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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秭歸沈眠

作者:張蕤笙白

文案

這是一段青梅竹馬,兜兜轉轉的故事。她出生於世,第一眼見到的是他,開口說話的第一個字,也是他。他給了她無盡的關懷寵愛,和縱容,以至於她愛上他,一發不可收拾。剛開始,他只以為是責任,當意識到自己那病態的愛,他把她推得遠遠的。他越是抗拒,她越不依不饒。直到她終於傷的遍體鱗傷,心灰意冷地遠走他鄉。她從來不知道他的顧慮,而他也真的弄丟了她。他們之間不僅隔著一個輩分,還隔著十年。他卻因為這無法改變的十年,又讓他們之間,錯過了六年。文案一:“曦曦,簡總是你小舅嗎?”“……”“能不能喊他一起吃個飯,我可崇拜他了。”女人終於有了一絲動容,那笑意不達眼底,“雖然他是我小舅,可是他不喜歡我,我們關系不好。”文案二:“小舅,你不要再來了。”他身子一僵,她淡淡說,“我有男朋友了。”她拿出那只手晃了晃,無名指上套著的戒指,他從她回來便看到了,只是他不敢問。她說:“其實你憋了很久,為什麽不問呢?”“那又有什麽關系,你又沒有結婚。”“我會和他結婚的。”她篤定的話令他身子一顫,“離開他,好嗎?”她突然好笑:“我愛他,為什麽要離開他?”

內容標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簡曦,簡殊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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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照顧你

落日餘暉,金燦燦的麥芒灑在玻璃窗上。產房門口,拄著拐杖的中年男人挺拔地坐在椅子上,那張固執的臉,頻頻望著手術室,即使再故作鎮定,隨著時間的流逝,黑濯的眼底也掩蓋不了他的一絲慌亂。

直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從走廊那頭跑過來,背著書包,清清瘦瘦,還未長開的臉,那雙眼眸格外深邃清澈,帶著份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沈穩內斂。他匆匆忙忙趕來,緩了緩未平覆的呼吸,望了眼緊閉的產房,低低問有些按捺不住的男人:“爸爸,姐進去多久了?”

“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說長不長,卻足以讓一個不知所措的人坐立難安。一大一小,一正襟危坐,一靠墻而立,再無對白。這是簡殊經歷的他十年人生裏最難熬的等待,他雙手抱臂,手指無意識地一下下敲打著手肘,眼光直勾勾望著緊閉的門,表達著他略微的不安焦急。

產房的大門終於在他殷勤期盼裏被打開了,他扶著中年男人過去,護士慌忙而來,和他們說:“病人血崩,需要大量輸血。還有……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只能保一個。”

心理準備?拄著拐杖筆直站著的男人身子一僵,急忙說:“保大的。”

還好身旁的簡殊眼疾手快微微扶了他一把,然後一言不發,跟著護士進去輸血。

那是簡殊第一次進入產房,密不透風的室內,血腥味充斥著鼻翼,他不適地吸了吸鼻子,便見到疼得死去活來的姐姐,聽得她哀求醫生說:“我要小的,小的。”

簡殊靜靜地輸著血,聽得姐姐疲憊虛弱,斷斷續續的虛弱聲:“小殊,你……要替我……照顧好她,我的……女兒。”

認識她那麽久,即使簡殊不過十歲,也知道簡晏的固執。她一旦決定的事,即使是她向來尊敬的爸爸,也不會在乎。簡晏是簡榭領養的孩子,也許是因為這一點,簡晏比他認識的很多人都要強,心思也更敏感,更為獨立,當然,也是簡殊心裏最值得敬愛的姐姐。簡晏從來不會瞻前顧後,一旦決定的事情,無論誰也勸不回來。比如當時,她和葉錦鄰,爸爸極力反對,覺得一個長期與罪犯屍體打交道的小警察配不上她,其實簡殊也想不通,心高氣傲的姐姐怎麽會看上一個木訥的刑警。那個男人簡殊見過,既不懂浪漫,也不懂溫柔,還固執得要死,可是簡晏就是愛他。誰也無法阻止她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為了那個男人,簡晏甚至放棄了公司,直接離家出走,一年前拿著結婚證回來,證明爸爸的話是多大的錯誤。

