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龍將一把牌平平地抹在桌子上，好像荷官一般。牌的背面是一些線條組成的圖案，很簡單，比黃宣所在時代的撲克略小一些，或者是沒有參照物的原因。但它們給黃宣的感覺，就像是自己第一次在荷花園的小池子裏與堂兄弟們對賭時一樣——被一群人圍在中央，大汗淋漓，心中不安。

聽到黃宣叫出撲克這個詞，侯君龍反而沒有那麽在意地道：“你們把這個叫做撲克？”可惜他只探查了P112的位面通道，如果有心將整個P112搜索一邊，他就知道，黃宣的身份是多容易揭穿了。

可是通道的能量損耗太大，將整個位面搜索一邊，所耗的能量，就算是他也是難以承受，而且他根本就沒有考慮到黃宣會是P112原住民的情況，一門心思尋找著可能的位面通道。

黃宣楞了一下，旋即幹澀地笑笑，道：“是，我們在家玩的時候，都是叫它撲克的，一共54張牌。”

侯君龍低頭看看，對楚亦凝笑道：“我說總是有人會玩它的吧。這是大位面時代以前的游戲，很多人都喜歡。”

楚亦凝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卻是又看了黃宣一眼，就舒適地坐在椅子上，沒有吭聲。

侯君龍也沒有什麽不滿。這給黃宣的感覺，他們好像是上下級一樣。

其餘諸人傻乎乎地看看黃宣，順便貪婪地窺視一眼楚亦凝。他們不能明白，難道現在真地有人還在玩大位面時代以前的游戲？而他們對於兩個榮光——未來的榮光的游戲也充滿了興致。

“想玩一把嗎？”侯君龍邀請道。看起來，他還沒有放棄試探黃宣的努力。

黃宣並不知道是否每個榮光都會玩撲克——那實在是太惡搞了——但從榮光的起源上看，那些自時空震蕩存活下來的幸運兒們，只有少數人才能成為榮光。剩下的大多數人，只是現在普通人的祖先而已。又或者，只是更高等級位面的祖先而已。如果這樣考慮的話，那麽榮光們總是應該有些相通的愛好的。

他未註意到的是，侯君龍的愛好來自於其師父，而不是他本人。

輕輕地點點頭，黃宣尋了侯君龍的對面坐下。後者的右側是楚亦凝。典韋則趾高氣揚地將黃宣與其他人隔開。

法比奧親王和他手下的兩名高階旅行者坐在了整個桌子的最左邊，對面是康馬斯先生和賈斯查因。其他人明智地站在了後邊。

黃宣並不經常經歷撲克牌局，但眼前的景象還是讓他想起了在家玩的游戲。孩子們最喜歡的是詐金花，某些地方也叫做三張牌。但這種機會實際上並不多。如果是和堂兄弟們玩的話，他們通常不賭錢，而是會選擇一些侮辱性的手法，例如脫光衣服跳舞，你可以押註一件衣服、兩件衣服……如果籌碼不足，則可以選擇跳一分鐘、兩分鐘……

這培養了黃宣的賭性，並教育他一定要謹慎投註，因為有時候，輸得最少的也並不一定是勝利者，他們每10個籌碼結一次賬。

若是在學校，他們通常的賭註是寫作業，一頁紙、兩頁紙……偶爾也會玩錢，但並不很大。大多數時候，劉彭剛等人更喜歡用魔獸金幣押註，畢竟雖然魔獸內的金幣可以很容易地買賣，但一個服務器內的金幣量總是有限的，哪怕farmer再多也是如此。

黃宣沒有遲疑地坐了下來，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退讓。更準確地說，在面對侯君龍的時候，他每一句話都是在賭命，由不得他不願意。

只要有行差踏錯，面對絕對的力量，黃宣並不相信自己有什麽可以躲藏的地方，哪怕是旅行者們最後的希望——亂數傳送也沒有用。對於時空管理局而言，他們能在短時間內就尋到其最後傳去的位面。

“玩什麽？”黃宣將上裝從身上脫了下來，交給了典韋。

“和師父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都是有賭註的。”侯君龍試探著笑道，“用能量？”

與其說他還是有些不太相信是哪個榮光家族會派子弟來R位面，更不如說，他太想知道，是哪個榮光家族派了子弟來這個位面。

黃宣灑然一笑，又是搖頭。

他不知道侯君龍有多少籌碼，但如果自己能量不足，就一定會露出馬腳。1億熱圈並不算什麽，在R位面足以做個大富豪，但對於這些高階旅行者來說，300熱磅一次的攻擊，要用掉600萬能圈的能量。雖然由於能量實質性的貶值，使得大約500萬熱圈就能買到相當於600萬能圈的能量，但只要想想高於300熱磅的能量輸出，需要消耗上一級兩倍的能量，就可以很輕易地明白，305磅的一次能量輸出，就等於1億熱圈的價值。

