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邁入位面通道的時候，黃宣慶幸著自己是在15世紀的威尼斯，而不是15世紀的巴黎、倫敦或者北京。在近代文明開始之前，大約只有威尼斯，方才能夠在短短的4天時間內，交易1000萬金杜卡特的物資。

即便用黃金來衡量，也相當於每天交易30萬多盎司的貨。

李生剛兢兢戰戰地站在黃宣身後，畏懼地看著腳下的一片虛無與周遭的一片絢爛。

三天來的一切來歷歷在目，李生剛一度以為自己可能再也沒法回家了。然而，在這回家的途中，他又有些怯懦了。

看向黃宣的眼神，也越發的卑微。

黃宣盤膝坐了下來，尼克的聲音在耳邊抱怨道：“偉大的黃色主人，在這一次位面旅行的過程中，我們共消耗了價值1200萬人民幣的電力和726萬熱圈的物資，收獲了象牙7000根，重72100公斤，犀牛角4.5萬公斤，羊毛1.1萬噸，呢絨20萬匹。皮革200萬張，裘革35萬張，熊皮3萬張，鹿皮12萬張，貂皮1萬張，來自君士坦丁堡和歐洲各地的藝術品3000件左右。象牙和犀牛角總計估值62億人民幣，羊毛和呢絨估值9億人民幣，皮革和裘革估值5億美金，藝術品估值8000萬美金。”

“羊毛這麽不值錢？”黃宣一陣不爽，送羊毛是送得最累的。

“現代生產的羊毛和皮革，成本更低。質量也更好，因此價格就低了下來。”

“一共有多少錢？”

“不到16億美金。”尼克說著，用可惜的語調道，“偉大的主人，這一次您只得到400能頓。不得不說，太少了。”

“呃……”黃宣聳聳肩道，“這一次沒有什麽大人物可以出來了。”

“如果您將整個威尼斯陸沈，或者制造一場遍及威尼斯沿岸的海嘯，至少可以得到5000以上的直接能頓。”

黃宣覺得自己有必要教育尼克，遂道：“尼克，我們不能因為這麽一點能頓就違反這個……商業準則。殺人越貨是不對的。”

“我們好像幹過。”尼克不敢用肯定的語氣。

“沒有。”黃宣憤怒地道，“尼克，你知道文明人和非文明人的區別嗎？”

“不知道。”

“當非文明人覺得有必要犯罪的時候，文明人還會保持著文明的姿態，直到不得不犯罪為止。這個界限是不同的。5000能頓可不夠，你知道制造一次海嘯要用多少能量嗎？”

尼克快速地搜索了自己的信息庫，道：“偉大的主人，您的解釋我找到了一個相似的說法，好像是‘每個人都有價格’。”

黃宣猛地咳嗽一聲，剛剛湧起的教育激情回落了下去，他用疲勞而沙啞的聲音道：“尼克……”

這一次不是暗音，李生剛也聽到了。他驚恐地擡起頭，擔心黃宣將自己扔下去。

“是的，偉大的黃色的主人。”尼克的笑聲在空中。

黃宣哪裏顧得上李生剛，他用包夜3天後的語氣，很有氣勢地虛弱道：“尼克，你知道，反駁一個可能讓自己從18級升級到17級的主人的話，有多麽嚴重嗎？”

尼克的第二序列立刻讓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搜索了數萬個信息庫，尋找到了最適合此刻的聲音，大聲道：“真是對不起，偉大的，黃色的，主人。您的姓氏就是我的宇宙的姓氏，您的生命，就是我存在的意義，哦，讓這片黃色的宇宙回歸到您的黃色的胸懷吧，未來的17級基地，希望徜徉在您黃色海洋中，唿吸著您的黃色空氣的氣泡中嬉戲，咀嚼著您黃色的能源成長……”

李生剛吐了。

……

在黃宣走出位面通道之前，洛林用一向沈穩的聲音道：“黃宣，我在你家附近發現了一些人，他們應當是在監視這裏。”

“我馬上就要到達了。”

“使用偽裝罩吧。但如何解釋這個問題，需要你來處理。”洛林現在對於這個世界的理解也深入了許多。

黃宣“嗯”了一聲，又問道：“會不會是那個脫離基地的旅行者？”

“不會。”

黃宣其實也覺得不會。畢竟，一個脫離了基地的旅行者，就好像是個偷渡到了很遠國家的人一樣，對環境了解甚少，沒有身份證明，沒有鈔票，也沒有任何可以幫助自己的人。按照偷渡到美國的先生們的經驗，人們大約需要兩代來適應那裏，而現在距離那名旅行者的到達，只有3天而已。

這樣問洛林，黃宣只是希望安心一點而已。

眼前的那片白光逐漸閃亮，黃宣看著自己身上一片彩色緩緩消失，對李生剛道：“別出聲。”

“是。”李生剛膽戰心驚地道。

升級後的洛林，落點精確了很多，他甚至可以直接將黃宣和李生剛放在涼亭之中。雖然二人身上都放著偽裝罩，但隱藏在亭中，還是讓黃宣心裏安寧。

“是什麽人，洛林？可以查到嗎？”

稍等了兩秒鐘，洛林就道：“應該是你的小舅張斯派來的人馬。”

