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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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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有家傑在功課上的幫助,子琪終於順利地升讀原校的中學六年級。過了一關,這個學期就比之前輕松一些。

快要放寒假了,家傑的大學同學浩文有個遠房親戚住在山區,這位同學打算邀約幾個朋友一同前往,因為他這次帶著女朋友,所以他就要求去的朋友都要攜眷。

家傑接到邀請,就去問子琪去不去。浩文上次過去拍的照片,子琪也有看過,那個地方是偏遠的山區,風景秀麗,不染俗塵,活脫一個世外桃源。子琪當時對著照片讚嘆不已,這次有機會身臨其境,她表現雀躍地說想去,不過,就不知道媽媽同不同意讓她去。

晚上回家,她就問了媽媽並向媽媽描述了那裏的種種好處。媽媽沒有立刻回答她,說要考慮考慮。第二天晚上,媽媽就答應了讓她去,不過就千叮萬囑地要她註意安全。子琪其實很擔心媽媽不同意,她以前去旅行都是跟著爸爸媽媽的,這次去這麼遠的地方,爸媽又不在身邊,她覺得媽媽會不放心,所以當她知道媽媽竟然同意了,她是有點詫異的。過了許多年之後,子琪才明白其中的原因。

寒假開始了,子琪興高采烈地收拾行李準備出發去旅行。他們一行六個人,浩文和他的女朋友慧心,還有東輝和他的女朋友嘉敏,約了在機場見面。第一次和家傑去旅行,子琪又興奮又期待。

他們先坐飛機到當地的機場,然後坐三個小時的客運汽車到一個小縣城。來到縣城已經是下午時分了,他們要在縣城住一晚,明天浩文的表哥就會開車過來接他們。於是他們在中心區找了一家賓館,相信是當地最好的賓館了,也算乾凈整潔,符合他們的預期。

在賓館放下行李,他們一起去逛街。這裏沒有大都市的繁華,當地人的生活簡單樸素。街道上的店舖不多,店面裝飾陳設簡陋,還沒到晚餐的時間,小食店一般都掛出『休息』的牌子,有些索性關上門。賣菜、賣日用品的小商販就在路邊擺地攤,他們大聲談話,有時也吆喝幾聲,倒也是不一般的熱鬧,這些對於大城市的人來說都是挺新鮮的。

五點鐘左右是當地人的晚飯時間,他們也入鄉隨俗一次。找了一家乾凈的店子坐下,店內擺著幾張木桌子,配著木凳子。客人不多,當地人不習慣外出晚餐。店舖提供的食品種類有限,他們就點了一些面條和包子,隨意地吃了一頓。

到了七點多,天已經黑了,路上只有幾盞昏暗的街燈,行人稀少,大部分的店舖都關了門。沒有甚麼地方好逛的了,他們只好回了賓館。

他們訂了三個房間,每對情侶一間。子琪和家傑之前都試過單獨相處,但出來過夜,同住一個房間還是第一次,所以子琪不免有些手足無措。不過,既是年輕情侶,同處一室就意味著該發生的事情就會發生。

過了一個意亂情迷之夜,第二天不用早起,還可以睡個懶覺。賓館餐廳吃午飯的時間是十一點,正好是他們吃早午餐的時候。

他們在餐廳碰頭,圍坐在一張圓桌旁,臉上都掛著沐浴過春風雨露的神采。家傑和子琪從房間裏出來,到坐在餐桌旁,都忍不住偷偷地相視而笑,其他人的舉動估計也差不多,大家不用明言,做了甚麼盡在不言中了。

浩文表哥已經到了,和他們一道吃了午餐。表哥開了一輛農用的小型貨車過來。鐵皮做的車廂,車廂內兩旁每邊安裝了一排長椅,坐人的時候放下來,不坐的時候提上去,不占地方。車廂擺放了雜物,坐六個人比較擠,浩文就拉著女朋友,兩個人擠到司機旁邊的座位上。

