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與人期望的速率相反。將將等到吃過晚飯，黃宣再次從後院溜出。待趕到工地，已經是黃昏時分，遠遠的就聽到發動機的轟鳴聲，比起飛機噪音也是不遑多讓。

皺著眉頭把錢給了司機，黃宣小跑著進了工地，問了兩人，就找到了正在監工的李生剛。地上有一臺發電機正在測試，砸在地上的鐵釘劇烈地震動著。隨著搖擺的還有地面。

示意工人繼續，李生剛拉著黃宣遠遠地躲開，這才大著聲音道：“已經裝了三臺發電機，每臺250KW，還有一臺正在裝。柴油我買了8桶，您看夠用不？”

“當然不夠。”黃宣想也不想道。轉頭看見李生剛搓著手傻笑，反應過來道：“錢不夠了？”

李生剛眨著眼笑笑，說道：“這個機組每小時要用柴油64升，一升就是三塊多，不算付的定金，現在的錢最多也就是兩天的油。”說著他就嘿嘿笑了起來。

黃宣心裏嘆了口氣。如果洛林是要個幾萬幾十萬度的，他還真無所謂，可要說上千萬度，他可真是無可奈何了。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到時再說了。

這樣想著，他倒是不動聲色，說道：“知道了，你先把電接過來吧。”

“接到哪？”李生剛一陣奇怪。

“先接到工地的配電室裏。”黃宣指了指。李生剛雖然覺得怪異，但還是照著辦了。

等了約莫一個小時，黃宣把李生剛趕走，將能量鏈連在了電線上，嘴裏道：“洛林，東西我是給你放在這裏了，其他我可管不著了。”

“明白了。”洛林終於回答了一句。黃宣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麽，反正就算是將三角眼丟到異界他也無所謂。甩甩手，把門鎖上，他招手示意李生剛過來。

後者很有眼力價，遠遠地跑到了一邊的工地上，這時小跑著過來，還是瞇眼直笑。

黃宣裝著老媽的樣子笑笑，說道：“線呢，就接到這個房間裏，再從這個房間裏接到我要用的工廠。另外，你把工地的線也接到這根總線上。你只要保證發電機全開，其他的都甭理。”

“這個……”李生剛傻傻地看著配電室，也沒發現黃宣所說的接出的線在哪裏。

“說了你甭管。”黃宣裝作不耐煩的樣子道，“除了我，誰都不許動這些線路。就算是我表哥要動，你也讓他先給我打個電話，明白沒有？”

李生剛有點不敢答應，工地上還要用電。他無辜地看看發電機，又回過頭來看了看配電室，看起來還沒想明白電去哪了。黃宣卻不理他，眼看著天晚了，轉身就走，一邊還道：“記得我說的話，弄砸了我保管你在南京呆不住。”

這句話李生剛聽明白了，晃了晃身子，想說什麽，黃宣已然走遠了。

※※※

馬不停蹄原路返回，黃宣晃悠著進了房間，一邊開電腦一邊對空氣道：“洛林吶，現在的電用得還爽不？”

“照這樣的進度，你恐怕完不成你的承諾了。”洛林一點也沒有受賄的覺悟。

“那是。”黃宣脖子一挺道，“甭說沒錢，就是有錢，你這活也沒幾個人能幹得了。”

“這是你的承諾。”洛林冷冰冰地說道。

“我知道，可當時你也沒說要幾千萬度那麽多。”黃宣眼珠子一轉說道，“要不你再添點？”

“什麽？”

“添點。”

“添點什麽？”洛林木然地道。

黃宣氣得一噎，無奈地一低頭道：“添點錢啊。你那點錢還不夠油錢呢。”

“我會考慮的。”

這就完了？黃宣等了半天，嘆了口氣。所謂人在屋檐下，可對方明顯一副客大欺店的架勢，黃宣只能再嘆一口氣，把C盤點開，認輸道：“你那天給我的兩個文件是什麽東西？”

他原本想找人來看看，但又擔心有什麽問題，正好現在問洛林。

“是兩個密碼程序。”

聽說不是游戲，黃宣無聊地聳聳肩膀，隨意道：“值錢嗎？”

“這要依靠你的判斷。根據我在P136T2050得到的信息，應該具有一定的價值。”

“那個P什麽T什麽的也是時空？”黃宣對此倒是很有興趣。

“是P136位面，相當於標準時2050年水平的時空。”

“標準時和我們現在的時空一樣？”

“標準時是按照P001位面的歷史確定的。”

聽到這些仿佛科幻中的名詞，黃宣好奇心大起。他偏著頭想了一下，又問道：“這個P001和我們的P112是一樣的？”

