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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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葭花了整一周的時間好歹把《說文解字》抄完了一遍，課間休息的時候何萘翻閱她抄錄的東西，嘲笑：“現在夜間自習室的管理員都跟你混熟臉了吧。”
何止是物業管理員，現在連致知樓的保安見她都打招呼了。
曾葭揉著紅腫的眼睛說：“抄得我手都快斷了，現在我一閉上眼睛滿世界都是文言文。”
何萘覺得有意思，放下書取笑她，“考考你，抄了這麽久的說文解字，知道我這名字是什麽意思嗎？”
曾葭白了她一眼。何萘於是說：“一看你就沒走心，我告訴你，萘是一種有機化合物。”
曾葭反問：“你覺得兩千年前的許慎知道什麽是有機化合物？”
何萘：“……”
曾葭實在困得厲害，推著她說：“你自己玩去吧，別鬧我了。我趁著沒上課補會兒覺。我現在做夢都夢見老許騎著拖把拿著書使勁兒拍我。他也太狠了！”
她正埋下頭想睡覺，胳膊卻被何萘狠狠地掐了一下，一擡頭，看見老許站在她面前，面沈如霜。
老許指著曾葭喝道：“你現在就給我去系辦！”
何萘：“……”
媽媽說好孩子不能背地說人壞話。媽媽誠不欺我。
曾葭一臉痛心地看著老許把她抄了一禮拜的稿紙卷成一個筒，一下一下敲擊辦公桌，邊敲邊訓，聽起來節奏很激蕩。老許罵夠了，喝了杯水潤了潤嗓子，展開稿紙，翻了幾張問：“我可沒讓你用毛筆抄。你是自找苦吃。”
你不早說！
曾葭不想白吃虧，得美化自己如此愚蠢的行為，索性厚著臉皮說：“……這種豎排繁體的古書，我覺得軟筆更有氛圍。”
老許難得露出吃驚中有些讚賞的表情，“練過軟筆字啊？”曾葭點了點頭，老許越看越好奇，“你練的是什麽體？”曾葭想了想，試探著答道：“曾體？”
老許“哦”了一聲，“曾鞏？”
“不，曾葭。”
“……”
老許大怒，質問道：“你抄了這麽久，有什麽收獲？”
曾葭最近身上不平事很多，心裏也不平靜，筆走龍蛇的時候，思緒早已飛到九霄雲外了，哪能有什麽收獲？老許露出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我布置的集體作業，你做了嗎？”曾葭這回算是肯定這老頭是跟自己過不去了，就沒聽說他有檢查作業的習慣。只得依言把作業拿了過來，老許把作業扣下，掃了她一眼，又掏出了一本《周易》。
曾葭很驚喜，“獎勵我的？”
老許：“把這本再抄一遍，下周這時候交給我。對了，用毛筆寫！”
曾葭：我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
“……教授，您是不是買不起這套書？要不我先借您點錢？等師母給您發零用錢了您再還我。”
老許：“……”這要是個男生我能把他踹飛！
於是直到寒假之前，曾葭一直責無旁貸地為老許抄寫古書。中間還要應付薛簡兩口子時不時的突擊騷擾，十分頭疼。
終於挨到期末考試之後，曾葭朝何萘使了個眼色，何萘會意地拿著筆記本上前，“許教授，您看這個地方，我有個問題……”曾葭趁這功夫蹭著墻偷偷溜了出去。
她懷著解脫的心情神清氣爽地在宿舍收拾行李，突然門被撞開，何萘沒精打采地走進來，在她面前站定。
“你這是怎麽了？”
何萘變魔術似的從背後捧出一套厚厚的《漢書》。臉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教授說……大家過年都很清閑，讓你不要懈怠。還有就是不能把他的書弄壞了。”
曾葭咬牙切齒。
何萘坐在床上看她忙來忙去，問：“為什麽不在學校多待幾天？高高她們說一起出去玩兒呢。”
“高高是誰？”
何萘：“……二床的舍友啊。”這麽一想她覺得自己還是蠻幸運的，恐怕全班唯獨她一個被眼前這姑娘放在眼裏，真是不勝榮幸。“對了，你男朋友不來接你啊。”
曾葭臉一沈，轉頭認真地對她說：“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
何萘不再笑了，顯然知道她是真的不高興了，忙不疊地點頭。
這兩三個月曾葭和薛簡變得有些疏遠，但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上回三個人一起出去還是十一月中旬，那兩人鬧著說給她過生日，實際上全程喧賓奪主。曾葭終於忍不住說出心裏話：“你倆是不是有毛病啊？”
當時薛簡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而後痛心疾首地說：“我們忍不住要跟你說，雖然你聽著很可能不高興。我以前一直覺得是個很含蓄的人，這才多久過去，你怎麽變得跟個潑婦似的？我就說你一女生學跆拳道沒好處……”
曾葭不耐煩了，“你們小兩口約會非得把我喊過來，不覺得奇怪啊？”
薛簡：“我還好啊。”
