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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有兩個爹想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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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在殿內聽何大人念叨後半年她必須要做的事務。

“公主儀禮安排在您今年生辰那日, 之後, 郡主的祭禮, 冬至祭禮,新年喜祝禮,春耕開年禮,諸如此類, 都在這張奏表上了, 殿下過目……”

時日久了, 阿蘭聽到殿下的稱呼, 也不再說還不是了,習慣了就好, 反正她現在臉皮也厚了。

阿蘭接過奏表, 何大人抽空喝了口茶, 順了順胡須,顫悠悠道:“殿下看如何, 這些不能再省了……”

阿蘭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完全展開來比她雙臂打開還要長的奏表,擡起頭,艱難道:“何大人……”

何大人搶先道:“不能再省了!”

“不……我是說。”阿蘭頓了許久, 低聲道,“您下次寫字,能否寫標準些, 就……一筆一劃,不要連起來。這……行嗎?”

她聰穎機敏,雖不是過目不忘, 但學起東西來比常人要快,她用了一個月識字,兩個月熟記,以為已經過了這道坎,不料到了昭陽宮,議政記錄被步實篤當面說寫字醜,拿到一些大臣們字體略潦草的奏表,一半都認不得,只能靠猜。

再這麽下去是不行的,阿蘭勇於袒露自己的短板,索性將話說了出來。

何大人聽到她的要求,楞了一楞,連忙放下茶,先跪地認錯:“是臣思慮不周,奏表禮章本該字跡工整,臣知罪。”

阿蘭身子往後靠了靠,別別扭扭道:“……你起來。下次……就按你說的來,工整點就是。”

“殿下,臣之要務……”

阿蘭卻搖頭道:“太多了,祭禮去掉一個吧,冬至就不用了。”

“不可,不可。”何大人連連搖頭,“冬至祭禮不可去,要替萬民祭天,乞求來年……”

“沒用的。”阿蘭提筆,劃去了冬至祭禮,並說道,“你知道我最煩的是什麽嗎?”

何大人閉口不言。

阿蘭擡起頭,壓著眉頭,似是咬牙說出的這句話:“我吃不飽的時候,那蠢皇帝還要祭天,我為乞丐時,他祭一次我罵一次,不僅我,南都的百姓除了達官顯貴,又有誰不罵?我為宮女時,他祭天祭祖的時候,就是我不分日夜忙碌操勞連一頓飯都顧不上吃的時候。真要為百姓好,何必祭天,祭了天,天是能給撒飯還是能給撒錢?還有,什麽為來年風調雨順祭天……笑話,那狗皇帝每月都祭拜上天,照樣澇災旱災輪流來,連海洲去年三月的大震你可知道?”

何大人從善如流道:“偽帝是偽帝,並非天命,他祭天自然無用,可殿下不是,殿下既是天命,祭天則會大不相同,此舉意為安撫民心!”

阿蘭生氣了,她把奏表朝桌上一拍,怒道:“何大人這麽說,是要把我逼到絕境嗎?!若我祭天之後,來年有災,有人餓死凍死,我是不是得從這椅子上滾下去,被你指著鼻子說也是個偽的?!”

何大人說話時並未思慮過多,這下被阿蘭抓住紕漏,無言以對。

他本意並非如此,他自己想的,則是讓這個小公主年末坐正了位置之後,轟轟烈烈擺場祭天禮給天下人看,一來是應天承命,二來宣揚禮樂,三來安定民心,宣告大宛有儲。

只是……如今阿蘭這麽一說,看來這事懸了。

這個從民間尋回的公主,雖出身市井,開蒙不到半年,可骨子裏卻有一股天命不凡的狠勁。

她雖口口聲聲說自己身份尚且未證,並不敢稱公主,可實際上,她自己卻默認了。

她不一樣,可能從出生起,她就有蕭王室的傲骨,盡管長於民間,身為乞丐,但她從一開始就未把自己當做普通人。

這是骨血裏生來就有的一種傲氣,雖活的卑微受挫,但這點與旁人不一樣的底氣,卻半點由不得別人質疑。

龍有逆鱗,而阿蘭的逆鱗,是旁人對她的不承認。

她怕。

她謹慎,她拒絕蕭九對她的善意,並非她真的不確定自己是公主,而是怕。

怕沒有確鑿證據證明她出身,天下人會不承認。

她不能送出任何的軟肋,她不能留下任何的把柄,她不想被人不承認。

所以她讓蕭九去查,一定讓他查,查到真正能讓她心安的證據證明她的公主身份,她才可松口氣。

何書瑜的那句話,無意中碰到了她的逆鱗。

之前的卑微,雖是她的奮而向上,擺脫過去的力量來源,但她並不願有人一直提起。

這是她的痛腳,她隱藏起來,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痛腳。

何大人懂了,他告罪,並依照阿蘭的意思,接受了她刪去冬至祭禮的提議。

何書瑜心道:“她雖看起來好商量,也端著一副洗耳恭聽願聞其詳的姿態,但心中卻極其有主意,並不容反駁。”

阿蘭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一直掩藏很好的自卑之處,閉目靜神片刻,又軟了語氣,慢慢說道:“若我生辰那天接受公主金冊,那生母的祭禮,就應辦的仔細些,繁瑣之事,還請何大人為我分憂,我是想,生母的祭禮與冬至相近,短時間內兩次祭禮,太過勞民傷財,因而做此決定,還望何大人理解。”

何書瑜心裏已揣摩出把這位小殿下的性子,捧奏表言謝,出了門,行了幾步,風一吹,這才驚覺,自己竟出了一脊背的冷汗。

蕭九和樓沁進殿時,遠遠見阿蘭玄衣金紋,坐在案幾後,一手托腮,一手翻著奏表,鎖眉沈思。

樓沁駐足望著她,蕭九輕聲問道:“亞父,是不是很像?”

