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蓋夫沙漠。

這裏是死海的南端。與黃宣見過的沙漠不同，內蓋夫沒有黃山漫漫、沙嶺連綿的景色，反而更像是中國西部常見的戈壁景觀。以色列在這裏設立了強力機構，試圖在沙漠上墾殖。到目前為止，一切還算順利，但誰也不知道，自然的報覆何時回來。

提起內蓋夫沙漠，很多人想起的卻是以色列的核工廠：蒂莫納（Dimona），一個傳說中的紡織廠。不過對黃宣而言，這些都不是重點。

他只是想去死海南端的海岸而已。

租用了一輛路虎SUV，也無須黃宣開車，洛林控制著方向就向前方駛去。典韋老神在在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眼望著前方，雙腿岔開，身體微微起伏。只看上半身，恰似控馬有術的騎師。

快到目的地時，洛林道：“向尼克輸送了3000萬度的電能，共到達420萬度，途中消耗2580萬度。P210基地已經恢覆了基本能力。”

“什麽基本能力？”

“基礎通話和信息傳導。”

黃宣一個人在車上挪動著身體，道：“就是說我交了100多萬美金的電費，只得到個大哥大？我怎麽和尼克通話？”

“我可以留給它一個通行通道，但這並不安全。”洛林用很平板的聲音道，“如果你有需要的話，可以使用密鑰通話。”

“算了。”黃宣一搖頭，“現在也沒什麽需要，等到要用的時候再說吧。”

尼克這時用很悲涼的聲音道：“我以為你會需要我的。”

“看起來你的情感要豐富得多了。”黃宣沒理會他的抱怨，而是問道，“18級基地的智能提高了？”

“僅僅是智能特性而已。”尼克立刻正常答道，“每一個智腦的應答機制都來自於大量的資料和統計運算結果，不存在情感。”

“真讓人失望。”黃宣故意這樣聳聳肩，“看來，科幻電影裏的機械戰士是沒辦法出現？”

“機器人暴動不會出現，但機械戰士還是有的。不過在位面時代，一切戰爭都是在位面之間進行的，使用金屬是很不明智的方式，生物資源才是戰略資源。機械戰士只能在位面中充當特種警察。”

“所以那些傭兵才值錢了。”黃宣理解地一攤手，“這是買賣人口。”

“是你做的。”洛林永遠都很清醒。

總計大約300公裏的路程，車速逐漸慢了下來。這裏是一處陡峭的海岸線，千米外就是死海，岸邊都是很大的鵝卵石，也有尖銳的風化巖。如果以為這裏是加利福尼亞的海灘而打赤腳的話，結果一定很嚴重。

海浪拍擊著岸邊的礁石，數千年如一日，如墻一般的巖石組成了對海水的屏障，以超過海平面近百米的高度，俯視著眼前的一切。

黃宣提著一瓶礦泉水，順著海岸，慢慢地側著身子走下去。典韋則看也不看腳下，直接擦著60度斜面的石坡滑了下去，遇到大的石塊就跳開，端的如猴子一般。

謝赫的胎記上記錄的都是坐標。共有6緯，分別是位面、時間、該星球的縱比例、橫比例、相對高度和內空間相對大小。從最後一個坐標來看，他的寶藏也許只是些小東西。按洛林的說法，很少有旅行者將不值錢的東西放在寶藏中，因為這可能會讓另一名脾氣暴躁的旅行者白跑一趟——若是這樣的話，他留下寶藏就適得其反了。

除了太難走之外，這裏選的也很是不錯，這麽多年過去了，仍是人跡罕至。

黃宣順著巖石慢慢地攀了三分之一，典韋已經下到了底。他仰望著黃宣，雙手伸開，大喊道：“主公，你跳下來，我接著。”

自從黃宣賽馬，以大無畏的作弊精神勝利之後，典韋就對黃宣佩服之至了，故而總是主公主公地喊著。他說：我從來都不能騎那麽小的馬跑那麽快……除了他，誰都知道是體重問題。

黃宣面對四五十米的高度嘆了口氣，他覺得，根據自己初中物理學到的東西，無論典韋能不能接住自己，結果都是相同的。但他不能在這裏給典韋補習，於是搖搖頭喊道：“你在下面休息一會兒，我自己下來就行了，你接我太麻煩了。”

典韋一想，可能也是，就又爬了上來，陪在黃宣身邊，道：“那要不滑下去吧，我在山上追野豬的時候，都是這麽做的。”

