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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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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外。

明覺小八並排佇立,低著頭。楊蕭澈繃得得筆直,雙手相握骨節分明忽隱忽現泛著白光,眼珠上翻目不轉睛註視手術室。空氣凝滯。

楊蕭澈對這裏很熟悉,瞑月出生的地方,小小的瞑月就是從這裏被推出來的。小小的全身泛紫,哇哇哭叫。那麽的淒楚那麽的無助。

……

手術結束。

老馮走出來,拿下口罩,“命保住了。幸好重要部位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身上有三處骨折,最嚴重的是左肩骨折以後會留下後遺癥,還有就是……太陽穴位置連帶左眼會留很深的疤痕,左眼保住了,但,會影響視力。”老馮停頓了下,“還有就是這麽陰冷的環境下受傷又在雪地躺了那麽久,以後遇到陰雨天和冬天傷口即使愈合,也會發麻發酸。”老馮又停頓了下,“最主要的是心靈的創傷,她的臉……不知道她能不能受的住。這很困難。”老馮看了眼楊蕭澈,“老楊總的事你準備什麽時候說。”

楊蕭澈吞咽了下,咬肌張弛,神色混亂,艱難地說:“先不說。等瞑月好了。”

老馮洩氣地搖搖頭,“不會那麽快好的,她的膝蓋和腳踝骨折,得躺床上半個月。要接受覆健,如果病人內心創傷沒治愈,抵觸,她會一輩子站不起來。”

楊蕭澈脹釘截鐵地說:“我會在她身邊陪她。不管她變得怎麽樣。我都會。”

老馮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說:“有什麽事盡管找我,我也是看著瞑月長大的。都希望她好好的。”

老馮駝著背腳步沈重地離開。

護士推著瞑月出來。太陽穴和左眼用厚厚的紗布包著,透著殷紅。兩只腳包裹著被擡起固定住,左肩被紗布厚厚的纏著特別凸出。瞑月就像木乃伊全身被包裹,僅有幾處□□的部分,右眼鼻子嘴巴下巴,右手,右肩,還有被被子掩蓋的肚皮。

楊蕭澈跟著移動床,移步在側,眼睛盯著瞑月的睡顏,亦步亦趨。明覺和小八跟在移動床後。

VIP獨立病房。

瞑月被擡到更大的床上。

楊蕭澈輕捧起瞑月有幾處劃痕但算是完好的右手。裹在手心裏,擡起挪到下巴胡渣搓了搓。而後,放下。

病房客廳。

楊蕭澈終於發話:“你們回去吧!這裏不需要你們。”

明覺小八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作聲。

“你們在這也做不了什麽。她也不需要你們。”

明覺小八深深鞠躬,“統領——請讓我們留下來。”

楊蕭澈無情冰冷地吐出,“憑什麽?我讓你們保護她安全,你們就是這麽做得?你們毫發無傷,她卻傷痕累累。”楊蕭澈扯笑:“留下來做什麽?你們能做什麽?”

明覺小八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們。”

“你們是‘無影’暗人裏數一數二的,卻連個人都保不住,要你們有什麽用?”楊蕭澈壓低聲音斥責,憤怒的那根弦就差要爆掉。

明覺脊背發涼,“我願意受罰,但統領給我次機會照顧瞑月小姐。至少至少,在病其間讓我照顧。”

“滾——”楊蕭澈低吼,“你以為你是誰?我就是因為相信你們,她才變成這樣的。你還想讓我把瞑月交給你們照顧。”

明覺低頭低聲懇求:“至少至少在病其間。”

小八搶話:“統領是我的錯,是我,跟明覺沒有關系明覺在終點接應我們,這點沒什麽問題。是我被對方的人挾制,掙脫不開,才跟丟瞑月小姐,以至瞑月小姐陷入危險之地。要懲罰就懲罰我。我絕無怨言。”

楊蕭澈威脅瞇眼:“有人設計?”

小八點頭:“是。”

“是誰?”

小八搖頭搖頭,“我只知道挾制我的兩個男的是我們學院的。傷害瞑月小姐地應該跟他們有關系。“給我個機會,我把他們找出來。只有我認得挾制我的那兩人,雖然帶著滑雪鏡,但我能找出他們。”

“好!我給你機會。”

小八再次躬身:“我先回‘影宅’受罰。”

“不用,我不想你一身傷影響進度。”

小八詫異,擡頭,看向統領。

“你還楞在這做什麽?”

小八直起身,點頭領命,最後再看看瞑月的房門。

明覺皺著眉頭,等待發落。

楊蕭澈盯著明覺看,嘆了口氣,一臉疲憊愁容,“瞑月吃慣了你做的菜。你回‘影宅’受罰,完事了,再回來。至於最後的去留瞑月來決定。”

明覺震震擡頭,抿嘴低頭,“是,對不起統領。”

明覺開門。

楊蕭澈若有所思地看著明覺背影,“等等——”

明覺回過身,“是?”