簡殊原本以為她的選擇大抵是對的,她會幸福。可惜好景不長,葉錦鄰在一次任務中身亡了,那時簡晏剛懷孕不久。那個男人連這個消息都不知道,便徹底離開了她。簡榭心疼這個她,想讓她回去,卻又是個刀子嘴,惡言惡語。簡晏是個倔脾氣,固執得不肯回去,兩人便不歡而散。簡殊還會經常去看簡曦,告訴她家裏的情況,以及爸爸嘴硬心軟的期盼。簡晏一字未言,眼看著肚子越來越大,她還是一個人。

簡殊放了學,會去看看簡晏,再回去時,時常見著老爺子坐在客廳裏,待他要回房時,便問:“她怎麽樣了?”

簡殊頓了頓腳步,淡淡說:“挺好的。”

“她愛吃李子和西瓜,告訴她,這些生冷的都不能吃。”

簡殊狐疑回頭時,沙發上早就沒了人。

這一晃便去了八個月,她早產了,不小心跌了一下,第一個電話便給了父親簡榭。那時候的簡老爺子還板著臉,卻聽得那頭低低的求救:“爸……”

他心一沈,忘了還在和她置氣,著急地起身,擔憂問:“小晏。”

“爸,我、我要、生了。”

簡榭匆忙趕去公寓時,簡晏是癱在地上艱難地給他開門,簡老爺子二話不說抱起她,去了醫院,便成了如今模樣。

簡晏咬著牙,疼得死去活來,簡殊一陣心疼,躺在一頭,也不能分擔她的疼痛:“姐,你別說話了,爸不會同意的。”

“她是我和錦鄰的孩子。”

那是第一次見到倔強堅韌的簡晏也柔弱得需要人保護。簡殊記憶裏的簡晏,無所不能,心高氣傲。此刻她低弱的聲音裏,帶著些顫抖哽咽,那時候他不懂,為什麽愛情可以讓簡晏換了個人似的。直到後來,他也遇上了愛情,才明白,感情要是能控制住,那便稱不了愛情了。

簡殊沒有回答她,輸完血,躺了一會便要出去,又聽得她輕聲低緩的話:“小殊,幫我和爸爸說一聲對不起。”

簡殊不知道,他踏出病房的那一刻,她便做了決定,又或者他知道,卻也深知她不會聽他的。

不知過了多久,從天黑到天明,太陽終於掙脫枷鎖,探出了金燦燦的頭,灑下金光璀璨的陽光,一地溫柔。產房的門也終於再次打開,推門而出的醫生帶著疲憊,跟著推出的擔架床,白色的布把人裹得嚴實,簡榭顫著身子過去,冷眼問醫生:“我不是說了保大嗎?”

“對不起。”醫生疲憊又帶著一絲愧疚。

那是簡殊第一次見到爸爸哭,他沒有安慰,見著被白布裹著的姐姐,眼睛微微紅了,她沒有絲毫血色的臉上,帶著一抹從容。簡殊楞了片刻,聽得一個醫生說是個女孩,必須放在保溫箱裏,他跟了過去,保溫箱裏的小女孩,皺皺巴巴,擠成一團的臉,實在說不上好看。這是簡晏拿生命換來的小孩,她的未來,他會來負責。

他突然嚴肅起來,望著她的睡顏,認真嘀咕:“你這個隨著晨曦出生的小家夥,一定會很有福氣的,我會照顧你。”

他放學回來,都會去看他的小外甥女,醫生護士都認識他了。那一天,他見到她睜開眼呆呆看著他,他覺得有意思,指腹扣在玻璃箱上,小女孩眨了眨眼,又一動不動望著他,突然就笑了。那一笑,輕易揉碎了他的心,一片柔和。