“小舅？他吃了豹子膽了？”黃宣眼睛瞪了起來，又問道，“你剛才怎麽不說？”

洛林平靜地道：“沒有旅行者在旁，能量的輸出效率會很低，基地目前在巴西，如果對這裏的所有人進行掃描並比對，會消耗太多不必要的資源。”

黃宣佩服地向天上比了個中指，問道：“多少人？”

“7個。4個在宅子外邊，3個在兩輛車裏。”

黃宣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看旁邊的李生剛道：“你先回家去吧，明天正常上班。最近的事情你也知道是什麽問題了。有需要就問尼克，不該說的話別說。”

“是。”見黃宣還願意叮囑自己，李生剛恨不得將心掏出來給老板看看，這刻唯唯諾諾，轉眼間就從涼亭裏消失了。

黃宣又叫了一聲“洛林”，用暗音道：“你看著李生剛，別出事。另外，別讓人發現他是從這裏出去的。”

“我知道了。”

黃宣歇了一下，偷偷摸摸地向自己的房間爬去。在自己家還要像做賊一樣，這種事情黃宣是從小做到大，現在看來，還是要繼續做下去。

除了管家和兩個保姆，家裏再沒有其他人了。黃宣放心下來，在房間裏換好衣服，躺回床上道：“洛林，給我看看外邊幾個家夥的圖像還有資料。另外，你試著找找小舅他們單位的信息，看有沒有關於我們的。”

公事公辦和私事公辦是完全不同的，但黃宣對於此二者都不擔心。天知道那個楚亦凝什麽時候又會殺到，然後什麽話都不說地將自己轟成渣。這個時候若是有人影響到了自己，就是小舅也沒什麽情面可講。

至少也要召集堂姐小姑老媽將之批鬥至死才行。

圖像很快傳來。守在黃宅外的只有一個人是黃宣認識的，那次在飯店叫做“大頭”的中型胖子。他似乎是個技術人員，躲在一輛保姆車裏操作電腦。洛林的掃描比美國佬的衛星精確得多，一米還是10微米都是隨興所至，甚至可以前後左右地看位置，只是要求越高，消耗的能量越多罷了。

黃宣面沈如水，一邊在能量屏上操作著，一邊閱讀著洛林先期找到的東西，同時催促監守者閣下道：“你就不能快點？”

“我的緩沖器還是IBM去年的版本，現在也老舊了。”

黃宣瞪起了眼睛，道：“去年的版本也是200萬美子。有沒有找到他們的內部文件？”

須臾，洛林才道：“沒有。”

黃宣松了一口氣。既然小舅是私事公辦，就沒有什麽大問題了。

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黃宣從櫃子裏拿出一套運動服換上，道：“洛林，你現在還有多少能量？”

“5億能圈。”

“夠打人了。”黃宣扭動著手腕道，“一會兒保護好我。”

“如果你考慮好了的話。”

“廢話。”

黃宣正和洛林說著話，旁邊一個稍有些冰涼的聲音不耐煩地道：“管理者，我是新建16級基地，現在需要命名。”

“16級基地？”黃宣一個踉蹌，差點把自己夾在門框上。不過算算時間，這位新的基地監守者也出現地恰好。

“你自己沒有名字嗎？”黃宣問道，“你是這個基地的監守者？”

“是的，我的圖紙代號是1000，因此默認的名字也是1000。”

“別。”黃宣連忙擺手道，“我有你的管理權，是嗎？”

“是的，完全的管理權。”

這就是圖紙建設的好處了。若非圖紙有價無市之外，各大位面早就拋棄使用前代的公共基地了。不過在三系位面，作為公共政策和民主制度的一部分，大家還是會建設一部分的公開和半公開基地。

黃宣沈吟了一下，道：“能夠轉動歷史車輪的寵物一般都叫小白，個性點的叫小黑，有時候也叫小花，你喜歡哪個？”

1000處於沈默中。

黃宣則處於高度的興奮中，又急忙問道：“這個誰，你現在有什麽能力？我是指綜合基地和16級的特殊地方？”

“醫療部分可以治愈18級創傷，生產部分可以制造60％的20類物品。我是偏重後勤的綜合基地，因此在傭兵和生物訓練方面處於弱勢，但可以解決16級生物免疫問題，完成20級信息基站的搭建和聯系，短時高輸出的能量供應也達到了18級。此外，我還可以將位面旅行的時間精確到200年，精確到一個區位的位面。”

“一個區位是多少？”

“根據緩沖帶決定。”回答的是尼克，他頗為嫉妒地道，“緩沖帶能量越高的位面，區位的範圍就越大；而緩沖帶能量越低的位面，範圍就越小。在P位面，一個區位大約能讓我們精確15％的相似度。”

“也就是說，我可以隨意地到達和P112相似度為85％的位面了？”

“可以是這個範圍，也可以是其他的範圍。”這次回答的是新基地。他繼續問道：“我的新名字，管理者。”

“叫我老板。”小黃同學說著向空中看了一眼，決定將自己最近關註過的歷史拿出來，大聲道，“這個新的家夥，既然你偏重後勤，那麽以後你就叫蕭何吧，我是劉秀……”

“好的，確定名字，小河。”16級基地將“小河”兩個字大大地放在能量屏上，然後道，“順便說一句，蕭何的老大是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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