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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九天玄女和亢金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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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七,偽漢賊兵四萬水陸並進,以舟師入伶仃洋,艨艟遮海、帆影蔽日,陸上出潮州沿西江兩岸一路西進,兵鋒銳不可當,已進至惠州城東三十裏……下官泣血盟誓,定率麾下健兒浴血死戰,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惟賊之偽帝楚風禦駕親征,又挾陳氏夫人百戰百勝之餘威,昔日禦賜金刀之張弘範、素稱驍將之唆都,尚且喪師敗績,下官才淺德薄、兵微將寡,則漳州之勢危如累卵。願參政大人早發王師,以解燃眉之急,則百姓幸甚、將士幸甚。”

李恒手掌在桌子上狠狠一拍:“楚某人欺我太甚!”

劉深手上的八萬新附軍,就算全是膿包,守城也絕對能拖下去一年半載;呂師夔駐守韶州,步騎六萬還是當年大宋朝投降過來的精兵,隨時能出翁源縣,沿東江一路南下投入戰場;塔出的兩萬蒙古軍、七萬新附軍,就在贛南虎視眈眈,威脅閩西粵東;範文虎的二十萬大軍,更是隨時可以從南劍州威脅泉州後路。

最關鍵的是,廣州有探馬赤軍精兵兩萬,全在自己手上,這可是當年聞名天下的“平夏鐵鷂子”、“橫山步拔子”的傳人,連成吉思汗都感嘆他們的武勇!

李恒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廣州、惠州、韶州、贛南、兩浙,大元朝在南方的軍事力量,圍成了一個大包圍圈,把閩西粵東的叛賊圍得嚴嚴實實,且五部力量互相呼應互為應援,叛賊無論攻擊哪一部分,都會受到其他四支力量泰山壓頂式的打擊。

整個包圍圈由四十五萬軍隊組成,就算進攻不足,也絕對不可能被南蠻子打破,所以從朝廷到領軍的將領,在大元朝財政緊缺只能在一個方向發動進攻的前提下,都接受南守北攻的方略,坐等長生天庇佑的伯顏丞相擊敗乃顏,再南下平叛。

當然,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在朝廷方面,是認識到南方蒙古、西夏和漢人出身的幾位將領之間的矛盾,只有權威僅次於忽必烈本人的伯顏,才能如臂使指的統帥他們;在南方的將軍們看來,則是因為伯顏的年齡足夠大了,官位也足夠高了,將軍們根本沒必要和他爭奪功勞,反而要盡量給這位威信素重的丞相留下個公忠體國的好印象。

南方的相持,並非叛賊占據優勢,而是帝國以四十五萬大軍、五位能征慣戰的將軍,形成了嚴密的包圍網,像一根絞索套在叛賊的脖子上,只等伯顏丞相到來,由他親手來收緊絞索。

所以叛賊的主動進攻,在李恒看來,簡直就是飛蛾撲火。

“為什麽,為什麽他們不進攻文天祥經營過的贛南,不進攻富庶的兩浙,卻要到廣東來打仗?難道他們不怕範文虎和塔出抄後路,難道他們不怕廣東的三位將軍,十四萬新附軍、兩萬探馬赤軍,崩掉他們的牙齒?”

“將軍,出兵吧!阜民錢監,東莞、大寧、歸德、黃田七八個鹽場都在珠江口東岸,要是叛賊取了惠州,這些地方都保不住,咱們拿什麽養兵?”上萬戶費聽捷利從旁勸道。少主的心思,他全明白,要實現那個計劃,就必須弄到大筆的金錢,廣州灣是著名的鹽場,惠州又有銅礦,無論如何,都得牢牢的握在手上!

李恒搖搖頭,遲疑未決:“咱們幫著劉深,在惠州城下死戰,若是塔出經贛南下梅州或者汀州,抄了反賊的後路,豈不是什麽功勞都歸他?”

西夏奴李恒身為江西參政,他在人生道路上計劃好的下一個職位,最有可能性的便是江西行省右丞,但很不幸,現在這個職位由新一代蒙古人中的佼佼者,滅宋大功臣塔出占據,他們的矛盾,根本無法調和。

“大宋滅亡,南方的戰事只剩下琉球反賊沒有平覆,蒙古人能給咱們的,已經不多了。”費聽捷利笑笑,指著地圖說:“所謂的官職雖然重要,但金錢和軍隊,顯然更重要。少主請看,從廣州到惠州,走北路從增城、博羅可以去,走南路過東莞也行,咱們只須……”

“妙計!”李恒拊掌大笑,一把摔碎了手中的茶杯:“管教南蠻子來得去不得,管教塔出吃個啞巴虧!”

