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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三人皆是一滯，詫異望著她。安安又道：“我可能畢業了和我哥哥去法國。”
“為什麽？”簡曦不解，雖然她也不知道大學她能不能在A大，可是她不想安安走。
“所以，你不打算考A大了？”秦牧冷不丁一句，安安偏頭見到他很生氣，可是又猜不到他為什麽那麽生氣：“我本來就考不上啊。”
安安望著簡曦，思忖了下，道：“我哥哥要去法國，他們都希望我去。而且我媽媽在的話、她、她應該也很希望我去吧。”安安媽媽年輕的時候最愛的國家便是法國。
“……”
幾個人都不動聲色地望著路安安，見她眉飛色舞的，便也不想破滅她的希望。晚上，路安安被路子謙接走了，簡曦和溫學蘊一起回去。從競賽回來後，簡曦才知道他們順路，他們不過隔了一個小區。所以，他們經常一起回去。
簡曦一直低著頭，不似過往會和溫學蘊一路嘮嗑回去。她很沈默，心不在焉。簡曦低著頭，摸了摸手機，看到裏頭彈出的群消息。她驚訝地咦了一聲，連匆匆而來的摩托車都沒有看到。
溫學蘊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這個心不在焉的家夥，簡曦還杵在馬路邊發呆，溫學蘊已經低頭幫她撿起手機，看到了那血淋淋的恐嚇：一旦加入南鯨群的參與者是不能退群的，想結束這一切的方法很簡單，結束自己的生命。害怕嗎？我們可以幫你。你只有三天時間。底下還配著一張消瘦的血手印。
簡曦回過神來時，便看到溫學蘊手裏的手機。她心不在焉地接過，道了句謝謝。
“簡曦。”
他輕柔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擔憂，簡曦呆呆望著他。這還是簡曦第一次看到這般嚴峻的溫學蘊，往日裏的溫學蘊溫柔紳士，又靦腆得可愛，怎麽會這般板著臉像個老師？
溫學蘊指了指她手機：“這個是什麽群？你從哪裏加的？”
簡曦順著他的視線，落在手機上。她道：“我也不知道，是叫南鯨游戲群。和任小傑手機換回來後就這樣了。我今天還刪了的，可是不知道怎麽又加回來了。”
“……”
“任小傑就是那個我不小心在B市撞了，然後死的學生。”
“別想了，回去吧。”溫學蘊又溫柔地拍了拍她肩頭，兩個人皆是滿腹心事。
簡曦覺得她現在都不愛待在簡家了，簡家人都不喜歡她，和她相伴的只有多肉了。沒有簡殊的日子，簡榭時不時對她冷眼相待，餐桌上，總是食不知味。她想，等畢業了，她就要搬出去。
只是不等她做這個決定，簡榭便給她做了決定。餐桌上，彌散著一股怪異的氣氛，總覺得有幾雙眼睛盯著自己，簡曦擡頭望去，簡佟夫婦心虛地躲開她的打量。
簡時突然不動聲色地開口：“曦曦喜歡美國嗎？”
簡曦蹙眉，簡佟又道：“法國呢？安安要去法國，曦曦想不想去？”
簡曦沒有回答，而是咬牙望著簡榭，簡榭無視她的探究，冷冷說：“法國不錯。”
“我不去。”簡曦堅定地望著簡榭說：“我哪也不去。”
一室涼撲撲的氣息迎面而來，明明不過初秋，簡曦的心比深冬還冷。
簡榭已經站了起來，對簡曦道：“和我來一趟書房。”
“簡曦，你可以選擇去美國，法國，英國……但是你必須出國。”
他下達的是命令，就好似很久以前，他也是這般逼迫簡殊一樣。簡曦心裏的叛逆因子全部爆發出來了，憤憤說：“我不走，我可以離開簡家，可是我不會走。”
“簡曦，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麽嗎？我不會同意你們的，你死了這條心。”
他毫不客氣地拒絕她沒道出的話，犀利冷漠的神色似乎要把她看穿一般，簡曦冷笑一聲：“外公，我喜歡小舅是我們的事，和您沒有關系。”
冷不丁的一句，簡榭氣的不輕，他的拐杖激動地在地上戳了戳，憤憤拿起書桌上的書朝她一摔，最後下了通碟：“不管你同不同意，你都必須走。”
“外公。”簡曦難以置信他的強硬態度，又聽得他氣憤一聲：“別叫我外公。”
簡曦咬了咬下唇，倔強地盯著他，簡榭卻是淡漠一瞥後，不再看她，而是把身子側了側，拿他涼薄的背影對著她，道：“小殊和方瑤會訂婚，你也可以等到參加他們的訂婚後再走。”
簡曦聽了，難以置信，有些失魂落魄，固執地咬緊牙關，隱忍著的眼眶泛紅了，帶著一絲輕顫淡淡說：“外公，其實你從來沒把我當過一家人。”
簡榭聽得她的話，背輕輕一顫，卻也一直頑固地不肯回頭。
簡曦疲勞不堪地走出了書房，她回到自己房間時，找不到多肉了。她跑下樓，程青狐疑問她，她只說多肉不見了。
她跑去後院，見著簡陸遮遮掩掩的模樣，眼尖看到一團雪白，她正要大步過去，簡陸攔住了簡曦，支支吾吾：“曦曦、多肉睡、睡著了。”
一股不安從簡曦心底蔓延開來，她推開簡陸，便見到了一動不動的多肉。
“多肉。”
簡曦蹲下去，手輕顫著，那雪白團子一動不動，原本靈動的眼睛緊緊閉著。簡曦憤憤望著簡陸，冷冷道：“怎麽回事？”
“我、我不知道啊，我過來看到多肉時，它就、就這樣了。”簡陸無措地解釋，他也不知道多肉怎麽了。
簡曦望著多肉，手碰在它的額頭，輕輕撫摸著，只是多肉不再同以前一樣，會豎起頭，拿它濕濕的鼻子來蹭蹭她的手背，也不會用它微熱的舌頭舔她了。
她眼眶頓時一紅，簡陸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簡陸摸了摸後腦勺，道：“曦曦，我以後再送你一只好不好？”
簡曦緊咬著牙關，不理他。
“曦曦，我給你送兩只？”
簡曦只是把多肉輕輕抱在懷裏，耳畔響起一聲冷冽：“一只狗，死了就死了。”
毫無同情心，淡漠的話出自簡榭。簡曦看著他，質疑：“是你嗎？”
簡榭聽了，不高興地冷哼：“是我又怎麽樣？一只狗，我還不能動了？”
簡榭說完，便轉身拄著他的拐杖走了。
“曦曦啊，不會是爺爺的。他只是在氣頭上……”
簡陸的話還沒說完，簡曦已經抱著多肉氣沖沖跑出了家。
她跑去了公園，坐在草地上，祈禱它能醒過來，能夠活蹦亂跳地對她撒歡。可是它已經走了。
簡曦給簡殊打了電話，打了好幾個，才被接起，她哽咽著道：“小舅。”
“曦曦？”
那頭接電話的不是簡殊，而是方靜瑤。簡曦望著地上的一團雪白，聽得那頭的聲音，心裏狠狠一震，對那頭道：“我小舅在嗎？”
“曦曦，有事嗎？”
方靜瑤疑惑地問，簡曦的指甲狠狠埋入掌心，幾乎乞求般道：“我要找我小舅。方……方小姐，你能把電話給我小舅嗎？”
方靜瑤望著還在吊水的男人，對著手機道：“曦曦，你小舅恐怕不太方便。有什麽事，你可以和我說。”
“以後跟不上我，要和我說，我會等你。”
“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也可以找我，我會幫你解決。”
那些他過往對她的承諾，還在她耳畔低喃，可是又隨風而逝。
她咬了咬牙，強忍著湧出的淚水，道：“不用了。”
簡曦匆匆掛了電話，望著那團雪白，落寞又無措。她輕聲道：“連你也不要我了。”
她的眼淚一直在眼眶打轉，看著一雙白色球鞋沒入眼底，她驚喜地擡起頭。驚喜又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來人是溫學蘊。她不知道他怎麽知道她在這，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什麽也不知道。
