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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0章 國手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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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君王者,以天下江山為棋盤,百萬雄兵為棋子,爭邊角、取腹心、屠大龍、定乾坤,轉瞬間風雲起落、龍虎豹變。

米哈伊爾一夥在君士坦丁堡策劃謀斷,楚風也在那恰卡來城將金底蒼龍戰旗磨動,從中東到亞平寧,各方勢力蓄積著力量,棋子一枚枚落下。

羅馬教廷,剛剛遭受了嚴重的信仰危機,梵蒂岡聖彼得大教堂內設的宗教會議室內,身穿紅色鑲金邊法袍的樞機主教們憂心忡忡。

一位法國籍的樞機主教,來自巴黎的裴安倍對著新教皇,奧爾西尼家族的本尼迪克特侃侃而談:“陛下,抵制大漢帝國西進、並發出聖戰威脅的,是對立教皇仆立法司。及時終止這個愚蠢的決定,並不會損害您的聲譽,反而會使您得到睿智的美譽。”

裴安倍有著一頭鐵銹紅色的頭發,面部肌肉松弛得耷拉下來,分明是酒色過度造成的。

老樞機主教們要麽嘴角流露出譏諷的笑意,要麽就顧左右而言他,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對這位和美男子腓力四世關系匪淺的法國籍樞機大人並不信任——很長一段時間,教皇和樞機主教的位置把持在意大利的宗教貴族中間,法國人的發言權並不大,裴安倍的大膽發言明顯受到教廷權力衰落的鼓舞。

新教皇本尼迪克特陰沈沈的盯了裴安倍一眼,他知道這家夥背後站著腓力四世,那家夥一直想把手伸到教會的口袋裏來,竟然提出征收法國境內教會田地的領主稅……

哼,要是在十年前,就像一位前任教皇說的那樣,“我們能讓一個人變成國王,也能使國王去做馬夫,我們廢黜的法國國王已經有好幾位了!”

腓力四世,又算個什麽?

借著奪回聖地耶路撒冷的東風,教廷的力量曾經大增,連統治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的哈布斯堡家族,都畏懼教廷的力量,定下向東西兩個方向發展勢力,決不向南把手伸進意大利的策略。

誰知被楚風放了場電影,推翻了一位教皇,“教皇永無謬誤論”和“基督代行者”這支撐梵蒂岡神權的兩大信仰支柱變得搖搖欲墜,要壓制西歐各國的國王們,就不像以前那樣得心應手啦。

本尼迪克特倒是極想發動新的十字軍東征以鞏固自己的權位,如果真有第十次十字軍東征,腓力四世還敢叫囂收教會土地的領主稅?只怕連王室的莊園,都得反過來向教會繳納什一稅吧!

可惜,這只是想象而已,本尼迪克特清楚自己的位置都還不大穩當,哪兒可能去發動十字軍?一旦遭遇什麽挫折,那位法國美男子可是個心狠手辣的貨,指不定要做出什麽事情來。

本尼迪克特咬著牙,強忍怒氣回答道:“對立教皇仆立法司的敕令,本宗座並不認同,不過裴安倍樞機大人,您必須清楚法國也是基督世界的一員,您的同胞同樣負有十字軍的義務,法王腓力四世想必不會否認這一點。”

裴安倍幹笑兩聲,“這個嘛,是當然的。對了,巴黎方面不少教會的朋友來信詢問,聖彼得大教堂上展現的神跡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陛下您知道那晚我不在羅馬,沒有親眼目睹,那麽我應該怎樣回答他們呢?”

本尼迪克特氣得七竅生煙,差點兒就真的升天了,心道你當然不在羅馬,你在法國的阿維尼翁,你是聽說這裏的事情之後,才帶著腓力四世的意志,乘船星夜趕來的!

這些話新任教皇是不會點破的,他細長的眼睛瞇了起來,鋒利如刀的眼神在對方臉上掃過,恨不得割下兩塊肉來,聲音也低沈下去:“雖然沒有正式對外界宣布,但我希望所有的樞機主教都能認識到,那是個人為的陰謀,和神跡無關!”

