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一般不出席這種級別的會議，但這畢竟是曾葭在公司首次獨當一面，作為長輩和領導想考察考察她。

策劃部發言人剛說了沒幾句，林雋和冉夕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策劃部展示完，其他部門的幾個領導紛紛點頭說好。林父也很滿意，曾孟的女兒果然不同凡響。

原本林雋特地讓冉夕弄了一份有短板的策劃案，就是為了讓曾葭下不來臺，誰知道她一點兒不把他的參考意見放在眼裏。在臺面上他和曾葭是平起平坐的部門總監，不能在公共場合過分指責她，只好轉頭質問二寶和曉紅：“之前我交給你們一份策劃案，讓你們部門酌情修改，你們就給改得面目全非了？”

二寶：“林，林總，我們，我們沒改啊。”

冉夕問：“沒改？難道我會記錯自己的方案嗎？”

曉紅：“我們總監說，讓我們重新做一套方案，您的那個沒，沒用上。”

旁聽的眾人紛紛撫額：曉紅，你就這麽把自家老大給賣了，還想不想混了？

曾葭問：“林總對我部門的人有什麽意見？瞧您把人家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林雋譏笑道：“曾總就這麽確定自己的方案比之前的好？可別到時候弄得整個公司下不來臺。”

“只是不同的立意，沒有好壞之分。何況策劃部不是我的一言堂，這個方案是大家集思廣益的結果。”

林雋見她把責任推給員工，心裏更為看不起，對韓邛幾個說：“聽見沒有？如果展會社會效益不好，你們都給我卷鋪蓋走人。”

策展部眾人紛紛亂了陣腳。

曾葭站起來，雙手撐著會議桌，居高臨下地看著林雋，“不好意思，我的人每一個都是孟致的精英，不是你林家的長工。他們是去是留有我和人事部說了算，林總還是管好自己吧，我聽說財務部最近焦頭爛額的，您倒是清閑得很。”

財務部亂起來是因為誰？要不是有人搗亂，公司股票能出問題嗎！

林雋向後仰坐在椅子上，“公司不允許跨部門管理，我財務部就算是被人砸了，也不勞曾總您費心。”

“我還當林總不知道規矩呢。”曾葭原話還給他，“就算策劃部一個個都江郎才盡，也輪不著林總您手伸進來。”

“你——”

“行了。”林父被他們吵得頭疼。

曾葭應付明裏暗裏的挑釁總是游刃有餘，好像一切盡在預料中似的，林雋氣勢上被曾葭壓得死死的。並不是他不夠出色，而是他太輕敵，他總覺得薛簡的朋友無非和他一樣，一腔熱血沒有腦子，根本不把曾葭放在眼裏。而且他身份擺在那兒，公司裏除了幾個長輩偶爾板著臉訓斥幾句不痛不癢的話，誰敢這麽明目張膽地跟他唱反調？他根本不知道怎麽對付曾葭這種軟硬不吃的人。

冉夕不願見曾葭咄咄逼人，替林雋說話：“不是林總不依不饒，只是我們聯系的攝制團隊也認可了之前的方案，曾總這麽一改，後續工作就亂套了。”

林父說：“不是都還沒定嗎？怎麽就和攝制組談妥了？”

冉夕輕聲說：“也不是談妥了，只是彼此有意向，趙恒的攝制團隊在全國也數得上名號，我認為不能浪費這麽好的資源。”

韓邛看了眼曾葭，主動開口：“趙恒和冉秘書是校友嘛，可以理解。不過您不用擔心，我們聯系好了達維特，他很樂意參與我們的項目。”

人事部蓉姐連忙問：“就是那個英國的攝影師達維特？”韓邛點了點頭，蓉姐激動地抓住曾葭的手，“曾總監，您太厲害啦。您到底是什麽身家呀，這麽大的牌都能找來？對了，能不能讓他給我簽個名啊，我收藏了達維特所有的攝影集，他一直是我忠實的粉絲啊！”

“……”

曾葭笑道：“和他偶爾有郵件往來而已，我會替您轉告他。”

