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三說，不管你來多少人。

這分明是有恃無恐，仿佛陸雲青去多少人對結局的影響都不大，但宋老三既然不限定陸雲青去的人數，陸雲青當然不會一個人去雁蕩山。

當初，和宋老三一同離開的差不多有五十來人，既然如此，在晚上九點半鐘左右，陸雲青便吩咐洪遠寬，帶了整整一百槍手，去了雁蕩山見宋老三。

陸雲青等人趕到雁蕩山的時候，還不到晚上十點。

宋老三也在，還有差不多二十幾個漢子，和宋老三呆在一起。李乙菲就站在那些漢子中間，被挾持已經過去了好幾天的時間，加之這幾天宋老三等人根本就沒有為難她，因此，李乙菲的樣子看起來雖然驚慌，但情緒還算穩定。

當李乙菲看見陸雲青的時候，眼神有些覆雜，不過很快便微微低下了頭。

洪遠寬揮了揮手，一百蒼龍幫的弟兄，迅速把宋老三等人圍了起來。

雖然這一百蒼龍幫的弟兄全部是荷槍實彈，不過，宋老三有恃無恐，他壓根就不去看洪遠寬等人一眼，只是平靜地看著陸雲青。

“你想怎麽樣？”陸雲青在距離宋老三五六米遠的距離停下身。

“我這條命，是齊哥給的，我身後的二十三名弟兄，也全部都是上無老，下無小，我們找上你，自然是為了替齊哥報仇。”宋老三停頓了下，繼續道，“不過，直接找你報仇是不可能的，真正能夠成為你掣肘的人，一個是你母親，還有一個，就是李老師吧？”

陸雲青微微蹙眉，道：“你可以爽快一些。”

“好！”宋老三語氣一揚，道，“我沒有本事要你的命，但我要你三刀六洞，告慰齊哥在天之靈。”

“你說什麽？”洪遠寬脖子一橫，怒道，“就憑你們，也敢如此猖狂？信不信老子一聲令下，開槍打死你們？”

“我們本來就沒有打算活著離開。”宋老三的語氣很平靜，“如果陸雲青三刀六洞，我宋老三便把李老師放了，然後，你們還是要開槍打死我的；如果陸雲青拒絕，我便殺了李老師，你們同樣會開槍打死我。只是，陸雲青，你曾經可以為了李乙菲把整個蒼龍幫置於風口浪尖之上，今日自然也可以為了她三刀六洞。”

“放肆！”洪遠寬上前兩步，喝道，“放了李老師，我可以不殺你們。”

宋老三卻不去看洪遠寬，只是定定地看著陸雲青。

李乙菲的心，也砰砰跳了起來，她不清楚三刀六洞具體的意思，但她也能感覺到那不是什麽好事，李乙菲當然不願意陸雲青出什麽事，只是，在這種時候，李乙菲根本就沒有發言權。

見陸雲青沒有說話，宋老三冷然道：“給你五分鐘的時間考慮。”

“不用。”陸雲青長吐了口氣，平靜道，“刀子準備了麽？”