裴安倍無所謂的聳聳肩,他身後站著法國國王腓力四世,羅馬教皇對他的約束很有限。

“聽說陛下請來佛羅倫薩最聰明的學者,想破解這個陰謀背後的秘密,不知道是否取得了成功?”法國籍的樞機主教大人臉上擺出副天真的歡欣神色:“要是那樣就太好了,我可以在巴黎重現神跡,今年來受洗的人數一定會大幅增加的。”

聽到這個問題,其他的老樞機主教也期待的等著答案,畢竟這是對整個教廷有利的事情,關系到每一個人的切身利益。

本尼迪克特牙齒咬得咯咯響,想發怒又找不到理由,只得打落牙齒往肚裏咽,黑著臉悶悶的道:“沒有成功。我們的敵人,比想像中更狡猾……”

“原來如此啊。”裴安倍臉上裝出副失望的表情,心裏卻樂開了花。

比起教廷的紅衣主教職位,他更想弄到法國國王封的世襲貴族。

吵吵嚷嚷,宗教會議在勾心鬥角中結束了,最終本尼迪克特不得不撤除了大漢西進就發動聖戰的敕令,但令各十字軍勢力高度動員給大漢施加壓力,和繼續抵制中國商品的政策被保留了下來。

——顯而易見,威尼斯佛羅倫薩和米蘭這幾個城市的紡織、鐵匠、玻璃等幾個行會,為此又大大的破費了一筆,誰知道仆立法司倒臺得這麽突然呢?不過為了把價廉物美的競爭者擋在歐洲市場之外,花再多錢都是可以接受的,至少,比競爭失敗後破產要好得多。

中東,耶路撒冷,這座城市名字意為“和平之城”,但事與願違,在幾千年的歷史中它往往成為戰爭爭奪的關鍵,一次又一次的被戰火焚燒。

原本因為大漢帝國與教廷的合作關系,自十字軍東征以來耶路撒冷第一次沒有伴隨著沖突的雙方勢力,無論駐守它的十字軍武裝,還是周圍的以色列王國和聯合酋長國,都保持著相對友好的關系。

隨著教廷的敕令到來,這種安寧的氣氛被斷然打破,局勢又趨於緊張。

古老的街道上,全副武裝的十字軍騎士緊張的巡邏著,幾處大軍營內,騎士侍從們小心的刷洗戰馬、磨快刀槍,盡心竭力的做著戰鬥準備,而騎士們則揮動長槍,或者騎馬排成整齊的隊列練習列隊沖鋒,進行著緊張的戰鬥訓練。

和以前對伊斯蘭教徒作戰不同,他們面對的敵人更加廣泛,使用火器的漢軍、同樣是重裝騎士的以色列王國、以及游牧騎兵為主的聯合酋長國,而他們的力量則有相對的削弱:

一方面西歐的宗教狂熱者們認為已經奪回了聖城耶路撒冷,就不再源源不斷的前來;一方面十字軍勢力當中又缺少了一個戰鬥力最強的部分,已經加入以色列王國的聖殿騎士團。

所以十字軍騎士們不得不為即將到來的戰鬥做好準備,他們在牧師主持下進行著戰前彌撒,親吻著聖像,如果運氣不好的話,也許這就是臨終彌撒了。

耶路撒冷楚風曾經住過的行宮,如今又換了主人,耶路撒冷王國的亨利二世住了進來,拜楚風之賜,他的王國終於名符其實了——在過去的相當長一段時間,所謂的耶路撒冷王國並不占有這座城市,他們被馬木留克趕走了,只能待在阿卡德城堡,天氣良好時說不定可以遠眺聖城,實在喪氣得很,是楚風把耶路撒冷還給教廷,亨利二世才擺脫了尷尬的處境。

他並不會為此對大漢皇帝感恩戴德,但他也絕不希望再一次從耶路撒冷被人趕出去。

亨利二世的宮殿裏濟濟一堂,亞美尼亞國王萊甕三世、安條克親王齊利雅德斯、的黎波裏女伯爵露西婭、條頓騎士團總團長博克哈德·馮·施瓦登,醫院騎士團總團長瓊·德·維利爾斯……幾乎所有十字軍勢力都能在這裏找到他們的首腦人物。

面對教廷和大漢帝國的爭端,十字軍勢力處在了非常微妙的境地:一方面遠征軍主力去了小亞細亞,他們就處於大漢的側腹位置,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奉教皇號令無疑會令大漢掣肘;

另一方面,中東十字軍勢力本身又處於大漢力量的包圍之下,大漢帝國的三個藩屬國,聯合酋長國、以色列王國和塞爾柱蘇丹國把他們包夾起來,並且受到中東地區的主體民族阿拉伯人的仇視。

幾百年積累的仇恨總是比一兩年的深,十字軍也曾希望阿拉伯穆斯林能把仇恨轉移到大漢帝國,但他們非常無奈的發現,自己簡直就是開了最高技能等級的群嘲,阿拉伯人對十字軍的仇恨總比對大漢深。

甚至最近得知大漢與教廷交惡,還有一種說法在阿拉伯人當中流傳,那就是依靠大漢來對付十字軍——很多十字軍高層懷疑這種說法來自老狐貍哈辛那方面。

那麽打著十字旗的各方勢力就不得不做出決斷,究竟是旗幟鮮明的站在教廷一邊,和大漢對著幹,還是首鼠兩端拖下去,或者幹脆反過來倒向新的世界征服者?