惠州城外。漢軍第一師、金剛師兩萬餘人,擺開了攻城的架勢,平南元帥劉深手下雖然有八萬新附軍,卻全都龜縮在城墻後面,根本沒有出城決戰的勇氣。

幾個小兵,紮堆在城墻上議論著,有個楞頭青咋咋呼呼的道:“明明比咱們少得多,劉大帥怎的不出城決戰?窩在城裏,難道還指望他們自己退兵?”

一位熬了十多年大營的老兵油子啐道:“你小子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對面山坡上,紅旗底下那位,你知道是誰?”

楞頭青手搭涼棚望了望,“太遠,看不分明,好像是個美女,莫非是賊兵的家眷?”

“我呸!說你是個楞子,你還真楞!那是大宋朝的經略閩廣安撫制置大使,大漢的閩廣總督、第三皇後,陣斬唆都父子的陳淑楨!”老兵油子一臉鄙夷,深為和這麽個孤陋寡聞的楞頭青為伍而羞恥。

“陳、陳淑楨……”楞頭青的上下牙齒咯咯咯的打架,腦門上直冒冷汗,“韓、韓大哥,聽、聽人說她是九天玄女臨凡,修煉的飛劍,千裏之外取人首級……”

老兵油子可不願意暴露自己不知道這事,當即接下來繼續發揮:“那不是呢?你想想,唆都百家奴父子,從南征以來,戰勝攻取所向無敵,怎麽就敗在她手上呢?而且漢軍中猛將不少,法本就是南少林的高僧,為何每次陣斬名將,都是她出手?只為她飛劍取人性命,戰場上難防難擋!”

另一位剛參軍的新兵,好奇的問這兩位:“陳淑楨身邊,杏黃旗下面那位,便是反賊的皇帝吧?”

“怎的不是!”楞頭青搶著答道:“可是漢國皇帝禦駕親征,你知道不,那大漢皇帝乃是天上亢金龍下界,無論什麽金銀銅鐵,在他手上都能化為神兵利器,看,底下那些人拿的鐵管子,能百步外殺人!”

“天吶!既然如此,咱們不是輸定了嗎?”新兵神色黯然,淚花花只在眼眶裏打轉,停了半晌,竟然嗚嗚的哭了起來:“俺說不來當兵,老爺們非得抓俺來。俺只會耕田、放牛,不會打仗啊!俺說不來,還打俺屁股!爹也,娘也,孩兒要死在這兒咧……”

“呸,晦氣晦氣!”老兵油子瞪起眼睛訓斥:“嚎什麽嚎?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到時候咱們抱著腦袋往城墻根下一縮,難道炮子還能拐彎,落到咱頭上?前些日子也訓練過了,反賊放槍放炮,也就和鞭炮差不多,怕個屁!”

新兵頓時不哭了,睜大眼睛,半信半疑的問:“真的?你不哄俺?”

楞頭青抓著衣襟,一把提起他:“起來吧,新兵蛋子!韓大哥見多識廣,他說啥樣,就是啥樣,絕對不哄你!”

話音剛落,轟的一聲巨響,嚇得人心臟都快從喉嚨口蹦出來了,城墻東北角上,就崩塌了老大一塊。

新兵蛋子的嘴裏帶著哭腔:“媽媽也,這就是和放鞭炮差不多?俺的魂都快嚇掉了!”

“蹲下!”老兵油子高叫著,把他按到女墻背後,“傻瓜,你不要命了?”

楞頭青還故作鎮定,勉強笑道:“可憐他還是個青頭雛兒,連女人長什麽樣兒都沒見過,要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豈不是做了一世的和尚?”

老兵油子也縮在女墻後面,“若是像這樣,半天才打一炮,倒也不怕他。餵,老劉,咱們今晚上,還去巷子裏蹲著,找家有女人的小戶摸進去,受用受用,順便替這瓜娃子破了戒。”

楞頭青聞言桀桀的笑起來,半天才打一炮,對他們這些戰場上一刀一槍拼殺過來的人,並不算什麽壓力,還有閑心開玩笑道:“是咧,昨晚上那個小媳婦,身子就軟和得很,咱們今晚還去,只要她沒上吊,就讓她每天夜裏當新娘!”

這不是強搶民女嗎?新兵瞪大眼睛,搖頭道:“哥哥也,這是傷天害理的咧,俺們當兵的,都得求菩薩神仙保佑,行善積德才保得住命,怎麽能打上門去睡人家媳婦呢?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你這個瓜腦殼……”老兵油子一句話還沒罵完,只聽得城下轟轟轟轟連綿不斷的巨響,音波在空氣中激蕩、震動,整座城墻都像扭秧歌似的劇烈的抖動。

“剛才是試射,這才是真正的炮擊!”這句話,成為老兵留在腦海裏的最後一個意識,因為炮擊震飛了城墻上的磚石,大大小小的石塊磚頭和夯土,像雨點般落下。

轟!新兵只覺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當然這和他還要經受地獄烈火洗禮的同伴相比,已經是莫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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