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也許是中國與世界最接軌的行業——不是指思想，而是指的做派。

聽說索尼來訪的消息，南京的地方報紙早就蜂擁而至，都來不及埋怨和信實業隱瞞消息，因為很多人早先都不知道和信實業的大名。

傳說中的140億美金，也只會在金融界的圈子裏轉來轉去——中國銀行尚不算這個圈子裏的一員。

想來見中川裕的不僅包括副主任文湧濤、主任霍東明，還有市長等一眾政府官員。對於這些廳級幹部而言，索尼還是一個很龐然的外企。

黃宣讓人關了車間的門，隨中川裕等人發揮，自己則轉身離開了。如果是幾個小時前，索尼人也許會想著如何利用一下這些官員；現在，大家都明白，再要談拒絕和信進入藍光聯盟是相當的不合時宜。

中川裕也是有心無力地和這些中國政府人才說著話。他這時候才明白，那個猥瑣的中國人為何那麽早就將眾人叫醒。分明是因為他們昨天封鎖了消息，今天又早早地將人拉走，此刻來的中國官員都是坐車趕過來的。心有不滿，一肚子話的中川裕卻說不出什麽來，只能誇中信實業和信通實業的技術實力。無他，中川裕已經明白，就藍光光盤的方面，索尼已經徹底落後了。

市長姜達橋聽聞索尼副總裁這般誇獎信通實業和和信實業，心裏都樂開了花。如今還是外資比內資吃香的時代，拿來別人的錢給人家利息，這就是本事。姜達橋立刻就下了指示：要優先批覆這家公司的土地使用。

文湧濤立刻心領神會，但轉頭去找人，卻沒發現黃宣。

小黃同學有些懶得和中川裕兜圈子。SBC對AT&T的收購已經開始，他手上的大棒也就越來越粗，再哄中川裕，也就沒意思了。

他從車間的正門走出去，身邊就帶著李慶，兩人順著車間後邊繞過去，想躲開一眾人等，順便坐車回家。

剛剛走到避風的圍墻邊，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道：“你小子想跑哪裏去？”

黃宣回頭一看，竟然是小舅。

張斯就穿了一件夾克，旁邊也沒有其他人。黃宣就對李慶道：“你先去開車，我等會兒過去。”

李慶沒說什麽就離開了。黃宣這才討好地對張斯一笑道：“小舅，您可別是看我工廠剛起來就打秋風，要不我請你吃頓飯？”

“吃頓飯就夠了？”

張斯挑挑眉毛，走過來，圍著黃宣轉了一圈，嘖嘖有聲地道：“小子，沒看出來啊。你從哪裏回國的？”

黃宣苦笑道：“我當時讓你查個出入境記錄你就推三阻四的。現在查起我來倒方便得很。”

“上次的事情你也沒給我個好交代。”張斯眼睛一瞪道，“我查了好多公司，還有你手下這些公司，你就不想知道我查到什麽？”

“能有什麽？”黃宣一哂。小舅能查他，洛林也能查張斯的部門，他除了偷點電這樣事情，還真沒什麽可以說的。於是聳聳肩道：“我清清白白的身子，你可別學錦衣衛。”

“好小子。”張斯獰笑著走過來，“你還真的不怕？”

“腳正不怕鞋歪，你給我穿小鞋，我回家就告我媽去。”黃宣很懷疑自己老媽的惡作劇精神是從小到大培訓而來的，張斯免不了也是接受過“虐待”的。

張斯打了個哆嗦，頭一甩，道：“別叉開話題，你給甲骨文賣的程序是怎麽回事？”

黃宣沒想到小舅問的是這件事，詫異地問道：“有什麽問題？”

“問題可多了。”張斯哼了兩聲，“技術科的人看上了你的程序，你哪裏來的？”

黃宣不屑地搖頭道：“我賣給餘立業的時候你們怎麽沒人說話？看我賣的錢多眼紅了吧？還說不是打秋風。”

張斯不為所動地道：“24.5億美金，你也真敢賣。這麽說，你現在已經有50億美金的資產了？”

“別，那24.5億美金是任若嬋和蔡琰的，我只是幫他們辦了個信托基金。”

“我們的情報可不是這麽說的。”張斯得意洋洋地道，“你這要說起來，可是真的逃稅。”

“那你告我啊。”黃宣根本不怕。

話說到這裏，兩人已經要走出廠房的陰影地帶。張斯拿出殺手鐧，道：“那你找賭術高手是怎麽回事？輕輕松松就把5000萬美金送了出去，你能用的現金也沒多少了吧？”

不等黃宣說話，張斯先道：“這麽多的疑點，如果我往上報了，立刻就有無數人埋伏在你家跟前。你還是給小舅我說實話吧。”

他這話當然是唬人的比例居大，但黃宣還是稍稍考慮了一下這個可能性，退讓了一步道：“你想要什麽直接說吧。打秋風打成你這樣，還真是效率低下。”

張斯老臉一紅道：“和小舅聊會天你也閑煩，其實也就是兩件事。第一個是你手上的密碼程序還有數據庫系統的東西，有研究所想要一份。”

“賣了，找甲骨文。說下一件事吧。”黃宣回得幹脆利落。他是有商業道德的，而且他們拿了其實也沒大用，充其量研究一下，又不能賣。

張斯也不相迫，又道：“第二件是北方工業想要借調你幾個工程師，就是你研究出藍光的工程師。這件事你別說拒絕，我實話給你說吧，2000多項專利，我都懷疑你怎麽編出來的？這些東西是能沒有出處的？”

