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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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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家受了精神創傷,薛簡立刻找曾葭尋求安慰:“我告訴你,你把我扔在大雨裏,我現在發燒還沒退呢。”

曾葭一失足成千古恨,認命地去他家伺候所謂的病患。

她手裏剝著洋蔥,特地把頭高高地撇開,突然就看見薛簡倚在門框上,雙手抱胸一臉怨憤地看著她。這是哪裏惹到他了?曾葭心想,試探著舉起洋蔥晃了晃,問:“你不愛吃這個?”

薛簡倒了口悶氣,掉頭就走。

吃飯的時候薛簡實在憋不住了,試探著問:“最近沒什麽人騷擾你吧?”

“有啊。”

她這麽說,薛簡立刻提起了心神,誰知人家沒了下文,直直地看著他,意思很明顯。

薛簡洩氣:“除了我之外。”

“那沒有。”

薛簡說:“我好心提醒你,林雋,就是我大哥,到現在還對你坑他的事情耿耿於懷,我已經交代石頭了,不會把你透露出去。你要是看見他,千萬小心啊。”

曾葭已經想不出來他大哥是什麽模樣了,薛簡對她的表現十分滿意。

兩人背靠背,悠悠地坐在小區的草坪上,嘴裏叼著香噴噴的餡餅,和著滿嗓子雪碧的二氧化碳。

“說吧,你找我到底什麽事兒?”

漆黑的夜色裏,她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蓄了一串水光,鑲嵌在他青澀但可見幾分剛毅的臉上,和天陲繁星連成一線。她看著他,有輕微的,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

他長得真的好看。

這個好看的人現在問她:“丫頭,憑咱倆的關系,你告訴我實話,我真很沒用是不是?”

曾葭震驚地表示:“你總算有自知之明了。”

“我知道你怕我難受,其實真的用不著安慰我。”

她覺得冤枉極了:“依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我有安慰你的必要?”

薛簡氣得灌了一口雪碧,悶不做聲。曾葭這才意識到他是真的不高興了,而不是突如其來神經質地思考人生。

“你體育很好。”

薛簡瞪她:“你不知道這是警察的必備素質嗎?”

曾葭驚疑地問:“我真不知道。既然這樣,為什麽還有那麽多警察抓小偷最終失敗的案例?少爺,你一定會是個很有用的人。”

薛簡擦幹嘴角的辣椒油,說出了困擾他多日的問題:“我有個學長,幾天前在一場逮捕行動裏,為了救人質挨了一槍,死了。”他把腦袋埋在膝蓋中間,聲音沈得有些沙啞,“我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害怕。你看,我這算什麽樣子。”

薛簡雖然經常和她說一些專業方面的事情,但都有些報喜不報憂的意思,這麽久了,曾葭只知道他的領導多麽當機立斷、師兄多麽剛正不阿、戰友多麽齊心協力。她敬仰他的意志,敬佩他的能力,卻一直忽視了他的工作的性質,薛簡的未來是要把命別在槍桿上的。

她的心情也沈重起來:“一條血淋淋的人命,你要是不害怕,我都要看不起你。”

他苦笑道:“不,你誤會了,我是害怕自己死。”

“誰的命不是命。”

一束星光倏地落在她眼裏,四下裏似乎全都寂靜了。

他撇了撇嘴,真心地說:“丫頭,其實你不錯。難怪林……走吧,收拾收拾,不早了,我送你回學校。”

他抹了抹鼻子,一把把她從草坪上拽起來,一個踉蹌差點摔掉了她手裏的烤串。

薛簡雖然心裏仍然堵著難受,但是一閉上眼滿世界血腥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不想太耽誤訓練,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學校,半路遇上一起車禍,幫忙處理了一下,差點兒錯過了點到。

這一堂是犯罪心理學的理論課,老教授看見他出現在訓練室門口,扶了扶老花鏡,問:“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他撓了撓頭,笑著說:“也不能告假太長啊。”

老教授抖了抖胡子:“傷好了?”

