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兔萱兒

霍先生靠在辦公椅上閉目養神，腦海裏呈現著與那小姐在巴厘島時的情景——

碧色泳池邊，霍先生躺在躺椅上，那小姐在身邊像美人魚一樣陪伴著，性感的比基尼袒露在舒適的陽光下。

“霍先生，你是不是有點遺憾我不是蘇錦錦？”見霍先生緘默的表情，她突然提了一下這個。

霍先生詫異，隔著太陽鏡瞄她一眼，

“我沒有那麽想過。”

那小姐聞著他過度成熟和穩重的味道，親昵地挎住他胳膊，小心地說，

“我只是感覺上是。”

“這種事是靠緣分的。”霍先生平靜地回覆她。同時內心有點警戒。她竟然知道那麽多？這麽看來小丫頭也是蠻有心機的。看來我老霍也有疏忽的時候。

“我其實真的不該跟霍先生來這麽遠的地方。我媽還屍骨未寒，可一想到她們對我所做的一切，我真的又沒什麽可後悔的。霍先生對我就像再生父母。”

霍先生沈默一秒，下巴動了動，

“聽著你跟你養母有仇？她畢竟把你養了那麽大。”

“是啊，她是養我那麽大。”那小姐說這個眼底有點濕潤，不是感動，而是噙著一絲恨意和自憐，像是有種覆仇的焰火在醞釀。應該是覆雜的，愛恨交織那種。

“你媽在哪家醫院上班？”霍先生隨性地問了一下。心裏卻在合計著什麽。

“**醫院，你是不知道啊，她發現自己有病後，意識到隨時可能會倒下，便給我寫了一封遺書。一年前就寫了，她倒下那天晚上，立馬就說不出話了，只是眼睛直楞楞地盯著一個地方，不肯移開，後來我終於在她依依不舍、無比眷戀的方向找到了一個小匣子。有個小鎖在上面掛著，鑰匙也在，很明顯她是故意留給我看的。”

霍先生見她有心掏心掏肺，臉上的表情也深度憂傷，便屏息聆聽起來，手掌安慰式撫了撫她滑溜溜的香肩，用以證明給她看，他在聽，你盡管說……

“她說對不起我，我出生時是一名被醫生判了死刑的嬰兒，沒有呼吸，當醫生吩咐護士把我的屍體抱出婦產科轉身焦急地去迎接一難產的孕婦時，說一下，她就是那個判我死刑的大夫。小護士接過我，抱著我走到走廊盡頭，最後遺棄我那一瞬間，職業性地聽了聽我的鼻息，看著我醬紫的小臉，做了最後一線希望的檢查，在聽到我哇的一聲哭泣後，慌張地找到她，她正好從產房出來，聽護士說奇跡發生了很是驚訝，於是抱著我立馬轉入暖箱采取急救，後來呼吸穩定了，我，活了……”

霍先生見她已淚如雨下，而且不斷哽咽，把她用力摟了摟，並為她抹了抹眼淚。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我不期待什麽福不福的，我恨她，她應該一直隱瞞下去，就那樣隱瞞下去該多好……”

“怎麽說她也是救了你的命！你不該恨她。”

“可也是她判了我的死刑！”那小姐有點激動。霍先生重重呼口氣，

“思想不要偏激。”

“之前我一直是感恩的，在她去世之前一直都是，我感謝她收養我，她只是說我是撿來的，當我知道我的身世不是撿來的那麽簡單時，我無法面對這一切！也由此活得恍恍惚惚。我在想就算她當時與她前夫鬧離婚，心情不好，就算是我是早產兒，或者就算有一萬個難產孕婦等著她，她也應該負點責任，那是一條生命，我無法原諒！”

“放下吧，你後媽都走了，沒有什麽仇恨是值得一輩子記著的。”

“不！霍先生，你不懂，我原諒不了她的自私，在知道我活下來後。她應該及時聯系我的生父生母，但她說她怕擔醫療責任。天知道在她身上出現這麽大失誤，醫院將蒙受什麽！她親自寫在遺書上的，她說她矛盾了很久，更怕失去工作，她當時已經有個失敗的婚姻，所以很自私地把我偷偷抱回了家，我的命運就如此這般的改變了，她在遺書最後跟我說了一行的對不起，我數數有十個之多，還有省略號。那麽深度懺悔的話，當初幹嘛去了？嗯？”

霍先生沈默了很久，他是見不得女人哭的，尤其是聽說這樣離奇的經歷後，更是滋生了一種同情心。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誰？”

“知道，她都說了，一對無辜的可憐的夫婦！”

“有沒有想過去認親？”

“我同樣恨他們，為什麽不把我的屍體撿回去，交給醫院算什麽！我同樣恨他們的粗心！”說著那小姐眼裏燃起一絲覆仇的火焰，霍先生便不再說什麽……

……

短暫回憶後，他睜開眼，換了個姿勢正襟危坐，喊過特助，

“從今天起，你幫我去**醫院查一下那小姐養母的情況，看看有沒有一個護士跟她關系很近，大概……”霍先生抿唇想了想，“大概四十左右。”他用那小姐的歲數往前加了17-20歲，最少也得加17，即便剛畢業就上班，最低也不能小於17.