開車前,表哥跟他們說:『今天過來的時候,有一段路塌了,要搶修,沒兩天時間應該搞不好,我們回去時要繞路,路我以前走過,路面有些不平,會比較顛簸,你們要坐好。』

對於他的提醒,情侶們都沒放在心上。上了車,家傑和子琪坐車廂內一邊的座位,東輝和嘉敏則坐另一邊,兩邊的座位是相對著的。

車程估計要四五個小時。開始時他們還很熱烈地聊著天,連坐在駕駛室的浩文也轉過頭,透過車廂和駕駛室之間的小窗,興高采烈地跟他們說話。

過了一個多小時,他們也都乏了,就沒有興致繼續聊天了,車廂靜了下來。從車廂後面望出去,看到的是彎曲的山路,旁邊的山和樹都往後走,後面一輛車也沒有,看來他們這輛車是孤獨地行進著的。

家傑的背斜靠在雜物上,子琪就靠在他懷裏,像躺在沙灘椅上一般。家傑輕輕地撥弄著她的頭發,在她耳邊小聲地說話:『累不累?要睡一會兒嗎?還有很長的路。』

子琪擡眼向著他笑,搖搖頭。家傑也垂下眼睛看著她,如果不是有人在旁,家傑一定會沖動地吻她了。

『我們在一起,再長的路也不怕。』子琪輕聲地說。家傑也沒想到內斂的子琪會說這樣的話,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路上的顛簸像搖籃一樣,舒服的坐姿,子琪不覺就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朧間只覺得車子停了下來,她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問:『怎麼停車了?』

『前面有路障!』浩文轉頭對著車廂喊,聲音有點急。

『發生甚麼事了?』家傑問。

『不知道,有人用沙袋和木頭設了路障。』浩文回答。

『情況不妥吧?能沖過去嗎?』家傑的聲音。

『我們的不是坦克,硬沖不行。』這情形還能說笑,這個浩文也真是的,『表哥在看情況。』

這時,只聽到車廂頂上傳來巨響,車巔了一下,像是被重物擊中。車內的女孩子嚇得驚叫起來。家傑拉過子琪,把她摟在懷裏,自己保持著警覺,向車外張望。車廂內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鐵皮車廂又傳來了幾聲被擊中的聲音。子琪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情形,只覺得身子不受控制地發抖,想驚叫都叫不出來。其他兩個女孩子也好不到哪去,也都嚇得臉色慘白。

『坐穩了,我們要沖過去了!』浩文回頭喊。

車子開足了馬力,向前沖。沖過了路障之後,突然車廂底下傳來了巨響,車子的方向一歪,直沖向山坡。聽著覺得是車子爆胎了,不知是被地上的利器紮的,還是被土制彈藥打的,總之,無論哪一種都是驚嚇的。幸好表哥及時剎車,車子撞向山坡的力量不是太猛烈。車子停了下來,卻開不動了。

『現在該怎麼辦?』後座的人問。

山坡上傳來了男人的叫嚷聲,不是太聽得懂說甚麼。表哥大聲地喊回去:『路過的!路過的!』

『表哥估計是不同的村子發生紛爭,他們不知道我們的來意。這個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們下車往山下跑。』浩文轉達了表哥的意思。表哥經常運貨到其他地方去,對於應付這些事情還是略懂一二的。

『你們用背包或其他東西保護頭部,趕快下車!』浩文喊道。

車上的人舉著背包,急忙下車。下了車就往山下沖去。山坡上又傳來了幾個男人叫嚷聲,硬物擊落地面的聲音,還有,可能是槍聲。

子琪已顧不上害怕了,在家傑的協助下,也是沒命地跑。家傑在她的身後,不斷地對她說:

『別怕,不要回頭看,我在你後面,我會保護你的。』

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集體打鬥一定會出動武器,石頭,木棍、鐵棍不在話下,可能還有土制的槍,剛才有一聲像是槍聲。被任何一樣東西打中了都非同小可。何況不知他們怎麼布陣,如果落入了人家的戰場,受兩邊的襲擊,還有命嗎?

