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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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葭向公司遞交了辭呈。
她這個級別的人事調動，人事部不敢擅自處理，而且誰不知道曾總大有來頭，於是蓉姐派人把辭職信送到總裁室。
林父看到信封上“辭職信”三個俊逸的字體，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茶葉。
二十多年前，就在這間辦公室裏，曾孟面容平靜地向他遞交了辭職信，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出現。林父眼前時空錯亂，寂靜的馬路上人仰車翻，他想要看看彌留的兄弟，可是倒在血泊裏的人變成了曾葭。
他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告訴林雋：“你代表我，務必讓曾葭把辭職信收回去。問清楚有什麽不滿意的，我都可以答應她。”
林雋試探道：“您的底線是什麽？”
林父說：“如果她想把你趕出公司，我沒意見。”
林雋：“……”
他風風火火趕到醫院，曾葭正在打電話：“還沒找到嗎？是啊，我真想自己過去，可我走不開。不，不能耽誤您，昭通那麽大的地方……啊？是嗎？那咱們也算是志趣相投。好，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麻煩您了。嗯，謝謝陳所長。好，再聯系。”
她坐著小馬紮，胳膊搭在陪護床上，嫻熟地敲擊鍵盤，時不時看看薛簡。
林雋突然推門闖入，問：“你為什麽要辭職？”
曾葭被他嚇了一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別吵，薛簡睡著了。”
“我想過了，還是寸步不離守著他才能放心。灰姑娘你讀過吧，我就是墳頭的青鳥。”
林雋原地轉了三圈，終於忍不住罵道：“曾葭，你有病吧？我向你保證，我不動他了行嗎？”
曾葭終於從一堆文字裏擡起頭，古怪地看著他，“林雋，有病的是你。我好心好意和你說了，離我遠一點兒，你是逆反心理還是征服欲作祟啊？”
林雋深深地盯著她的眼睛，幹凈沒有一絲偽裝，又深沈如海難以捉摸，就像她的行事作風，永遠猜不出下一步她要幹什麽，永遠判斷不了她的行為是有心還是無意，也不知道她哪一句不經心的話裏設下了什麽圈套。
“曾葭，我沒有喜歡你的理由。倒是你，反反覆覆，該不會對我有意思吧。”
曾葭揉了揉耳朵，無奈地說：“你開心就好。”
林雋找了個地方坐下，兩手交叉放在身前，微微彎腰，說：“既然要攤牌，好吧我承認，我的確對你有點兒想法。”無論是曾葭本人的性格和能力激起他的興趣，還是林父對她的看重，如果林雋和曾葭交往，在林家、在公司，必然如虎添翼。“我跟你說說我的心上人吧，我……”
曾葭正忙著整理文獻，不耐煩地說：“我能不聽嗎？”
“……”林雋表情很挫敗。
曾葭撫額，“算了，你說你的吧。你挪個位置，別擋著我看他。”
他深吸一口氣，照做。
“五年前的夏天，我和一群發小在越人歌，奧，當時還叫暮色之都，你聽過沒有？”
曾葭點頭，何止聽過，年少無知的我還在那兒坑過你。不過聽薛簡和石頭說過，林雋醒過神來為了找她報仇，幾乎把整條街都翻遍了，她可不會主動招認。
等等……為什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天晚上，我多喝了幾杯，輸了大冒險，於是他們找來了一個服務生。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
女孩整張臉埋在披肩發裏。她的頭發不算長，但很厚，接過酒杯的時候林雋瞥了一眼，發質真好，可是發梢幹枯分叉，一看就是沒做過護理。她的臉上上著適宜的煙熏妝，工作服穿得很講究。他當時竟然在想，真是暴殄天物，很耐看的女孩子，怎麽忍心這麽糟蹋自己的頭發。