她的名字,還是簡殊起的,□□□□慣了的簡榭不讓她姓葉,要姓簡。一番對抗下來,簡殊只能爭取到她的名:“她有名字了,簡曦,葉簡曦,寓意晨曦。”

簡榭身體一顫,不容拒絕地道:“那就叫簡曦。”

他的話在簡家便是命令,簡殊自然知道,也不再多言,而是去逗弄他可愛的小外甥女。簡殊此刻不知道,就是他好奇無聊沒事的逗弄,害得小簡曦離不開他。

簡曦一天天長大,除了張姨照顧,便是簡殊天天陪著她了,她要抱著他才能睡,別人哄多久都沒用,只會哇哇大哭。尤其是看著簡榭,即使簡殊哄都沒用,簡曦只要見著簡榭便哭起來,於是簡榭便黑著臉走開了。簡時和簡陸私底下說,曦曦是不可一世的簡大家長的克星。

有時候見著她那副哎哎哎又說不出來的樣子,簡殊就忍不住揉亂她的頭發,她氣的拍拍他的手,卻沒有什麽力氣,只得努努嘴,狠狠瞪他,他卻覺得好笑,而簡曦還說不出話來。直到某一日,她正抱著奶瓶在搖籃裏舒服地喝著,他好奇地拿起奶瓶不給她,她眨巴眨巴眼,可憐兮兮地,他這才遞過去,才碰到她嘴邊,他又拿走,樂此不疲很久,她突然眼睛一紅,哭了。

那聲音,洪亮而刺耳,讓簡殊再也不敢搶她的奶瓶,他後頭被罰跪在院子裏,整整一夜,吹了一夜的風,背後嗖涼,膝蓋也生疼。

後來當簡曦喝奶,他也不過好奇地望一望,簡曦竟然還把奶瓶遞過去,糯糯說:“喝。”

“我才不喝。”

簡殊別扭說完,突然欣喜地望著她,說:“你剛剛說話了是不是?”

簡殊驚喜的聲音,引來了簡時與簡陸,可是不管怎麽逗,簡曦都不吭一聲。三個小朋友賊溜溜盯著這個不過一歲多的孩子,簡曦望著簡殊,嘴巴一癟,又大哭起來。這一天,簡殊,簡時,簡陸三個人被罰跪,一臉郁悶,誰也不想再去惹那個愛哭鬼了。

簡殊半夜回房時,又去看了看簡曦,她還沒睡,見到他,笑了笑,他憤憤說:“你害我罰跪了,你還笑。”

她越笑越大聲,他放棄了,和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孩計較什麽,他才要走,便聽得她說:“抱。”

他驚訝地望著她,她又用那奶聲奶氣含糊不清的口音咬出一個字:“抱。”

她已經伸出來手,直勾勾盯著他,他心念一動,把她抱了起來,蠱惑她說:“喊舅舅。”

哄了半天,她也沒再開口,他莫名失望地嘆了口氣,便聽得軟糯糯的一聲:“舅。”

他錯愕地望著她,她又喚了他一聲,簡殊彎了彎眼角,用空出的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她兩手扒了扒,敵不過他,又氣呼呼瞪著他,眼睛一紅,他便下不去手了。好哄歹哄,她終於安分了,才把她放下去,便見著她突然睜開了眼,又直勾勾望著他。

他一陣頭疼:“還不睡?”

“抱。”

“你要睡覺了。”

他循循善誘,可是和一個一歲多的小朋友講道理,不過換了她一次又一次固執的一個字:“抱。”

他終於嘆了口氣,把她抱在懷裏:“你怎麽還不睡?嗯?”