喜悅驕傲之情,溢於言表。

樓沁說:“不僅相貌,風骨□□也頗為相似。恍惚中,老夫以為見到了雙十年華的郡主。”

蕭九激動地搓手道:“卿兒今年才十八,哈哈。”

“十八歲的郡主,比她要急躁幾分,許是錦衣玉食長大,求功立業之心也更突顯,我說卿兒像雙十年華的郡主,這是好事。郡主雙十之後,年歲漸長,心也沈了幾分,心沈氣穩,功已半成。主公,這是好事啊!”

“哈哈是呢……”蕭九低低笑著,“青出於藍,好事好事。”

蕭九大步跨進殿中,喜滋滋叫道:“卿……閨女啊,爹回來了!”

阿蘭被這聲洪亮的叫喊嚇的一怔,連忙站起,手忙腳亂,廣袖帶掉了桌上禦筆,嘩嘩啦啦摔了一地。

她剛要去撿,旁邊宮人就斂袖而來,阿蘭怔怔站著,小聲叫了句爹,聲音輕的自己都聽不到。

“主公。”她這樣叫著,蕭九依舊哈哈笑著,拍了拍她肩膀,一邊說叫爹就行,一邊給她介紹樓沁。

軍中一切事宜,皆可向他請教。

阿蘭看著這個白發老頭,想從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找出和樓玉的相似之處,可看來看去,只覺那第一眼就親切的神態,或許有三分熟悉。

這就是樓玉的祖父。

她記得月霜說過的話,樓家直系曾有五個女將,孫子孫女七人,現僅剩樓沁和樓玉一個最老的和一個最年少的。

樓沁說道:“即日起,末將會嚴格教導殿下,還請殿下做好準備。”

阿蘭鄭重點頭:“好。”

萬月霜總算是應付了父親,跑到西宮華清殿找步蓮華。

輕手輕腳進了殿,卻見步蓮華躺在榻上,閉目鎖眉,雙手輕按著頭。

萬月霜過去,幫他揉著額頭,問道:“疼了嗎?為什麽不戴白綾?”

“丟了。”

“……那就隨便找一根戴上啊!”

“不想戴。”

“那不是要疼嗎?”

“這些天好多了……”步蓮華坐起來,轉了轉脖子,“就是傅青開的藥有些苦,我這幾日,甚是煎熬。”

萬月霜幸災樂禍:“哈!被人從中殿趕出來了吧!九伯父沒打死你就算手下留情了!滿肚子壞水,騙情騙愛,騙的自己什麽都沒了吧!哈哈,活該!”

步蓮華不動聲色戳親妹妹痛處:“萬八品校尉,此次有孕,一年內無法立軍功,等你生完孩子,恐怕天下早已一統,你的名字,可能永遠上不了乾元殿的功名墻光宗耀祖了。”

兄妹倆彼此沈默許久。

萬月霜不甘示弱:“娘不要你了,活該。”

步蓮華風輕雲淡,笑:“爹是不是讓你寫萬言品論?妹妹,十三本,哥哥看著爹挑的,都是精本,你可要好好用功,八品校尉。”

萬月霜:“步蓮華,我比你好多了!我再八品我也比你強,我有軍功,你有嗎?!”

步蓮華忽然頓住,皺起眉,捂住心口,輕聲道:“……好疼。”

萬月霜嚇的一楞,看他不似作假,連忙扶住他,慌張問道:“怎麽了?又疼了嗎?”

娘的,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哥哥為何無法立軍功,他能活著已是大幸,自己卻為爭一時口舌之快,說出那樣的話來。

月霜愧疚不已,正在懊惱,忽然聽步蓮華輕輕笑了起來,手指在她腦門上輕輕一彈:“怎麽跟哥哥說話的,該罰。孩子幾個月了?”

月霜捂著腦門,剛還在眼眶打轉的眼淚,現在都叫囂著要揍他。

她退後幾步,掏出骨哨,說道:“步蓮華,這是你自找的!”

她快速含著骨哨,吹了起來:娘!!八百裏急報,爹的白頭發多了半腦袋,像老了三歲!步蓮華傳。

步蓮華驚楞,反應過來這是吹給步實篤聽的之後,半晌說不出話來。

三遍之後,京中暗門哨將此消息傳了出去。

月霜得意洋洋,說道:“你等著吧,爹一定想打死你!”

暗門哨步實篤聽得懂,這消息萬月霜剛吹一遍,步實篤就聽到了。

他一楞,筆就在紙上重重落了個墨點,臉色都沈了幾分。

步蓮華回過神,看著滿臉奸計得逞洋洋得意的萬月霜,嘆了口氣,輕聲說道:“好極了,可能……現在有兩位父親想打死我。”

作者有話要說: 論,讓著妹妹的重要性。

論,二胎的煩惱。

論……算了不論了,男主他心好塞。

關於男主他爹為啥這麽在乎老不老,這是因為,他因說萬族長年紀大,小心閃腰,跟萬族長打了一架,開車時,萬族長壓著他,惡狠狠問他行不行,因為男主爹的爹很不靠譜,給兒子取了個字,叫行。

所以,你們懂:車掛上檔,即將踩油門時,萬族長問:你行不行?步行?不行是不是?你才多大,老胳膊老腿的,那你還橫什麽?

步實篤:那一刻,只想罵爹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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