娃娃想了想才說：“我也覺得有點怪。”曾葭很欣喜還有個正常人，哪知她繼續道，“薛簡，要不你先回去吧。”
曾葭說：“……”
薛簡說：“……”
剩下閨蜜兩人，娃娃也不再鬧著逛街，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雙手托著腦袋，露出委屈的表情。
“丫丫，你知道嗎，有時候和薛簡在一起，他看著我，我卻能從他的眼裏看到和我無關的東西。他明明牽著我的手，我卻覺得一點兒也不踏實，好像他隨時都可能隨風遠逝。”
曾葭失笑，他又不是弱柳扶風大姑娘，風一吹就扶搖直上九萬裏了？得是多沒安全感才能產生這樣的錯覺，她讚嘆道：“看來你不能更喜歡他了。”
娃娃卻否認：“也未必是這樣，有時候我也會嫌棄他，不是情侶間的小打小鬧，是真的嫌棄，不相信我愛上這樣一個人。但是很快我就會想起他的好處，又覺得開心了。但是等到哪一天，他給我的感動不足以蓋住他的缺點了，我們就走到盡頭了。”
曾葭被她的話鎮住，張口結舌，良久才說：“你們才交往沒多久，你就想著分手的事情？我認為你這樣不對。”
娃娃搖頭，男女間的事情是世上最沒道理的事，即便朋友之間再貼心再熟悉，有些東西曾葭永遠無法和她感同身受，她也不希望曾葭能夠了解自己每一種想法，她說這番話有另外的重點：“或許有一天我和他都愛上別人了，這都是緣分。只有一條要記得，丫丫，他看上的人不能是你。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
曾葭：……難道不應該是不原諒他嗎？
“那麽你還每天拉著他在我面前晃悠？你應該抵制他和我見面，將一切奸*情扼殺在萌芽之中。”
娃娃問：“你生氣啦？”
“沒有。”曾葭摸了摸她的腦袋，“你這樣坦誠跟我說心裏話，我怎麽會生氣。我是把自己放在旁觀者的角度給你忠告。”
“其實我也不希望你們繼續見面，可是你們感情好，是我後來居上，我怎麽好讓他不再和你交往？我成什麽人了？而且，按照電視劇的套路，你如果突然對他很冷淡，沒準他太失落了反倒被刺激出對你的感情”
曾葭惡寒：“什麽電視劇有這麽反人類的套路？”
娃娃笑了笑，她到底沒敢坦誠比較自私的想法，她和薛簡時不時在她面前展示一下恩愛的場面，就像逛街的時候她可以讓薛簡為她們去買兩支糖葫蘆，也可以只要他給自己買一塊綠豆糕。這對曾葭必定是有威懾作用的，如果她的確這段感情存在惡意的話。
娃娃總結陳詞：“總之，你不要太刻意，稍微註意點兒就好。”
曾葭想說這話你不該對我說吧，但思前想後還是把這話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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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是物業管理員，現在連致知樓的保安見她都打招呼了。
曾葭揉著紅腫的眼睛說：“抄得我手都快斷了，現在我一閉上眼睛滿世界都是文言文。”
何萘覺得有意思，放下書取笑她，“考考你，抄了這麽久的說文解字，知道我這名字是什麽意思嗎？”
曾葭白了她一眼。何萘於是說：“一看你就沒走心，我告訴你，萘是一種有機化合物。”
曾葭反問：“你覺得兩千年前的許慎知道什麽是有機化合物？”
何萘：“……”
曾葭實在困得厲害，推著她說：“你自己玩去吧，別鬧我了。我趁著沒上課補會兒覺。我現在做夢都夢見老許騎著拖把拿著書使勁兒拍我。他也太狠了！”
她正埋下頭想睡覺，胳膊卻被何萘狠狠地掐了一下，一擡頭，看見老許站在她面前，面沈如霜。
老許指著曾葭喝道：“你現在就給我去系辦！”
何萘：“……”
媽媽說好孩子不能背地說人壞話。媽媽誠不欺我。
曾葭一臉痛心地看著老許把她抄了一禮拜的稿紙卷成一個筒，一下一下敲擊辦公桌，邊敲邊訓，聽起來節奏很激蕩。老許罵夠了，喝了杯水潤了潤嗓子，展開稿紙，翻了幾張問：“我可沒讓你用毛筆抄。你是自找苦吃。”
你不早說！
曾葭不想白吃虧，得美化自己如此愚蠢的行為，索性厚著臉皮說：“……這種豎排繁體的古書，我覺得軟筆更有氛圍。”
老許難得露出吃驚中有些讚賞的表情，“練過軟筆字啊？”曾葭點了點頭，老許越看越好奇，“你練的是什麽體？”曾葭想了想，試探著答道：“曾體？”
老許“哦”了一聲，“曾鞏？”
“不，曾葭。”
“……”
老許大怒，質問道：“你抄了這麽久，有什麽收獲？”
曾葭最近身上不平事很多，心裏也不平靜，筆走龍蛇的時候，思緒早已飛到九霄雲外了，哪能有什麽收獲？老許露出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我布置的集體作業，你做了嗎？”曾葭這回算是肯定這老頭是跟自己過不去了，就沒聽說他有檢查作業的習慣。只得依言把作業拿了過來，老許把作業扣下，掃了她一眼，又掏出了一本《周易》。
曾葭很驚喜，“獎勵我的？”
老許：“把這本再抄一遍，下周這時候交給我。對了，用毛筆寫！”
