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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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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晚八點檔,每天一更O(∩_∩)O

學期末,馬上要進行分班考試了。一到課間,大家三五成群討論最多的就是選擇文科還是理科以及高考報考什麽專業和學校。

這段時間,超級學霸舒景行成了熱門資訊人物。

他不僅學習好,而且心思也很細膩,早早地收集了很多高考資料,包括每一年的高考招生簡章、院校及專業方向還有歷年招生錄取的情況他都收集在一個大本子裏。因為舒景行,錢寧寧的受歡迎程度也跟著水漲船高。每次下課,總有人過來問錢寧寧借舒景行的資料本。本子就一個,傳來傳去的,錢寧寧經常忘了本子在誰的手上了。後來還是歐陽看不過,把舒景行的資料本拿去覆印,一口氣印了五十本,錢寧寧的耳根子算是清凈了。

舒景行的目標是全國最高等學府Q大,在B市。

雖然B市對於臨江來說,過於偏北,氣候、飲食習慣等差異太大,但錢寧寧還是打算跟著舒景行去B市,不過她知道以她的成績考不上舒景行的目標大學,所以錢寧寧想考離舒景行目標學校比較近的一個專業院校,雖然不是特別有名,但也算一本。

歐陽家裏早就給他安排好了出國。

蔣笑卿則準備考海市隨便哪所學校的舞蹈專業。

至於耗子,整個人都懵懵懂懂,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以後要幹什麽,就覺得自己記性不好,不想讀文科。

蘇苀還是以前的想法,想考海醫大。沈曉輝的目標是海市的另外一所大學——F大的經濟學。

舒景行很認真地勸沈曉輝:“其實,要考經濟學,最好的還是B市的Z大,以你的成績,考Z大應該沒問題的。”

沈曉輝搖頭:“考Z大競爭太激烈,太冒險。”

舒景行做人跟做事一樣認真:“以你的成績,也不算太冒險。Z大每年在我們省的招生人數雖然不多,但只要你的成績能保持現在的水平,你考Z大完全有可能。而且上一個學校,拼的不光是師資,畢業之後的同學和校友關系也是一個最重要的人際網,歷屆Z大經濟系出來的在這個領域裏面都是大牛,光這一點,F大就遠不能比。所以,冒點風險也是值得的。”

沈曉輝很堅持:“我還是求穩一點考F大吧。”

錢寧寧打趣著沈曉輝:“大哥,你什麽時候怕冒險?你這話說得也太假了吧,就連三歲小孩都夠嗆能騙得到。我看要是蘇苀也報考z大,你就不會說求穩了。”

沈曉輝只是看著蘇苀傻笑。

對於考大學這個事情,錢寧寧是跟蘇苀和沈曉輝之前都聊過,所以知道他們的想法。蘇苀就是想考海醫大的臨床醫學,因為最強。蘇苀也勸過沈曉輝去考Z大,但沈曉輝偏不願意,他堅持認為專業和學校並不能限制一個人的前途和發展。從這件事情,錢寧寧覺得沈曉輝身上獨有的驕傲和自我。錢寧寧到這時候已經明白,沈曉輝在用他的方式堅持自己的感情。也理解了蘇苀為什麽不讓她去把感情的事情說穿,其實他們自己本身已經有打算,他們都在為對方打算和等待。

之前錢寧寧想不明白蘇苀為什麽會喜歡上沈曉輝這種處處讓人不爽的家夥,總是四十五度仰角看人,一副老子天下誰都不放在眼裏的狂傲不羈。現在再看沈曉輝身上那些缺點,好像也不那麽討厭。

分班考試之後的一周,學校把高一文理分班的結果做了公示。

學校原則上對學生的班級盡量不做調動,只是把1到6班改成文科班,7到21班改成理科班,前面六個班級選了文科的原班就讀,後面7到21班選了理科的也是原班就讀,其他沒法原班就讀的同學由學校統一平均分配到各個班級。他們幾個人大致都沒有變動,只有蔣笑卿因為要考文藝特長所以從原來的十九班調到了文科六班。

放假前幾天,因為蘇娜中考結束,耗子興興頭頭喊著要去鋼廠玩。後來商量好,放假那天歐陽家出一輛商務車,蘇苀家裏來一輛公務車,正好把蘇娜和沈曉輝他們接回家,同時接他們過去玩。

————

就在回家的前一天晚上,蘇苀正在收拾東西,聽著沈曉輝在窗戶底下喊她。蘇苀探頭一看,不光是沈曉輝,還有初中班主任周銘啟也在窗戶底下站著。周銘啟背著背包,拖著行李箱,像是要遠行的樣子。

蘇苀趕緊喊了一聲周老師,沖他招了招手,便下樓去了。

周銘啟告訴蘇苀他辭職了,準備去海市找工作,今天上完最後一天班就直接收拾東西出來了。

消息很意外,但蘇苀看著周老師風塵仆仆,但心情像是很不錯的樣子,就不自覺為他高興。

“那我們去找個地方坐著聊一聊?”蘇苀提議道。

周銘啟笑道:“我來這裏就是想找你們說說話,你們跟我一起去街上,正好我找個旅館住下,然後再一起出來吃吃宵夜順便聊聊。對了,晚上你們寢室幾點關門?”