溫學蘊蹲在她身旁，溫柔安撫著她道：“想哭就哭吧。”
簡曦剛開始還忍著眼淚，咬緊牙關，可是當他的手輕輕拍在她肩頭，輕聲細語哄著她時，她便低頭哭了起來，一發不可收拾。簡曦不知道她是因為多肉哭，還是因為簡家要送她出國，她覺得委屈才哭。又或許，她哭，是因為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不在。
溫學蘊在天黑後送簡曦回去了，在門口的時候，溫學蘊叫住她。
簡曦狐疑望著他，溫學蘊似想了很久，鼓足了勇氣才開口：“簡曦，如果你要出國的話，我可以陪你。”
☆、畢業快樂
“我會陪你的。”
“簡曦，只要你願意，我會陪你。”
溫學蘊深情又鄭重其事地道出口，簡曦的心狠狠抽了一下，這樣鄭重的承諾，小舅也和她說過的。他和她說過，他會一直都在。可是每每她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不在。大抵她才是簡家最不應該有的存在。
只是簡曦那時候一門心思都放在簡殊身上，壓根沒有察覺到溫學蘊對她異於旁人的感情。簡曦就這麽站在門口，目送著那個對她溫柔的謊言，男孩離開。她站在路燈下，呆呆望著簡家的門，她的腳良久都沒有邁出過一步。這道門，就好似把她與整個簡家都隔開了一般。
她往後挪了挪，又鼓足勇氣給簡殊打了幾通電話，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況。簡曦怔怔望著門口的眼眸裏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她想，小舅終究是對她不管不問了。
“曦曦？”從外頭跑回來的簡陸氣喘籲籲站到她面前，擔憂說：“曦曦，你跑哪去了，我找你老半天了。”
此刻的簡曦，心不在焉，六神無主，只是不關痛癢答非所問地嗯了一聲，再次拉門進去。她從抽屜裏拿出從B市帶回來的飄著雪花的玻璃球，這是她原本要送給簡殊的，可是從她回來，還沒有和他說上過幾句話，也沒有來的及把東西送出去，她嘆了口氣，又把玻璃球丟在了書桌上。
接下來的日子裏，簡曦照常上學，然後摸到九點才會回去，說真的，她一點也不想回到簡家了，她變得越來越沈默了。在簡家的她一言不發，沒有人再愛護她，庇護她了。可是她似乎忘了南鯨的存在，所以當她遇到好幾個意外之後，她卻只覺得自己心不在焉，胡想連篇。要不是一路有溫學蘊的保護，她想她都不知道要進幾次醫院了。
高考就這麽被拉扯著進行，然後結束，這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裏，她一次都沒有看到過簡殊。她從考場出來後，還是溫學蘊遞給她一瓶酸奶，問她考的怎麽樣。
簡曦接過酸奶，喝了一口，然後皺著眉頭說：“我考得很差。”
見著簡曦那愁眉苦臉的模樣，溫學蘊頓時好笑，眼睛彎成了一條縫，對她說：“有多差？”
簡曦嘆息著搖搖頭道：“A市的學校我是考不上了。”
“那你想去哪裏？”
當她目光掃到一抹白時，眼睛徒然亮了起來，那是溫學蘊從未從她眼底看到的流光溢彩，他那句“無論你去哪，我都陪你”的話就這麽被生生壓在了喉嚨。
“小舅？”簡曦一門心思都在簡殊身上，屁顛屁顛跑過去，自然也沒看到溫學蘊望著她背影漸漸暗下去的眸光。
“小舅。”簡曦看到簡殊的到來，一掃原本的郁悶。
“走吧。”簡殊看了一眼遠處呆楞著的溫學蘊，朝簡曦輕輕開口，自己轉身往前大步而去。
“今天沒開車嗎？”簡曦落在他身後，看著不過咫尺距離的簡殊，漫不經心地問他。
“嗯。”簡殊簡單一個字就打發了她。簡曦就這麽跟著他，走著過往那條小巷裏。巷子彎彎曲曲，靜謐無人。簡曦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高考的時候，自己偷偷翹課過來看他。兩人走過無數次這條小徑，那時候的她牽著他的手，那時候的他和她說他會一直都在。可是現在，依舊是這條路，為什麽她會這麽難過呢？
“小舅。”她突然大步來到他身邊，認真地望著他叫喚了一聲。
他輕輕嗯了一聲，也沒有看她，依舊往前走去。
“小舅，你不問我考的怎麽樣嗎？”
簡殊狐疑地頓了頓腳步，望著她問：“那你考得怎麽樣？”
簡曦一臉嚴峻望著他，卻不答她先前要求他問的話，又問：“小舅不問我會報哪裏的學校嗎？”
簡殊只是錯愕地跟著她的話問她，她莫名苦笑，道：“外公舅舅都想我出國。”
她低低的話，似哭訴，一字一字紮在他心上，簡殊面上卻波瀾不驚，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又道：“出國，挺好的。”
簡曦其實早就猜到他會如此回答了，只是她還是不甘心，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和小舅之間變成了這副模樣。她吸了吸鼻子，問：“那小舅、你想我出國嗎？”
“這是你自己的決定。”回答簡曦的依舊是他不痛不癢，沒有任何波瀾的話。
她澈清的眼眸就這麽緊盯著他，突然就笑出了聲，壓著心裏的悲慟，眼睛瞪得如燈塔，似乎要從他眼底看出異樣來，她冷靜地問道：“如果我要問小舅呢？”
不知為什麽，每次迎上簡曦那雙坦誠地好似要看穿她內心的眼眸，他的心便七上八下的，他躲避她的眼眸，似逃避地跑往前大步跑去，前面就是家了。簡曦沒有給他逃跑的機會，她一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要倉皇出逃的心擊潰了。
簡殊就這麽怔怔望著那雙纖細的手，直到望著她那副期待又倔強的眼眸。簡殊突然發現，那個跟著他不依不饒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變得那麽倔強堅韌。
簡曦固執地看著他，問：“舅，你想我離開嗎？”
他的手虛握了握，她輕微的一眼，讓他起伏跌宕的心越發無法安定，可是……就如簡榭說的，他自己也知道，他們之間永遠隔著十年的差距。
簡殊終於擡眼，明亮有神的眼堅定看著她，扯了扯嘴角，道：“嗯，我會為你高興。”
“可是我會不高興。”簡曦直勾勾看著他，清明的眼眸頓時變得幽怨起來，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簡曦癟了癟嘴，表達自己的怨念，幽幽看著他，那一刻，仿佛回到了她小時候，當簡殊不能如她所願，或是因為犯錯被他責罵的時候，她就是這麽癟嘴撒嬌的。簡殊竟然有一絲晃神了。
簡曦在簡殊呆楞之際，壓根不知道他想什麽，一把撲進他的懷裏，嘴裏輕輕的嘟囔：“小舅，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猝不及防的擁抱，拉回簡殊逐漸游神的思緒，他下意識就要推開她，簡曦卻緊緊拽著他的衣角，道：“小舅，不要推開我，也不要讓我走。我走的話，你一定會後悔。”
可是，簡殊還是狠狠把她推開了，在簡曦那麽輕聲細語訴說的時候，推開了她。