本來天色不是太明亮,山坡上又種了密密的樹,樹木遮擋了大部分的光線,山坡的叢林裏顯得有些陰暗。子琪光顧著跑,沒留意腳下的路,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跌倒在地,家傑一把拉住她,把她提起來。

『沒事吧?』家傑關切地問。

『沒事。我們走。』其實子琪的腿摔得很痛,但現在要逃命,她也顧不上太多了。

跑了一段路,琢磨著應該遠離了戰場,他們才敢放慢腳步,喘喘氣。

緩了下來,子琪才覺得膝蓋處越來越痛,走路都要一拐一拐的。家傑見她這樣,再環視四周的情況,徵求意見地問大家:『可以在這兒歇歇吧?』

大家都跑得快斷氣了,於是決定就地歇息。子琪在地上坐了下來,家傑也在她旁邊坐下,問她:『你的腿好疼吧?讓我看看。』

子琪捋起褲腿,露出了小腿和膝蓋,膝蓋上擦破了皮,滲著血,膝蓋範圍又紅又腫。子琪也沒想到摔一下會傷成這樣,怪不得這麼疼。

沒有藥用棉花膠布,家傑出只好用乾凈的紙巾替她擦傷口。子琪看著傷口也是無可奈何的,不過幸好有家傑在身邊照顧她,她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接著要考慮的問題是如何離開這裏。車沒有了,這裏並不靠近車道,要走到大路邊才有機會截到車。冬天的天色比較早黑下來,入黑就更麻煩了。

表哥說:『我們還是要走出去,趁天色尚早,我們趕快走吧。』

大家都認同了表哥的提議,站起來準備出發。子琪勉強地站了起來,剛邁步,膝蓋卻痛得差點跪下去。

家傑看她走不了,就說:『我背你吧。』說著已經蹲了下來,示意她趴到自己背上。

她躊躇片刻,也想不到其他方法,只好趴到家傑背上讓他背自己走。兩個男孩子分別提了他們的背包以減輕他們的重量。一行人緩慢地走路下山。

一路上,子琪很擔心家傑背著她太辛苦,因為路程並不短,她心裏很過意不去。她不時地問:『累不累?累了你可以把我放下來。』

家傑忍不住對她說:『放你下來,我們明天都到不了大路。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就安心依靠我吧。』

聽了這句話,子琪心裏確實像吃了蜜一般,她不再忐忑,安心地讓家傑為她操心了。

為免她想東想西,家傑盡量表現得輕松,還不時跟她聊天;『還怕嗎?』

『現在不怕了,剛才可是怕得要死。』

『有這麼嚴重嗎?』

『嗯,差點就要把自己撞在樹上了。』

『為甚麼?』

『把自己撞暈,就甚麼事都不知道了。』

『呵呵,好不負責任啊!你暈了,我不是要拖著個睡美人逃跑。』

『去你的,我還沒暈呢。難道你不怕嗎?』

『怕啊,怎麼會不怕?』

『你剛才不是說不怕的嗎?』

『如果我告訴你,我也很害怕,那你怎麼辦?你不是真的要撞暈自己了?』

原來他的勇敢是為了她,為了讓她不害怕。經歷了劫難,才知道有了他,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她感動得鼻子發酸,忍著沒讓眼淚流下來。她像貓咪一樣,用臉頰在他的耳旁蹭了蹭,輕輕地說:『謝謝你。』

他的頭稍稍轉向她,『謝我甚麼呢?』

『不知道。你說我們算不算是生死之交?』

『算!怎麼不算?我們一起遇險,一起逃跑。現在我還要背著個大番薯找出路。』

她咯咯地笑了,『你才是大番薯呢!』她的氣息呼在他的頸脖上,癢癢的,他心神一動。

『誒,我們還有另外一種交情。』他故作神秘地說。

『甚麼?』她好奇地問。

『吻頸之交。』他壓低了聲音。

『割脖子?要上升到這麼高層次嗎?』她一時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書上的那個。』他跟她說了一句英文解釋,她明白了,臉頰頓時火辣辣的。她想起了昨晚在賓館裏的情景,他們躺在床上,他的吻輕柔地落在她的頸脖上。