博克哈德·馮·施瓦登,虔誠的德意志條頓騎士,似乎戰爭總能令他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揮舞著德國大劍不停的咆哮:“殺光異端,這些東方來的不信神的家夥,魔鬼的後裔,洪水一樣湧來的黃禍!條頓騎士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開戰,就給他們重重一擊!”

“白癡”,亞美尼亞國王萊甕三世低聲罵了句。

亨利二世深表同情:“聽說之前這家夥到亞美尼亞去過?天吶,您是怎麽從這個瘋子的嘮叨下幸存的?”

萊甕三世穿紅色核桃心紋飾的國王長袍,是個須發花白的半老頭子,他統治著亞美尼亞。

公元前九世紀,亞美尼亞境內建立了奴隸制的烏拉杜國。公元前六世紀,阿凱米尼得王朝和塞琉古王朝統治亞美尼亞,建立大亞美尼亞國。公元前一世紀,希臘化的亞美尼亞一度強大,但很快被羅馬擊敗,國勢衰落,成為羅馬世界與波斯世界之間的緩沖國,公元一世紀起,至公元七世紀止的羅馬—安息/拜占廷—薩珊波斯漫長爭霸戰中的重要爭奪對象。

和大多數人的印象相反,世界上第一個基督教國家並不是它發源地的猶太國,亦不是君士坦丁治下的羅馬帝國,盡管他承認基督教的“米蘭敕令”非常有名,而是名不見經傳的亞美尼亞。

公元四世紀初亞美尼亞就接受基督教,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基督教國家。

公元七世紀起,亞美尼亞被阿拉伯帝國吞並,血火傳教的聖戰者在那裏進行了非常可怕的大規模屠殺,但因為亞美尼亞古國的文明程度高於伊斯蘭世界,並沒有成功改變當地的宗教信仰。

(貓不得不說一句,歷史上伊斯蘭傳教成功征服的地區,絕大多數屬於當時文明落後的區域,比如游牧的中亞,馬來人種的部分東南亞地區;在中印歐等文明古國是不大成功的)

耶路撒冷王國、安條克、的黎波裏伯國等國家由十字軍東征建立,通稱十字軍國家,亞美尼亞並非十字軍所建,但出於宗教信仰,他們常常並肩作戰對付伊斯蘭教徒,所以往往也被看作十字軍的一員。

不像十字軍國家是由教廷冊立的,作為主權國家的亞美尼亞本可以像法王腓力四世那樣不奉教皇的敕令,但出於政策一貫的考慮,萊甕三世仍然來到了耶路撒冷。

老國王是被條頓騎士施瓦登拖來的,亨利二世的問話一下子把他逗笑了,“您真風趣,尤其在如此緊張的局勢下,說實話,我倒不介意施瓦登閣下獨自去面對大漢皇帝的十二斤重炮呢,不過,千萬別把可憐的亞美尼亞拖下水,我們為了獨立,已經付出太多啦。”

亨利二世聽後大喜,立刻明白了老國王的心意。

耶路撒冷王國從名不符實到名符其實,走得很辛苦,若不是大漢西征,他們蜷縮於阿卡德一隅之地,差不多只能等著狂潮般湧來的阿拉伯人一次接一次的進攻,打退了一次還有二次,擊敗了二次還有三次,源源不斷的馬木留克最終會把阿卡德淹沒。

亞美尼亞的獨立和自由之路則更加艱辛百倍,當年阿拉伯人的宗教大屠殺結下了血海深仇,亞美尼亞人為此萬分憤怒,反抗持續了幾百年犧牲者前赴後繼都沒有成功,直到成吉思汗的後代們西征才打破了阿拉伯帝國的統治。

——倒黴了幾百年的亞美尼亞人終於等到了轉運,西征的旭烈兀汗的可敦(王後),正好是位虔誠的聶斯托裏安教徒,和他們尊奉同一個上帝!

