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宣的冷汗瞬間將後背打濕。他想到了自己隱藏了身份的前提，P位面屬於綠松家族，P112和這裏的其他位面都來自於綠松家族的需要，而自己，似乎在贈送“家族”的資產。

這樣的情況如果發生在黃家，基金的第一反應必然是取消花紅，然後是追繳罰金直至取消繼承權和股權。

幾乎是一瞬間，黃宣就擡起頭，尷尬地笑道：“是我說多了。我這個人看見美人就管不住嘴，本來去圖書館是我的事情，卻是忘記了楚小姐的管理局身份……”他說著順便感嘆一聲，“如果楚小姐不是管理局的旅行者，就更完美了。”

懷疑這種東西一旦滋生，就不會輕易地消退。楚亦凝臉上卻只是一笑，道：“那我就在圖書館外面等你吧，絕不走遠。”

如果在學校，有哪位美女說我在教室外面等你，黃宣就敢立馬放了那老師的鴿子，哪怕是教導主任以上級別人物擋路，黃宣也敢從窗戶上爬著出去。可是這話從楚亦凝嘴裏說出來，黃宣就覺得像是看電影，表哥的連襟的表哥的連襟是混黑道的小混混說：那廝，今天晚上在大操場等我……

壓住有些發顫的嗓音，黃宣擠出一點笑道：“那好，我們先去聖馬可廣場。”

心裏暗暗自責：得意忘形。黃宣原本是記得要少說多看的，可是一切順利了起來，他就又忍不住露出點資本主義尾巴，險些被割。

聖馬可廣場建於公元9世紀，是這個城市最古老的一部分。它開始只是一個雜亂無章的市場，接著是果園和朝聖者的歇腳地。隨著時間的推移，宗教和政治功能占據了主要地位。這個歷經諸多著名設計師參與的建築，體現的是阿爾貝蒂的觀點：應在城市裏面建造供人們休憩的地方。

此處最顯著的標志就是百米高的聖馬可鐘樓。這個位置最早是聖馬可小廣場的了望塔，用以監視已經成為了威尼斯內港的瀉湖情況。先後經歷了三次重建，最後一次，在這個位面還沒有發生。

鐘樓兩面與新行政官邸以及圖書館等建築遙相唿應，它的另一端是著名的聖馬可教堂，是整個城市的中心。

看見黃宣並沒有使用位面基地進行搜索，就如此輕車熟路地向前走去，楚亦凝立刻問道：“這是什麽時代？你熟悉嗎？”

黃宣不願多話，含糊道：“是這個歷史時期的中段，這裏的建築有一定的規律。”

他隨便說一句話，卻引得楚亦凝註意起了附近的建築風格。黃宣不明白，關於這樣的問題都是高級旅行者的必修課，許多的高階旅行者都有著不俗的知識面，分析建築風格這樣的問題，也難不倒楚亦凝。

等到黃宣走進圖書館的時候，楚亦凝也非常確定地知道，這裏的建築，並沒有能夠指引道路的規律。

……

圖書館裏，一個修士攔住了黃宣。

這個時代的公共圖書館，與現代意義上理解的公共圖書館是有著相當的差別的。它只允許有限的人使用圖書，並且只許閱讀，不能外借。這裏所謂的有限的人，當然是指本地或者地區範圍以內的公民。

黃種人自然不在其中。

修士用咬字清晰的意大利語道：“你不能進入這所圖書館。”

黃宣當然知道自己不行，他聳聳肩道：“好的。”說著，又用暗音對洛林道：“把這個圖書館的東西拷錄下來。”

“有用嗎？”

“做樣子給人看。”

在修士防範的眼神中，黃宣從圖書館中走了出來，順便問道：“這裏有多少部藏書？”他在心裏估算著這些文藝覆興前的書籍價值。

“大約400本。”

黃宣一楞。這個數字聽起來，好像比他家裏的書還要少。

正是在1455年，德國的約翰·古登堡發明了印刷術，這是歐洲歷史上頂重要的事情。而在此之前，歐洲的藏書純粹依靠撰錄，無論是數量還是資金投入，都不能達到令人滿意的程度。

這個時期的公共圖書館以老科西莫為代表，聖馬可圖書館正是老科西莫委托建築師米凱洛佐在多米尼克修會的聖馬可修道院建立的，其藏書全部來自一個歐洲人熟悉的名字：尼克利，他在1455年中去世。