“對不起，曦曦。”簡殊有過一絲慌亂，看著她，薄唇輕啟，每一個字不僅是要掐斷她的念頭，也是要掐斷自己的：“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有喜歡的人了。簡單的幾個字，卻如□□，輕易擊潰她的倔強。她強忍著紅了的眼眶，問：“是方靜瑤嗎？”
他沈默不語，簡曦只當他是默認，可是她卻從來不知道沈默有時候也是一種否認。她笑了笑，故作輕松地道：“好，我知道了。”
她說完，也不再管他，轉身往裏頭走去。良久的靜默，他微微嘆了口氣，走了進去。
等兩天就可以填志願了，簡曦不知道她該去哪裏，簡家的人甚至簡殊都要她離開這裏。甚至簡榭又一次希望她離開而找了她一次。
簡榭給她的選擇就是她自己主動離開，或是他采用特殊手段逼迫她離開。簡榭朝她保證，如果她主動去的話，那她留學的幾年裏都不用操心錢。簡曦咧嘴笑了笑，不管是哪個選擇，他就是逼迫自己離開罷了。簡曦沒有立刻回答他，興許是已經失望透頂了，她只是一次次笑，笑得那麽無奈，那麽空洞。
簡曦捏著他塞過來的飛機票，轉身離開之際，聽得簡榭陣陣淩厲：“即使你不去，也得去。”
簡曦緊緊捏著機票，走了出去，簡時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在這裏等她，簡曦走過去時，聽得簡時狐疑問：“和爺爺談的怎麽樣了？”
簡曦淡然地看著她，簡時把目光落在簡曦手裏的那張機票上，問：“曦曦，你真的要離開？”
“你們都那麽想我走，那我走就是了。”
這是她畢業，簡家給她的禮物，逼迫她出國。她不想再理會簡時，大步跑下了樓，走出了簡家。
她不知道她要去哪裏，只是不想呆在這裏了。她打車去了簡氏集團，她想見他，她把最後的念想，最後的執念都落在了簡殊身上。當簡曦跑到簡氏門口，她才要下車的時候，看到門口醒目的兩道身影，她看到他們在擁抱。而她幾乎可以確定她的舅舅看到她了，可是他卻在她面前，把另一個女人緊緊擁入懷裏。她最後的念想……終於破碎不堪。
她驚慌地重新進了的士車，師傅好奇問她：“小姐，到了。”
“走吧。”
她匆匆而來，又慌張離開，就好似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她的手機響了，是溫學蘊。
溫學蘊很快就來了，看到她坐在路邊發呆，心裏一沈，幾乎是跑到她的身邊，蹲下去問：“怎麽了？”
簡曦倔強地咬著唇，搖了搖頭，問他：“你找我幹什麽？”
“哦。”溫學蘊從口袋裏掏出一只櫻桃小丸子的小玩偶來，他道：“看到這個，覺得很像你。”
簡曦怔怔看著他，伸手接過，溫學蘊又獻計似地按了按小丸子的頭：“她會笑，還會哭。”
“謝謝。”簡曦木木地點頭，溫學蘊見她那麽不在狀況的模樣，道：“謝謝。”
“畢業快樂，簡曦。”簡曦從他漆黑的眼底看到若隱若現的光澤，她道：“可是我……”
簡曦摸了摸自己口袋，只能摸出原本從B市買給簡殊的雪球，她仰頭看著溫學蘊那滿懷期待的眼眸，道：“我只有這個，你要嗎？”
她的同桌，還真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接過她的東西，嘴角微微彎起，像個獲得糖果滿心歡喜的小男孩。
☆、她要離開
晚上九點，銀色的月光比頭頂的路燈還要耀眼，漫不經心地爬上他們的臉龐。一男一女走在有些狹小的小巷裏，滿腹心事的簡曦微微走神，原本就靦腆話少的溫學蘊只是陪在她身邊，沈默不語。
“簡曦，就要填志願了，你要填哪裏？”
“我不知道。”簡曦應地漫不經心，溫學蘊又問：“那有沒有很想去的呢？”
簡曦搖頭，想了想又道：“我……家人想我去美國。”
“那你去嗎？”
“也許吧。”她連連嘆了口氣，帶著些無奈，溫學蘊又認真說：“你要是決定去哪裏了的話，告訴我。”
簡曦狐疑地望著他，兩人看到身後拉的老長的影子，心裏一沈，溫學蘊朝她低低說：“跑。”
溫學蘊拉著簡曦的手就往前跑，簡曦腳一滑，絆倒在地，她眼看著後頭有一個男人舉著棍子朝她而來，她慌張的閉上了眼睛，沒有任何疼痛感襲來，她睜開眼，看到溫學蘊抱著她，挨了那人一棍子。
“溫學蘊！”簡曦驚呼一聲，看著那人掂了掂手裏的棍子，那人再次要揮下棍子時，簡曦嚇得緊緊抓著溫學蘊的衣角，那男人被另一個人一腳給踹開了。
葉錦言是打算來簡家找簡曦的，可是他被簡榭拒之門外了，那個老頭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那麽固執。還是簡陸好心告訴他簡曦沒有回來。於是他就在附近蕩悠，看能不能碰到她。當他站在小巷口時，看到一個壯實的男人拿著棍子，朝地上的兩個人打去。他大步跑過去，一腳把棍子踢開，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按在了地上，帶上手銬。
溫學蘊拉起簡曦起身，上下打量著她問：“你沒事嗎？”
簡曦擔憂地看著他，問：“你有沒有事？”剛剛那一棍她甚至感受到他輕輕顫抖的身子。
他朝她笑了笑，搖搖頭。
“簡曦？”剛剛黑燈瞎火的，葉錦言也沒看清人。此刻才算看到簡曦，不由一驚，拎著那個男人過去打招呼。
“葉警官！”簡曦溫學蘊都詫異不已，不想到這裏還能見到他。兩人隨著葉錦言去了警局做一些尋常的口供。
襲擊簡曦的男人說他只是經過那，見到兩個學生，便想搶一點錢。
簡曦和溫學蘊做完口供就可以離開了，葉錦言把他們兩個送了回去。把溫學蘊送走後，又去送簡曦。
晚上九點半的街道，還算暢通無阻。葉錦言擡眼看著後視鏡裏望著窗外發呆的簡曦，突然問：“簡曦，今年你高考了。”
簡曦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會關心起自己來，她對這個警察還算有些好感，便回應他：“嗯。”
“以後想幹什麽？”
“法醫。”簡曦依舊是望著窗外，完全是下意識的回答，前頭的葉錦言詫異了剎那，又問：“想好去哪了嗎？”
簡曦沈默了下，搖頭，又聽葉錦言道：“我聽說簡家人讓你出國。”
簡曦詫異地看著他的後腦勺，詫異問：“你……怎麽知道？”
“簡曦，你要不要回來？”
葉錦言問她的當頭，已經把車停在了路邊。簡曦朝窗外看去，已經到家了。可是這裏是她的家嗎？
“我姓葉，我是你小叔。”
簡曦一時之間難以消化他的話，葉錦言已經把自己的電話寫在筆記本上，遞給她，他道：“不開心的話，可以回來。你爺爺一定會開心的。”
簡曦還有些楞神，葉錦言看著路燈下的高挑身影，催促著簡曦：“回去吧。”
簡曦捏著手裏的紙條，一頭霧水地下車，便看到了她的小舅，簡殊。
她狐疑地走過去，簡殊一直等葉錦言的車離開，才把目光收回，落在簡曦身上，他問：“這麽晚，去哪了？”
“你會擔心嗎？就連你也想我離開不是嗎？小舅，我會走的。”簡曦直勾勾望著簡殊，也不等他回答，便率先進去。
簡殊覺得近一年，他面對簡曦總是無話可說。那些想說的話，都不能說。只能一次次看著簡曦對他怨憤，對他失望。而他只能默默看著她離開。
簡曦從沒想過那是最後一次見溫學蘊了，不過兩天，那是午後，陽光正好，帶著些夏日裏的悶熱焦躁，她去學校填志願，秦牧在，安安在，溫學蘊不在。她狐疑不已，還沒來的及填志願，就有警察過來，把她帶走了。
直到再次來到審訊室，還是葉錦言審問她。他告訴她，溫學蘊死了，死前的最後一通電話是給她的。
簡曦聽到這個消息，難以置信，悲傷裏夾著幾分涼薄，兩天前還好好的人，怎麽就這樣了？