第二天張姨過去時,便看到小床上兩個小朋友,簡曦已經醒了,正圓碌碌地望著小男孩。當簡殊緩緩醒過來,看到那賊溜溜的大眼,險些嚇到了,再偏頭看到好笑的張姨,有些窘迫地紅了臉:“張姨。”

“小少爺,起來了。”

“嗯。”

“簡陸少爺正滿院子找你呢,沒想到你在這裏。”

張姨才解釋完,簡陸和簡時便進來了,見到裏頭床上的兩個人,張大了嘴,簡陸不滿地指責:“小叔,你怎麽能和小曦曦睡在一塊?我媽媽說了,只能和老婆睡在一起。”

簡殊,簡時一陣黑線,簡殊已經下床,顯然不想回答簡陸的問題。簡陸已經抓住他的胳膊,似在為簡曦打抱不平:“你都睡過小曦曦了,你要對她負責的。”

簡殊一陣頭疼,一旁的簡時哭笑不得,好奇問道:“嫂嫂還教了你什麽?”

簡陸歪著腦袋還認認真真想了想,絲毫不知道是簡時在捉弄他,他又無比坦誠說:“我媽媽說了,男人一生只能睡一個女人,不然就是壞男人,要浸豬籠的。”

簡陸說完,又指了指被張姨抱起來的簡曦,義正言辭說:“小叔,你已經把自己睡掉了。”

簡殊:“……”

簡時:“……”

張姨見著幾人的小大人模樣,一陣好笑,簡殊大概是被吵得頭疼了,指了指小簡曦:“她是我外甥女。”

“那又如何?又不是親的,你太不負責任了。”

簡陸說完,便別扭的走開,簡殊都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麽,一旁的簡時意味不明地望著淩亂的簡殊,戲謔說:“小陸陸說的挺有道理的。”

簡殊狠狠刮了她一眼,又聽得簡曦糯糯的話:“舅。”

原本還在調侃簡殊的簡時一陣驚訝,偏頭望著那張粉撲撲的臉,只見簡曦目光緊鎖在簡殊身上,伸出肉嘟嘟的手,不太清晰地發音:“舅,抱。”

幾人皆是一驚,張姨低頭問簡曦:“曦曦,你剛剛說什麽?”

簡曦還直勾勾望著簡殊,有些倔強,嘴裏一直重覆著:“舅,抱。”

簡殊還楞在原地,簡時碰了碰他的胳膊,戲謔說:“你外甥女叫你呢。”

張姨感嘆了下,把簡曦塞給了簡殊,簡殊措手不及,還是抱好了簡曦。

簡時覺得有意思,忍不住逗弄:“給小姨抱抱好不好?”

簡曦偏頭不理她,她又過去,道:“叫聲小姨好不好。”

“舅。”

簡曦在簡時一次次的誘導下,一次次喚了舅。簡時郁悶了,憤憤問簡殊:“這小家夥只認識你啊。”

簡殊耳朵一紅,拍了拍簡曦的屁股,誘哄說:“叫小姨。”

“姨。”

簡時立馬彎了彎眼角,忍不住揶揄道:“這家夥只聽你的啊。”

“別這家夥這家夥的亂叫,她有名字,簡曦。”

簡殊沈了沈臉,警告簡時,簡時吐了吐舌,不滿地說道:“護犢子,我還是你姐姐呢。”

“你只比我早出來一分鐘。”

“那也是姐姐。”

簡曦緊緊抱著簡殊,賊溜溜的眼睛卻是望著氣鼓鼓的簡時,突然就彎了彎眼角笑了,簡時被她一笑又郁悶了一把,憤憤說:“笑什麽笑。”

“你兇什麽,她還是個孩子。”

簡殊把簡曦護在一旁,簡時更郁悶了,也委屈了,嘴裏不知道碎碎念什麽,簡殊聽不太清,簡曦突然伸手去拉了拉她,糯糯說:“姨、姨,不、哭。”

“誰哭了。”

她沒好氣一句,卻又驚住了,呆呆望著朝她純真笑著的小女孩,驚訝的都說不出話:“你、你、你……”

簡殊倒沒有簡時那麽大驚小怪,摸了摸簡曦的頭,自豪地說:“曦曦很聰明的。”

