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典韋直接去了和信分公司的地盤，那裏說閑話的人多，但卻少有人會問來問去，總是不會暴露太多的信息。而聽聞黃宣回家，首先趕到的就是徐啟和李生剛。徐啟先走進來的，然後才是李生剛，一前一後，看似好像是分開來的，卻又好像不是。

徐啟是個老實人，要湊得這麽合適，多半是李生剛上心了。

黃宣看著李生剛這廝裝作不知道對方的樣子，和二人寒暄兩句，幹脆道：“走吧，都跟我上車，去哪裏？”

“工地吧。”徐啟說了，李生剛也不反對。

按道理說，李生剛是徐啟的上司。但李生剛這廝心裏活泛，知道自己是憑著黃宣信任上位的，因此位置擺得極正，一天三查賬，自己也忍著不去吃喝，只是卡著下面人的脖子，對於徐啟這樣的老實人，卻是不怎麽擺架子。

黃宣笑著跨上賓利，將背向的位置讓給兩人，自己一邊從冰箱裏拿紅酒，一邊問道：“李生剛先說事情，他說完了你再說。”他後一句是對徐啟說的。

“您小舅找您。”這是李生剛的第一句話。

黃宣倒紅酒的動作立刻慢了下來，斜著眼瞅了李生剛一眼，道：“本來想給你倒杯拉圖的波爾多紅酒，我現在改主意了。”

他說著給自己的杯子和徐啟的杯子倒上紅酒，然後給了李生剛一杯冰水，道：“這件事就完了吧？”

“是。”李生剛絕不敢又什麽非分之想。他今天拉上大胖子徐啟，也是給自己加上一道保險。誰知道老板回來之後，會給自己個什麽待遇？萬一老板覺得某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自己又被分流了，那可真就慘了。

黃宣又瞪了他一眼，道：“下件事。”

看見黃宣面帶慍色，李生剛反而安下心來。他最害怕的，還是命保不住——都怪美國大片惹的禍。

徐啟神經大條，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其實如果換上個人，只要腦子一轉就會奇怪：老板的小舅有事情，不會直接找老板？怎麽會找到你個分公司總裁身上？

這其實也是李生剛聰明之處，他如果找的不是徐啟而是王郝，也許保險加上了，自己的職場生涯也就結束了。所以還是胖子好，多吃少問，傻吃傻喝。

說完了這件事，李生剛美滋滋地喝了口冰水，模樣兒比徐啟還要舒坦。足足喝了半杯，他才笑著對黃宣道：“老板，這裏的地皮批下來了，你知道最後簽的轉讓費是多少？”

黃宣擡了擡眉。高新區的土地第一批土地轉讓費是1.68。按說最多只能便宜20％，但看李生剛的樣子，似乎少了不止3000萬。

李生剛摣4根手指，得意洋洋地道：“5800萬。”

“怎麽批下來的？”黃宣詫異地看著這廝。當時那位邢處長可是說了，最多便宜20％。

“蛇有蛇道。”李生剛一昂頭道，“那地說是二類地，但二類地批起來那麽麻煩。人家也說了，二類及以上，原則上是不能新建新的工業項目的。嘿嘿，咱們不能讓人家不方便，這個就叫雙贏吧。他們舒服了，咱們也省下些錢，就是改的時候手續多了點，值得，值得。”

旁邊徐啟也很是熟悉工業用地，奇道：“這地劃了之後就不能改了吧？”

“為啥不能？”李生剛一挺胸道，“周圍那麽多工廠，把那塊地汙染了，總不能還當二類算吧？那就是坑害投資者了。所以一定要改。”

黃宣莞爾。其實他投資藍光的錢綽綽有餘，真正缺的是自己手上可以隨便用的錢。但這些小手段正說明李生剛還有可用之處。

他正要開口說話，卻稍頓了一下。這些日子在R位面，黃宣心驚膽戰，日日夜夜為性命煎熬，基本養成了凡事三思的習慣。他此刻心想：說這工業用地的事，難道也是李生剛準備好的，免得徐啟以後隨口亂說話？若是這樣，可還真是個計中計，連環計了。

徐啟哪知道黃宣和李生剛兩人心裏拐來拐去的念頭，見李生剛說完了，就道：“老板，這邊高新區也建得差不多了，就是生產線還沒到。不過我們新收購的兩個廠子都已經重組完了，我任命了8個車間主任，把王郝拉回來的三條生產線試運行了一下，效果還行。”