“我已經有點後悔了，但是架不住幾個孫子催，和她開了玩笑。她的臉紅一片白一片的，楞是沒哭出來。我知道過分了，正想安慰她，她居然反擊我，我當時就懵了，直到現在還被人笑話。大約過了兩三個禮拜，我故意去找她，當班的服務生說她已經走了，我就問石頭，他也沒有那個女孩的聯系方式。”
曾葭撓了撓頭發，違心讚嘆：“奧，真是童話一般的相遇啊。”
“我後來死乞白賴求我爸，他終於同意給我資金，從石頭手裏把暮色盤了下來。我一直在等著，說不定有朝一日，她突然就出現在那兒了。”
“也就是說……你再也沒有見過她？”
他失落地點頭。
曾葭：這人是瞎啊！
“雖然只見過她一面，她的樣子我也漸漸記不清了，但那份感覺不會錯，我愛她，只要我遇見她，就一定能認出來。”
真不好打擊他的自以為是，曾葭皮笑肉不笑地說：“你真自信。”
林雋鄭重地結尾：“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在你眼裏，我肯定樣樣不如薛簡。只有論起愛情，我不輸給他，不對，愛情是沒法比較的。我會一直等她，等一輩子，因為這段感情，是我身上唯一沒有算計和陰謀的東西。”
“我沒有看不起你，你真要一直等她？如果等不到，或者她已經結婚了，你怎麽辦？”
林雋答道：“除非她親口對我說，林雋，我和你不可能，否則我會一直等下去。如果她要我放棄了，我就會照做。但是只要還沒得到能讓我死心的答案，我會對她一心一意。”
“所以，如果你是不想和我糾纏才離開公司，你不必有這種憂慮。回去吧，我不會打擾你。而如果你對我有什麽想法，奉勸你也早點兒收回去。”
曾葭聽得心裏發酸，思前想後，決定還是讓他死心比較好。“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癡情。”
林雋不高興，“你憑什麽這麽說？”
曾葭醞釀好情緒，她還沒遇上這麽尷尬的處境呢。“我加兩塊，你陪我一晚上吧。當時那個服務員是這麽對你說的吧？”
“你怎麽知道？薛簡告訴你的？”不對，薛簡沒有聽見這句話……
曾葭：“你真笨啊，我就是你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
“當年我一個人漂到北京，是薛簡為我介紹的工作，你可以找石頭確認。你看，我在你眼前，和你針鋒相對大半年，你認出我了嗎？”
“……”
“謝謝你。我親自告訴你，別等了。”
她突然看見薛簡的手指動了一下，急忙跑過去看，十分焦急，“薛簡，你是不是不舒服？”
醫生很快來了，檢查之後搖了搖頭，“曾小姐，我們建議您好好休息，您這樣不是一次兩次了。”
曾葭辯解：“我真的看見他動了。”
醫生走了出去，護士拍著她的肩膀，“您別激動，現在對病人來說，沒動靜是最好的情況。林先生，您勸勸她。”
林雋一會兒看看曾葭，一會兒看看薛簡，直到從醫院離開，他仍然沒有反應過來。
林喬見他一個人喝悶酒，上前關心地詢問。被她纏得沒辦法，林雋半遮半掩地說：“你哥有個夢想，我一直覺得遙不可及，現在才發現她近在咫尺。可是我清楚地知道，她不會屬於我。”
林喬以為他是為了遺囑的事情，勸道：“哥，你分清輕重。只要爸高興，將來什麽不是你的？薛簡憑什麽和你爭？”
“薛簡？這回真和薛簡沒關系，不對，也和他有關系。”林雋晃著酒杯，目光隨著深紅的光暈轉來轉去，“怎麽偏偏就是她？不，不該這麽問，從頭到尾就是她，我真是個讓自己都意外的情聖啊！從來只有她……”
“哥，你糊裏糊塗說什麽哪？你喝醉了。”林喬從他手裏奪走酒杯，正打算說說他，驀地看見他眼角泛著銀光。林喬又氣又恨，蹲下*身子正視他的眼睛，“你怎麽這麽窩囊了？你這樣怎麽能照顧好我和媽媽？哥，你振作起來啊，你想要什麽，就去搶啊！咱們搶不過其他人，難道還鬥不過薛簡嗎？”
難道還鬥不過薛簡嗎？
這一句話讓林雋陡然清醒。
幾日後傍晚，他帶著冉夕去了醫院。
冉夕面色不虞：“為什麽要我照顧薛簡？不是有護工嗎？”
林雋替她系好安全帶，發動引擎，說：“曾葭沒日沒夜地陪著薛簡，連醫院的護士都看不下去了，可見她多麽盡心盡力。如果薛簡將來醒了，恐怕都能感動得以身相許。我們都知道薛簡喜歡的是你，咱們是自家人，何必讓外人有機可乘？你說呢？”