……

終於，黃宣爬下了一層峭壁。這裏比海岸還高四五十米，但腳下已經是一片平坦的巖石組成了。站在洛林確定的位置上方，監守者閣下很直接地道：“地下28米處。用能量開鑿吧。”

“不會有很大的響動？”這裏雖然很少人，但離公路也不超過2公裏，SUV開得很吃力。

“是能量泯滅，不是爆炸。”洛林糾正道，“不會有聲響傳出來的。”

說話間，就見一道光線從眼前閃過。黃宣揉揉眼睛再看，腳下就像開了個電梯通道，黑乎乎的，能掉下去一頭大象。

典韋腳步晃了晃，卡在了洞上面。

“20萬元人民幣。”洛林用黃宣很容易理解的方式道。

“不如用炸彈炸開。”黃宣很是吝嗇地想，還是生物炸彈便宜。

實際上，在大多數的位面，糧食之類的生物資源都有很多的用途，生物炸彈也是其一。故而在這些地方，生物炸彈也便宜不到哪裏去。

多說了兩句廢話，黃宣對典韋道：“你留在上面吧，別讓人接近了。”

“好。”典韋對非自然現象的抵抗力已經超過了200點，基本已經免疫了空中突然冒出個大洞，或者兩只老鼠和貓交配之類的情節。

黃宣有些怯怯地跳了下去，這可是28米，足有10層樓高，雖說洛林很強大……

在地球上，磁性永遠是最好用和最廉價的反重力裝置，從磁懸浮列車的設計中就可以看出。如果有辦法不使用電力環繞線圈產生磁性的話，等於將民航從短途運輸業中逐出。

落地很柔軟的感覺，黃宣稍稍跳了下，就覺得腳下一空，這下是真的跌在了地上。

全是因為洛林的節省。

黃宣拍了拍土，昏暗中也看不清楚。地下28米的感覺很壓抑，實際上，10秒鐘後，黃宣就感覺到了唿吸困難。

好在典韋沒有跳下來。

這裏的空氣甚至可以用稀薄來描述，因為地面上的氧氣還沒來得及擴散到這裏。洛林很快補充了些空氣到這裏，不是自己產生，而是加壓輸送，這會消耗得更少一些。

一朵狗尾巴花大小的生物光源搖搖晃晃地伸到了半空中，黃宣這才向四周張望起來。腳下是夯實的地基，整個空間大約十幾平方米的大小，身後可以看到一塊用來封門的巨石。

如果不是旅行者，要打開這裏，恐怕需要好幾臺工程機械才行。

“寶藏呢？”黃宣沒有看到什麽明顯的標志。

“正在掃描。”洛林說著話，就將光線打到了地上墻壁上，只見層層疊疊的數字和圖形發著微光。

“是16級以下基地的設計圖紙。”洛林聲音平淡。可是尼克卻尖叫了一聲，道：“我剛剛連接了一些位面，據說除了管理局和幾個大家族以外，完整的設計圖已經沒有了。”

“這份也不是完整的。”洛林平靜地糾正道，“第16級基地中缺少特種醫療基地的圖紙，所有基地圖紙都缺少短時生物戰士的培養方法。而且9個級別的基地都是不能升級的。第17級基地沒有前進基地的圖紙，第18級的綜合基地損壞了一半，找不到16、17、18級的生產類施工圖，沒有能量解析分析圖……”

“這已經很完整了。”尼克聲音飄忽地道，“大位面時代以後，R位面甚至連一份基地圖紙都沒有了。為了修覆已有的基地，他們用了將近一半的能頓去和T位面交換。若不是時空管理局出於某種目的幫助了他們，現在的R位面，一定是T系列位面的殖民位面了。”

黃宣這時候小喘著氣，道：“也就是說，這些東西很值錢了？”

“只能用來換能圈，不能是美元。”這大約是尼克的幽默單元。

“誰說要交換它們？”黃宣比誰都更明白核心資源的重要性。既然R位面願意花費一半的能頓，那這份設計圖就一定是無價之寶——所謂的無價就是說：不可能有人出得起價，因為其價值，已經遠高於一次戰爭的費用了。

想了想，黃宣傻傻地問道：“那怎麽把他們收起來？”

“我在記錄後，就會將這裏的痕跡抹去。如果你需要備份的話，可以放在密鑰裏。”

“不用。”黃宣剛說，又改口道，“將最不值錢的那種基地圖紙給我存一份到密鑰裏吧。”