那滿滿的自豪感,仿佛是他生的。

簡時見著那吹彈可破的小臉,忍不住捏了捏,小簡曦仰了仰頭,想躲過她的魔手,樂此不疲的簡時正玩的開心。她含糊不清地憤憤說:“別、弄、我。”

“脾氣倒是挺大的。”

簡時嘟噥了一句,擡眼便見著不明所以望著她的簡殊,他突然一笑,那不懷好意的笑,簡時不由往後動了動,便聽得簡殊不明深意地讚嘆道:“你最近有點閑啊。”

簡時心裏發虛,一頭霧水,又聽得他說:“爸爸昨天還問我,簡時那麽笨的孩子,要不要學一門特長什麽的。”

簡時聽了,急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可忙了。我還有作業沒做完,我走了。”說罷,簡時一溜煙便跑了。

簡殊微微揚了揚眉,低下頭來時,一只肉嘟嘟的手便準確地拍在他右臉上,不算疼,卻也不舒服。他皺了皺眉,便見到她沒心沒肺地咯咯笑著,頓時什麽脾氣都沒有了。

☆、你會一直都在嗎

簡曦從能在地上慢慢爬行開始,便一直追著簡殊。她在軟泡沫上,朝簡殊一步步爬去,每當她快要抓到他的褲腿,他便又往另一邊大步而去。簡曦倒不氣餒,執著地要去拽他,即使是實在看不下去簡殊欺負可憐小曦的簡陸,特意走到簡曦面前,好心地攤開自己的腿來,簡曦卻是看也不看,掉頭便往簡殊爬去,引得簡時在一旁哈哈大笑,就連一貫沈默的簡榭看著這一幕,也不忍不住笑了笑,見著簡殊一點也不懂得愛護才兩歲的小曦,簡榭突然過去擒住了簡殊,簡殊猝不及防,擡眼見到了爸爸,接著便是一個小魔掌死勁扒在他腿上,不肯放手。簡殊低下頭便聽得簡曦可憐地說:“抱。”

簡曦一看到簡殊,說的第一個字,便是抱字。簡殊平時也沒慣著簡曦,甚至還會故意兇她,可是她固執得厲害,一旦他生氣了,她便會哭,結果便是他心疼了,然後也倒黴了。簡時也一直納悶,狐疑地打量和自己相差不過一分鐘的弟弟:“莫非你真的有孩子緣?”

簡時的猜測是錯的,簡殊沒有孩子緣,起碼隔壁路伯伯家的小侄女只要見到簡殊,便會哭。原因很簡單,簡殊總是冷著臉,故作老成,小孩子都不會喜歡看起來兇神惡煞的人。即使後來路伯伯家的路安安長大了,天不怕地不怕,可以稱是街頭學校橫著走的小霸王了,唯獨怕她隔壁家的小叔。看來,簡曦真的很喜歡簡殊。

簡曦慢慢長大後,就和隔壁年紀相仿的路安安玩到了一塊。路安安比她大一天,性子比較急,古靈精怪的,簡曦看著比她溫和多了。她們兩個從幼兒園起就是同桌,然後到升小學。那時候她們只有六歲,而簡殊已經十六歲,快要高考了。簡曦知道她這個小舅舅,不僅長得好看,人又聰明,當她歪著頭,算不出題目,又滿腹心事,咬著筆頭望著他的後腦勺時,便聽得他低聲說:“看我做什麽?趕緊做你的題目。”

“可是我不會。”

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皺著一張臉,簡殊二話不說,便去看她的題目,然後快速給她講解。

她望著他的側臉出神,安安和她說,一班的秦牧長得特別好看,人又聰明,可是她分明覺得小舅最好看,於是她和路安安爆發了她們的第一場爭吵。

簡曦不同意她的觀點,耳紅面赤地喊道:“我小舅才是全世界最好看的男孩,也是最聰明的。”

“你一共見過幾個男孩?簡小叔太嚇人了。年紀那麽大,就是個老男人。”

路安安連連感嘆,口沒遮攔,簡曦冷著臉,跳了起來,憤憤道:“不許說我小舅壞話,安安,我不要理你了。”

簡曦說完,偏著頭,把後腦勺留給她。兩個小女孩別別扭扭,連回家,也是拉開了距離,硬是一個字也沒說。領著二人回家的簡陸夾在中間,兩頭勸,最後裏外不是人,都不理他。

簡殊和她說完,又問了句:“聽懂了嗎?”

