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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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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的銀光之中,古船在遙遠的嶺空上浮現了一會兒,隨即一只巨大的黑手竟從山嶺裏伸出來,將古船連同銀光都抓得湮滅了。那只手遠在天邊,可震撼了身在大院裏的每個人,那該是多大的手才能觸及夜空裏的古船。一時間,大家都不說話,就想看山嶺裏是不是還有別的動靜,但銀光和古船消失後,再也沒有特別的景象出現了。

李狂藥楞了楞,不相信地笑了笑,這世界真是夠瘋狂。不過,他寧可相信世界有妖怪,也不相信山嶺裏頭能有一手遮天的巨獸。他們離得太遠,看不清楚,不一定真是巨手把古船和銀光湮滅了。那景象實在詭異,不應屬於人世間,李狂藥不得不說服自己,那一定是山嶺深處有強大的銀光,古船和巨手都是投影出來的。

其他人還沒做聲,李狂藥就咳了咳,提醒道:“我們休息吧。明天還要走十幾公裏的山路。”

“也對。林業局的人說越往裏面越難走,十幾公裏搞不好要走一天。”丁細細同意道。

“咱們帶了刀,還帶了什麽武器嗎?”路建新問,“你們這些喝酒的人,總該帶了點烈酒來吧,要是刀對付不了猛獸,起碼還能點火退敵。”

丁細細莞爾一笑:“這事你放心,我從甘肅帶了幾瓶酒來,能驅蛇還能治毒,起火就更沒問題了。”

李狂藥心想,既來之,則安之,或許那只巨大的黑手並不可怕。他們回到院中,清空了腦袋的胡思亂想,很快就睡著了。第二天早上,金日高掛,迫不及待地釋放熱能,給海南灑滿陽光的味道。李狂藥早上隨便吃了點餅幹,喝了一口消毒過的水,然後就背起一個包往外走。丁細細先打探好路的方向了,所以成了李狂藥與路建新的向導,就好像她是當地人。

林場老院的後面是一片青皮林,長滿了高聳的青皮樹,跟《人猿泰山》裏的叢林差不多。青皮樹最高能長30多米,它不怕旱,不怕浸,天旱不枯,水漫不腐,即使遇上臺風襲擊,高枝少有的折斷,偶爾枝葉呈現枯黃,一逢雨水,又能迅速恢覆茵綠。丁細細說青皮樹很珍貴,原本是林場工人種的,但後來因為環境不適宜繼續居住,他們就搬到別處去了。

順著青皮林往裏走,會遇到一條大河,河叫壩水河。因為以前暴雨很多,嶺裏的河常發洪水,黎族的群眾就建了一個水壩,用來抵禦洪水襲擊村莊。1950年,海南解放後,住在霸王嶺外的黎族村莊就外遷到幾十公裏外的平原居住,不用再受洪水的困擾了。80年代,國家打算利用那條大河建一個小水電站,可那是一個腦熱的決定,因此只建了一半就廢了。因為霸王嶺還沒修路到嶺裏,來回靠工人背建築材料,工程進度太慢,而工人住宿環境也苦不堪言。

李狂藥看見青皮林裏有幾間土屋、茅草屋,不過都潰倒了,不能再住人了。那些是林場工人搭建的房子,還有一些是黎族先民留下的民居。黎族先民的老屋前掛了幾只大葫蘆,丁細細見了就走過去,說要把葫蘆拿下來,待會兒會用得著。李狂藥以為拿葫蘆裝酒,因為此行就是要找瓊猿仙釀,葫蘆比三歲小孩還大些,一定能裝許多酒。

丁細細聽了就笑道:“不是裝酒,這是渡水用的。山裏頭的路早被森林吞掉了,我們慢慢開路走去水壩那邊,太浪費時間了。不如找到壩水河,直接渡水過去。”

“葫蘆渡水?怎麽渡?難道還能變法術,讓葫蘆變成船那麽大,我們就坐上去?”路建新來到茅屋前,新鮮地往著掛在屋檐上的葫蘆。

丁細細踮腳一躍,輕松地摘下一只大葫蘆,打點了上面的灰塵就說:“你們什麽都沒打聽就來霸王嶺了嗎?真是夠偷懶的!”