“誰救了瞑月?”

“林肅。”

“他?”

“怎麽?”

“沒事。你去吧!”楊蕭澈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交叉撐著下嘴唇。

明覺不明白統領在想什麽,便點點頭,關上門。

瞑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昏昏沈沈,頭痛欲裂。太陽穴針紮一般的刺痛。一個個片段走馬燈般的放映重播,嚴曉陰狠的嘴臉在自己眼前晃,每個片段都在眼前重覆了好幾遍包括她的言語……瞑月再一次只身在雪地中,周圍都是血,誰的血?誰的?瞑月支起雙手,攤開手臂上手掌上都是劃痕都是血,她的血。她躺在血雪中,血漸漸越流越多延伸出來變成一條曲折蜿蜒的線,它在指引她往前走。她站起了身,釀蹌跟著走到了大門前,她記得這裏很熟悉,她曾經夢到,這是她媽媽的房間門。她又被控制般地推開了門,一切情景又再次上演,一樣的酒瓶一樣的酒杯,她走到陽臺,有人又從後背推了她一把,把她抱起扔出陽臺,她死命的抓住他的領帶,一樣的又是一樣的為什麽一直再重演?為什麽要用這樣的情景來折磨她。接下來陰影遮住了他鼻梁以上的的位置為什麽我看不到他長什麽樣,瞑月奮力張大眼。他的嘴角邪笑,倏然月亮掙脫迷霧,陰影在他臉上漸漸向上攀爬,攀爬,山根,眼袋,雙眼瞳孔,上眼皮,眉毛,額頭,發際線,抹了發蠟光亮的頭發。瞑月驚恐地睜大雙瞳,倒吸了口冷氣,為什麽是你——爸。為什麽?嚴寬。

瞑月痛苦“嗚嗚”出聲。

楊蕭澈坐起身,“月兒月兒。哥哥在這,月兒。”

瞑月沒有應答。

她還在夢裏死死掙紮。

嚴寬扯開了領帶,她抓著領帶尖聲,“啊——”掉了下去——“明月池。”疼痛從頭部延伸到全身,下墜的沖擊力差點要把胃吐出來。一陣窒息感沖口沖鼻而來。後腦勺一陣酸麻,下腹劇痛,兩條腿感覺失去知覺般直不起來。

“醫生醫生!”

……

心律不齊,心室顫動,心臟驟停,“嘀————”刺耳回轉。

楊蕭澈雙手抱頭失神無助地掃眼四周醫生一轟而來。警鳴聲刺著楊蕭澈心臟漸漸失去活力。

“除顫儀,電極板,”導電糊,電極板摩擦,“ON”

電極板緊貼瞑月胸部。

“120J”

“shock”

瞑月胸部被大力地拉起。

“不夠。”

“沒反應。”

“150J”

“shock”

瞑月胸部又被大力拉起。

“不行。”

心率線條浮動。

“再一次。”

“200J”

“shock”

她還不能死……

“嘀~嘀~嘀~”

“心率恢覆正常,血壓正常。”

老馮松了口氣,楊蕭澈已面無人色。老馮拍拍楊蕭澈的肩膀,“沒事了,孩子。瞑月沒事了。你得撐著。”老馮拍了幾下,見他回過神,面部濕潤。“有事找我。我就在隔壁。”

楊蕭澈艱難地從牙關裏擠出幾個字,“多謝老馮。”

老馮搖搖頭揮揮手。帶著助手和器具離開。

“啊——”瞑月倏然直起身,張大嘴大吸了口氣,瞪大眼,這是哪?

看看四周,雪皚皚一片,看看身處環境的外觀——“明月池”,她還身處在夢境中嗎?

她被嚴寬推了下來,沒死成。手上死拽著領帶,再晚上看,早已空空無人。

“啪噠啪噠。”血滴滴滴入池水,瞑月這才註意到,她的頭在流血,後腦勺嗎?欸?不是,瞑月摸摸刺痛的位置,“噝——”到抽口冷氣,是太陽穴。

“明月池”半凍結狀態,剛剛一墜,結冰的冰面被砸的粉碎,一片片漂浮著透著血色。濕寒之氣從下半身蔓延上來,血越流越多,她必須醒來。但太陽穴的疼痛更加欲裂,左眼眨巴幾下,染上了血色。她想看看傷口如何,為什麽會越來越痛,血水是跑到眼裏去了嗎?

瞑月透過碎片的冰面照照自己,“啊——。”她不自覺尖聲叫出聲。左眼及太陽穴部分血肉模糊像蜈蚣一樣的傷口。瞑月被自己嚇了一大跳。

再看看左肩,“啊——”稀爛碎肉透著發白的骨頭,爛肉脫離包裹的骨頭層層剝落,不,不能掉,停止不了。她手忙腳亂去接那血肉。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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