這種懷疑是很自然的，但懷疑止於懷疑，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了。黃宣想了片刻，道：“那工程師的事情你們就別想了。不過你們如果想要個什麽，拿過來，我少點錢給你們設計出來也不是不行。”

中國母機生產一向落後，這對於重工業的要求很高。

見黃宣這麽好說話，張斯倒是遲疑了一下。他還是是想不到會有位面基地這麽超自然的東西。

眼看著快到停車場，黃宣一拍張斯肩膀，咧嘴一笑道：“小舅，你以後有事直說。下次找點能升官發財的，別楞給人當槍使不是？咱能不幫自家人？”說著一擺手道，“這次就把你的情還了。”

張斯釋然，又想到黃宣的話，罵道：“小兔崽子。”

黃宣甩甩手機，道：“小心我給老媽聽。”

張斯噤若寒蟬，轉身從另一個方向走了。

黃宣願意冒著更多懷疑給北方工業設計機械，其實還是創造一種互惠互利的現實出來。人們之所以追根究底地去了解什麽事情。說穿了還是利益使然。黃宣並不真地害怕張斯身後的某些先生。黃晉第是退了沒錯，但有大伯在，一房二房在對外的時候，也仍然是黃家的人，母親這邊也是人氣鼎盛，只為了些“莫須有”的東西，黃宣才不相信有人敢動一家兩個50億富豪。

不過，只有給張斯身後的先生們以回報，他們才不會不厭其煩地打擾自己。而且這樣的回報，是對雙方都有利的。

坐進賓利，李慶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從後視窗看黃宣道：“BOSS，剛才你的兩個電話都打爆了，大多數都是媒體的電話。我接了幾個，都說你不在，剩下的轉去和信中國分公司了。”

“為了藍光的事情？”

“大多數還是聽說了索尼的名頭。”李慶見黃宣並無不豫，繼續道，“有中央臺的電話，說是想要采訪一下你，讓你談談和索尼合作的始末，還有堅持發展自己的核心技術什麽的……”

黃宣挑挑眉毛，道：“等再過幾天再說。他們現在采訪了，過兩天我們不行了，他們又說不播了。你把這個事情給李生剛說說，讓他和朱迪思、格雷戈裏去和索尼談。這些媒體資源都是錢，你就說，我們是生產商，不要廣告，如果索尼要，就要給我們付錢，就要讓步，明白不？”

“是。”李慶重覆了一遍，專心開車。

黃宣則將腦袋陷在綿綿的墊子裏。

……

伽爾位面。

侯君龍坐在時空管理分局的情報科中，等待著綠松家族的回覆。

一旁的情報科長希夫揉著發困的眼睛，道：“侯先生，綠松家族是出了名的高傲和野蠻，我們的信息他們很難會回覆的。”他還有些別的沒說出來，為了和綠松家族聯系，讓幾個潛伏數百年的間諜啟動，是否有些得不償失。

侯君龍默不作聲，似乎是猜到對方的想法，半刻後才道：“我們已經確定在邊界地區，最有可能就是在R系列位面的邊界地區，是當年麻乍失事的地方。為了獲得這個消息，我們花費了多少資源？現在就差臨門一步，即便是綠松家族，也不能成為絆腳石。”

他說著嘆息道：“不過能不惹怒綠松家族，還是盡量不要去招惹他們為妙。這一次，如果不能確認的話，亦凝可能親自去P位面。”

也只有在這裏，侯君龍才敢叫楚亦凝為亦凝，情報科長心裏好笑了一下。局裏很多人在追求楚亦凝，但真的明目張膽，並有資格追求楚亦凝的，似乎也只有眼前這位了。不過聽聞楚亦凝可能親自去P位面，希夫還是關心地問道：“雖然她已經是3級旅行者了，但貿然去綠松家族的地盤，恐怕還是要有些危險的。”

旅行者的素質就算比一般人的要好，但在沒有能量幫助的情況下，仍然不可能擋得住一發50熱磅能量彈。而在別人的位面，位面通道的瞬間關閉，就有可能造成這樣的情況。

主場優勢在位面單人作戰中是相當重要的，就算是高級旅行者，也很少會真的孤身一人去別的位面打仗，那完全是冒險。

侯君龍當然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又嘆息了一聲道：“不說位面基地的圖紙有多值錢，就是那套訓練教材，也是來自大位面時代的，管理局無論如何是需要收回的。”

“不是說那套教材並不適合現代人使用嗎？”情報科長知道其中始末。

侯君龍搖頭道：“那也是足夠貴重的。可惜第一批時空戰士都沒什麽消息，還接連損失，若非如此，我們也不至於這麽被動。”

“綠松家族也是道格膽包天，竟然真的敢動我們管理局的人。”希夫罵了一句。

“動了也就動了。”侯君龍苦笑一聲道，“綠松家的領地觀念那麽強，我們裝作不知道還能繼續探查，如果知道了，還真的不好進去了。”

兩人正說著話，房間裏唯一的一個情報員這時小聲道：“綠松家族涉外位面發來了信息。”

“讀吧。”這名情報員也是機密等級很高的旅行者，否則侯君龍也不會隨便說話。

“是。”那情報員說著將信息解密，臉色古怪地道，“信息內容是：‘別煩我。’”

侯君龍臉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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