為了脫離阿拉伯人的統治,亞美尼亞和蒙古人結盟,西征蒙古軍中聶斯托裏安教徒很多,以致於被稱為“東方十字軍”。

最終,蒙古人把巴格達末代哈裏發穆斯臺爾妥姆裹在毯子裏踩成了肉泥,並在巴格達,這座八十萬居民的大城市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大屠殺,但在亞美尼亞人看來,像他們一位著名詩人兼學者說的那樣,“阿拉伯帝國終於為他們的罪行受到了懲罰”。

所以,亞美尼亞人分外珍惜他們的獨立和自由,打了幾百年的仗,如果可能的話,他們也不想繼續下去了。

亨利二世準確料到了亞美尼亞的反應,他附到老國王耳邊低語幾句,趁眾人的目光聚集在慷慨激昂的施瓦登身上,兩人不動聲色的走到了後堂。

亨利二世從懷裏掏出了一幅地圖,放在了萊甕三世的手中:“這幅圖是大漢皇帝楚風給我的,他警告說如果亞美尼亞膽敢和大漢為敵,就要發動塞爾柱突厥人和阿拉伯人從東西兩面夾攻,這副就是將來把亞美尼亞領土分給他兩個屬國的地圖。”

萊甕三世展開地圖,心都抖了起來,亞美尼亞處於小亞細亞東部,背靠高加索山脈,當初大漢帝國進攻塞爾柱蘇丹羅慕洛,萊甕出於報仇雪恨的考慮和十字軍並肩進攻塞爾柱的東部行省,在那裏大開殺戒,東部行省的好幾座城市被他們夷為平地,這仇恨算是幾輩子都無法消磨了。

如果真要奉教皇的號令,對大漢擺出副敵對的姿態,耶路撒冷這邊且不說,塞爾柱人和阿拉伯人將會在大漢皇帝支持下,興高采烈的殺進亞美尼亞!

萊甕用腳趾頭都能想出應該怎麽辦,亞美尼亞是獨立自主的國家,並不是教廷的附庸,沒有義務冒著萬劫不覆的危險,去替教廷火中取栗。

做出決定之後,萊甕才奇怪的看著亨利二世,奇怪的問道:“您怎麽會有這張地圖?上帝呀,難道您的密探竟然能在帝國情報司眼皮子底下偷到它?”

“是大漢皇帝親手給我的,”亨利二世無視對方的詫異,接著說道:“您不希望亞美尼亞再次跌入深淵,而我,也不希望縮回阿卡德城堡。”

萊甕一怔,繼而暢快的大笑起來,看來做出同樣選擇的人並不只自己一個,甚至除了亨利二世還有更多。

幾分鐘後,兩位國王回到了大廳,條頓騎士團團長施瓦登說得滿嘴噴唾沫,可聽眾的反應並不像預想中那麽熱烈,他不得不拉出萊甕三世:“亞美尼亞,全世界第一個皈依基督的國家,在來的路上尊敬的國王就允諾和十字軍並肩作戰,抵抗自東方來的黃禍!”

萊甕非常氣憤的甩開這個頭腦發熱的家夥,“施瓦登閣下,我必須指出您的遺漏之處,我是說如果基督的信仰面臨危機,亞美尼亞人將毫不猶豫的拿起武器,為捍衛信仰而戰。”

博克哈德·馮·施瓦登不解的眨了眨眼睛:“那和我說的不是一個意思嗎?大漢西征威脅著基督信仰,咱們羅馬的聖父下達了敕令,加百列吹響了聖戰的號角……”

“完全相反,”萊甕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對方,急忙替自己撇清:“眾所周知,大漢帝國施行宗教自由政策,他們是一個徹底的世俗政權。皇帝楚風對基督徒、穆斯林和佛教徒的態度完全等同,他在穆斯林占多數的海法港修建炎黃聖像,也允許穆斯林在他本土的泉州蓋清真寺,這是得到全世界公認的。”

施瓦登張口結舌,這個一根筋的德國人一時間被弄糊塗了,根本沒有想到亞美尼亞國王萊甕從最開始就做好了騎墻的打算。

“是啊,聖戰的敕令大約不是針對大漢吧,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對各大宗教的態度是不偏不倚的。”

各方十字軍勢力的首腦人物,紛紛替大漢辯解起來,甚至有人小聲說:“聽說梵蒂岡的聖彼得大教堂上展現了神跡,教皇永無謬誤論也被打破,誰知道這一次是不是……”

最終他們也沒有做出什麽反應,只是派人向大漢帝國設在海法城的總督府送去信函,表示一如既往的保持友好關系,並且聲明之前的舉動並非戰爭準備,而是例行的軍事演習。

地中海氣候的羅馬城即使冬季也溫軟濕潤,氣候屬於海洋與陸地交界的耶路撒冷微有寒意,伏爾加河畔的拔都薩萊城則雪花紛飛大河冰封,一派嚴冬景象。

幾位心懷鬼胎的羅斯大公,弗拉基米爾大公國的安德烈大公、克裏木的伊裏奇大公、特維爾的亞諾斯拉夫大公,冒著嚴寒風雪來到這裏,會見蒙古汗王海都,不,現在是大漢帝國冊封的忠順王。