蘇苀:“沒事,今天是放假前最後一天,阿姨會守到很晚。”

“那就好。”

蘇苀突然想起來,對周銘啟說:“周老師要是不介意的話,就別住旅館了,我家在這附近有一套老房子,一直沒人住,但東西都是全的,您可以在那兒將就一個晚上。”

周銘啟也不瞎客氣:“那行,第二天早上我把鑰匙送過來。”

蘇苀見他答應了,便折回寢室去找鑰匙,不一會兒也就下來了。

蘇苀帶著他們來到一家三合院,這三合院四周圍都已經被新的樓房包圍,只剩下單獨幾間保存完好。蘇苀家這間小院因為淩放的名氣所在,所以被保存了下來。就這麽間院子在這幾十年當中歷經了風風雨雨,被沒收過,被打砸搶過,早已經不覆原來的樣子,就是這些年又興起了保護文物的概念,政府還撥了專門的款項進行修繕。可就算是修繕好了,淩雅意也總說不如以前了,不過在蘇苀看來是沒感覺,覺得現在的樣子也挺好的。

三合院如今分三家居住,蘇苀家居中,是坐北朝南的正房,其他兩家是廂房。因為蘇苀很少來這兒,所以他們進來的時候兩家人都很好奇地過來窺探了半天,直到確認是淩家外孫女,才又回了自己屋。

周銘啟和沈曉輝都是第一次來三合院,加上屋子裏的家具和擺設非常講究,忍不住先參觀起來,到了主臥室,蘇苀指著那張以前父母親的大床對周銘啟說今晚可以睡在這裏。周銘啟見大床的床腳以及靠背上雕工繁覆精致,讚嘆不已,連說褻瀆。

出來到了客廳,他們看著堂屋裏正經八百擺放著的太師椅,不約而同來到飯廳的西式餐桌上坐了下來,覺得這樣才有相聚的親切感。

沈曉輝把在路上買好了的小吃和啤酒拿了出來,蘇苀到廚房碗櫃裏去尋盤子和杯子,周銘啟跟了過來,幫蘇苀把杯盤收拾好了端出去,三人一起說說笑笑的,終於算是安頓好了。

周銘啟為他們斟上啤酒,給自己也滿上:“你們為我祝福吧。我這次去海市要跟我的初戀結婚去了。”

沈曉輝和蘇苀一聽,趕忙同祝同飲。

沈曉輝跟周銘啟關系匪淺,但也從未聽周銘啟說起過他的初戀,只是沈曉輝直覺周銘啟不願意說,因此從來不問。今天沈曉輝看周銘啟自斟自飲的架勢,估計是有故事要講。

果然,周銘啟把他和初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出來了,聽著還真是讓人唏噓。

周銘啟上師範學校的時候跟學妹相愛,無奈學妹家世不錯,且是海市本地人,而周銘啟,家裏不僅在偏遠農村,而且姊妹特別多,就周銘啟一個兒子,女孩父母怕女孩吃苦,便死活不同意。

從去學妹家登門拜訪那天開始,其父母就直接命令女兒跟周銘啟斷交,甚至不惜把周銘啟已經分配在海市的工作給攪黃了。正當周銘啟走投無路的時候,發現學妹寄給他一封信說要出國,所以選擇分手。周銘啟覺得這不是學妹的本意,便找到她家,卻發現人去樓空,鄰居跟他證實女孩一家人都去了國外。周銘啟一怒之下,來不及細想,帶著逃避的心情到了臨江鋼廠教書。周銘啟本以為一切就此結束。不料前不久女方父母輾轉打聽到了周銘啟的單位,一路找過來了。老兩口請求周銘啟回去看看他們的女兒。

原來女孩當時並沒有出國,而是被其父母騙到了鄉下親戚家,然後又私下捏造了一封假的書信騙了周銘啟。女孩一怒之下跟父母翻臉,卻被父母反鎖在家裏。後來,女孩陸續自殺過三回,前兩次都沒有動搖其父母的決心,最後一次竟然險些喪命,其父母才四處打聽周銘啟的下落。

