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宣一無所覺地控馬向前跑去。即便有洛林幫忙，這日本馬的速度和耐力也很是夠嗆，典韋已經得到了80％反重力的優待，這種程度的反重力處理，甚至會讓人感覺有些惡心，那匹馬本身的重量還不能去掉太多，如此走了還沒有半程，兩匹馬就先後軟了下來。

用手去觸，馬匹身上皆是汗水，而正常情況下，當馬出汗太多的時候，是一定要拴起來以正鼻息的。可是黃宣卻不願浪費這些時間，只好繼續騎著，想要再尋兩匹小馬。

鳥羽在京都西南，伏見則在京都東南，路上偶爾可見一些衣衫襤褸的武士。典韋很容易就搶到了四匹馬，一路換騎，可是黃宣卻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按說，鳥羽、伏見之戰應當在月末方才開始，從資料上看，這段時間，德川慶喜應當正在集中力量，組織會津、桑名兩藩藩兵從大阪準備進兵。而在此之前，倒幕軍和幕府軍並沒有太大的接觸。

可是現在，眼前分明就是一只潰退的軍隊。

越向鳥羽的方向前進，潰兵也就越多。讓黃宣感到更加棘手的問題在於，潰兵大多是些提著刀劍和普通鳥槍的武士，按道理說，天皇軍應當是裝備了英制的新式火器。

“幕府軍已經垮了？”黃宣抓住兩個逃卒，讓洛林幫忙問道。

兩個卒子死命地搖頭，直到典韋瞪起眼睛，一個人才說道：“會津軍反了。”

黃宣忍不住拍拍腦袋，不知該如何是好。兩支藩兵造反是應有之義，看見德川慶喜已經垮臺，誰還會陪他去死？只是現在的時間，還太早了些。

“問他天皇軍參戰沒有？”洛林看見黃宣有些神不守舍的樣子，忍不住插話。他很少直接越過黃宣說話。

黃宣連忙問了。洛林翻譯後，那兵卒舔著幹燥的嘴唇，終究也是說不清楚。正巧又有小隊足輕衣衫不整地逃了過來，其中還有一個小旗本，黃宣連忙攔住，問道：“你們看到天皇軍沒？”

這幾個敗軍早就沒有了驕橫的樣子。待看見典韋的身材和四匹日本馬，更以為黃宣是什麽大人物。那旗本諾諾地走了過來，也不知該行什麽禮，幹脆跪了下來，道：“沒有看到長洲兵。澱城軍不讓將軍入城，我們只好繞道過去。在澱川西安的時候，津藩軍又停止前進，將軍命人催促，他們還開炮射擊。後來桑名軍也不願意前進了。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幕府時代的日本，等級極為森嚴。旗本正是將軍的直屬手下，很多旗本都會對小名們驕傲地說：“我是可以見到將軍的人。”所以，放在10年前，讓一個旗本隨隨便便下跪，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黃宣眼前的這家夥，的確就這樣做了。

看起來，幕府確實是行將就木了。

黃宣卻頭疼了起來。如果幕府軍不堪一擊，那麽他能給予的幫助，絕對不會比1.5萬人還要多。若是如此，明治天皇豈不是要順理成章地完成倒幕的工作，然後順應潮流地進行明治維新，最後進行對俄戰爭，再來個甲午戰爭，最後參加一戰二戰？

就算是在另一個位面，黃宣也不願就此讓倒幕軍勝利，他可是根紅苗正的紅軍子弟。何況，這樣做，能頓是幾乎沒有的。

難道真的像一個低級的旅行者那樣，隨便地殺些人就回去？

黃宣狠狠地搖搖頭，這可不是黃家人的風格。

日本的足輕部隊都是徹徹底底的農民，說話都是不清不楚的，只知道將手腳趴在地上，如同癩蛤蟆一般地“唿唿”叫喚。那旗本也問不出來什麽，黃宣煩躁地讓他們離開。

大路上的潰兵越來越多，從數量上判斷，如果除去兩藩兵的話，德川慶喜剩下的部隊根本不足以進攻京都。換句話說，無論鳥羽伏見之戰打還是沒有打，幕府軍都可能已經輸掉了。

“給我看看地圖。”黃宣叫了一聲，眼前能量屏一下子打開了。

從東京到鳥羽，要經過靜岡、濱松，若是從陸路走，還要經過名古屋。而京都，實際上是在名古屋和鳥羽的中線西方。黃宣一邊用手在地圖上劃著，一邊問道：“德川慶喜戰敗後，會去哪裏？”

“如果按照歷史的話，應該先去大阪，然後坐船回江戶。”