葉錦言說，溫學蘊是昨天晚上十點給她打的最後一通電話，十點半就死了。
簡曦細細回想著昨天溫學蘊和她說的話。
“簡曦，你想好去哪了嗎？”
“嗯？”
“你不是不知道填哪裏嗎？”
“嗯。我可能去美國。”
“佛羅裏達州怎麽樣？環境氣候都挺不賴的。”
“……”
“康捏狄格州呢？”
“我想去明尼蘇達。”
“為什麽？
“因為那裏很冷，條件艱難的話，我應該可以忘掉很多事。”
“簡曦，無論你去哪裏都好，都不要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也不要傷心的時候一個人躲起來哭。簡曦，認識你很開心。”
“你怎麽了？”聽得溫學蘊語重心長的交代，簡曦一頭霧水。
那頭良久才道：“沒什麽，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出國了，有點難過。”
簡曦沒有多想，道：“這有什麽，我到時候給你寄照片。”
“好。”
簡曦這才後知後覺發現，溫學蘊那些沒頭沒尾的話，是在和她道別。
葉錦言說，溫學蘊是自殺的，他趴在地上，地上用鮮紅的血刻著:LJ。
南鯨……
“南鯨嗎？”
“你怎麽知道？”葉錦言狐疑問她，簡曦把手機拿出來遞給葉錦言，把前因後果說了一番。她說完後，自責起自己來：“我應該察覺到他的奇怪的。”
簡曦走出警察局，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她不知道為什麽那麽難過。也許是溫學蘊的死讓她難以接受。那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就這麽死了呢？又或許是、單純地想哭。
她還清楚地記得，多肉死的時候，他跑去安慰她；他明明不能吃辣，因為她吃了多少次火鍋；他當她的肉盾把她護在身下；他說她無論去哪，都要陪她；他祝她畢業快樂；他說不能和她一起很難過……
簡曦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渾渾噩噩地走了回去。她一直低著頭，悵然若失的走著，壓根不知道身後，簡殊一直跟著她，卻始終不曾露面。
簡曦直接回到了臥室，躺在了床上。簡殊站在她臥室門口，輕輕靠著門，然後下樓喚來張姨，給簡曦做點吃的。她哭了那麽久，或許餓了。
張姨敲了敲門，簡曦沒有回答。她推門而入，喚了簡曦兩聲，簡曦把薄被子蒙在頭上，不肯理張姨。
張姨最終把面條放在書桌上，擔憂地看了眼簡曦，輕輕關好門，離開。簡殊還在等她，張姨搖搖頭，說簡曦睡了。
簡殊點點頭，站在院子裏低低抽著煙。張姨很難見到簡殊抽煙，甚至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學會的，只覺得夾著淡淡煙霧的簡殊，那樣單薄孤寂。
簡殊之所以去警局，是路安安和他說的。路安安敲了敲門，來到了簡家，看到簡殊，有禮貌地喊了他一聲，又問：“曦曦怎麽樣了？”
簡殊一直覺得路安安是個不省心，容易闖禍的主，從以前把簡曦偷偷拐去畫畫，教了簡曦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後，也沒別的了。但是他的確感謝安安的到來，他道：“曦曦很難過，在樓上。”
安安見著如此輕描淡寫的簡殊，不禁為簡曦抱不平問：“簡小叔怎麽不去看看曦曦呢？”
簡殊沒有回答她的話，走了進去。安安看著他離開，才急切地上樓去看簡曦。
“曦曦？”安安坐在床邊一把把簡曦從被子裏拉出來，“你這樣會蒙壞的。”
簡曦見著安安，一把抱住她，道：“安安，我想離開這。”
“你、怎麽了？和簡小叔吵架了？”安安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就如自己傷心的時候，簡曦陪著她一樣。
簡曦搖搖頭，道：“只是覺得，這個地方讓我很孤單。”
“曦曦，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簡曦把自己關在房間兩天，回想著這段時間的事，小舅的忽冷忽熱，簡家人的逼迫，她覺得在簡家，她已經窮途末路了。她必須尋找一個出口，毫無留戀地離開這。她撥打了葉錦言的電話，那頭的葉錦言狐疑地叫了她一聲，簡曦說：“小叔，我想離開這裏，你能幫我嗎？”
☆、一路向北
簡曦終於踏出了房門，簡家的幾個人都像看外星人一樣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她，她的表情一直是平平淡淡的，低頭吃飯，然後禮貌地離開座位。簡陸喊她陪他去散步，她也欣然答應了。簡陸一路問她什麽，她卻只是說：“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簡陸糊裏糊塗地，不知道簡曦的打算。
晚飯過後，簡榭又喚了簡曦一次，讓她去書房，簡陸還偷偷拉著她告誡她不要頂撞爺爺。
書房裏，簡榭拄著拐杖站在一邊，簡曦進去的時候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簡榭沈著臉喚了她一聲：“簡曦。”
簡曦不記得從什麽開始了，簡榭就沒給過她好臉色。雖然以前的簡榭也不茍言笑，可是對她還是極好的，她能察覺到。可是如今，她只覺得他在想盡一切辦法讓她走。她去學校要填志願時，老師就告訴她，她的志願早就交了，原來他想讓她去佛羅倫薩，春暖花開的好地方。
“外公。”她沒有等他說，便搶先一步，堅定地說：“其實你不用再采取什麽特殊手段了。我、決定離開了。”
簡榭原本也是要和她談這個，還怕她太固執，畢竟每一次談話，都是不歡而散，簡榭有些詫異，難以置信地問：“真的？”
簡曦苦笑了一番，道：“外公，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喊您。其實我真的不明白，您為什麽那麽討厭我。不過都無所謂了。不管我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您總歸要讓我走，那我走便是了。我不需要您打錢給我，從今天起，我不再是簡家人，也不會來看您了。您……保重。”
簡曦一連串說完，眼眶已經濕潤了。在簡榭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的詫異面孔，在簡榭輕顫著身體，要不是靠著拐杖，他還真有可能摔倒。簡曦朝他尊敬地彎了彎腰，轉身果斷地離開。
簡曦想，她要去和那個人道別，然後不再有任何遺憾地離開這個地方。
簡曦坐了的士車去找他，打了他電話，這一次，難得接了電話。
“小舅，你在哪？”
“公司。怎麽了？”
“我有話對你說。”
簡曦著急地下車，在公司門口等了一會，他便下來了，還有方靜瑤。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小舅便和這個女人如影隨形了，她突然想起簡榭說要她見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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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皆是一滯，詫異望著她。安安又道：“我可能畢業了和我哥哥去法國。”