他擡眼迎上她失神又呆楞的目光,拿筆頭輕敲了下她的頭。她嗷了一聲,憤憤望著他。他好笑:“你聽懂了嗎?”

她頓時窘迫地低下頭,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是不是和安安吵架了?”

“你怎麽知道?”

簡曦驚訝地望著他,又後知後覺低頭,弱弱地搖頭:“才沒有。”

簡殊從來搞不懂女孩子間的矛盾,他也不想搞明白。只是沒多久,門便被敲起,推門而入的是安安。她怯怯地望了眼簡殊,又別扭地看著簡曦,喊了一聲:“曦曦。”

“嗯?”

簡曦狐疑地走過去,聽得安安愧疚說:“對不起,今天我不該和你吵架的。”

簡曦頓時想起了,望著安安說:“我也對不起,不該和你吵架的。可是,安安,你能不能和我小舅道歉?”

路安安點點頭,吸了一口氣,小跑到一頭霧水的簡殊面前。她雖然調皮慣了,卻還是挺害怕他的,隔了一伸手的距離,禮貌說:“簡小叔,對不起,我不該說你壞話的。”

簡殊終於知道這兩人別扭的原因了,竟然是因為他。他還有些困惑不解,又聽得路安安脆生生說:“叔,我不該說你年紀大,還說你是老男人。”

簡殊:“……”

簡殊原本有些錯愕,聽得路安安的話,好笑又好氣。他不過高三,怎麽就成了老男人?可是他也不能幼稚地和一個小朋友計較,於是他點頭,淡淡說:“知道了。”

路安安見他接受了道歉,如釋重負,飛撲到簡曦身邊,拉著簡曦的手說:“曦曦,我道過歉了,我們和好吧,一個人真的太無聊了。”

“好。”

於是兩個在進家門前還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現在又像分不開的連體嬰兒。簡殊連連搖頭,又故作嚴肅問:“作業還寫不寫了?”

於是,原本是實在無聊來找簡曦玩的路安安,被簡殊抓來陪曦曦一起學習,她真的後悔,而且監督她們學習的簡殊太嚇人了。

這樣苦命的日子,一直持續到簡殊快高考。路安安解放了,心情好到做夢都在笑,只有簡曦每天像被霜打的茄子,蔫蔫的。路安安終於忍不住了,好奇問她:“怎麽了你,掉錢了。”

簡曦懶懶地趴在桌上,怨念萬分:“我小舅要高考了,張姨還有舅媽他們都讓我別吵他。我已經憋了一個星期,沒有見到小舅了。”

“不是不讓你和簡小叔說話嗎?幹嘛沒見面?簡小叔離家出走了?”

路安安歪著頭,一臉疑惑,簡曦郁悶不已,嘟囔著說:“我怕我忍不住,舅媽說高考很重要的。”

路安安看傻子一樣望著簡曦,又拍了拍她的頭,念叨:“曦曦,你這樣離不開簡小叔,那他讀大學了怎麽辦?你會有四年見不到他。”

“為什麽?”