“好的，24級信號轉發基地。”

“那是什麽東西？”

“在大位面戰爭時，用於各個基地聯系的中轉基地。除了高強度的信息傳送功能，只有簡單的分析處理功能。”

黃宣貌似明白地點了點頭，道：“那就這樣吧，再看看有點什麽東西，然後我們就離開。對了，我們現在能建設一個新的基地嗎？”

“以地球目前的狀態，是不可能的。”洛林很誠實地道。

“不是有能量就行了嗎？”

“你想以原子為基礎開始生產基地？如果那樣的話，我可以幫你計算一下需要的能量總額。”

黃宣拍拍額頭，他知道愛因斯坦的公式，那一定是很讓人崩潰的數字，旋即道：“算了吧，我又不想知道了。”

“那好吧。”洛林從善如流地道，“這裏還可以打開一扇位面門，你想試試嗎？”

“什麽是位面門？”黃宣可沒有學過位面基礎知識。

生物光源閃爍了一下，黃宣可以在墻壁上看到一道橢圓形的、微亮著的圈。洛林跟著道：“位面門隨機打開本系列位面的一個時空段，範圍較窄。可能是這個原因，這名旅行者才不願意離開吧。”

“怎麽說？”

“那名迷失的旅行者大概已經知道附近都是時空荒漠。這裏畢竟還有人跡，如果他嘗試穿過位面門的話，無論進入P系列的哪個位面，除了P001，都不可能回到他的世界；而進入P001的話，最有可能的還是被殺死。”

“你是說，P001還存在？”

“至少應該是被自我封閉了。”洛林接著解釋道，“將所有的位面通道都徹底關閉後，再想要打開一條位面通道，是極為困難的事情。就像是位面時代草創的時候一樣。”

看起來P001是沒什麽威脅的樣子。黃宣知道，如果洛林說很困難、時間很長，那麽一定是讓無數個位面撓頭，持續幾十上百萬標準年的事情。他不覺得自己有成為萬千億分之一的可能。

洛林又解釋道：“位面門消耗的能量不多，但卻沒有定位功能。換句話說，使用位面門進行時空旅行，和直接使用現在的20級基地進行旅行的效果相差不遠。”

“那就是沒什麽用了？”

位面時代的產品，自然是有它的用處，洛林馬上反駁道：“位面門的隨機性沒有基地旅行的隨機性這麽強，而且，位面門到達的地方，一定是能頓波動較劇烈的時間段。若非如此，也無法建立位面門。”

“聽你的意思，好像很想讓我進去？”黃宣腦後一陣冷汗。

尼克此刻用很馬屁的聲音道：“主人，如果您能夠為我提供足夠的能源，18級基地尼克可以將你設置為第一權限擁有者，並可以成為唯一權限擁有者。”

想起150億元的電費，黃宣頭都漲了起來。不過第一權限擁有者的身份的確誘人，至少這位會叫自己主人。說起來，現在洛林的權限仍然比他要高，而尼克的基地也不例外。

“還是有些危險了。”黃宣躊躇著道。

“不會。”尼克的聲音讓人沒有一點安全感。倒是洛林很平靜地補充道：“在其他位面，通過R位面購買能量補充給尼克會更方便一些。”

這讓黃宣一下子想起他還有2億能圈，不由得問道：“我在R001的能圈能換多少電能？”

“每一能圈等量於2000度電，相當於4000億度電能。我只需要就夠了，就算加上損耗，也最多400億度，那一共也就2000萬能圈，十分之一而已。”

黃宣對能圈也沒什麽認識，感覺用了也就用了。尼克這時催促道：“主人，P112實際上還是低能頓狀態，如果您要想在這裏換到足夠的美元，就一定要不斷地追加能頓，否則被其他旅行者發現，會很糟糕的。”

“不用準備什麽嗎？”黃宣拖延著時間。

“帶上典韋就行了。與其從P112帶東西過去，不如從R001攜帶，您16級密鑰擁有嚴格生物傳送的能力，R位面有的是這樣的東西。”尼克對此最為積極。

黃宣嘆了口氣，鼓起嗓子向上方喊道：“典韋，下來。”

典韋也不看深淺，就直直地跳了下去，大概認為，既然黃宣摔不著，他也就沒有問題了。

一陣灰塵飄蕩，黃宣就已經被撞進了位面門。典韋同學之於一個封閉的甬道，就好像活塞之於打氣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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