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得樓來，洪掌櫃便笑呵呵地迎了上去，“文公子莫怪，秀秀以前會客從未到這般時辰，最久的也是亥末便端茶送客了。沒想到秀秀與公子投緣，竟然聊到了夜中。呵呵”

文瑞道：“我也感覺與秀秀頗為投緣，洪掌櫃，我欲為秀秀贖身，不知要什麽價錢？”

掌櫃的臉色突然變了，這憐秀秀可是紅花樓花費了無數的人力物力，從小便開始培養的招牌。兩年前終於出來演琴會客，現在就靠著她賺錢呢。憐秀秀今年才十七歲，正是大好年華，現在會客一次客便有一百兩銀子的進賬。雖然樓裏定下的擇客條件比較嚴格，但是憑著憐秀秀的絕世風華，那些心癢難耐的才子商賈，最勤快的十天半月便要去憐香閣見一次秀秀的真容，一年算下來怎麽也有兩萬兩銀子的進賬。等秀秀做夠十年，便是二十萬兩銀子。那時新再換上新的招牌，改讓憐秀秀賣身接客，頭一年按百兩銀子一夜，至少能得二萬兩銀子。然後逐年降價，直到年老色衰，又能賺十萬兩銀子。這樣算來，要替憐秀秀贖身，得要三十二萬兩銀子才行！當然，洪三在計算的時候，自動地將憐秀秀生病或者身體不適，以及隨著年齡的增長吸引力下降的因素給忽略掉了。因為他知道老板根本沒有現在就將憐秀秀出售的打算，他大體算一下只是想讓文瑞知難而退。三十二萬兩白銀，這個價錢就算讓富可敵國的豪商巨賈一下子拿出來怕是也要肉疼的很。洪三認為，世界上根本沒有人會為了一個女人而花這麽多錢。

洪三笑道：“公子詢問，我卻得與回個大體的價碼，要替秀秀贖身，起碼得四十萬兩銀子。”為了打消文瑞的念頭，洪三卻是將贖身銀又提高了八萬兩。

聽了這個數目，阿飛默然不語，進紅花樓的那十兩銀子還是他被強盜搶劫時黑吃喝得來的。四十萬兩現在這麽大的數目，除了搶劫，他恐怕一生都無法賺到。

文瑞卻道：“好，我想辦法湊錢。不過在我湊夠之前，掌櫃你要保證秀秀的清白。你不妨告訴你的老板，若是我聽到有哪個人壞了秀秀的清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那人殺了。你們紅花樓我也不放過！”

聽到文瑞的話，阿飛手握劍柄，撒發出漫天的殺氣，對洪三點頭道：“我也一樣！”

洪掌櫃只覺冷汗直流，怎得一次會面，橫生出了這樣的波折。本想借著文瑞的名氣將憐秀秀再捧一捧，那想到文瑞竟然看上了秀秀，還留下如此的狠話。那樣的話，若是文瑞一日湊不起銀子，紅花樓便一日得讓憐秀秀賣身？

看出洪掌櫃的心思，文瑞伸出兩根手指道：“兩年，洪掌櫃，告訴你的東家，我只要他保證兩年！”

洪三想到，紅花樓本來便不打算讓憐秀秀在二十五歲之前賣身接客，現在她離二十五還有八年的時間呢。紅花樓開業至今，只有紀惜惜一人是在二十歲以前被人贖身了而已，但是天底下又有幾個虛弱無那種位高權重並且有皇上賜婚的人呢？想來想去，洪掌櫃感覺保憐秀秀兩年是有點問題都沒有的！當下便點頭應允。

文瑞拜別洪掌櫃，便要回客棧，阿飛無處可去，又加上與文瑞引為知己，自然也是跟著文瑞一起去悅來客棧。二人剛走出了後院，洪掌櫃卻是氣喘籲籲地跑上來喊住他們。

洪三拍著額頭說道：“瞧我這記性，險些誤了大事。文公子，你這位朋友好像有些麻煩。他殺剛才了‘長安鏢局’副總鏢頭華震岳，現在長安鏢局的人找來了，就坐在大廳裏。在紅花樓他們自然不會動手，但是只要二位出了紅花樓怕是有些麻煩。我看你這位朋友不如別走大廳了，從後門出去吧。”

聽了洪三的話，文瑞扭頭問道：“小飛，你肯走後門？”

阿飛搖搖頭道：“絕不！”說完便大踏步向大廳裏走去。

文瑞仰頭一笑道：“這才是阿飛！哈哈！”說著便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唉！你們……”洪三著急的跺跺腳，連忙去向老板匯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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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瑞趕到大廳的時候，阿飛已經跟“長安鏢局”裏眾人對上了。站在最前面的卻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那老者正在滿臉怒氣地盯著阿飛，阿飛則揚著頭，默不作聲，完全將那人給無視了。文瑞心中一陣好笑，卻是快步走到阿飛身邊，與他並排站在一起。