簡曦嗖的起身,疑惑不已,路安安又好笑起來:“大學都住宿舍的啊,那可是要多自由有多自由,還能談戀愛,搞得我也想讀大學了。”

跟著路安安那麽久,簡曦豈能不知道談戀愛是什麽意思?那張紅潤的臉瞬間煞白,連嘴唇也泛著白。

路安安望著她,還以為她生病了,立刻噓寒問暖,哪知簡曦顫著聲音說:“你是說,小舅舅上大學,就不要我了。”

她的聲音很輕,路安安卻是蹙著眉頭,問她:“曦曦,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她檢查個便,還感受到曦曦微微顫顫的身子,再擡眼,就見著簡曦紅了眼。路安安更急了,可是簡曦卻不再說一個字。最後一節課,路安安的註意力一直在簡曦身上,簡曦一直在發呆,兩個人先後被點名,被老師批了一頓,然後挨到放學。

路安安擔憂地挽著簡曦,原本愁眉苦臉的簡曦,見著校門口的簡殊,立馬精神抖擻地甩開路安安的手,跑了過去,路安安咬牙切齒,重色輕友。可是說出這話,她又覺得不對,見著簡曦撲向簡殊懷裏,路安安腦袋裏閃現一個念頭。

簡曦直直撲向簡殊,那力氣,要不是簡殊穩穩站好,還真不知道會不會摔倒。他揪著她的領著,把她拉開,聽得她悶悶說:“小舅,我好想你。”

輕易一句話,把最近一個星期沒有見到她的心浮氣躁一掃而空。簡殊面上卻故作嚴峻,問她:“既然想我,最近幹嘛躲著我?”

“我沒有躲著你。”

簡曦低了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悶悶說:“舅媽張姨都說最近不要我來打擾你,怕我影響你高考。”

簡曦說完,便聽得頭頂一陣感嘆,她仰著頭,望向他。她突然發現,小舅很高,她拼命仰起頭,才能看得見他。淡淡的餘光在他臉頰暈開一層層波光粼粼,望向她的眼底晶瑩剔透,又蠱惑人心。那時候的簡殊,在簡曦心裏是神一樣的存在,高不可攀。

簡曦失神之際,聽得他渾厚低沈的聲音:“你以為你有多大的影響力?”

雖然是安慰她的話,可是要不要這麽打擊她?簡曦憤憤瞪了他一眼。

兩人一起回去,路安安人精地拉著簡陸陪她到天黑才放過他。而簡曦跟在簡殊身後,他走的不算很快,可是她的腿太短,怎麽也跟不上。直到他停下腳步,看到落在後頭直勾勾望著他,皺成一團的小臉。

他突然好笑,朝她招了招手:“快點。”

簡曦收拾好心情,屁顛屁顛地跑過去,握住他伸出來的手。簡曦覺得那雙略帶冰涼的手,寬厚又溫暖,又聽得頭頂傳來簡殊低低的話:“以後跟不上我,要和我說,我會等你。”

簡曦偏頭望著他,又聽得他繼續說:“自己不能解決的事,也可以找我,我會幫你解決。”

他如風般清朗的話,正在一點點擊打在她的心,她賊溜溜的眼不停地在他臉頰來回轉悠。她又道:“那小舅,你會一直都在嗎?”

簡殊突然停了停腳步,撞上那雙漆黑而固執的眼眸,不由得一笑,摸了摸她的額頭:“瞎想什麽呢?我一直都在。”

他隨口的話,更像是承諾,在她心底生根,而隨之病態般擴散地還有她對他的依賴,直到一發不可收拾。可是很多個她最需要他的夜裏,他都不在。

☆、她要學畫畫

簡殊高考完,慢慢悠悠地走出去,那氣定閑若的模樣,走在陽光下,活像一副行走的畫報。直到看到學校門口那小小的身子,他不過一楞便加快了腳步而去,簡曦圓碌碌的眼睛一直盯著來往的學生身上,直到簡殊擋住她的視線。

她正皺著眉頭,想要往邊上挪一挪,哪知那道墻也動了動,直直堵住她的視線。她憤憤擡頭,正欲發火的話見到來人後硬生生憋回了肚子。

“小舅。”

她眼睛一亮,拉住他的胳膊,簡殊習以為常,不過淡淡看了眼,倒也未掙紮,開口的話帶著淡淡的淡漠:“這麽認真數著人群,在等誰?”