面對一炮打掉1億熱圈的旅行者，黃宣有什麽資本和他賭錢？

所以，黃宣面色很輕松地道：“熱圈不好交易。其實我們在家的時候，都是不賭錢的。”

“那賭什麽？”

“賭尷尬。”黃宣眼睛瞇了瞇，笑道，“我想對於這裏的大多數人而言，一擲千金而不皺眉的人多了去了。但不皺眉就是不肉疼，那不好。有些時候，輸面子比輸錢更有趣。”

黃宣說著，比劃了一下，道：“我們在家的時候，可以賭衣服，誰輸了就脫衣服；也可以賭肉，輸了的就砍一根手指，反正也可以很容易地接上。如何？”

法比奧親王這時候很感興趣地道：“旅行者的肢體不是很重要嗎？如果砍掉一根手指，再生的手指想要訓練到現在這般靈活，可是要費不少的功夫呢。你們家裏怎麽會讓你們這樣玩耍呢？”

黃宣還不知道旅行者有這樣的需求，但話已至此，只是面色冰冷地道：“砍掉了就砍掉了唄。”

楚亦凝終於露出一絲訝然看向他。對於旅行者而言，身體的兩個位置最重要：手和眼。精確的位面定位有可能被幹擾，但眼睛卻不會。經過訓練的眼睛確定目標方位，手指確定輸出方向，就可以對目標進行一次準確進攻。特別是在位面戰爭中，位面指導很容易混亂，而身體卻不會。

她偏著腦袋想了一陣，突然柔聲道：“黃先生是綠松家的人？”

侯君龍也輕松下來，眼放精光，狀似不滿地道：“你們綠松家的人，手指靈不靈活都無所謂，反正你們要的是飽和地毯攻擊。我們可不同，要用手指確定攻擊目標。這樣似乎不怎麽等價啊。”

康馬斯和法比奧都有些不明就裏，但也能猜測到，所謂的綠松家應該是一個榮光家族了。

黃宣心中謹記“無欲則剛”的話，他也許還做不到這一點，但卻盡量保持心情平靜，既不反駁，也不承認。嘴角勾出個笑，道：“那就脫衣服吧，脫衣服總是很公平的。”

侯君龍看了看自己外邊寬松，裏邊緊身的衣服，搖頭失笑道：“我的比你的少。”

“籌碼總是有的人多，有的人少。”

大約是這一句話太有哲味了，侯君龍也不願步步退讓，終於應承道：“那你說怎麽玩呢？”

“你們平時有什麽玩法？”

“你是主人，就按照你們的玩法來吧。”侯君龍似乎還不放棄試探。

楚亦凝坐在那裏，一言不發，只是用靈動的眼睛看著左右，卻讓人心神不屬。

黃宣也不客氣，將桌上的牌翻開看了，繼而微笑道：“我們玩詐金花吧。”

桌上的撲克與在地球的沒有多少區別，雖然符號不同，可牌意是相當的。黃宣拿起撲克在桌面上解釋道：“每個人發三張牌，同時下底註，那就是一件衣服。從一個人開始叫註開始，最少不能低於上一人的叫註額，同時牌面上的任何一個人可以用兩倍的註與其中一人的牌比較。如果在開局的時候你沒有看自己的牌，稱之為暗牌，對方跟註需要乘2。”

“牌面大小呢？”

“按照這個順序。”

黃宣將牌在桌上排了個順序，還是將之稱為JQKA，又抽出兩張一樣的牌扔掉，道：“3張的炸彈大於其它牌，清一色其次（又是金花，又是順子），金花再次，順子最後，然後就是小對和單牌。”

侯君龍的理解能力很好，聽了一遍，問了兩個問題就道：“開始吧？”

黃宣在眾人的啞然中，轉身將椅背上的衣服套上，道：“我身上零碎很多，如果只要完整的一件就算是賭註的話，我就占便宜了。”

說用衣服賭註的是他，這刻又說零碎的也是他，侯君龍只好道：“只要完整的一件就算。”

“那好，我們一次賭10件，輸掉10件就要付諸實踐，可以嗎？”

他這麽說自然是對自己有優勢的，旁人看了看他穿著的襪子和領帶就微笑起來，卻不知道黃宣還有殺手鐧在後邊。

侯君龍也不爭什麽，說著就給兩人發了牌。自有乖巧的侍者端來了20個籌碼，黃宣細看，都是匆忙用能量凝結的紫金。

兩人各三張牌，黃宣也不看牌，丟了一個籌碼進去，道：“這個是底。”然後又丟了個進去，道：“這個是暗的。”

侯君龍已經先看了牌，丟了底，就將牌給扣了。

南麓星也是有賭博事業的，只是沒有撲克這樣的玩法，侍者將牌都收了，也不知道洗牌。黃宣見狀，道：“要洗牌的？”

他手上比劃了兩下，這史上最業餘的荷官方才明了，用最初級的交叉法洗起了牌。

好在場內的都是旅行者，火眼金睛。除了黃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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