“為什麽？”簡曦不解，雖然她也不知道大學她能不能在A大，可是她不想安安走。
“所以，你不打算考A大了？”秦牧冷不丁一句，安安偏頭見到他很生氣，可是又猜不到他為什麽那麽生氣：“我本來就考不上啊。”
安安望著簡曦，思忖了下，道：“我哥哥要去法國，他們都希望我去。而且我媽媽在的話、她、她應該也很希望我去吧。”安安媽媽年輕的時候最愛的國家便是法國。
“……”
幾個人都不動聲色地望著路安安，見她眉飛色舞的，便也不想破滅她的希望。晚上，路安安被路子謙接走了，簡曦和溫學蘊一起回去。從競賽回來後，簡曦才知道他們順路，他們不過隔了一個小區。所以，他們經常一起回去。
簡曦一直低著頭，不似過往會和溫學蘊一路嘮嗑回去。她很沈默，心不在焉。簡曦低著頭，摸了摸手機，看到裏頭彈出的群消息。她驚訝地咦了一聲，連匆匆而來的摩托車都沒有看到。
溫學蘊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這個心不在焉的家夥，簡曦還杵在馬路邊發呆，溫學蘊已經低頭幫她撿起手機，看到了那血淋淋的恐嚇：一旦加入南鯨群的參與者是不能退群的，想結束這一切的方法很簡單，結束自己的生命。害怕嗎？我們可以幫你。你只有三天時間。底下還配著一張消瘦的血手印。
簡曦回過神來時，便看到溫學蘊手裏的手機。她心不在焉地接過，道了句謝謝。
“簡曦。”
他輕柔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擔憂，簡曦呆呆望著他。這還是簡曦第一次看到這般嚴峻的溫學蘊，往日裏的溫學蘊溫柔紳士，又靦腆得可愛，怎麽會這般板著臉像個老師？
溫學蘊指了指她手機：“這個是什麽群？你從哪裏加的？”
簡曦順著他的視線，落在手機上。她道：“我也不知道，是叫南鯨游戲群。和任小傑手機換回來後就這樣了。我今天還刪了的，可是不知道怎麽又加回來了。”
“……”
“任小傑就是那個我不小心在B市撞了，然後死的學生。”
“別想了，回去吧。”溫學蘊又溫柔地拍了拍她肩頭，兩個人皆是滿腹心事。
簡曦覺得她現在都不愛待在簡家了，簡家人都不喜歡她，和她相伴的只有多肉了。沒有簡殊的日子，簡榭時不時對她冷眼相待，餐桌上，總是食不知味。她想，等畢業了，她就要搬出去。
只是不等她做這個決定，簡榭便給她做了決定。餐桌上，彌散著一股怪異的氣氛，總覺得有幾雙眼睛盯著自己，簡曦擡頭望去，簡佟夫婦心虛地躲開她的打量。
簡時突然不動聲色地開口：“曦曦喜歡美國嗎？”
簡曦蹙眉，簡佟又道：“法國呢？安安要去法國，曦曦想不想去？”
簡曦沒有回答，而是咬牙望著簡榭，簡榭無視她的探究，冷冷說：“法國不錯。”
“我不去。”簡曦堅定地望著簡榭說：“我哪也不去。”
一室涼撲撲的氣息迎面而來，明明不過初秋，簡曦的心比深冬還冷。
簡榭已經站了起來，對簡曦道：“和我來一趟書房。”
“簡曦，你可以選擇去美國，法國，英國……但是你必須出國。”
他下達的是命令，就好似很久以前，他也是這般逼迫簡殊一樣。簡曦心裏的叛逆因子全部爆發出來了，憤憤說：“我不走，我可以離開簡家，可是我不會走。”
“簡曦，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麽嗎？我不會同意你們的，你死了這條心。”
他毫不客氣地拒絕她沒道出的話，犀利冷漠的神色似乎要把她看穿一般，簡曦冷笑一聲：“外公，我喜歡小舅是我們的事，和您沒有關系。”
冷不丁的一句，簡榭氣的不輕，他的拐杖激動地在地上戳了戳，憤憤拿起書桌上的書朝她一摔，最後下了通碟：“不管你同不同意，你都必須走。”
“外公。”簡曦難以置信他的強硬態度，又聽得他氣憤一聲：“別叫我外公。”
簡曦咬了咬下唇，倔強地盯著他，簡榭卻是淡漠一瞥後，不再看她，而是把身子側了側，拿他涼薄的背影對著她，道：“小殊和方瑤會訂婚，你也可以等到參加他們的訂婚後再走。”
簡曦聽了，難以置信，有些失魂落魄，固執地咬緊牙關，隱忍著的眼眶泛紅了，帶著一絲輕顫淡淡說：“外公，其實你從來沒把我當過一家人。”
簡榭聽得她的話，背輕輕一顫，卻也一直頑固地不肯回頭。
簡曦疲勞不堪地走出了書房，她回到自己房間時，找不到多肉了。她跑下樓，程青狐疑問她，她只說多肉不見了。
她跑去後院，見著簡陸遮遮掩掩的模樣，眼尖看到一團雪白，她正要大步過去，簡陸攔住了簡曦，支支吾吾：“曦曦、多肉睡、睡著了。”
一股不安從簡曦心底蔓延開來，她推開簡陸，便見到了一動不動的多肉。
“多肉。”
簡曦蹲下去，手輕顫著，那雪白團子一動不動，原本靈動的眼睛緊緊閉著。簡曦憤憤望著簡陸，冷冷道：“怎麽回事？”
“我、我不知道啊，我過來看到多肉時，它就、就這樣了。”簡陸無措地解釋，他也不知道多肉怎麽了。
簡曦望著多肉，手碰在它的額頭，輕輕撫摸著，只是多肉不再同以前一樣，會豎起頭，拿它濕濕的鼻子來蹭蹭她的手背，也不會用它微熱的舌頭舔她了。
她眼眶頓時一紅，簡陸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簡陸摸了摸後腦勺，道：“曦曦，我以後再送你一只好不好？”
簡曦緊咬著牙關，不理他。
“曦曦，我給你送兩只？”
簡曦只是把多肉輕輕抱在懷裏，耳畔響起一聲冷冽：“一只狗，死了就死了。”
毫無同情心，淡漠的話出自簡榭。簡曦看著他，質疑：“是你嗎？”
簡榭聽了，不高興地冷哼：“是我又怎麽樣？一只狗，我還不能動了？”
簡榭說完，便轉身拄著他的拐杖走了。
“曦曦啊，不會是爺爺的。他只是在氣頭上……”
簡陸的話還沒說完，簡曦已經抱著多肉氣沖沖跑出了家。
她跑去了公園，坐在草地上，祈禱它能醒過來，能夠活蹦亂跳地對她撒歡。可是它已經走了。
簡曦給簡殊打了電話，打了好幾個，才被接起，她哽咽著道：“小舅。”
“曦曦？”
那頭接電話的不是簡殊，而是方靜瑤。簡曦望著地上的一團雪白，聽得那頭的聲音，心裏狠狠一震，對那頭道：“我小舅在嗎？”
“曦曦，有事嗎？”
方靜瑤疑惑地問，簡曦的指甲狠狠埋入掌心，幾乎乞求般道：“我要找我小舅。方……方小姐，你能把電話給我小舅嗎？”
方靜瑤望著還在吊水的男人，對著手機道：“曦曦，你小舅恐怕不太方便。有什麽事，你可以和我說。”
“以後跟不上我，要和我說，我會等你。”
“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也可以找我，我會幫你解決。”
那些他過往對她的承諾，還在她耳畔低喃，可是又隨風而逝。
她咬了咬牙，強忍著湧出的淚水，道：“不用了。”
簡曦匆匆掛了電話，望著那團雪白，落寞又無措。她輕聲道：“連你也不要我了。”
她的眼淚一直在眼眶打轉，看著一雙白色球鞋沒入眼底，她驚喜地擡起頭。驚喜又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來人是溫學蘊。她不知道他怎麽知道她在這，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什麽也不知道。
