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填摸著自己的肚子，看著來自情報掮客的戰報，手指抑制不停地在紙上彈著。

綠松家族和諾曼家族的實力相當，與雙方糾纏的無數家族都卷入了這場風波中，戰爭隱隱又有擴大的趨勢。

無數的位面也開始出現不穩的跡象。三系位面無暇他顧，時空管理局也致力於調解糾紛，那些在戰爭中被削弱的位面政權，在沒有高等級位面支持的情況下，內部反對勢力大興。

對於普通的人民而言，政局不穩的確是夠討厭的了，但戰爭帶來的連鎖反應，卻是讓商人們興奮莫名。

包填一邊看戰報，還一邊在旁邊的能量屏上劃上兩下。

實務士輕輕地敲敲門，道：“包先生，黃宣先生的信息。”

包填不由得笑了起來。說起來，這位不知來自哪裏的貴族，或者榮光，不也正是趁著兩巨頭戰爭的春風，準備要大撈一筆嗎？租借30天的傭兵能打什麽仗，卻是不知道他準備在哪裏動作。

“他在哪裏？”包填瞇著小眼睛站了起來。

實務士躬身道：“在綠塔19層等著您。”

“好。”包填說著就準備傳送，同時笑道，“都是6級網路權限的人了，還放不過這點小錢。”

……

陸閔左看看，右看看。綠塔19層，這可是個從來不敢想的所在。

趁著包填尚未回來，黃宣吩咐道：“未來一段時間P210還會有些俘虜和糧食等物資。俘虜先交給田單負責訓練，你呢，則負責將他們送到包先生或者薛益的手裏。薛益你見過了吧？”

“見過了。”陸閔有些不安地動了動，雖然他不能進入19層的大廳，但這裏的氣氛還是讓人感到壓抑。

“俘虜必須交給薛益，而糧食則可以賣給包填，或者薛益，價格並不很重要。只是讓你認識一下他而已。”

“是。”陸閔也挺激動，能夠和6級網路權限者交易，本身就是一件很擡身價的事情。

黃宣則有著他自己的考量。

讓陸閔接觸P210，甚至接觸薛益和包填，是因為他對自己有信心，也是因為時間的緊迫。

小河已經是16級基地了，尼克17級，再加上洛林的18級，三個基地，以及近千億熱圈的資金，完全可以保證對陸閔等人的武力優勢。

至於其他的，黃宣相信，哪怕康馬斯先生確認自己不是個榮光，也不敢悍然撕毀合約——其實，對於R位面的先生們來說，一個不知名的榮光，或者一個能買到生物戰艦的旅行者，其中又有多少區別呢？

實力決定榮光，榮光代表的是實力。

陸閔倒是小心翼翼的。他能看出來。黃宣的疑心病是有些重——很多上位者都有的毛病，黃宣也並不算是嚴重。不過，陸閔卻是知道怎麽和黃宣相處。

陸家是個小家族，嚴格地說來，算不上什麽家族不家族的。自從他的父親死了之後，世襲的席位並沒能讓他的生活變得更好，而爵位的提升似乎也是遙遙無期。

然而，自從跟隨黃宣的腳步以來，陸閔的地位一日勝似一日。與康馬斯先生握手，這在以前，是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因此，雖然黃宣並不能算是個待下優渥的老板，可是陸閔還是甘做牛馬，他甚至已經自覺不自覺地與黃宣綁在了一起——只有黃宣，才能讓他飛黃騰達，而沒有了黃宣，他將是黃系人馬中第一個被打擊的對象。

假若真地有一天，黃宣榮光的身份被揭穿，假若真地有那麽一天，假若陸閔也真的知道了這一切，或許，他也要陪著黃宣硬撐著。

包填有一個標志性的肚子，看得仔細些，他還有對不大不小的乳房耷拉著。在位面間，胖子都是特別的。

“季宣，你準備來參加第五輪嗎？”剛出現在房間裏，包填就大聲叫了起來。

黃宣看了陸閔一眼，就轉過頭走向包填，和他握手道：“等到一點小事情辦完之後吧。”

包填笑道：“你的意思是說，需要我幫你辦些小事？”

“是些小錢。”黃宣笑道，“我最近有些糧食、牲口等物資，就直接交給你吧。”

就目前來看，P112的營養素調配已經到達極限，每天300萬頭，再多的時候，也只能交給別人來處理了。何況，如果小河的生產能力可以提高的話，直接生產兔狼豬，要比將這些普通品種的牲口提高賺得更多。