冉夕沒想到又是曾葭，這人怎麽無孔不入？但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想多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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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個級別的人事調動，人事部不敢擅自處理，而且誰不知道曾總大有來頭，於是蓉姐派人把辭職信送到總裁室。
林父看到信封上“辭職信”三個俊逸的字體，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茶葉。
二十多年前，就在這間辦公室裏，曾孟面容平靜地向他遞交了辭職信，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出現。林父眼前時空錯亂，寂靜的馬路上人仰車翻，他想要看看彌留的兄弟，可是倒在血泊裏的人變成了曾葭。
他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告訴林雋：“你代表我，務必讓曾葭把辭職信收回去。問清楚有什麽不滿意的，我都可以答應她。”
林雋試探道：“您的底線是什麽？”
林父說：“如果她想把你趕出公司，我沒意見。”
林雋：“……”
他風風火火趕到醫院，曾葭正在打電話：“還沒找到嗎？是啊，我真想自己過去，可我走不開。不，不能耽誤您，昭通那麽大的地方……啊？是嗎？那咱們也算是志趣相投。好，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麻煩您了。嗯，謝謝陳所長。好，再聯系。”
她坐著小馬紮，胳膊搭在陪護床上，嫻熟地敲擊鍵盤，時不時看看薛簡。
林雋突然推門闖入，問：“你為什麽要辭職？”
曾葭被他嚇了一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別吵，薛簡睡著了。”
“我想過了，還是寸步不離守著他才能放心。灰姑娘你讀過吧，我就是墳頭的青鳥。”
林雋原地轉了三圈，終於忍不住罵道：“曾葭，你有病吧？我向你保證，我不動他了行嗎？”
曾葭終於從一堆文字裏擡起頭，古怪地看著他，“林雋，有病的是你。我好心好意和你說了，離我遠一點兒，你是逆反心理還是征服欲作祟啊？”
林雋深深地盯著她的眼睛，幹凈沒有一絲偽裝，又深沈如海難以捉摸，就像她的行事作風，永遠猜不出下一步她要幹什麽，永遠判斷不了她的行為是有心還是無意，也不知道她哪一句不經心的話裏設下了什麽圈套。
“曾葭，我沒有喜歡你的理由。倒是你，反反覆覆，該不會對我有意思吧。”
曾葭揉了揉耳朵，無奈地說：“你開心就好。”
林雋找了個地方坐下，兩手交叉放在身前，微微彎腰，說：“既然要攤牌，好吧我承認，我的確對你有點兒想法。”無論是曾葭本人的性格和能力激起他的興趣，還是林父對她的看重，如果林雋和曾葭交往，在林家、在公司，必然如虎添翼。“我跟你說說我的心上人吧，我……”
曾葭正忙著整理文獻，不耐煩地說：“我能不聽嗎？”
“……”林雋表情很挫敗。
曾葭撫額，“算了，你說你的吧。你挪個位置，別擋著我看他。”
他深吸一口氣，照做。
“五年前的夏天，我和一群發小在越人歌，奧，當時還叫暮色之都，你聽過沒有？”
曾葭點頭，何止聽過，年少無知的我還在那兒坑過你。不過聽薛簡和石頭說過，林雋醒過神來為了找她報仇，幾乎把整條街都翻遍了，她可不會主動招認。
等等……為什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天晚上，我多喝了幾杯，輸了大冒險，於是他們找來了一個服務生。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
女孩整張臉埋在披肩發裏。她的頭發不算長，但很厚，接過酒杯的時候林雋瞥了一眼，發質真好，可是發梢幹枯分叉，一看就是沒做過護理。她的臉上上著適宜的煙熏妝，工作服穿得很講究。他當時竟然在想，真是暴殄天物，很耐看的女孩子，怎麽忍心這麽糟蹋自己的頭發。
“我已經有點後悔了，但是架不住幾個孫子催，和她開了玩笑。她的臉紅一片白一片的，楞是沒哭出來。我知道過分了，正想安慰她，她居然反擊我，我當時就懵了，直到現在還被人笑話。大約過了兩三個禮拜，我故意去找她，當班的服務生說她已經走了，我就問石頭，他也沒有那個女孩的聯系方式。”