溫學蘊蹲在她身旁，溫柔安撫著她道：“想哭就哭吧。”
簡曦剛開始還忍著眼淚，咬緊牙關，可是當他的手輕輕拍在她肩頭，輕聲細語哄著她時，她便低頭哭了起來，一發不可收拾。簡曦不知道她是因為多肉哭，還是因為簡家要送她出國，她覺得委屈才哭。又或許，她哭，是因為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不在。
溫學蘊在天黑後送簡曦回去了，在門口的時候，溫學蘊叫住她。
簡曦狐疑望著他，溫學蘊似想了很久，鼓足了勇氣才開口：“簡曦，如果你要出國的話，我可以陪你。”
☆、畢業快樂
“我會陪你的。”
“簡曦，只要你願意，我會陪你。”
溫學蘊深情又鄭重其事地道出口，簡曦的心狠狠抽了一下，這樣鄭重的承諾，小舅也和她說過的。他和她說過，他會一直都在。可是每每她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不在。大抵她才是簡家最不應該有的存在。
只是簡曦那時候一門心思都放在簡殊身上，壓根沒有察覺到溫學蘊對她異於旁人的感情。簡曦就這麽站在門口，目送著那個對她溫柔的謊言，男孩離開。她站在路燈下，呆呆望著簡家的門，她的腳良久都沒有邁出過一步。這道門，就好似把她與整個簡家都隔開了一般。
她往後挪了挪，又鼓足勇氣給簡殊打了幾通電話，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況。簡曦怔怔望著門口的眼眸裏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她想，小舅終究是對她不管不問了。
“曦曦？”從外頭跑回來的簡陸氣喘籲籲站到她面前，擔憂說：“曦曦，你跑哪去了，我找你老半天了。”
此刻的簡曦，心不在焉，六神無主，只是不關痛癢答非所問地嗯了一聲，再次拉門進去。她從抽屜裏拿出從B市帶回來的飄著雪花的玻璃球，這是她原本要送給簡殊的，可是從她回來，還沒有和他說上過幾句話，也沒有來的及把東西送出去，她嘆了口氣，又把玻璃球丟在了書桌上。
接下來的日子裏，簡曦照常上學，然後摸到九點才會回去，說真的，她一點也不想回到簡家了，她變得越來越沈默了。在簡家的她一言不發，沒有人再愛護她，庇護她了。可是她似乎忘了南鯨的存在，所以當她遇到好幾個意外之後，她卻只覺得自己心不在焉，胡想連篇。要不是一路有溫學蘊的保護，她想她都不知道要進幾次醫院了。
高考就這麽被拉扯著進行，然後結束，這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裏，她一次都沒有看到過簡殊。她從考場出來後，還是溫學蘊遞給她一瓶酸奶，問她考的怎麽樣。
簡曦接過酸奶，喝了一口，然後皺著眉頭說：“我考得很差。”
見著簡曦那愁眉苦臉的模樣，溫學蘊頓時好笑，眼睛彎成了一條縫，對她說：“有多差？”
簡曦嘆息著搖搖頭道：“A市的學校我是考不上了。”
“那你想去哪裏？”
當她目光掃到一抹白時，眼睛徒然亮了起來，那是溫學蘊從未從她眼底看到的流光溢彩，他那句“無論你去哪，我都陪你”的話就這麽被生生壓在了喉嚨。
“小舅？”簡曦一門心思都在簡殊身上，屁顛屁顛跑過去，自然也沒看到溫學蘊望著她背影漸漸暗下去的眸光。
“小舅。”簡曦看到簡殊的到來，一掃原本的郁悶。
“走吧。”簡殊看了一眼遠處呆楞著的溫學蘊，朝簡曦輕輕開口，自己轉身往前大步而去。
“今天沒開車嗎？”簡曦落在他身後，看著不過咫尺距離的簡殊，漫不經心地問他。
“嗯。”簡殊簡單一個字就打發了她。簡曦就這麽跟著他，走著過往那條小巷裏。巷子彎彎曲曲，靜謐無人。簡曦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高考的時候，自己偷偷翹課過來看他。兩人走過無數次這條小徑，那時候的她牽著他的手，那時候的他和她說他會一直都在。可是現在，依舊是這條路，為什麽她會這麽難過呢？
“小舅。”她突然大步來到他身邊，認真地望著他叫喚了一聲。
他輕輕嗯了一聲，也沒有看她，依舊往前走去。
“小舅，你不問我考的怎麽樣嗎？”
簡殊狐疑地頓了頓腳步，望著她問：“那你考得怎麽樣？”
簡曦一臉嚴峻望著他，卻不答她先前要求他問的話，又問：“小舅不問我會報哪裏的學校嗎？”
簡殊只是錯愕地跟著她的話問她，她莫名苦笑，道：“外公舅舅都想我出國。”
她低低的話，似哭訴，一字一字紮在他心上，簡殊面上卻波瀾不驚，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又道：“出國，挺好的。”
簡曦其實早就猜到他會如此回答了，只是她還是不甘心，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和小舅之間變成了這副模樣。她吸了吸鼻子，問：“那小舅、你想我出國嗎？”
“這是你自己的決定。”回答簡曦的依舊是他不痛不癢，沒有任何波瀾的話。
她澈清的眼眸就這麽緊盯著他，突然就笑出了聲，壓著心裏的悲慟，眼睛瞪得如燈塔，似乎要從他眼底看出異樣來，她冷靜地問道：“如果我要問小舅呢？”
不知為什麽，每次迎上簡曦那雙坦誠地好似要看穿她內心的眼眸，他的心便七上八下的，他躲避她的眼眸，似逃避地跑往前大步跑去，前面就是家了。簡曦沒有給他逃跑的機會，她一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要倉皇出逃的心擊潰了。
簡殊就這麽怔怔望著那雙纖細的手，直到望著她那副期待又倔強的眼眸。簡殊突然發現，那個跟著他不依不饒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變得那麽倔強堅韌。
簡曦固執地看著他，問：“舅，你想我離開嗎？”
他的手虛握了握，她輕微的一眼，讓他起伏跌宕的心越發無法安定，可是……就如簡榭說的，他自己也知道，他們之間永遠隔著十年的差距。
簡殊終於擡眼，明亮有神的眼堅定看著她，扯了扯嘴角，道：“嗯，我會為你高興。”
“可是我會不高興。”簡曦直勾勾看著他，清明的眼眸頓時變得幽怨起來，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簡曦癟了癟嘴，表達自己的怨念，幽幽看著他，那一刻，仿佛回到了她小時候，當簡殊不能如她所願，或是因為犯錯被他責罵的時候，她就是這麽癟嘴撒嬌的。簡殊竟然有一絲晃神了。
簡曦在簡殊呆楞之際，壓根不知道他想什麽，一把撲進他的懷裏，嘴裏輕輕的嘟囔：“小舅，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猝不及防的擁抱，拉回簡殊逐漸游神的思緒，他下意識就要推開她，簡曦卻緊緊拽著他的衣角，道：“小舅，不要推開我，也不要讓我走。我走的話，你一定會後悔。”
可是，簡殊還是狠狠把她推開了，在簡曦那麽輕聲細語訴說的時候，推開了她。