“原本是不一樣的，但由於之前的時空震蕩，造成很多位面的時空崩潰，所以現在大多數的時空與標準時都很相像。”

“那是什麽意思？時空震蕩呢？”

洛林沈默了一下，說道：“時空震蕩是一場災難。你可以理解為，大多數沒能夠抵抗得了時空震蕩的位面都消亡了，歷史重新開始。因為沒有時空者的騷擾，所以發展得都很相似。當然，成吉思汗不一定還會叫做鐵木真。”

對於歷史，黃宣的所知有限，他接著之前的問題問道：“那這個標準時也是P001規定的？我們現在的這個位面也曾經消亡了？”

洛林對此似乎不願再說，或者幹脆地說，他根本就不準備繼續說了。黃宣見狀只是撅了撅嘴，開始在網上搜索起了軟件、密碼之類的問題。

雖然人們傳說大千世界萬物萬事盡入互聯網掌握，但不知是黃宣沒能掌握互聯網，還是互聯網不喜歡黃宣，總之每當他有點正經事的時候，互聯網總是能給他找更多的雞毛蒜皮的事情搪塞。他糊裏糊塗地翻了陣網頁，決定還是找個專業人士問問。

※※※

張馨儀在家很少處理公務，但資料卻是不少，黃宣也經常被抓差過來整理。他溜到書房，探頭探腦地見老媽正在看電影，就悄悄地溜了進去，從抽屜裏翻出四房集團的通訊錄，找到四方通訊科技有限公司技術總監的電話，直接就撥了過去。

從很小的時候黃宣就明白了這樣一個道理，小鬼好辦事。例如他上小學時想買一臺街機，但老媽老爸說什麽也不同意，黃宣就直接跑到公司，找下邊的銷售店拿了一臺放到同學家裏，一直用到第N個游戲玩膩方才被老媽知曉，而同樣的問題如果交給管家和秘書，不說事情能不能辦好，第二天一定全家遍知。上次若非那版郵票數額太大，加之黃宣在禁足期間，又太想鑒定其真偽，從而證明洛林是真實存在的而非夢境，他一定不會找老媽的秘書辦事。不過也好在是秘書，若是周大管家，他那筆錢落到哪裏還真是兩說。

四方科技有限公司的鄧總監是位大鬼，聲音雄渾，黃宣一聽接通，就嘴甜地說道：“鄧叔叔嗎？”

“你是？”鄧總監立刻迷惑了。號碼不認識，聲音也不熟悉，他可記不得自己大哥還有個兒子。

“鄧叔叔好，我叫黃宣，是張馨儀的兒子。”

每當黃宣報上老媽的名字的時候，總是會得到許多不同的稱唿，這次也不例外。鄧總監反應奇快，聲音立刻和藹地說道：“是張總的公子啊，找叔叔什麽事情啊？”

“我有一點問題想問您一下。”黃宣偽裝出一種人畜無害的聲音，簡單地解釋了那兩個程序，當然作者成為了自己。最後他問道：“我想試試能不能把它們賣了。您有什麽辦法嗎？”

“這樣啊。”鄧總監沈吟了一下。現行的密碼程序通常都是一些數學難解問題，這些問題很多已經被證明數百年而未成功，別說一個少年能夠研究出一個新的世界難題，就是能夠徹底了解也是很不容易的。但對方是老總的兒子，好不容易打給他一通電話，說不定還是張總示意的，這樣回答就很麻煩了。

他既不能簡單地否定對方，也不能拍胸脯說幫他賣掉，何況公司也不做軟件業務。想了一會，覺得對方應該著急，鄧立偉方才沈著道：“黃宣啊，你看這樣好不好？叔叔幫你把軟件推薦給一些軟件公司，看他們願不願意收購。另外呢，你再把軟件發到《共享天空》裏，看有沒有其他人看上。怎麽樣？”

“《共享天空》？”黃宣的電腦只打游戲，自然不知道這些專業網站。鄧立偉心裏一陣惡寒，連目前國內最著名的原創軟件網站都不知道，敢說自己做了兩款密碼軟件，這樣的軟件誰敢用來隱藏秘密？他當然不能這麽說，反而耐心地教黃宣怎麽上傳軟件，怎麽申請保護。電話直打了半個小時，總算讓黃宣把軟件傳了上去。鄧立偉抹了把冷汗，心想自己手下如果有這麽不開竅的，他肯定二話不說掃地出門。

黃宣哪知道對方想些什麽，又傳了份軟件給鄧總監的郵箱，他心滿意足地放下了電話，覺得自己隨機抽選的這位總監業務水平還算不錯，至少是把自己的軟件傳到網上去了，不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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