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市，陽光假日酒店。

陸雲青雖然沒有外出，依然是一夜無眠。

甚至，陸雲青根本就沒有回臥室，而是一直呆在辦公室內。

淩晨四點鐘左右的時候，洪遠寬、張少寒、莫永泰三人回到了陽光假日酒店，三人臉上的神色亦是猙獰中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還沒有來得及去換洗一下，就滿身是血地進入了辦公室。

“青哥。”三人進門之後，打了個招呼。

辦公室裏面煙霧繚繞，陸雲青面前的煙灰缸裏面也塞滿了煙頭，此時此刻，陸雲青的手中依然夾著半截正在燃燒的香煙，看見洪遠寬三人進了辦公室，陸雲青只是微微點頭，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洪遠寬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興奮道：“青哥，永平縣的王波很牛B啊！不過兄弟們也不是吃素的，王波已經被我們殺死了，從今天開始，永平縣就是我們蒼龍幫的地盤。”

這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不過，陸雲青依舊是無動於衷。

洪遠寬見狀，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能訕訕地退在一邊。

張少寒思索了下，道：“青哥，這次殺王波，有我和胖子永泰三人帶頭，過程還算順利，死傷的弟兄不過兩百，大多數還是輕傷，重傷或者戰死的弟兄，不過五十人。”

“嗯。”陸雲青深吸了口煙，“都坐吧！”

洪遠寬、張少寒、兩人表情狐疑，還是依言坐在旁邊。

莫永泰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動了動嘴，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雲縣廖勁松趕到了辦公室。

廖勁松同樣滿身是血，不過，洪遠寬三人進辦公室的時候表情興奮，而廖勁松卻是咬牙切齒，和洪遠寬三人打了個招呼之後，轉頭看著陸雲青，重重地低下頭，語氣沈重道：“青哥。”

“說說，什麽個情況？”陸雲青終於轉頭看著廖勁松。

“江河帶了不少人去雲縣，折騰了兩三個小時，不但殺了不少人，而且，受傷的弟兄，他們都剁斷一只手或者一只腳。”說到這，廖勁松深吸了口氣，因為憤怒，身子也略有些顫栗。

“什麽？”洪遠寬騰地站起身，“江河帶人去雲縣了？”

廖勁松點了點頭。

“什麽情況，你說清楚一點。”洪遠寬終於知道，為什麽自己在報告喜訊的時候，陸雲青並沒有表現出多麽欣喜。

“淩晨一點來鐘，江河帶人去了金碧輝煌，和我們殺了起來，被殺倒的弟兄，如果沒有死的，他們也不殺死，而是剁掉一只手或者一只腳。我守了兩個多小時，手下的弟兄，死了七十二個，還有一百七十個重傷。”

廖勁松口裏的重傷，意味著終身殘疾，還意味著驚天的醫療費用。

洪遠寬臉上的橫肉，都因為憤怒，而不住地扭曲起來。

張少寒也是鐵青著臉。

莫永泰的情緒也有些激動，他沒有吱聲，只是轉頭看了陸雲青一眼，發現陸雲青依舊平靜如斯的時候，莫永泰的心中，驀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祥的預感。

果然，陸雲青只是沖廖勁松點了點頭，道：“坐，有什麽事情，等一下再說。”

洪遠寬和張少寒兩人，也終於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不過莫永泰基本可以確信自己的感覺了。

按說，金碧輝煌的情況已經夠嚴重了，可是青哥還是這麽平靜，而且還叫廖勁松坐下來等。

等誰？

柳長風和餘有龍？

想明白之後，莫永泰的臉色有些蒼白，從褲兜裏面摸出香煙，叼在嘴角，摸出打火機，本來是想點火的，可誰知道手上一抖，打火機竟然掉在了地上。

這下，洪遠寬和張少寒兩人也明白了什麽，亦是臉色煞白，不約而同地轉頭看著陸雲青。

陸雲青又恢覆了之前的樣子，面色如鐵，只是靜靜地吸煙。

淩晨五點，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進來的人是餘有龍，這個魁梧的漢子，理著個光頭，打個赤膊，身上還有好幾處創口，整個人看起來也潦倒無比，他也不去看洪遠寬等人，上前幾步之後，直挺挺地就跪了下去：“青哥。”

洪遠寬、張少寒、莫永泰、廖勁松四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站起了身。

陸雲青也轉頭看著餘有龍，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寬慰道：“不用下跪，長風呢？”任誰都聽得出來，這還是第一次，陸雲青說話的語氣略有些顫栗。

“青哥。”餘有龍擡起頭，虎目含淚，嘴角也不住地哆嗦，“好慘啊！”

“啪！”

洪遠寬一巴掌打在餘有龍的光頭上面，紅著眼睛，大吼道：“你媽的嚎喪啊？起來好好說話。”