“對不起，曦曦。”簡殊有過一絲慌亂，看著她，薄唇輕啟，每一個字不僅是要掐斷她的念頭，也是要掐斷自己的：“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有喜歡的人了。簡單的幾個字，卻如□□，輕易擊潰她的倔強。她強忍著紅了的眼眶，問：“是方靜瑤嗎？”
他沈默不語，簡曦只當他是默認，可是她卻從來不知道沈默有時候也是一種否認。她笑了笑，故作輕松地道：“好，我知道了。”
她說完，也不再管他，轉身往裏頭走去。良久的靜默，他微微嘆了口氣，走了進去。
等兩天就可以填志願了，簡曦不知道她該去哪裏，簡家的人甚至簡殊都要她離開這裏。甚至簡榭又一次希望她離開而找了她一次。
簡榭給她的選擇就是她自己主動離開，或是他采用特殊手段逼迫她離開。簡榭朝她保證，如果她主動去的話，那她留學的幾年裏都不用操心錢。簡曦咧嘴笑了笑，不管是哪個選擇，他就是逼迫自己離開罷了。簡曦沒有立刻回答他，興許是已經失望透頂了，她只是一次次笑，笑得那麽無奈，那麽空洞。
簡曦捏著他塞過來的飛機票，轉身離開之際，聽得簡榭陣陣淩厲：“即使你不去，也得去。”
簡曦緊緊捏著機票，走了出去，簡時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在這裏等她，簡曦走過去時，聽得簡時狐疑問：“和爺爺談的怎麽樣了？”
簡曦淡然地看著她，簡時把目光落在簡曦手裏的那張機票上，問：“曦曦，你真的要離開？”
“你們都那麽想我走，那我走就是了。”
這是她畢業，簡家給她的禮物，逼迫她出國。她不想再理會簡時，大步跑下了樓，走出了簡家。
她不知道她要去哪裏，只是不想呆在這裏了。她打車去了簡氏集團，她想見他，她把最後的念想，最後的執念都落在了簡殊身上。當簡曦跑到簡氏門口，她才要下車的時候，看到門口醒目的兩道身影，她看到他們在擁抱。而她幾乎可以確定她的舅舅看到她了，可是他卻在她面前，把另一個女人緊緊擁入懷裏。她最後的念想……終於破碎不堪。
她驚慌地重新進了的士車，師傅好奇問她：“小姐，到了。”
“走吧。”
她匆匆而來，又慌張離開，就好似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她的手機響了，是溫學蘊。
溫學蘊很快就來了，看到她坐在路邊發呆，心裏一沈，幾乎是跑到她的身邊，蹲下去問：“怎麽了？”
簡曦倔強地咬著唇，搖了搖頭，問他：“你找我幹什麽？”
“哦。”溫學蘊從口袋裏掏出一只櫻桃小丸子的小玩偶來，他道：“看到這個，覺得很像你。”
簡曦怔怔看著他，伸手接過，溫學蘊又獻計似地按了按小丸子的頭：“她會笑，還會哭。”
“謝謝。”簡曦木木地點頭，溫學蘊見她那麽不在狀況的模樣，道：“謝謝。”
“畢業快樂，簡曦。”簡曦從他漆黑的眼底看到若隱若現的光澤，她道：“可是我……”
簡曦摸了摸自己口袋，只能摸出原本從B市買給簡殊的雪球，她仰頭看著溫學蘊那滿懷期待的眼眸，道：“我只有這個，你要嗎？”
她的同桌，還真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接過她的東西，嘴角微微彎起，像個獲得糖果滿心歡喜的小男孩。
☆、她要離開
晚上九點，銀色的月光比頭頂的路燈還要耀眼，漫不經心地爬上他們的臉龐。一男一女走在有些狹小的小巷裏，滿腹心事的簡曦微微走神，原本就靦腆話少的溫學蘊只是陪在她身邊，沈默不語。
“簡曦，就要填志願了，你要填哪裏？”
“我不知道。”簡曦應地漫不經心，溫學蘊又問：“那有沒有很想去的呢？”
簡曦搖頭，想了想又道：“我……家人想我去美國。”
“那你去嗎？”
“也許吧。”她連連嘆了口氣，帶著些無奈，溫學蘊又認真說：“你要是決定去哪裏了的話，告訴我。”
簡曦狐疑地望著他，兩人看到身後拉的老長的影子，心裏一沈，溫學蘊朝她低低說：“跑。”
溫學蘊拉著簡曦的手就往前跑，簡曦腳一滑，絆倒在地，她眼看著後頭有一個男人舉著棍子朝她而來，她慌張的閉上了眼睛，沒有任何疼痛感襲來，她睜開眼，看到溫學蘊抱著她，挨了那人一棍子。
“溫學蘊！”簡曦驚呼一聲，看著那人掂了掂手裏的棍子，那人再次要揮下棍子時，簡曦嚇得緊緊抓著溫學蘊的衣角，那男人被另一個人一腳給踹開了。
葉錦言是打算來簡家找簡曦的，可是他被簡榭拒之門外了，那個老頭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那麽固執。還是簡陸好心告訴他簡曦沒有回來。於是他就在附近蕩悠，看能不能碰到她。當他站在小巷口時，看到一個壯實的男人拿著棍子，朝地上的兩個人打去。他大步跑過去，一腳把棍子踢開，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按在了地上，帶上手銬。
溫學蘊拉起簡曦起身，上下打量著她問：“你沒事嗎？”
簡曦擔憂地看著他，問：“你有沒有事？”剛剛那一棍她甚至感受到他輕輕顫抖的身子。
他朝她笑了笑，搖搖頭。
“簡曦？”剛剛黑燈瞎火的，葉錦言也沒看清人。此刻才算看到簡曦，不由一驚，拎著那個男人過去打招呼。
“葉警官！”簡曦溫學蘊都詫異不已，不想到這裏還能見到他。兩人隨著葉錦言去了警局做一些尋常的口供。
襲擊簡曦的男人說他只是經過那，見到兩個學生，便想搶一點錢。
簡曦和溫學蘊做完口供就可以離開了，葉錦言把他們兩個送了回去。把溫學蘊送走後，又去送簡曦。
晚上九點半的街道，還算暢通無阻。葉錦言擡眼看著後視鏡裏望著窗外發呆的簡曦，突然問：“簡曦，今年你高考了。”
簡曦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會關心起自己來，她對這個警察還算有些好感，便回應他：“嗯。”
“以後想幹什麽？”
“法醫。”簡曦依舊是望著窗外，完全是下意識的回答，前頭的葉錦言詫異了剎那，又問：“想好去哪了嗎？”
簡曦沈默了下，搖頭，又聽葉錦言道：“我聽說簡家人讓你出國。”
簡曦詫異地看著他的後腦勺，詫異問：“你……怎麽知道？”
“簡曦，你要不要回來？”
葉錦言問她的當頭，已經把車停在了路邊。簡曦朝窗外看去，已經到家了。可是這裏是她的家嗎？
“我姓葉，我是你小叔。”
簡曦一時之間難以消化他的話，葉錦言已經把自己的電話寫在筆記本上，遞給她，他道：“不開心的話，可以回來。你爺爺一定會開心的。”
簡曦還有些楞神，葉錦言看著路燈下的高挑身影，催促著簡曦：“回去吧。”
簡曦捏著手裏的紙條，一頭霧水地下車，便看到了她的小舅，簡殊。
她狐疑地走過去，簡殊一直等葉錦言的車離開，才把目光收回，落在簡曦身上，他問：“這麽晚，去哪了？”
“你會擔心嗎？就連你也想我離開不是嗎？小舅，我會走的。”簡曦直勾勾望著簡殊，也不等他回答，便率先進去。
簡殊覺得近一年，他面對簡曦總是無話可說。那些想說的話，都不能說。只能一次次看著簡曦對他怨憤，對他失望。而他只能默默看著她離開。
簡曦從沒想過那是最後一次見溫學蘊了，不過兩天，那是午後，陽光正好，帶著些夏日裏的悶熱焦躁，她去學校填志願，秦牧在，安安在，溫學蘊不在。她狐疑不已，還沒來的及填志願，就有警察過來，把她帶走了。
直到再次來到審訊室，還是葉錦言審問她。他告訴她，溫學蘊死了，死前的最後一通電話是給她的。
簡曦聽到這個消息，難以置信，悲傷裏夾著幾分涼薄，兩天前還好好的人，怎麽就這樣了？