而這一時期歐洲最大的圖書館，教皇傾全力建設的梵蒂岡使徒圖書館，至1455年為止，僅有希臘手稿353卷，拉丁手稿824卷。

與同一時期的明朝相比，少得可憐。

這也讓黃宣有些失去了興趣。

並不是有年代的手稿就有價值。洗劫這個圖書館理論上是很容易做到的，但能夠得到的收益，平均一冊書能有10萬就很不錯，那麽400冊充其量也就4000萬元人民幣。也許有些珍貴手稿會讓這個數字增長幾倍，但對於此時的黃宣而言，吸引力已經大減。因為洗劫本身是要消耗能量的，而黃宣，並沒有賺到普通利潤的興趣。何況，門口還有個小BOSS在等著他。

楚亦凝如其所言地站在圖書館門口，玉立的身姿窈窕動人，不少威尼斯人都已經註意到了這裏。

黃宣覺得，眼前的這位管理局小BOSS，看來真的不適合旅行者的生活。或者說，她不太適合太過於細膩的活計。

也許用能量炮解決問題是高級旅行者們最擅長的方式。

楚亦凝並沒有問黃宣剛才所作的工作，而是盈盈笑道：“我們現在去聖加科莫廣場？”

洛林能夠分析到發生在旅行者附近的高等級能量波動，但對於更遠一些的波動，就有些無能為力了。

因此，黃宣對於楚亦凝是否會更加了解自己，並沒有多少把握，只能寄希望於將錯就錯，快點將這座大神請走。

眼看著越來越多的意大利人走了過來，黃宣快步走下圖書館的階梯，道：“聖加科莫廣場是這個時代的商業街，你真的有興趣？”

“你不想讓我去看？”楚亦凝目光灼灼地道。

黃宣抿著嘴，腦子迅速轉著道：“如果您真的想要去……”

“那就走吧。”楚亦凝很直接地打斷了黃宣的話。

黃宣再次覺得，來這裏並不是個好的選擇。

聖加科莫廣場替代了聖馬可廣場的商業功能，在15世紀的時候，這裏是威尼斯商業氣息的匯聚點，不僅有服裝店、金鋪、工商和稅務的辦事機構，同時還瀕臨港灣，擁有倉庫和船主們的銷售店。威尼斯人很高傲地宣布，人們在這裏可以買到半個地球上的商品：羊毛、生絲、棉花、鹽、小麥、糖、酒、木材、鐵、銅、明礬、蜂蜜、珍珠、丁香、豆蔻……

的確如此。

位面通道裏還存放著大約10萬噸的糧食，這是黃宣早就準備的資本，但和楚亦凝在一起，他卻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拿出來。

陸閔等人只是些普通的低級旅行者，而楚亦凝則是了解許多事情的高階旅行者。黃宣不能確定，自己進行這樣的交易是否有違榮光們的慣例；又或者，不進行這樣的交易則與榮光們的習慣不符。

這是一段極其消耗腦力的道路。

黃宣不斷地回憶自己對綠松家族的所知：野蠻、強大、喜歡簡單的方式。他並不知道這樣的理解是否正確，但從目前的信息來看，他也只能這樣理解了。

回頭看了楚亦凝一眼，黃宣笑道：“楚小姐對這裏的商品是否有興趣？這裏是這個位面星球的貿易區，你可以買到很遠的地方的商品。”

楚亦凝也在觀察著黃宣。綠松家族是個粗獷的榮光家族，比大多數的榮光家族都要粗魯一些，而眼前的這人的表現，則有些介乎於二者之間。

態度並不能表達太多的信息，聽到黃宣的問題，楚亦凝輕聲笑道：“我回去的路太遠了，如果攜帶東西的話，估計是沒有多少利潤的，而且我也沒有攜帶多少適合這裏的物資。你帶的是什麽？”

最後一句，顯是個試探。

黃宣嘿嘿笑了一聲，拖延著時間道：“是我考慮不周，不過如果你有什麽需要，我可以幫你買下來。我帶了些糧食。”

這一次他帶的不僅是糧食，而且是來自R位面的標準糧，是旅行者們最喜歡帶的一般等價物，誰都挑不出毛病。

楚亦凝搖搖頭，將帽檐拉下來一些，遮住半個耳朵。但那絕美的臉龐還是掩藏不住，路過的行人免不了要看上她兩眼。

見她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黃宣輕松了一些，暗忖：旅行者都是要靠位面旅行收入的，那麽交易免不了就是其中的大宗，即便管理局不食煙火，他們多半也要從控制的位面抽頭收稅。

他這麽想著，走慢了兩步，和楚亦凝並列道：“我們去附近的商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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