曾葭：我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
“……教授，您是不是買不起這套書？要不我先借您點錢？等師母給您發零用錢了您再還我。”
老許：“……”這要是個男生我能把他踹飛！
於是直到寒假之前，曾葭一直責無旁貸地為老許抄寫古書。中間還要應付薛簡兩口子時不時的突擊騷擾，十分頭疼。
終於挨到期末考試之後，曾葭朝何萘使了個眼色，何萘會意地拿著筆記本上前，“許教授，您看這個地方，我有個問題……”曾葭趁這功夫蹭著墻偷偷溜了出去。
她懷著解脫的心情神清氣爽地在宿舍收拾行李，突然門被撞開，何萘沒精打采地走進來，在她面前站定。
“你這是怎麽了？”
何萘變魔術似的從背後捧出一套厚厚的《漢書》。臉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教授說……大家過年都很清閑，讓你不要懈怠。還有就是不能把他的書弄壞了。”
曾葭咬牙切齒。
何萘坐在床上看她忙來忙去，問：“為什麽不在學校多待幾天？高高她們說一起出去玩兒呢。”
“高高是誰？”
何萘：“……二床的舍友啊。”這麽一想她覺得自己還是蠻幸運的，恐怕全班唯獨她一個被眼前這姑娘放在眼裏，真是不勝榮幸。“對了，你男朋友不來接你啊。”
曾葭臉一沈，轉頭認真地對她說：“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
何萘不再笑了，顯然知道她是真的不高興了，忙不疊地點頭。
這兩三個月曾葭和薛簡變得有些疏遠，但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上回三個人一起出去還是十一月中旬，那兩人鬧著說給她過生日，實際上全程喧賓奪主。曾葭終於忍不住說出心裏話：“你倆是不是有毛病啊？”
當時薛簡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而後痛心疾首地說：“我們忍不住要跟你說，雖然你聽著很可能不高興。我以前一直覺得是個很含蓄的人，這才多久過去，你怎麽變得跟個潑婦似的？我就說你一女生學跆拳道沒好處……”
曾葭不耐煩了，“你們小兩口約會非得把我喊過來，不覺得奇怪啊？”
薛簡：“我還好啊。”
娃娃想了想才說：“我也覺得有點怪。”曾葭很欣喜還有個正常人，哪知她繼續道，“薛簡，要不你先回去吧。”
曾葭說：“……”
薛簡說：“……”
剩下閨蜜兩人，娃娃也不再鬧著逛街，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雙手托著腦袋，露出委屈的表情。
“丫丫，你知道嗎，有時候和薛簡在一起，他看著我，我卻能從他的眼裏看到和我無關的東西。他明明牽著我的手，我卻覺得一點兒也不踏實，好像他隨時都可能隨風遠逝。”
曾葭失笑，他又不是弱柳扶風大姑娘，風一吹就扶搖直上九萬裏了？得是多沒安全感才能產生這樣的錯覺，她讚嘆道：“看來你不能更喜歡他了。”
娃娃卻否認：“也未必是這樣，有時候我也會嫌棄他，不是情侶間的小打小鬧，是真的嫌棄，不相信我愛上這樣一個人。但是很快我就會想起他的好處，又覺得開心了。但是等到哪一天，他給我的感動不足以蓋住他的缺點了，我們就走到盡頭了。”
曾葭被她的話鎮住，張口結舌，良久才說：“你們才交往沒多久，你就想著分手的事情？我認為你這樣不對。”
娃娃搖頭，男女間的事情是世上最沒道理的事，即便朋友之間再貼心再熟悉，有些東西曾葭永遠無法和她感同身受，她也不希望曾葭能夠了解自己每一種想法，她說這番話有另外的重點：“或許有一天我和他都愛上別人了，這都是緣分。只有一條要記得，丫丫，他看上的人不能是你。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
曾葭：……難道不應該是不原諒他嗎？
“那麽你還每天拉著他在我面前晃悠？你應該抵制他和我見面，將一切奸*情扼殺在萌芽之中。”
娃娃問：“你生氣啦？”
“沒有。”曾葭摸了摸她的腦袋，“你這樣坦誠跟我說心裏話，我怎麽會生氣。我是把自己放在旁觀者的角度給你忠告。”
“其實我也不希望你們繼續見面，可是你們感情好，是我後來居上，我怎麽好讓他不再和你交往？我成什麽人了？而且，按照電視劇的套路，你如果突然對他很冷淡，沒準他太失落了反倒被刺激出對你的感情”
曾葭惡寒：“什麽電視劇有這麽反人類的套路？”
娃娃笑了笑，她到底沒敢坦誠比較自私的想法，她和薛簡時不時在她面前展示一下恩愛的場面，就像逛街的時候她可以讓薛簡為她們去買兩支糖葫蘆，也可以只要他給自己買一塊綠豆糕。這對曾葭必定是有威懾作用的，如果她的確這段感情存在惡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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