蓉姐激動得語無倫次，幸福得差點昏過去。

林父原本只是為了給朋友的女兒一次機會，他不是不知道林雋有意的刁難，存心想看看這丫頭怎麽反應，沒想到非但沒有失望，還大大超出他的意料。散會的時候他和曾葭一起走出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勵道：“面面俱到，有能力，有魄力，好！有你這樣的人才在，我也不是不能早日退休嘛！”

林雋狠狠地剜了曾葭一眼，曾葭回視他，用只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說：“我當初告訴你，如果非得要我想辦法，就不是那麽好看的，可是你不信啊。林總，咱們別烏鴉罵豬黑。”

林雋眼中的憤怒和不甘一下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打量。

策劃部在公司本處於食物鏈底端，倒不是職能屬性的問題，而是他們沒有一個撐得住場子的老大，財務部總監是未來的老總，人事部蓉姐是公司的元老，市場部和公關部的領導都是海歸的高材生。好不容易策劃部來了個據說背景很硬、手腕更硬的上司，還沒得意幾天呢，曾葭和林雋勢成水火的局面就人盡皆知了。

二寶很擔心，“頭兒這次可把林總徹底得罪了。”

周周不喜歡他這樣說：“什麽叫得罪呀？是撕破臉，不只林總有意見，咱們頭兒也沒給他好臉看。誰怕誰還不知道呢。”

韓邛：“你不是說林總是你男神嗎？怎麽叛變啦？”

王子興奮地替她回答：“換人啦！我們頭兒多霸氣呀，一口一句我的人，說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以後頭兒就是我的男神啦！嘻嘻嘻……”

二寶和曉紅對視了一眼，說：“你說得的確有道理，我起初還不太看好這麽年輕的總監，現實真是狠狠地打了我一大耳刮子！”

“跟老大和嫁男人，都該找咱頭兒這樣的！”

眾人紛紛附和。

韓邛：目前只有我把曾總當女人看嗎？

國際漢語書法展受到廣泛好評，策劃部每個人都加了兩千塊的獎金，幾個人決定出去聚一聚，奈何曾葭一下班就沒了人影。

曉紅說：“曾總樣樣都好，就有一條奇怪，每天上班下班都踩著點兒，一分鐘也不願意在公司多呆。”

周周對著後視鏡補妝，漫不經心地說：“換成是我，我也不願意呆在仇人的地盤。”

韓邛坐在她旁邊，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再想周周的老爸是董事會的老人了，想必知道一些隱秘話題，忙追問她知道什麽。

周周纏不過他們，只好招供：“你們知道咱們公司為什麽叫孟致？”

二寶答道：“似乎和咱老總名字有關，老總不是叫林致麽？”

周周晃晃手指，道：“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孟致的孟字是誰你們知道嗎？”

眾人連連搖頭。

“孟致根本上是一個叫曾孟的人打下來的，曾先生為了他們的事業傾盡心血，少年白頭，可林總呢，他只是負責投錢而已。後來公司壯大了，林董買通董事會，把曾先生取而代之。人家從一個高富帥變得一無所有，女朋友在婚禮上把他甩了，他父親心臟不好，受了刺激，當時就……當初曾先生離開公司，還是我爸給他開的大門呢。有人說他去華爾街另謀高就，也有人說他對人情失望去鄉下隱居，總之再沒有人見過他。”

曉紅不解：“這和曾總有什麽關系？”

“你傻呀！曾總曾總，她姓什麽呀！我聽我爸和我媽私下說，董事會的時候他們看見曾總的長相，一個個都跟見了鬼似的。還有林董，他為什麽平白無故給咱們頭兒高官厚祿？沒辦法，心裏有愧唄。我早說我爸不是什麽好東西，一點兒破錢就買斷了他的人格。”

“啊？怎麽會這麽離譜？！”

韓邛緊蹙眉頭，“我覺得頭兒可能不知道這件事。今天這番話咱們都忘了，尤其是王子，管住你的嘴。”

王子剛從驚嚇中回神：“知道啦，我還分不清輕重麽。不過曾總如果真的不知道……怎麽對得起她爸呀？哎，我可憐的男神，我們只看到你光鮮的外表，卻不曾過問你背後的辛酸，想一想，曾總完全是苦情而強大的男主設定啊，咱們就期待吧！”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韓邛：我就是嘴賤，為什麽要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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