大阪在京都西南，而江戶在京都東邊。換句話說，如果不坐船的話，德川慶喜根本逃不出去。不過，逃出去或者逃不出去，最後的結果都沒什麽區別。

“我們去大阪。”黃宣很快做出決定道，“還是要先見到德川慶喜再說。”他說著有些懊惱地道：“我們手上連把狙擊槍都沒有，要不直接殺了明治天皇，還有他手下那些小矮子，總不至於血本無歸。”

這時久未出聲的尼克用歡快的語調道：“黃宣主人，您已經是一名18級權限者了。哦，我親愛的黃宣主人，有什麽需要已經充滿了能量的尼克幫忙的嗎？”

洛林這時哼了一聲，道：“尼克，你確定給了他18級權限？”

“當然。”尼克只是認真地說了一個詞，又嬉笑著道，“黃宣主人，18級基地尼克為您效勞。”

“給我一支狙擊槍。”黃宣拉著馬韁道。

“哦，由於位面通道已經關閉了，我無法精確地傳送物資給您，很抱歉。”尼克話音中沒有一點歉意的樣子。反而是洛林道：“我可以通過16級權限密鑰上的嚴格生物傳送，輸送一些生物炸彈給你要的話。”

“多少都可以？”

“比平時要浪費更多能量。”

“那你先準備吧。”黃宣應了一聲，然後大聲道，“尼克，你到底有什麽用？嗯？18級基地，連狙擊槍給送不過來。”

尼克同學很委屈地道：“即便是高級基地也不行的。”

典韋這時奇怪地看著黃宣，他還不太明白，自己的主公為何經常性地失心瘋。不過他並不太在意這些問題……

黃宣又看了一會兒能量屏，道：“洛林，我還要更多的資料，特別是和這個位面相似度較高的資料。”

“這個我可以幹。”尼克連忙道，“我的搜索速度比20級基地可要快多了。”

洛林這時也有些不滿，道：“我馬上也就可以升級19級基地了。”

這讓黃宣有不好的聯想。

果然，洛林第二句話道：“再儲備1億度電能，我就可以進行升級了。”

包括furnas公司在內的電力企業，每天能夠供給洛林的電能不足1000萬度，特別在日常使用之後，其能夠用於儲存的電能就更少了。看起來，在洛林的序列中，升級的序列要遠遠比獲得能頓低。若非如此，他完全可以要求黃宣停止位面旅行，而積攢能量，直接升級。

黃宣也不知道這樣的判斷有什麽用，不過他現在已經習慣了做出判斷。一邊聽著洛林和尼克在商量如何對現有的能量進行分贓，黃宣一邊細細地看著新找到的資料。由於鳥羽伏見之戰是一次正面戰役，因此，在相似度較高的情況下，發生的時間也是不固定的。

由此可以推測，德川慶喜也許真的已經戰敗了。

天皇軍並未乘勝追擊。在這個位面，倒幕軍勝得異常迅速。而在史實中，薩摩藩的西鄉隆盛曾經暗中派人在江戶城破壞社會治安，讓幕府無法大量派遣軍隊支援前線作戰，他們還進行了大量的諜報準備。而在這個位面，一切似乎都省略了，或者，是一切都已經完成了。

從能量屏中的顯示中可以看到，附近有越來越多的熱能目標在向東邊行進。很多人都不是順著大路前進，少量的武士經過身邊，黃宣接連抓了好幾個來拷問。令人驚訝的是，還有少量的幕府軍在負隅頑抗，但德川慶喜本人，應該已經去了大阪。

然而，大阪是很難防守的，因此德川慶喜才會坐船回到江戶，最後又向天皇投降。黃宣順著這個思路在地圖上左瞧右看，終究理不出個頭緒。

剛剛經過豐橋，幾個穿著還算整齊的幕府軍吵吵嚷嚷地走了過來。夾在中間的大約是個高級武士，甲胃尚還周全，兩條彩色的飄帶順著領子延伸到了大腿部位，頭盔不知是掉了還是沒戴，露出個月亮頭——用現代人理解的說法，就是陰陽頭。

最先的一個武士長得還算高大，攔路阻住黃宣，一手提著沒有拔出來的武士刀，喊道：“你們是江戶的武士？”

黃宣和典韋穿著的都是從別人家中搜刮來的衣服，這時候也不知該不該承認。典韋性子急些，瞪圓了眼，吼道：“讓開。”

對方自然是聽不懂的，黃宣騎著馬走了兩步，讓洛林翻譯道：“你們是侍奉哪位大名的武士？我們是從江戶來報信的。”

“信呢？”站在中間的武士擡起了頭。黃宣這才註意到他手上提了把超過1米的野太刀，不過人和刀的高度相當，整個人站在那裏，就像是一扇快要掉的櫥櫃門。

“是口信。”黃宣敷衍著道，“快點讓開，別耽誤時間。”