包填卻是笑道：“還真是些小錢。”他說著看看陸閔，道：“這個小家夥是？”

“您派個人，讓他處理這些事情吧。雖然是些小錢，但本著商人的原則，我們不應該浪費。”黃宣隨口說著改良版的黃家生意經。他可不覺得近百億熱圈是小錢。

包填卻聽得大為讚賞，一拍手道：“說得好。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浮躁得厲害，有了10級權限，就不願做12權限的轉包；有了6級權限，連10級權限看都不看一眼了。我就奇怪了，難道10級權限的人吃得就別人多？總是要賣到下面去的嘛。”

黃宣順著他的話道：“這個按照我們的說法，就是面對終端消費者……”

“對。”包填又是一拍巴掌，這次是真的興奮起來，自己用右手虐待著左手。

“說得好啊，就是面對終端消費者，你能有這個認識……”他用手指指黃宣道，“你能有這個認識啊，無怪乎能做到19層的地方。”

黃宣略微有些奇怪，這只是很正常的經濟學常識。沒等他問出來，卻見包填就道：“後位面時代不同了，有能力、有基礎的人，都沒有權限；只有知識，沒有幸運和膽量的人，也沒有權限。雖然我們能找好多職業人才來輔助，但總是隔著一層。就是那些又有能力，又有知識的商人們，才能坐上高級權限的位子。”

他說著，又搖搖頭，道：“或者殺人更容易獲得權限。”

包填小聲地說著，黃宣則瞬間明白了過來。“彌勒佛”所說的一大長串，其實就是職業經理人的缺失——從經濟學的角度而言，是資本發展到一定程度時，必然出現的短暫陣痛。例如歐洲的家族企業，在20世紀中期的時候，家族子弟良莠不齊，偌大的家業很容易就會衰弱；而那些從大學中畢業的職業人才，卻沒有資格，也不被信任掌握巨額的財富，若是自己創業，則會遭到強勢資本的阻撓……這段發展的陣痛，是因為二戰結束後，工業的迅速發展得以解決的——由於資本在戰爭中的損失，仍然握有資本的公司，只要不犯大錯，或者不連續地犯錯，很容易就賺到錢；另一方面，許多想要白手起家的先生們，也得到了最好的機會。隨著工商業的發展，和平的環境重新促進法律法規的進步，從而使得職業經理人的地位在70年代後得到確立。

而位面世界，雖然是個龐大無比的世界，但它的本質，仍然是一個互相博弈的世界。因為戰爭財富起家，因為家族財富起家的資本家們，同樣在遭受職業經理人的缺失。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大商人們，距離理論太遙遠，理論家們，距離大商人們也太遙遠。

黃宣並不能明白其中的關節，但他並不介意告訴包填更多。於是在陸閔被趕走之後，兩個人幹脆坐了下來，聊起了天。

尼克和洛林開始拼命地在P112搜尋有關的資料，英文版的、法文版的、德文版的，通通翻譯成中文版。黃宣又稍稍有些底子，看上兩行，張嘴就來。

包填則是越聽越點頭，有時候也會說：“你這個說法太古老了，已經不行了。”然後解釋一大串。而有時候，他則會大聲道：“對啊，以前總是用錢砸，用權限欺負人，這麽來，就繞過去了……”

他倒是不介意黃宣時不時地看能量屏，這是旅行者的習慣，誰會將所有東西記在腦子裏？就像是經濟學家，也不會將某一年的所有經濟發展數字銘記於心，那種人不叫怪物，叫蠢蛋。

黃宣對於資本的運作還是頗為熟悉的。但嚴格來說，他耳濡目染學到的，還是中國的資本運作——有特權的運作方式，雖然美國人同樣也少不了特權資本。

恰如其分的是，位面間的資本運作，同樣是特權的運作：網路權限，基地權限，人為地將資本蓋上了權限的章印，而章子代表的權限等級越高，則從另一個側面提升了資本的價值。就像是房地產商的錢，一定要比果汁生產商的錢值錢，而果汁生產商想要將自己的資本在房地產界運作，卻又會遭遇壁壘一樣……

“權限，是有價值的。”黃宣說得有些口幹舌燥，想要做個總結。

卻不料又被包填打斷，道：“你這樣說是有些問題的，不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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