看到文瑞到了，那人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說道：“文少俠，我們長安鏢局與這個小子算賬，還希望你莫要插手。”

文瑞道：“你是哪個？”

旁邊立即有人道：“這是我們長安鏢局的總鏢頭，澹臺滅明！”

文瑞本來不以為意，但是聽得澹臺滅明的名字，卻是神色一稟，正色道：“可是上官天野的大弟子，澹臺滅明？”

坍臺滅明瞪了手下一眼，似是責怪手下多事，對文瑞拱手道：“正是在下，粗鄙之人，到讓公子見笑了。”

文瑞道：“我對澹臺先生文明已久，嘗聽人說，澹臺先生為人光明磊落，實乃一條不可多得的好漢！”

澹臺滅明謙虛的一笑道：“都是江湖同道擡愛，在下卻是當不得那樣的評價。”

文瑞說道：“澹臺先生想如何了結今日之事，在下說句公道話，當時確實是華震岳嘲笑我這兄弟在前，小飛動手在後。當時也有眾多江湖同道在場作證，錯的並不全是我這兄弟，任誰在那種情況下也會忍不住動手的。”

澹臺滅明點點頭道：“當時的情形我也已詳細了解，在下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但是華震岳總是我們長安鏢局的副總鏢頭，他被殺了，我們不來討個說法，恐怕寒了鏢局上下的人心。”

文瑞點點頭，澹臺滅明說的不錯，華震岳雖說不對在先，但其錯也錯不在死，現下阿飛將他殺了卻是有些過了。其實若是換了別人，文瑞也不準備啰嗦，直接讓阿飛開打便是，正好為阿飛增添點名氣。

但是眼前這人是澹臺滅明，梁大師中的一個英雄人物。文瑞以前拜讀《萍蹤俠影》時便非常喜歡這個為人豪爽、衷心事主的反派人物。如今得見，文瑞實在不想他命喪阿飛劍下。總得想個法子化解才是。

當下文瑞說道：“雖然華震岳有錯在先，但是我這兄弟將他殺了卻是有點過了。我們也不願為了這件事情，無端得罪長安鏢局和澹臺先生這樣的英雄好漢，長安鏢局和澹臺先生有什麽要求不妨說來聽聽。”

文瑞這一句客套之極的話卻是讓澹臺滅明左右為難。像他這種性格的人，本就是吃軟不吃硬的角色，現在文瑞明顯是想要替阿飛抗一下過錯，而且已經擺出了一個低姿態。人在江湖中講的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若是文瑞替阿飛強出頭，也不用多話，直接開打就是，就算用拼上性命也得給自己的弟兄討個說法。但是現在文瑞如此低姿態與自己說話，已經給足了自己與長安鏢局的面子，若是自己還不識好歹，豈不是顯得氣量太小？

澹臺滅明對文瑞抱拳道：“既然公子以禮相待，我們長安鏢局也賣公子一個面子。只要阿飛留下左手，或者任我打他三拳，這件事情就算揭過去了。”

文瑞卻是臉色一變，江湖中人都知道，澹臺滅明的成名絕技乃是隔山拳，此拳剛猛絕倫，加之澹臺滅明已經練至大成，打在比他功力弱的人身上，當真是不死也得脫層皮。澹臺滅明的隔山拳文瑞都不敢硬接，讓阿飛一動不動硬接他三拳，卻更是不行。而斷人肢體，實乃大仇，這與殺人父母沒有什麽兩樣。這兩個要求卻是有些過分了。這兩個條件別說個性孤僻高傲的阿飛了，就是他文瑞也不答應。

果然，只聽阿飛朗聲說道：“我不答應！”

澹臺滅明說道：“文公子，我們長安鏢局可是給了你面子了，只是你這位朋友不知好歹而已。”澹臺滅明覆又對阿飛說道：“既然如此，手上見真章。請！”說完，便轉身向門外走去，長安鏢局的一眾鏢師也呼啦啦跟著走了出去。

阿飛看著著急的文瑞，平靜地說道：“瑞哥兒莫要擔心，雖然那澹臺滅明功力高深，但也不一定勝得過我掌中快劍，比鬥起來，我們當在伯仲之間，勝負還是未知呢！”

文瑞苦笑一下，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阿飛是他最崇拜的武俠人物，可澹臺滅明又是他唯一喜歡的一個反面人物。這兩人無論誰死在他面前，文瑞都會感覺非常可惜。無奈自己現在名聲雖大，卻還沒有大到一句話便能化解兩人恩怨的地步，兩人最終還是要在手上見個分曉。

唉！名聲啊，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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