薛簡低下頭黑了臉,他應該是警校第一個在訓練場被實心球砸昏過去的學生,一昏成名,這個辨識度足夠他被寫進水煮版校史。

他下意識摸了摸左肩胛骨的位置,笑著說差不多了。走到座位打開包,想掏出筆記本,卻覺得手感不對,順出了一個塑料袋來,裏頭裝著一包葵花籽,兩袋麥片,還有一瓶乳酪,上頭貼著一張字條,是熟悉的字跡:忍幾天,別吃辣的/笑臉。

助教剛好轉到這裏,笑著說:“嗯,家裏很貼心嘛。這些零嘴對你的傷有好處。”他不好意思地說:“我沒跟她提我受傷呀。”助教切了一聲:“一家人還能這都看不出來?”說完又笑著走了。周圍的人悄悄湊過來問:“林哥,是不是嫂子啊?”他掃了他們一眼,一拳砸了最冒頭的那個。

他塞了一個葵花籽進嘴裏,嘗不出什麽滋味。心裏笑著說:是啊,一家人。

娃娃當日借口手機沒電,用曾葭手機的時候偷偷記下了薛簡的電話,曾葭發現得晚,事後腸子都悔青了。

娃娃的行動力一直很強,但她沒想到會這麽強。

周二下午曾葭跑去旁聽社科學院的概論課,教授正在津津有味地分析泰坦尼克號乘客的生存機會,她手機就突然響了。好在大課人多,教室裏又有人在竊竊私語,這陣聲音被蓋了過去。

曾葭慌忙把手機調成靜音扔在一邊,想了想心裏不踏實,還是打開短信,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氣得她吐血。

娃娃:你恩公問我,曾葭的生日是哪天?我該怎麽說呀?

曾葭又不能真晾著她不理,擡頭看了看老師,似乎沒有註意這邊,於是躲在桌子底下回覆道:你實話實說就行了。我上課呢,別鬧了。

她放下手機,提起筆剛寫一行字,短信又來了。

娃娃賠上一個無辜的表情:可是,我不知道你生日是哪天QAQ。

曾葭無奈地回覆她:11.11。

娃娃:哈哈哈/大笑,丫丫,他說難怪你長得跟竹竿似的。

“……”你倆為什麽不去死!

娃娃:他說下雨了,沒法訓練,在教室上自習呢。

娃娃:你怎麽沒聲了?我該怎麽說呢?

娃娃:說話呀。你幹嘛呢?

曾葭: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娃娃:我跟他說這個?那他一定就不和我說話了。

娃娃:你再想想別的吧,你比我了解他呀。

曾葭就要罵回去了,誰知那邊還沒有消停。

娃娃:他說,他先不跟我說了,要去找你。

曾葭了然,自己現在是大少爺的專用心靈雞湯,看來他的心情又不好了。

娃娃:你在上課?

曾葭:難道我在飛?

娃娃:那你別理他了。

娃娃:行嗎?

曾葭手一抖,下一秒一個粉筆頭就砸到了她面前。

教授操著一口武漢話,啞著嗓子嚴肅地說:“坐在最中間的那位白襯衫的女同學,對,就是你,我覺得你需要尊重我們的課堂。現在你站起來。”

曾葭在滿教室的註目中收起手機。

教授瞪著眼珠子:“你認為作為一個社會學者,在研究中應該保持什麽樣的態度?不要讀我的板書,說你自己的想法。”

曾葭想了想,又看了眼筆記,她記得不多,31.2, 9.6, 14.5……寥寥幾個數字,教科書上定義這叫幸存率。

教授摘下眼鏡,揉了揉老花眼,再戴上,然後聽見曾葭說:“I have tried to be objective. I do not claim to be detached.”

“你的回答太不專業。”

曾葭點頭,“我不是您專業的。”

A大學分壓力非常大,要不是充滿熱愛,學校各科教學安排緊得要死,誰缺心眼跑去旁聽,什麽博采眾長,全面發展,騙鬼呢。因此,A大老師有個共性,對於跨專業聽課的學生格外寬容。

於是揮了揮手讓她坐下,還不忘交代一句:“以後有開小差的準備,就不要挑整個教室最顯眼的位置。”

滿教室的人在底下竊笑。

曾葭手機放在桌洞裏,還沒有闔上。她打開聊天界面,“社會主義巡捕”的聊天欄閃了好幾下。每次看到這個網名,心底都會產生強烈的把大少爺拉黑的沖動。

娃娃的短信還沒消停:丫丫,你人呢?

她沒辦法,從來沒拒絕過娃娃的請求,只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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