“等你啊。”

簡曦仰著腦袋望向他,他自然知道,滿意地摸了摸她的頭,說:“走吧。”

“哦。”

簡曦被他牽著,才邁了兩步,便聽得一陣叫喚:“簡殊,簡殊。”

簡殊偏過頭,見著他同學跑了過來,道:“不是約好了一起去聚聚。”

簡殊低頭望著可憐的小人,敷衍地說:“忘了。”

“你是不是叫簡曦啊?”

一個男同學望著簡曦來了興趣,簡曦怯怯躲在簡殊身後,簡殊一臉戒備帶著寒意警告面前的幾個人,男同學才作罷,拍了拍簡殊的肩:“不要再放我們鴿子了,都說好了。帶她去也成啊。”男同學又望了眼簡曦,深深建議。

“既然放過鴿子,再放一次你應該也習慣了。”

簡殊涼颼颼說完,男同學錯愕不已,便見簡殊輕柔地牽起簡曦的手,低緩地說:“曦曦,我們回家了。”

“哦。”曦曦也不再關註那個男人,跟著簡殊回去。

二人回去,簡榭的臉色便非常差,那是簡曦第一次見他發火,因為她撒謊請假。還是老師打電話來詢問簡曦的狀況,簡榭一頭霧水,卻也知道了原委,於是簡曦便去罰了跪。簡曦一直都未吭一聲,即使簡榭狠狠批她,她也不置可否,直到簡老爺子讓簡殊一道和她罰跪,簡曦立馬炸毛了:“為什麽?小舅又沒犯錯。”

“你是因為他才翹課的,不罰他罰誰?”

簡曦聽了,狠狠瞪著他:“這不公平,爺爺,你不講道理。”

“再多說一句,我讓你小舅多跪一天。”

找到了怎麽治簡曦的簡榭冷不丁威脅,簡曦便氣沖沖拉著簡殊的手走了出去。那種親密,讓簡老爺子心裏狠狠一抽,卻又擔心是他多想了。

簡曦在院子裏便立馬跪下來,簡殊也跪在了她一旁,簡曦連忙讓他起來:“我一個人可以,你又沒有犯錯,不要跪。”

簡殊又跪在她身旁,半真半假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外公的脾氣,我要是今天不跪,明天估計就是雙倍了。”

簡曦低著頭一身不吭,簡殊狐疑地望過去,她異常沈默,安靜得可怕。簡殊不安地揪了揪她的衣角,她頹敗得一動不動,他拉著她的手,讓她對著自己,這才發現她咬著下唇,眼眶都紅了。他咋舌不已:“你哭了?”

“小舅,對、不、起。”

她內疚死了,她好像一直在給他添亂。

簡殊揉了揉她的頭發:“傻瓜。”

他的手一碰到她的頭,她的淚水便如斷了線的珍珠,怎麽也收不住。他嘆了口氣把她拉進懷裏,安慰她:“別哭了。”

“小、舅,對、不、起。我、我……”

她在懷裏抽泣,自責的話說的斷斷續續。他拍了拍她的肩,低低說:“其實這樣也好,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簡曦吸了吸鼻子,頓時就剎住了眼淚,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推開他的懷抱,怔怔望著他,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他笑了笑,道:“不哭了?”

她還楞著,他看著可憐兮兮的她,嘆了口氣,溫柔地拂去了她睫毛上的淚花。高考結束,簡殊陪著簡曦罰跪,一直到太陽下山。這段不算美好的事,讓他記憶猶新,在無數個之後沒有她的日子裏,反覆地出現在他的夢境裏。

簡時和簡陸跑過來,和他們說,不用跪了。

簡殊起身拉起簡曦,察覺到簡曦身子一僵,他緊張地問:“怎麽了?”

“腳麻了。”

簡殊二話不說,便把簡曦打橫抱起,丟下了一句話,便把簡曦抱回了房間。他說:把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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