他也不知道在日語中，口信和信是否能夠扯到一起。那武士則看了黃宣兩眼，嘴一扁，小聲說了句什麽。他身邊的武士就紛紛將刀拔了出來，最前的那人喊道：“把馬留下，你們可以走了。”

眼看這樣的情況，黃宣也不再說什麽，看了眼典韋，道：“把那個花衣服的留下來，剩下的隨便吧。”

典韋點了下頭，學著健身房的先生們那樣活動了一下手足，就大吼一聲“某在此”，重重地跳下了馬。

被他騎的日本馬早就受夠了虐待，這一驚嚇，立時癱軟了下來。黃宣拉著馬繞了個半圈，向後退了兩步，準備專心看戲。

除了最前的武士，剩下的日本人都比帶把的武士刀高不了多少。典韋站在他們中間，就像是姚明去幼兒園作秀一樣。遠處的潰兵都露出驚駭的表情。

只見一個留著西瓜太郎式兒童地中海的家夥率先舉起了刀，如同女人尖叫般憋足了氣，雙手豎立在空中，踏著小碎步就沖了過來。

典韋只是深吸了口氣，右手前擋，再猛地一收，順勢拽住兒童地中海的一條胳膊，腳則狠狠地踹了上去。

這廝頓時就像是大風中被晾曬的被褥，兩只腳離地，整個人都與地面平行了起來，聲音也變了味。

典韋左手扭了一下，將他握在手裏的刀劈手奪了過來。他也久不見血腥，急切地試了下刀，利落地將那西瓜太郎的一條胳膊卸了下來。

黃宣有些惡心地又退後了兩步，洛林這時候道：“黃宣，奧布裏的電話。”

楞了下神，黃宣還有些不太適應前方還是日本武士拼命，後方卻是現代化的設施。

掏掏耳朵，黃宣用不大的聲音道：“奧布裏？”

“哦，謝天謝地，你的秘書終於找到你了。”奧布裏聲音急切地道，“黃先生，一切手續都已經準備好了。您得到了100億美金的聯合貸款。天哪，真是讓人不敢相像。”

黃宣隨意地笑笑，看著前方大象耍猴子，道：“那麽現在的問題是……”

“你要將它們快點用出去。”奧布裏用誇張的語調道，“黃先生，從三個月後開始，您就要按月支付利息了，平均利息是8.12％。也就是說，您每個月要支付6767萬美金的利息。實際上，您從第三個月開始，需要支付的利息是8100萬美金。如果您連續兩個月無法支付利息的話，那麽錢就要被立刻收回。”

“我明白。”黃宣撅撅嘴道，“其他的呢？”

聽著黃宣似乎無所謂的語調，奧布裏簡直都要瘋狂了。若不是這位主兒剛剛借到了100億美金，他一定以為這是個已經確定破產的家夥。懷特先生整理了一下思路，放緩聲音道：“黃先生，現在錢都已經到達各個銀行的賬目上了，您隨時可以取用。但在您使用它們之前，您知道，任何一分錢的調用，都要經過嚴格的程序。我們已經聘請了安永咨詢公司作為這次借貸的會計師事務所。”

黃宣知道他的意思，簡單地講，就是在錢不用的時候，還要放在人家銀行裏，等到你要用的時候，還要讓銀行知道你用去了哪裏。這是大筆貸款的常用手段。

此時，幾個日本小猴子已經被丟在了路邊。典韋拍著手騎上了一匹還能站直的馬，對黃宣道：“主公，我們繼續趕路吧。”

黃宣一邊催馬前行，一邊對奧布裏道：“呃，懷特先生，現在這筆貸款由你負責嗎？”

“第一負責人是巴黎巴銀行的副總裁莫裏斯·勃朗肖。”提到職位問題，奧布裏立刻笑容滿面地道，“我負責與您溝通。呵呵，魯賓先生也會關註這次的貸款。”

“那就好。”黃宣哈哈了兩聲，“那麻煩你這兩天去一趟南京，向我母親解釋一下關於這筆借款的問題。”

“張馨儀女士？”

“沒錯。”黃宣嘿嘿笑著。這麽大的事情，還是找個中間人說，比較容易說清楚吧。而且不用承受“暴政”。

地上到處都是血跡。剛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士卒們倒是不如何害怕，可是看典韋的神色還是有些不自在，紛紛從大路上跑了下來。戰敗已經讓這些崇尚武士道的家夥們失去了信念。

看著這些黑紅的血水，黃宣卻猛地抓住了什麽，他叫著讓洛林將能量屏打開，手就不自覺地點上了本州島的位置。

江戶西南，靜岡的東北方向，是天皇軍必然要經過的地方。黃宣手指在這裏輕輕地劃著圈，幻想著一場無邊的大火的蔓延……

德川慶喜已經失去了統治力，而明治，還只是剛剛開始學做天皇而已。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更適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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