其實,故事很簡單,只是聽的人帶著對主人公先入為主的情感,所以覺得格外動人。

至此,沈曉輝終於明白,在對戀愛這種事情上周銘啟為何總是跟世俗觀念反其道而行,大概是受其荼毒的緣故。

沈曉輝很為周銘啟高興,舉起酒杯:“老師結婚的時候不要忘了告訴我們,我們肯定要去拜會師母的。”

蘇苀連忙也把杯子高高興興地端了起來。

“肯定的。”周銘啟揚起脖子一飲而盡。

夜深了,蘇苀去給周銘啟找床單、被褥。沈曉輝本來想跟著蘇苀一起去,周銘啟說還有話要跟沈曉輝說,於是沈曉輝留了下來。

“曉輝,你和蘇苀,你們已經開始談戀愛了嗎?”

對於老周,沈曉輝覺得自己的心思沒什麽好隱瞞的,壓低嗓子說:“蘇苀這幾年都不好過,我不想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我想等以後我有能力了,好好讓她跟我在一起。”

周銘啟拍著沈曉輝的肩膀:“你們現在還小,不開始是對的。對蘇苀,我倒是真沒什麽擔心的。我總是有些擔心你。你性格跟我太像,有傲骨有反骨。要成人成事,沒這兩樣不成。但在處理感情方面,有了這兩樣,反而容易壞事。

男人對待感情,不同的人犯不同的錯。品質惡劣一點的人,容易不負責任。但責任感過強,又容易英雄主義。當我們喜歡一個女人,會執著於給女人最好的,特別是我們想當然以為的最好。其實,不得不承認,我們都是普通人,總想著當英雄去逞強,反而活得矯情了。以前,我不了解女人,不了解小茹,所以會負氣一走了之,以為是在成全她。現在明白了,她們要的,不過是跟愛的男人朝夕相伴,有個穩定溫暖的家,就這麽簡單。在愛情面前,女人想的比我們男人更簡單、更純粹,所以才更勇敢、更執著。

男人的英雄主義,如果過度了,其本質也是一種虛榮和矯情,只是表現得更隱蔽。”

沈曉輝聽著周銘啟關於英雄主義者矯情的話,似懂非懂,只是想起第一次家訪時,周銘啟臨走前突然失魂落魄的神情,沈曉輝相信周銘啟愛得很深,所以想到初戀自殺三次為他倆愛情獨自奮鬥而心疼自責不已,沈曉輝能做的就是在語言上給老周些許寬慰:

“老周,別想太多,你們現在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下次我去了海市,一定找你和師母去。”

周銘啟欲言又止,嘆氣道:“代價太大了。要不是我意氣用事,居然自我安慰說想成全她,而是更冷靜一點,耐心一點,她根本就不用受那麽多苦。”

“老周,開心一點,只要兩個人在一起,沒什麽不能解決的。”

周銘啟看著沈曉輝這一臉盲目的自信,就跟當年的那個自己一樣,知道多說也無益,只好再次強調:“我今天說的話,你千萬要記住。要是哪天跟蘇苀鬧矛盾了,記得再想一想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其實你和蘇苀,真的很相配,她體貼、細致,看起來柔弱,但比你要冷靜、理智。你真遇上什麽難事,別記著那點兒自尊心,別死撐,記得讓蘇苀幫你一起扛,她扛得住,也會樂意為你扛。”

沈曉輝聽著隔壁蘇苀叮鈴咚隆的聲音,擔心蘇苀取被褥摔著,嘴裏心不在焉地說著是是是。周銘啟看他根本無心聆聽,正好作罷。

人生的道理,都是自己摔跤摔出來的。

第二天一大早,周銘啟到學校歸還鑰匙,順便把他在海市的地址抄給沈曉輝,然後誰也不讓送,直接去車站了。

“對了,你那個回旋球,到底怎麽解?”周銘啟問。

沈成浩聽了不禁啞然失笑,沒想到老周是個如此較真的人,對老周做了個扔的手勢,說:“仍拍子,把拍子扔過去接。”

“扔拍子?”周銘啟訝異片刻,繼而明白:“逼入絕境,放手一搏。高!”周銘啟了然,笑著一揚手:“海市再會!”

沈曉輝穿著背心短褲,站在寢室門口懷著滿腔的敬意送走了他的第一位人生導師。沈曉輝默默註視著周銘啟瘦削又挺拔的身影遠去,他想起了周銘啟在課堂上反覆強調的,要做一個追逐靈魂的人。

沈曉輝還不明白這個人的話,但他敬畏這個人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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