『你……想不到你外表像個謙謙君子,卻會說這樣的話。』她嘟著嘴說,身體不自覺地動了幾下。

他輕輕笑著,說:『你別動,小心摔下來。我可沒說我是君子,你現在在我背上,我會乘人之危的。還有,話也要看是跟誰說。』

想不到平時酷酷的家傑竟然有這麼無賴的一面,真是令子琪哭笑不得,她沖口而出:『你當然不是君子,你是豬八戒,豬八戒背媳婦。』說完就恨不得要割掉自己的舌頭。他是豬八戒,自己不就是他的媳婦嗎?越說越錯。

家傑已經馬上反應過來,忍不住呵呵大笑,笑得子琪越發的窘。

他們就這樣邊走邊聊,走走停停,等見到公路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多小時之後了。

他們一行人坐在公路邊,專心地等路過的車輛能載他們一程。

天已經全黑了,路過的車輛只有兩三輛,要不是沒位置,就是不敢停車。等了一段時間,才好不容易有輛去縣城的小貨車肯停下來讓他們上車。

到了縣城,他們就分頭行事,家傑送子琪去醫院治療,其他人則在醫院附近找個落腳的地方。

醫院不大,像城市裏的診所,但在當地算是不錯的醫療機構了。幸好這裏還有基本的醫療設備,不是靠醫生用目測來斷癥。

醫生安排子琪照了X光,診斷是骨裂,需要用小夾板固定,醫生建議留院一天。

得知不能離開,子琪顯得有些沮喪了,以為自己要孤零零地留在醫院裏。她可憐兮兮地看著醫生,試探地詢問是不是真的不能讓她離開。

為了讓她更好地療傷,家傑反而希望她留下來,以便醫生繼續觀察她的情況,於是,他問醫生:『我可以留下陪她嗎?』

想不到醫生準許了:『當然可以,不過你只能在她的床邊開張帆布床。』這裏醫院的規矩跟他們所在的城市很不一樣。

家傑想都不想就一口答應。

病人不多,醫生並不忙,在病房裏跟他們聊了幾句。知道了他們今天發生的情況,又聽說家傑背著子琪走了幾個小時的路,醫生對著子琪大大地誇讚了家傑:『你的男朋友真是沒說的,要不是他背著你走這段路,你的腿……唉,可是後患無窮啊!』最後還不忘調侃,『這樣的男朋友會疼人,嫁得過。』說得子琪臉上發熱,只懂得訕訕地笑。

醫生走後,護士幫忙拿來一張帆布床,家傑把它攤開,放在子琪病床旁,再躺上去試了試,覺得還可以,就乾脆躺下了。

子琪躺在床上,側著頭看著家傑。家傑剛好也看向她,彼此的目光對上,他們都向著對方微笑。家傑伸出手,握住子琪的手,然後就閉著眼睛。勞累了一天,家傑想必十分疲倦,他很快就睡著了。

子琪悄悄地睜開眼睛,再次看著家傑。眼睛掃過他烏黑濃密的、修剪得十分型格的頭發,光潔的額頭,直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嘴唇。他長得十分英俊。

感受著他均勻的呼吸,和他獨有的氣息,子琪又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幕幕情景,還有剛才醫生說的話,她的心裏淌過一股暖流。

在危急關頭,家傑沒有丟下她,而是一直守護著她。他背著她走了幾個小時,累極了也沒有把她放下,而是咬著牙堅持著;逃跑的時候,他一定跑得比她快,卻跑在她後面護著她,如果有人在後面襲擊,遇到危險的也會是他;現在,他本可以和朋友在賓館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而他卻不願讓她孤零零地在醫院度過,情願委屈自己睡帆布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她覺得他們的心貼得很近很近。

『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就安心依靠我吧。』這是他今天對她說過的話,想起這番話,她的心裏暖暖的。

經過這次經歷,她相信,即使遇到困難險境,他情願自己冒著生命危險,也不會丟下她不管。她相信,一個願意為自己不顧安危的人,必定是用生命去愛她,他值得她用自己的全部去回報他。他是她的依靠,她咀嚼著他的話,慢慢地,她也睡著了。

因為子琪受傷不能繼續行程,她和家傑只好訂了第二天的飛機票打道回府。在飛機上,子琪叮囑家傑不要跟媽媽說他們遇險的事,免得媽媽擔心,如果媽媽問到她的傷,就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沒甚麼大礙。

家傑一一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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