“好的，霍先生。”

特助按霍先生的要求去了**院。直接去了婦科所在樓層，走到樓道有點迷惘，他直接攔住一小護士，

“請問，你們這有沒有一個叫那慶會的醫生？”

“呃？你找那醫生？”

“嗯，我聽說她在婦產科老有資歷了，許多孕婦都慕名來這生孩子？”關於對那醫生的口碑，他是不知道她反反覆覆在懺悔中對自己嚴格要求，時刻想著贖罪才把自己塑造的那麽醫術精湛，到後來小有名氣。

小護士奇怪地瞅了瞅他，這是要帶老婆過來生孩子的？可孕婦呢！她還未見過這麽奇怪的丈夫，一個人跑婦產科打聽這個，或者是見不得人的小三要生孩子？

“最近好奇怪，總有人來打聽她。”小護士不解地瞅他一眼。

“還有別人來過？”

“嗯，可能是那醫生名氣比較大，不過我很遺憾的告訴你，她去世了。”說完小護士轉臉想走。特助趕緊攔住她，

“不好意思，再耽誤一下，你們有一位跟那醫生一起多年的助產護士，聽說她的口碑也不錯？”

“哦，你是說護士長吧，那你過去問她吧，她應該在護辦室。”

特助見小護士轉了身，遲疑了一下。這麽說當年的小護士晉升為護士長了？他瞄了一眼護辦室。見一位中年女護士在記錄薄上寫寫畫畫的，便走了過去，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你是不是這裏的護士長？”

“呦，你找護士長啊，她在裏面。一會兒就出來。”特助閃到一邊等著，果真一會兒功夫，一四十出頭的女護士急匆匆趕了過來。特助辨了辨護士帽，趕緊走過去，

“請問，護士長，那醫生生前有個助產的護士，跟隨她很多年的，您認不認識？”

“哦，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跟過她一起助產的人不止一個，”護士長說得十分幹脆。這讓特助心裏生疑，明明剛才的小護士直接指向了她，見護士長忙著轉身，又冒昧一句，

“您真的不認識？應該有四十多歲的樣子。”

護士長眨了一下眼，用平靜又麻利的語速說，

“四十多歲的也不止一個，各科室調來調去的，不知道你在說誰？”說完就轉了身，特助一時再找不到措辭，看著她背影有點無奈，但想到她微微蹙眉轉身那一刻，便記上心頭，他決定不會放棄這位護士長的。

******

那小姐母親百日那天，特助偷偷溜到墓地，根據這陣子的明察暗訪，越來越覺得與那醫生走得近的四十多歲女人就是她。

果真，在墓地他見到了她的影子。

護士長很冷靜地往墓碑上放了一束花，喃喃自語，

“那醫生，我也真是覺得你活得不易，把秘密守了這麽多年，我也感謝你把我當成了你的知己，你知道我是多麽不願聽到你心碎的聲音。我的矛盾你能感覺到嗎？我一直認為真的如你所說，孩子後來又突發癥狀，沒救過來，自打你去年查出自己生了病，告訴我這個秘密後，我也是無話可說了，

但我還是敬畏你的，把孩子養那麽大，你的決定或許是對的，不想背著包袱走，說出來你心裏也幹凈了，我希望你放下所有，認真地在天堂享受晚年，不要再有負罪感……”

特助是聽不清她在說什麽，但看到她的行為覺得她們關系不一般是肯定的，在她起身後，毅然地現身攔住了她，護士長楞住了，特助朝她微微一笑，

“護士長，我懇請你幫個忙……”

“……”

特助把消息打探好哦，忙著回到霍先生身邊，霍先生聽到這個，平靜地看著他，

“她真的那麽說的？那小姐的親生父親是現在的珠寶大亨蘇朋？”

“是的，起初她是不想說的。她說之所以謹慎是怕傷到那小姐，那醫生走後留下過遺書，她說那小姐會知道她的親生父母是誰的。我應該直接去問她。我說既然她已經知道了，就不是秘密了，有些事外人不方便直接去問，那好比是第二次傷害。她想了想，才肯說出真相。”

“這麽說蘇錦錦和那小姐真是同胞姐妹？”

“據目前掌握的消息看，千真萬確，”

霍先生沈默了，確定自己的猜測後，雙手合十頂住下巴，眉頭皺了皺，

“這件事暫時保密。”

“好的，霍先生。”

特助走了，霍先生想到蘇錦錦忽生一絲憐憫，他怕那小姐向她報仇。與以往那小姐的交談中，他知道那小姐心中積攢著怨氣，離奇的身世已經讓她不理智了，而這種不理智緣於心中的不平衡，想來想去，眉頭一皺，心中難免遺憾，那小姐的確不是蘇錦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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