拔都薩萊城,建在伏爾加河畔,本是當年拔都西征之後建立的金帳汗國的都城,海都效忠大漢皇帝之後,率領兵馬從玉龍傑赤繞裏海來到這裏,據說是為了追擊躲入高加索山區的蒙古大汗忽必烈和金帳汗忙哥帖木兒。

這位蒙古王爺賴在拔都薩萊城不走,俄羅斯人可不會心安啊,以拔都薩萊城的位置而言,就像一柄匕首插在羅斯的心臟,剛剛擺脫了韃靼桎梏的羅斯蠻族,能不擔心嗎?

接到莫斯科大公亞歷山大羅維奇的號令,幾位大公覺得上次在小亞細亞賺了個盆滿缽滿很不錯,本想即刻率兵渡過黑海南下,可立刻從身後的拔都薩萊城傳來消息,說海都王爺從高加索山區把兵撤了回來,哪怕大雪紛飛的天氣,他們一下子都給嚇得出了身白毛汗!

比起大漢帝國,這個時代的羅斯人更怕蒙古鐵騎,原因無他,雖然漢軍擊敗了蒙古軍,但大漢從來沒有統治過偏僻的基輔羅斯故地,倒是蒙古人統治了好幾十年,號稱韃靼桎梏,剝皮抽筋式的搜刮,貪得無厭的壓榨,大屠殺,流血,奸淫擄掠,弄得羅斯小孩半夜啼哭,母親只要說一聲蒙古人來了,哭聲就立刻停止。

漢軍一般不屠戮老百姓,但蒙古人要殺啊,海都更是以心狠手辣聞名於中亞,據說他占了拔都薩萊城把忙哥帖木兒的家眷男的屠了女的賣了,對自己家族兄弟都這麽心黑,對羅斯人那還用說嗎?

當下幾位大公就按兵不動,巴巴的跑拔都薩萊城看看風色如何,要是海都力量很大、來意不善呢,就把軍隊留著防備他,要是相反呢,倒也不介意跟著亞歷山大羅維奇去拜占庭撈一票。

在牛皮幔帳中,他們見到了海都王爺,昔日蒙古帝國的窩闊臺汗,今天大漢帝國的忠順王,仍舊穿著身蒙古式樣的綃金質孫服,身邊一溜強壯兇狠的怯薛衛士,大冷天也赤著上身,露出強悍的肌肉,每一個都拿眼睛兇神惡煞的看著客人,那種兇光就像惡狼一樣瘆人。

羅斯大公們本來就心懷鬼胎,有個別膽小的被這些衛士一瞪,想起當年在金帳汗治下,到拔都薩萊城猶如鬼門關中走一圈的感覺,當下就兩條腿發軟,要是怯薛衛士們呼喝一聲,只怕都要把屎尿給嚇出來!

沒辦法,俄羅斯史學家自己寫的,“羅斯大公們兩年一度來到拔都薩萊城,忍受金帳汗的鞭笞與辱罵,然後興高采烈的離開——因為他們只是遭到鞭打與羞辱,並沒有丟掉腦袋”。

金帳汗才倒臺幾年啊,當年的恐怖記憶還留在心頭,海都在羅斯大公的眼裏,實在不比忙哥帖木兒更加和藹可親。

剛剛見到海都,好幾個大公竟然習慣性的跪了下去。

海都瞇起眼睛,兇惡險詐的目光比一百名怯薛衛士還要令羅斯人膽寒,就是那些沒有下跪的人,也覺得膝蓋有些發軟了。

可讓他們放心的是,王爺心情很好,海都展顏大笑,“本王如今和你們同是大漢皇帝的藩屬,如何下跪呢?來來來,起來說話。”

羅斯大公們這才心驚膽戰的站起來。

忽地聽得外面蹄聲如雷滾過,羅斯大公的臉色又變得不好看了,光聽聲音,不曉得有多少個萬人隊在這裏!

一位絡腮胡子的蒙古將軍風風火火闖進帳中,急匆匆的道:“兀立赤率左翼三萬戶趕來此間,請汗王示下!”

另外一位黑臉的將軍也跟著闖進來:“啟稟汗王,右翼三萬戶已做好了戰鬥準備!”

海都的臉色一下子難看得不行,眼神有些躲閃瞟了眼羅斯大公們,瞪著眼睛看著兩位將軍像要吃人似的:“沒見我接待貴客嗎?誰讓你們進來的!來人吶,通通拖出去打五十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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