“工廠裏的人事我不管，我只管你就行了，現在能生產嗎？”

“能。”徐啟的大脖子重重地點了點，然後把胃裏的空氣從喉管裏擠壓出來。

黃宣把窗戶打開，順便瞟了兩眼也許是今年夏天最後的清亮美女，道：“那三條生產線的產能是多少？”

“按說是每月75萬片的產量。”徐啟縮了縮脖子，那地中海的腦袋越發地和烏龜相似。眼瞅著黃宣瞪眼，他才道：“這個……老板，咱們的工人都沒做過BD，Singulus那邊的技術人員也幫不上大忙，所以這個成品率有些低。”

“有多低？”

徐啟的脖子再也縮不下去了，只得低頭道：“30％。”

“30％？”黃宣記得在洛林的資料裏，索尼批量生產之後的成品率已經超過了65％。

徐啟以為黃宣不相信，頭又低了些，道：“實際只有28％。”

李生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黃宣瞥了他一眼，道：“笑什麽？”

他這些日子在R位面，都是裝得不能再裝，這刻又找回了感覺，登時氣勢逼人。李生剛也縮脖子，道：“我是想說那個……那個日本代表團來的事情。那個中川裕說他下周的周三到達南京，隨行的有62個人，談判代表有6人……”

“那你笑什麽？”

“我想啊想的就笑了。”李生剛看著黃宣眼神道，“我想啊，那要五十多個日本人，裏面還有日本男人和日本女人，那日本男人裏還有年輕人和年老的，那日本女人裏也有年輕的和老的，我想啊想，想著想著就笑了……”

“你繼續說。”黃宣決定無視旁邊的缺氧型牲口。

徐啟剛剛直起來的脖子又縮了起來，小聲道：“這個成品率和很多因素有關……”

“那就羅列出來。”黃宣打斷他的話道，“下周三，我要看到成品率超過60％。”

因為黃宣知道，索尼自己目前的成品率應該不超過50％。藍光光盤貴，成品率也是很關鍵的一個因素。

徐啟粗脖子這時候擡了起來，看了黃宣一眼，憋了半天，道：“老板，那不可能的。”

“有什麽不可能的？”黃宣也奇怪了。

“人家索尼的成品率也就是44％左右，而且人家是自己的東西，琢磨得明白。咱們廠子裏的工人，大半個月前還是做DVD的，現在用的又是剛裝上的藍光光盤生產線，您給我3個月，我保證達到40％的標準。”徐啟話裏帶著味道，“老板，現在三條生產線，每個月的產量就是30％也有70萬片了，根本賣不掉的。”

“賣不賣得掉不用你考慮。”黃宣一句話把路塞死了。他想起徐啟剛說的生產線，問道：“你們沒改裝生產線？”

“沒。”徐啟這邊就搖頭。

黃宣臉色就不好看了，拍著扶手道：“這王郝怎麽搞的？我說過讓他把生產線改過的，技術規範都給他了。”

李生剛這時候聽明白了，連忙拉住徐啟道：“老板，誤會了。現在的生產線是第一批的，就是那個sing什麽公司已經生產出來的，王郝先給運回國了。改過的那一批還在船上呢，也是3條生產線。”

黃宣這才怒色稍斂，車廂裏安靜了一瞬間。徐啟和李生剛都是噤若寒蟬的模樣，暗忖：這主兒幾日沒見，又長了威勢。

現在東芝的HD-DVD，由於是由兩張0.6mm基板黏貼而成，故而與DVD兼容，成品率高達90％～95％，生產一張單面雙層的HD光碟只要3秒鐘。即便是用現有的DVD生產線，也能用5秒鐘生產出一張HD光碟。而BD由於結構覆雜，生產一張光碟需要7秒鐘，不兼容DVD生產線，成品率低得不能再低。

不過，目前的藍光DVD最重要的劣勢在於BD的保護層過薄，因此目前仍需要一個盤匣來裝載光盤，這在增加了BD光盤的生產成本的同時，加大了BD薄型驅動器的開發難度。如果按照正常的技術史來進行，索尼會在兩年以後，為了擺脫盤匣的厚度限制，也為了滿足好萊塢的要求，使用2μm厚的超硬塗層來加強保護層的抗磨性。

然而，黃宣提前就將這樣的完整工藝拿了出來，並申請了專利。

當然，這一切要真正地實現，還需要生產線的支持。

片刻之後，黃宣拿起手機裝模作樣地按著號碼，同時暗音對洛林道：“給我掛朱賢奎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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