餘有龍理都不理洪遠寬，只是擡頭看著陸雲青，顫聲道：“柳長風和我帶去的五百人，除了跑掉的兩百來人之外，其他的統統死了，柳長風那個死爸爸的，我叫他跑，他不跑啊！”

“回不來了？”莫永泰問了一句。

餘有龍搖了搖頭，道：“我也挨到了最後，我是裝死才活下來的。青哥，我們自守了十五分鐘，不是我們不想守，是我和柳長風鎮不住場面啊！很多人看見殺不贏，全都跑到山裏面去了。”

死一般的寂靜，每個人的心都沈到了谷底。

良久，陸雲青幽幽嘆了口氣，道：“好好善後，都出去吧！”

餘有龍跪在地上沒有動身。

廖勁松雖然上位了，但在洪遠寬和張少寒幾個人面前，還輪不到他出頭，因此，他只能用渴求的眼神看著洪遠寬、莫永泰、張少寒三人。

洪遠寬脖子一橫，道：“青哥，不血仇，不入殯……”

“你想幹什麽？”陸雲青轉頭看著洪遠寬，雙目如電，“信不信我踩你下去？”

洪遠寬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張少寒拉住。

磨蹭了下，洪遠寬還是被張少寒和莫永泰兩人拉出了辦公室，廖勁松也跟在後面出門。

餘有龍還跪在地上。

陸雲青長吐了口氣，淡淡道：“你起來，這件事情不能怪你，這兩天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可能要帶你出一趟遠門。”

餘有龍站起身，默然片刻，轉身出門。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陸雲青依舊坐在辦公室內，靜靜地吸煙。

……

下午的時候，周紫月找到了陸雲青。

陸雲青看了周紫月一眼，微微點頭。

“青哥。”見陸雲青臉色略帶些病態的蒼白，周紫月心疼萬分，抑制不住地走上前，想挽住陸雲青的胳膊，不過，在距離陸雲青還有一米距離的時候，周紫月還是硬生生地停下腳步，然後轉身在旁邊的沙發上面坐了下去。

“說吧。”陸雲青點燃一支香煙。

周紫月穩了穩身，語氣盡量平靜，道：“在永平縣的事情不大，各種善後的費用加起來不會超過三千萬，不過餘有龍和柳長風帶去的人……”說到這，周紫月停頓了下，眼圈略有些發紅，繼續道，“那裏差不多需要六千萬，不過最麻煩的，還是在金碧輝煌受傷的弟兄，那些弟兄的醫治費用會大大地超出死亡撫恤金……”

“你直接說需要多少錢吧！”

“最少兩個億。”

“你手裏有多少？”

周紫月輕咬嘴唇，沒有回答，把頭撇在一邊。

就算周紫月不說，陸雲青心裏也有數。

不是說蒼龍幫沒有錢，事實上，蒼龍幫經手的資金也有好幾個億，只是蒼龍幫發展的太快，每一次打架都是燒錢，別說是剛剛起步的蒼龍幫，就算是宋鐵山也經不起這樣折騰啊！

陸雲青深吸了口煙，道：“有其他的辦法嗎？”

周紫月沈吟了下，道：“我們手裏還有些產業沒有抵押出去，這些產業統統抵押出去的話，能湊到一個億。另外，砸點兒錢，讓林局長找市裏面的領導批個條子，應該可以在銀行裏面再貸出來一個億。”

“嗯。”陸雲青點了點頭，“那就這麽辦吧！”

“可是，青哥，如此一來，我們就真的是山窮水盡。”周紫月轉頭看著陸雲青，擔憂道，“按照目前的情況看，我們的收益遠遠小於開支，如果再有個什麽事，一分錢的撫恤金都發不下來的。”

“我知道。”

“青哥有辦法？”

陸雲青思索了下，道：“其實，依照宋鐵山的實力，如果他真動手的話，我想，天南市我是坐不住的，不過他沒有直接動手，而是讓江河出面蹦跶了一下，似乎是想不戰而屈人之兵。不過這也是一個事實，如果我們沒有錢了，蒼龍幫自然會全盤崩塌。”

周紫月神色一黯，陸雲青說的是事實。

片刻，陸雲青的嘴角勾起一抹張狂的弧度，道：“不過，宋鐵山也太小看我陸雲青了！紫月，我可能會離開一兩個月的時間，等我回來，給你十個億美金，夠不夠？”

周紫月微微張開嘴巴。

十個億美金！

那豈不是六七十個億的RMB？

周紫月的心怦怦跳了起來，道：“青哥，有了這筆錢，我保證，往後我們就不會再會有任何財政上面的問題。”

陸雲青點了點頭，道：“嗯！你忙去吧！這兩天，又要辛苦你了。”

周紫月幽幽地看了陸雲青一眼，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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