曾葭撓了撓頭發，違心讚嘆：“奧，真是童話一般的相遇啊。”
“我後來死乞白賴求我爸，他終於同意給我資金，從石頭手裏把暮色盤了下來。我一直在等著，說不定有朝一日，她突然就出現在那兒了。”
“也就是說……你再也沒有見過她？”
他失落地點頭。
曾葭：這人是瞎啊！
“雖然只見過她一面，她的樣子我也漸漸記不清了，但那份感覺不會錯，我愛她，只要我遇見她，就一定能認出來。”
真不好打擊他的自以為是，曾葭皮笑肉不笑地說：“你真自信。”
林雋鄭重地結尾：“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在你眼裏，我肯定樣樣不如薛簡。只有論起愛情，我不輸給他，不對，愛情是沒法比較的。我會一直等她，等一輩子，因為這段感情，是我身上唯一沒有算計和陰謀的東西。”
“我沒有看不起你，你真要一直等她？如果等不到，或者她已經結婚了，你怎麽辦？”
林雋答道：“除非她親口對我說，林雋，我和你不可能，否則我會一直等下去。如果她要我放棄了，我就會照做。但是只要還沒得到能讓我死心的答案，我會對她一心一意。”
“所以，如果你是不想和我糾纏才離開公司，你不必有這種憂慮。回去吧，我不會打擾你。而如果你對我有什麽想法，奉勸你也早點兒收回去。”
曾葭聽得心裏發酸，思前想後，決定還是讓他死心比較好。“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癡情。”
林雋不高興，“你憑什麽這麽說？”
曾葭醞釀好情緒，她還沒遇上這麽尷尬的處境呢。“我加兩塊，你陪我一晚上吧。當時那個服務員是這麽對你說的吧？”
“你怎麽知道？薛簡告訴你的？”不對，薛簡沒有聽見這句話……
曾葭：“你真笨啊，我就是你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
“當年我一個人漂到北京，是薛簡為我介紹的工作，你可以找石頭確認。你看，我在你眼前，和你針鋒相對大半年，你認出我了嗎？”
“……”
“謝謝你。我親自告訴你，別等了。”
她突然看見薛簡的手指動了一下，急忙跑過去看，十分焦急，“薛簡，你是不是不舒服？”
醫生很快來了，檢查之後搖了搖頭，“曾小姐，我們建議您好好休息，您這樣不是一次兩次了。”
曾葭辯解：“我真的看見他動了。”
醫生走了出去，護士拍著她的肩膀，“您別激動，現在對病人來說，沒動靜是最好的情況。林先生，您勸勸她。”
林雋一會兒看看曾葭，一會兒看看薛簡，直到從醫院離開，他仍然沒有反應過來。
林喬見他一個人喝悶酒，上前關心地詢問。被她纏得沒辦法，林雋半遮半掩地說：“你哥有個夢想，我一直覺得遙不可及，現在才發現她近在咫尺。可是我清楚地知道，她不會屬於我。”
林喬以為他是為了遺囑的事情，勸道：“哥，你分清輕重。只要爸高興，將來什麽不是你的？薛簡憑什麽和你爭？”
“薛簡？這回真和薛簡沒關系，不對，也和他有關系。”林雋晃著酒杯，目光隨著深紅的光暈轉來轉去，“怎麽偏偏就是她？不，不該這麽問，從頭到尾就是她，我真是個讓自己都意外的情聖啊！從來只有她……”
“哥，你糊裏糊塗說什麽哪？你喝醉了。”林喬從他手裏奪走酒杯，正打算說說他，驀地看見他眼角泛著銀光。林喬又氣又恨，蹲下*身子正視他的眼睛，“你怎麽這麽窩囊了？你這樣怎麽能照顧好我和媽媽？哥，你振作起來啊，你想要什麽，就去搶啊！咱們搶不過其他人，難道還鬥不過薛簡嗎？”
難道還鬥不過薛簡嗎？
這一句話讓林雋陡然清醒。
幾日後傍晚，他帶著冉夕去了醫院。
冉夕面色不虞：“為什麽要我照顧薛簡？不是有護工嗎？”
林雋替她系好安全帶，發動引擎，說：“曾葭沒日沒夜地陪著薛簡，連醫院的護士都看不下去了，可見她多麽盡心盡力。如果薛簡將來醒了，恐怕都能感動得以身相許。我們都知道薛簡喜歡的是你，咱們是自家人，何必讓外人有機可乘？你說呢？”
冉夕沒想到又是曾葭，這人怎麽無孔不入？但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想多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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