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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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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纖漪幹笑著咳了兩聲,對楞住的孟影解釋道:“對不住,我弟弟他有時候就是這樣說話不過腦子。”

其實她更想說沒腦子!

聽了徐纖漪的話,徐安歌才猛然清醒——他想到了!這是杜老爺那樽小佛像上的香氣。

當初杜老爺對他說,小佛像的香氣全賴它的用料,這是一種很珍稀的木材,世所罕見,香味兒獨一無二。孟鷹身上怎麽會有這味道?

孟鷹表情難得有點波動,他低下頭嗅了嗅自己身上,這才聞到了連理枝的香氣。大概是因為他身上還帶著一瓶夢裏香的解藥,所以才會留有餘味吧。

“是有些,我也不知道怎麽沾上的。”

徐安歌聽了孟鷹的回話,隨意笑了笑:“別在意,我就是隨口一說,就像我姐說的一樣,我有時候說話特別不過腦子。”

“對了,孟兄你還不知道她是誰吧?我來給你介紹一下……”在將孟鷹同杜老爺聯系到一塊兒去以後,徐安歌再沒有為夢裏的那些旖旎尷尬不已了,他開始拉開話題,向孟鷹介紹著自己的姐姐,氛圍看著緩和正常了許多。

三人都不是難相處的人,徐纖漪挺喜歡孟鷹這少說話多做事的性子的,很快就跟他搭上話了,孟鷹話少,可面對寧遠的家人,也會禮貌地應上幾句。

徐纖漪和孟鷹談得愉快,徐安歌卻默默垂下了眼睫,孟鷹身上的木香實在是太難以忽略了,讓他沒有辦法不想到杜老爺的死。

當時杜府被官差包圍,他沒法進屋一探究竟,到底是錯過了一覽現場的機會,他只能現在再派人查一查杜老爺的那樽小佛像還在不在了。

如果佛像真的丟失,那麽他就不得不懷疑錢一串的信息究竟是怎麽洩露出去的了。

他之前一直以為陰陽教是知道錢一串所在的,可是現在一想,時間真的不太對。

錢一串曾跟他說過陰陽教的那些人就比他早了一天多。徐安歌因為是跟著馬隊有休息時間,速度會慢一些,這樣算來,陰陽教的人應該是跟他差不多時間知道錢一串這個人的。

以杜老爺特意拉自己去杜府親手將信交給他,這樣小心翼翼不洩露半點消息的做法,徐安歌覺得杜老爺還是不會去做主動透露錢一串消息的事的。

也就是說,陰陽教幾乎是與自己同時收到的消息,怎麽會這樣?

徐安歌瞬間就想到了那天孟鷹幫自己送信的事。

信紙是用紙漿糊上的,如果拆得小心仔細,以後再刷上去便能做到毫無痕跡,所以徐安歌也沒法判斷究竟有沒有人在自己之前看到了信的內容……

“……寧遠?”

突然被叫住,徐安歌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看向孟鷹問道:“怎麽了?”

“你身上的傷真的不要緊嗎?我認識一個醫術很好的人,他過幾天就能到,要不……”孟鷹的話難得多起來,嗓音低沈語調平板,絮絮叨叨一長串快讓人聽睡了,可徐安歌心底卻突然被觸動了一角。

他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夢裏那個孟鷹絮絮叨叨地跟他說別再拼命了,要多考慮考慮自己,過幾天去找長春谷谷主看看……

這場景又模糊又陌生,他的心莫名揪了一下,一股奇怪的酸澀感從心口竄到喉頭,又攀上眼眶。

徐安歌胸口有些悶,他轉過頭不看孟鷹,笑了笑:“不用,只是皮肉傷,養養就好。”

孟鷹有些猶疑,可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徐安歌端起杯子靜靜地喝水,孟鷹在應著徐纖漪的時候還時不時地往他這兒看,眼神溫和,帶著一種別樣的溫度——這種眼神他很熟悉了,簡直跟夢裏的孟影一模一樣。

徐安歌突然無法繼續懷疑下去,這不是他的理智,而是他的感情在叫囂著:相信他,他不會害你的。

————

雖然徐安歌傷的只是皮肉,沒有傷筋動骨,可等他傷口恢覆得差不多也有十來天了,晚夏已經悄悄過去,秋日的天高雲淡、涼風颯颯已是初現端倪。

徐纖漪這個整日裏閑不住,總要滿江湖跑的姑娘也總算看在弟弟受傷的份兒上消停了一段時間,陪著徐安歌住在陳山靜養恢覆。

不過她留是留在了陳山,可人卻閑不住,幾乎每天都要出門,還把戌六和小胖子倆人帶得活潑了不少。

反正啥事兒都幹,就是閑不下來陪徐安歌說說話,讓他一度覺得徐纖漪還不如不陪自己,反正她留不留在陳山都沒差。

徐纖漪卻是搖頭:“不行,大哥說讓我陪你好好養傷,最近別讓他找不著人。”

