塔蘭特是當時世界通用的貨幣單位——包括希臘、羅馬、埃及人和巴比倫人，都使用這種60進制的單位。迦太基人和羅馬人使用的1塔蘭特等於30餘公斤，1000金塔蘭特，最少也相當於30噸黃金。而上一次布匿戰爭，戰敗的迦太基，也不過支付了羅馬人3000塔蘭特而已。國際金價每盎司700美元，1000塔蘭特值67.5億美元——當然，同一時期，黃金的購買力必然低於這個現代社會，但從社會財富的角度來看，將擁有1000塔蘭特的商人看做和10億富翁的地位相仿，卻是可以相信的。

黃宣一次性想要和自己在P112的身家差不多的現金，漢尼拔沒有直接下命令殺了他，已經是很不錯的結果了。

低頭看著漢尼拔粗糙的手指，黃宣重覆了一遍：“1000金塔蘭特。”

“大海裏有金子，我可以送你去取。”一個白種男人獰笑著走了過來。

黃宣指著他問漢尼拔道：“你與這位先生關系密切嗎？”

“他是我的將領。”

“明白了。”黃宣說著，右手指輕輕一動，剛走到中間的壯漢就像是被針紮了一下抽搐起來，接著就死亡了。

幾個人立刻沖了過去，另一個白種人抽出長劍，指著黃宣道：“你對他做了什麽！”

“教他守規矩。”黃宣說著看向漢尼拔道，“我們交易嗎？”

“你怎麽帶走那些黃金？”漢尼拔帶著笑容問道。

“或許你的人願意幫我帶著他。”

幾個人都哈哈地笑了起來。在充滿笑聲的馬下，有三個人嘗試救活被電死的男人。

用電殺人是一種很廉價的殺人方式，就像是電椅，你需要的只是很高的電壓或者很高的電流。只要其中一樣足夠高就行，而若是另一項足夠低，就可以節省許多能量。

康馬斯先生笑著站在黃宣身後，他在觀察黃宣處理問題的方式，一邊看一邊想：有些粗暴，但效果很好，實用而很少浪費，與綠松家族的傳統風格很相近。看到這裏，康馬斯先生又發愁了起來。

漢尼拔對於黃宣能瞬間殺死一名壯漢感到有興趣，他騎在馬上，手臂平直地伸出，手指動了動，道：“如果你能解決這裏的疾病，我就不會殺死你。”

黃宣沒有再說，同樣高傲地擡起下巴道：“搬一個病人過來。還有一頭羊。”

漢尼拔用漂亮的雙下巴點了點，然後兩名騎兵很快拖來了一個人。這是個非洲士兵，瀝青一樣漆黑的皮膚，臉上有不正常的紅腫，哮喘一樣地唿吸。

羊同樣也是半死不活的，溫順的動物被拖在馬後，皮似乎都被蹭掉了一層。

黃宣用刀子割破了羊的一些肌膚，然後從身上取出一截樹枝。裏面是掏空的，放著黃色的粉末——竇型菌的副產物。就像是大多數抗生素那樣，它是細菌的分泌物，唯一不同的是，竇型菌的副產物和竇型菌互相強抑制，什麽樣的竇型菌，就產生什麽樣的抗菌素。

簡單地在病人身上割開一個傷口，撒入黃色的粉末，接著，等待。

萬幸，病人沒有被眾多而骯臟的傷口感染，臉上的紅腫迅速地消失，哮喘也變成了睡眠。

漢尼拔等不及了，命人用涼水將他潑醒，然後急切地問著他。

黃宣閃身站在康馬斯先生旁邊，刀劍劈在身上，也是要浪費能量的。

一會兒，漢尼拔擡著他漂亮的雙下巴走了過來，道：“你們叫什麽名字？治好我的士兵，我會給你們隨軍醫生的資格，每個人還有20個塔蘭特。”

“1000個。”黃宣說著擡起手來，微微地勾動小拇指。

一次1磅炮能量輸出，千米外的小山瞬間仿佛像是被灼燒的肥肉一般縮在了一起，那是碳矽的晶體。周圍仿佛瞬間提高了20度，空氣幹燥得如同做過膨化食品的烤箱。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不那麽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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