葉錦言說，溫學蘊是昨天晚上十點給她打的最後一通電話，十點半就死了。
簡曦細細回想著昨天溫學蘊和她說的話。
“簡曦，你想好去哪了嗎？”
“嗯？”
“你不是不知道填哪裏嗎？”
“嗯。我可能去美國。”
“佛羅裏達州怎麽樣？環境氣候都挺不賴的。”
“……”
“康捏狄格州呢？”
“我想去明尼蘇達。”
“為什麽？
“因為那裏很冷，條件艱難的話，我應該可以忘掉很多事。”
“簡曦，無論你去哪裏都好，都不要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也不要傷心的時候一個人躲起來哭。簡曦，認識你很開心。”
“你怎麽了？”聽得溫學蘊語重心長的交代，簡曦一頭霧水。
那頭良久才道：“沒什麽，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出國了，有點難過。”
簡曦沒有多想，道：“這有什麽，我到時候給你寄照片。”
“好。”
簡曦這才後知後覺發現，溫學蘊那些沒頭沒尾的話，是在和她道別。
葉錦言說，溫學蘊是自殺的，他趴在地上，地上用鮮紅的血刻著:LJ。
南鯨……
“南鯨嗎？”
“你怎麽知道？”葉錦言狐疑問她，簡曦把手機拿出來遞給葉錦言，把前因後果說了一番。她說完後，自責起自己來：“我應該察覺到他的奇怪的。”
簡曦走出警察局，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她不知道為什麽那麽難過。也許是溫學蘊的死讓她難以接受。那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就這麽死了呢？又或許是、單純地想哭。
她還清楚地記得，多肉死的時候，他跑去安慰她；他明明不能吃辣，因為她吃了多少次火鍋；他當她的肉盾把她護在身下；他說她無論去哪，都要陪她；他祝她畢業快樂；他說不能和她一起很難過……
簡曦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渾渾噩噩地走了回去。她一直低著頭，悵然若失的走著，壓根不知道身後，簡殊一直跟著她，卻始終不曾露面。
簡曦直接回到了臥室，躺在了床上。簡殊站在她臥室門口，輕輕靠著門，然後下樓喚來張姨，給簡曦做點吃的。她哭了那麽久，或許餓了。
張姨敲了敲門，簡曦沒有回答。她推門而入，喚了簡曦兩聲，簡曦把薄被子蒙在頭上，不肯理張姨。
張姨最終把面條放在書桌上，擔憂地看了眼簡曦，輕輕關好門，離開。簡殊還在等她，張姨搖搖頭，說簡曦睡了。
簡殊點點頭，站在院子裏低低抽著煙。張姨很難見到簡殊抽煙，甚至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學會的，只覺得夾著淡淡煙霧的簡殊，那樣單薄孤寂。
簡殊之所以去警局，是路安安和他說的。路安安敲了敲門，來到了簡家，看到簡殊，有禮貌地喊了他一聲，又問：“曦曦怎麽樣了？”
簡殊一直覺得路安安是個不省心，容易闖禍的主，從以前把簡曦偷偷拐去畫畫，教了簡曦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後，也沒別的了。但是他的確感謝安安的到來，他道：“曦曦很難過，在樓上。”
安安見著如此輕描淡寫的簡殊，不禁為簡曦抱不平問：“簡小叔怎麽不去看看曦曦呢？”
簡殊沒有回答她的話，走了進去。安安看著他離開，才急切地上樓去看簡曦。
“曦曦？”安安坐在床邊一把把簡曦從被子裏拉出來，“你這樣會蒙壞的。”
簡曦見著安安，一把抱住她，道：“安安，我想離開這。”
“你、怎麽了？和簡小叔吵架了？”安安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就如自己傷心的時候，簡曦陪著她一樣。
簡曦搖搖頭，道：“只是覺得，這個地方讓我很孤單。”
“曦曦，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簡曦把自己關在房間兩天，回想著這段時間的事，小舅的忽冷忽熱，簡家人的逼迫，她覺得在簡家，她已經窮途末路了。她必須尋找一個出口，毫無留戀地離開這。她撥打了葉錦言的電話，那頭的葉錦言狐疑地叫了她一聲，簡曦說：“小叔，我想離開這裏，你能幫我嗎？”
☆、一路向北
簡曦終於踏出了房門，簡家的幾個人都像看外星人一樣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她，她的表情一直是平平淡淡的，低頭吃飯，然後禮貌地離開座位。簡陸喊她陪他去散步，她也欣然答應了。簡陸一路問她什麽，她卻只是說：“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簡陸糊裏糊塗地，不知道簡曦的打算。
晚飯過後，簡榭又喚了簡曦一次，讓她去書房，簡陸還偷偷拉著她告誡她不要頂撞爺爺。
書房裏，簡榭拄著拐杖站在一邊，簡曦進去的時候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簡榭沈著臉喚了她一聲：“簡曦。”
簡曦不記得從什麽開始了，簡榭就沒給過她好臉色。雖然以前的簡榭也不茍言笑，可是對她還是極好的，她能察覺到。可是如今，她只覺得他在想盡一切辦法讓她走。她去學校要填志願時，老師就告訴她，她的志願早就交了，原來他想讓她去佛羅倫薩，春暖花開的好地方。
“外公。”她沒有等他說，便搶先一步，堅定地說：“其實你不用再采取什麽特殊手段了。我、決定離開了。”
簡榭原本也是要和她談這個，還怕她太固執，畢竟每一次談話，都是不歡而散，簡榭有些詫異，難以置信地問：“真的？”
簡曦苦笑了一番，道：“外公，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喊您。其實我真的不明白，您為什麽那麽討厭我。不過都無所謂了。不管我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您總歸要讓我走，那我走便是了。我不需要您打錢給我，從今天起，我不再是簡家人，也不會來看您了。您……保重。”
簡曦一連串說完，眼眶已經濕潤了。在簡榭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的詫異面孔，在簡榭輕顫著身體，要不是靠著拐杖，他還真有可能摔倒。簡曦朝他尊敬地彎了彎腰，轉身果斷地離開。
簡曦想，她要去和那個人道別，然後不再有任何遺憾地離開這個地方。
簡曦坐了的士車去找他，打了他電話，這一次，難得接了電話。
“小舅，你在哪？”
“公司。怎麽了？”
“我有話對你說。”
簡曦著急地下車，在公司門口等了一會，他便下來了，還有方靜瑤。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小舅便和這個女人如影隨形了，她突然想起簡榭說要她見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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