徐安歌剛剛換完藥,身上還有一些厚重的藥味兒,他趁著窗外陽光正好,出來活動活動身體,現在正靠在屋檐下的老爺椅上,時不時腳踩地面,把椅子踢得搖搖晃晃。

“最近?是有什麽事嗎?”徐安歌擡手張開五指擋著初秋午後的陽光,他瞇起眼睛追著指縫裏透出的光線走,被晃得昏昏欲睡。

“他還沒說,”徐纖漪抓著剛買的一把小匕首敲手心,“不過我猜是萬劍會。我出來之前看到守元峰給爹的邀約了,可是爹現在正在閉關,所以就只能讓大哥代去。”

徐安歌無聊地收回手,閉上眼,沒什麽興趣:“又是萬劍會,拒了不行嗎?”

“爹倒是可以拒,可大哥在那群老江湖眼裏可是沒這個面子的。”徐纖漪嘆了口氣,又合上匕首的刀鞘捅了捅自家小弟的胳膊,“你太久沒回家了,他肯定讓我帶你一起去萬劍會,我就問你,羲和劍怎麽辦?”

“……”徐安歌蹙眉,掄起右手袖子就把眼睛蒙上了,從布料裏傳出來的聲音悶死了,“管他呢!”反正自己必死無疑了……

“嘖嘖嘖。”徐纖漪象征性地替弟弟默哀,好心提醒,“多練練輕功,他最近的心情怕是不太能好哦。”

徐安歌蒙著腦袋胡亂答應,心裏又煩又怕,一時忘了問她為什麽大哥心情又糟了。

夕陽西下,終於到了晚飯時間,徐纖漪早就丟下弟弟出去逛夜市了,徐安歌卻才被桉木叫醒去吃飯。

他拖著被折疊起來的老爺椅,一步一拖拉地往房裏去,而後有人從後頭幫他提起了椅子。

“你傷沒好全,我來吧。”孟鷹一如既往地沒什麽氣息,在人身後突然出聲。

換作從前的徐安歌怕是也要被嚇一跳,可拜最近每晚不停的夢所賜,他只覺得自己早已習慣了孟鷹。於是他點頭“嗯”了一聲:“多謝孟兄。”

孟鷹擡起老爺椅,悄無聲息地跟在徐安歌身後,努力地找著話題:“寧遠已經是後天高手了吧?”

“嗯,十幾天前才進境的。”

“進後天有感覺什麽地方不順嗎?”

“沒有啊,很自然。”徐安歌瞥了身後的孟鷹一眼。

孟鷹照樣沈默了幾秒,而後接著找別的話題。

“傷好得怎麽樣了?”

“好得挺快,估計過幾天就能練劍了。”

“……”

孟鷹又努力憋了好幾個問題出來,徐安歌全都回答了,答得沒有異樣,甚至也不冷漠敷衍……可是,孟鷹就是覺得寧遠對他的態度變了。

變得有些……防備。

這是他的直覺。

當他肚子裏最後一個問題也被擠出來以後,孟鷹就徹底沒話可說了,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會說話的,能主動開口也是因為面前這人是寧遠而已。

不過他不開口,徐安歌倒是主動說了,他笑道:“孟兄今天怎麽這麽多話?”

孟鷹無法回答,只是沈默。

徐安歌悄悄往後瞟了幾眼,看見他低頭沈默不語的模樣皺了皺眉,也垂下了眼睫。

昨晚,他讓手下人查的消息總算查出結果了。一共是兩件事,一件是去查杜府,查杜老爺書房裏的那樽小佛像還在不在。結果發現佛像已經不見了,不僅如此,杜府的人還將杜老爺書房裏所有的物品都檢查了一遍,最終發現只有小佛像不見了。

另一件是派人去查孟鷹的進出城名錄。可最終他手下的人卻是一無所獲,除了在桐縣和陳山的進出城名錄中找到了孟鷹的記錄外,途中任何一座城都沒有他的記錄,包括蘇州的,也沒有。

這兩個疑點合在一起,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徐安歌實在沒辦法說孟鷹是絕對清白無辜的。

可是他又下意識覺得孟鷹對他沒有惡意,不止如此,在察覺孟鷹明顯的失落時,他竟然感覺不忍心……

徐安歌耳邊突然安靜,煎熬的絕對不止孟鷹一個,徐安歌也覺得自己的仿佛做錯了什麽一樣——可是他做錯了什麽?沒有吧!對心懷叵測之人冷漠無情皮笑肉不笑不是正常的嗎?

“……孟兄,其實我於武功上的確又一點疑問。”最終,他還是補上了一句挽救氣氛的話。

孟鷹的眼睛漸漸亮起來的同時,徐安歌放棄了告別了自己的理智——順應本心吧,愛咋咋地。

作者有話要說:

徐安歌:我的腦袋裏有一場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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