李狂藥和路建新四目相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們只以為人來了就好,哪裏想過打聽那麽多細節。丁細細把葫蘆遞給李狂藥,然後又去摘另外兩個大葫蘆,並說這在幾十年前是黎族先民常用的渡水工具。因為黎族先民少不了要過壩水河,每次上山砍柴或打獵,就背上這葫蘆渡水。

這些葫蘆都是精挑細選的,非常結實,外面還以竹篾或藤網罩兜住。游渡時有兩種操作方法:一種是用一只手臂挾住葫蘆,另一只手和雙腳劃水,類似側泳姿態;另一種是把葫蘆置於頭前,雙手抓住葫蘆上的竹藤網,雙腿上下交替擊水。黎族的葫蘆舟,不單是過河的浮具,也是一種簡單的運載工具。因為黎族的葫蘆舟上部皆開口,外套以皮蓋。過江時,黎族先民就把衣服和幹糧裝進葫蘆內,有皮蓋的保護,內部不會受潮。

事實上,人類在水上使用的交通工具,最早並不是船,而是漂浮工具。當時生產力極端低下,人類還不會制作獨木舟、竹筏,而是利用一些浮力很大的物體作為水上交通工具,葫蘆就是最早為人類所應用的漂浮工具。

李狂藥摸了摸堅硬光滑的葫蘆,心說這些應該是黎族先民拿去裝瓊猿仙釀的容器吧,可惜他們喝死了。丁細細沒等李狂藥想明白,她就摘下了三只大葫蘆,分給每個人一只,用來渡水。壩水河水流很急,倒靠游的話,人游不了十幾公裏,說不定只游出幾百米就沈到底下去了。

青皮林的面積很廣,走了近一公裏,李狂藥才聽到水聲,那像過年的鞭炮聲,急促又猛烈,可以想象出水河湍急。路建新遠遠見到一條騰起的河水,飛濺的水花像霧一樣,他就嘀咕一個葫蘆夠嗎,估計要兩個吧。他們見到的河水太急了,不適合下水,因此又往下游走了幾百米,當見到河水稍微緩一點兒了,這才打算用葫蘆渡水。

“這葫蘆管用嗎?不會游到半就裂開吧?”李狂藥有點不放心,畢竟這是幾十年前留的東西。

“我看夠嗆。”路建新講道,“不過丁小妹是讓我們靠著葫蘆順水而下,不用游,相當於漂著。葫蘆肯定承受得住,要是裂開了,我們再游到岸邊就行了。壩水河也不是很寬,不用怕,淹不死人的。”

“對了,路大哥,”這時,丁細細想起來,說道,“我和李狂藥都喝了很猛的雄黃酒,這可以避蛇。你不喝酒,萬一水裏有蛇,或者……”

“你放心好了,我以前住在四川的山裏,那裏的毒蛇可不少。茶境有個方法,就是用煙草去熏,你沒聽過毒蛇不咬煙鬼嗎?用科學的話說,蛇怕尼古丁,我身上塗了老煙草,身上有怪味,它們不敢接近的。不過要泡在水裏那麽久,不知道效果能保持多久。”路建新解釋。

丁細細不知道蛇怕尼古丁,看路建新底氣很足,她就放心地做好準備,叫大家一個個地慢慢下水。李狂藥熱得大汗直流,倒願意渡水趕路,一下水就覺得涼意入心,肺裏的火都滅了一大半。漂在水中,只有頭和一只手露在水面,那只手酸了的話,他們又換另一只手,愜意得他們想睡著。

壩水河有的河段水急,有的平緩,漂下幾公裏後,李狂藥等人就聽到猿猴的啼叫聲,讓他們想起酒仙李白的詩“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清早,水面有絲霧氣,李狂藥看不到四周的山林是樣的,也見不到猿猴的真身。只聽到它們高亢嘹亮的叫聲,一兩公裏外都能聽見,聲音還不停地回蕩,像是在嘲笑闖入猿猴秘境的人類。

經過了近兩小時的漂流,李狂藥發現水流越來越緩慢,放眼一望,原來廢水壩就在前面了。路建新回頭看了落後的丁細細,問她要不要上岸了,這時他就感覺到許多東西打到他的脖子上。丁細細隨即也發現霧氣未凈的水面上有古怪,於是她就馬上喊:“我們太大意了,我們快上岸,馬上游到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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