“青哥。”洪遠寬大驚，忙道，“別理他，他真敢對李老師下手嗎？”說是這麽說，不過，洪遠寬的語氣，聽起來卻是有些心虛。

陸雲青擺了擺手，洪遠寬只能憋屈地退在一邊。

宋老三並沒有顯得多麽得意，他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朝陸雲青丟了過去。

聽到陸雲青答應了宋老三，而且還說到了刀子，李乙菲的心莫名一顫，然後，微微擡起頭，看著站在自己前面不遠處的陸雲青。

“把你的刀給我。”陸雲青沖洪遠寬伸出左手。

洪遠寬楞了楞，還是把手中的長刀遞給了陸雲青。

陸雲青左手接過洪遠寬的長刀之後，手腕一翻，刀尖朝下直接插入土中，左手按住刀柄，支撐著自己的身子，然後，右手中的匕首，毫不含糊地紮入了自己的大腿之中。

刀刃全根沒入！

直接貫穿大腿，是為一刀兩洞！

洪遠寬倒吸一口涼氣，蒼龍幫的弟兄，也一個個雙眼通紅，不少弟兄已經暗暗拉開了槍的保險，只等著一有機會，就要開槍打死宋老三。

李乙菲卻是忍不住輕吟了聲，臉色蒼白，心如刀絞。

李乙菲確信陸雲青是喜歡自己的，她也知道，陸雲青因為在自己面前失去了希望，這才和林小藝走到了一起。

只是，李乙菲不曾想過，迄今，陸雲青還可以為自己做到這麽多。

自己是不是太絕情了一點？

以前，自己一直就不肯定自己對陸雲青的感情，一直就認為師生戀不可能，可是，為什麽此時此刻，自己竟會心如刀絞？

自己，是喜歡他的！

陸雲青喜歡自己，可以為了自己生，為了自己死。

自己也喜歡陸雲青，難道自己就不可以為了他而摒棄世俗的枷鎖？

自己比陸雲青大六歲，這又怎麽了？只要兩個人真心相愛，年齡根本就不是問題。

看著陸雲青再次揮刀紮向自己的大腿，李乙菲銀牙緊咬，眼眶中也早已經蓄滿了淚水。

她甚至恨自己為什麽不早點兒接受陸雲青，那樣一來，自己就跟著陸雲青去了天南市，也不至於被別人抓住，成為陸雲青的掣肘，陷陸雲青於如此境地。

很快，三刀六洞已經完畢。

陸雲青單刀駐地，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宋老三。

宋老三面色有些灰暗，猶豫片刻，終於還是揮了揮手。

挾持住李乙菲的兩個漢子，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把李乙菲放開，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都充滿了求生的渴望和對死亡的恐懼。

“不放人，我們又能活嗎？”宋老三幽幽嘆了口氣，“這女人是無辜的，放了她吧！能讓陸雲青三刀六洞，這已經是我們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那兩個漢子默然片刻，終於是把李乙菲放開。

“陸雲青。”李乙菲的聲音帶著哭腔，快步朝陸雲青小跑過去，跑到陸雲青面前之後，毫不猶豫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敷裹在陸雲青受傷的大腿上面，淚流滿面，“你為什麽要這麽傻？為什麽？”

陸雲青覺得，李乙菲的口氣好像有些不對，但具體是哪裏不對，他也說不上來。

洪遠寬並沒有在第一時間下令動手，深怕驚擾了李乙菲，他掃視了下身後的弟兄，急道：“快分成為兩組，一組護送青哥去醫院，另外一組留下來，送這些鱉崽子上西天。”說完，一大步走到陸雲青的面前，蹲下身子，背起陸雲青就朝山下跑。

沒多久，雁蕩山裏面便是槍聲大作。

半小時之後，陸雲青便住進了雲縣人民醫院的特護病房。

醫生在陸雲青坐檢查的時候，忍不住嘖嘖出聲，道：“運氣，實在是運氣！三刀都洞穿了大腿，卻沒有傷到任何經脈，像你這個樣子，只要在醫院裏面住個三四天，然後再回家修養個把月就能痊愈了。”

這當然不是運氣，不過陸雲青也沒有去解釋什麽。

在醫生離開之後，李乙菲第一時間進入了病房。

“李老師……”

李乙菲的臉上，帶著濃濃的驚喜和淡淡的嬌羞，她快步上前，伸出兩根蔥花般的玉指，摁在陸雲青的嘴唇上面，柔聲道：“不要說太多，好好休息，你想吃點什麽告訴老師，老師給你做。”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不過這番話說完之後，李乙菲的臉上還是緋紅一片。

陸雲青覺得有些不對勁。

大概是李老師發現自己為了她三刀六洞，才會對自己這麽好。

只是，自己對李老師好，完全是在遵守給李鐵柱的那個承諾，說起來，李老師不欠自己半分，也犯不著對自己客氣。陸雲青覺得受之有愧，輕笑了笑，道：“李老師，這幾天讓你受驚了，連累了你，真的很抱歉。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聽到陸雲青這麽說，李乙菲越發感動。

自己連累了他，他不僅沒有責怪自己，反而處處為自己著想。

“其實，是我連累了你。”李乙菲低下頭，臉上的神情嬌艷欲滴，說不出的嬌羞，沈默了下，還是鼓起勇氣，輕聲道，“其實，那天晚上，那個葉天齊在天沐中學學生公寓門口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喜歡我，可是……陸雲青，你不能怪老師，畢竟，老師比你大了整整六歲。”

葉天齊？天沐中學門口說的話？

陸雲青微微皺了下眉頭，也記起了那天的場景。

自己殺了葉天齊的兒子葉凱，葉天齊帶人去了天沐中學找自己報仇，當時，葉天齊在動手之前，說了一番不著邊際的話。

“陸雲青，我敬你少年英雄，對你蒼龍幫從來都是秋毫無犯，可是，你究竟是為什麽，竟然對我兒子葉凱痛下殺手？難道，就為了你那個所謂的女老師？為了一個女人，你，竟然殺了我的兒子？你喜歡她什麽……”

葉天齊根本就是胡亂預測，事實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陸雲青剛想解釋一下，李乙菲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後來，你看到我對你不冷不熱的，便和林小藝好上了，老師也不怪你，不過……”李乙菲的頭越發低了下去，說話的聲音也小的可憐，“老師現在要是答應你，你還會要我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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