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怒軒苦笑了下，道：“的確是這樣，我在他們面前磨了這麽多天，連個屁都問不出來。我這時候只能後悔我當時在學校裏沒有好好學心理學，到這個時候，就束手無措了。”

“不過啊，幸好局裏現在不是有一個專攻心理學的大神嗎，”林怒軒朝我擠了擠眼睛，道：“所以我就來找你了。”

“瞧你說的，就好像我會巫術能讓他們說真話一樣，”我嘆了口氣，“心理學哪兒有你想的那麽神奇？這只不過是一種認知型科學罷了。”

“張隊讓我來的，”林怒軒眨巴眨巴眼睛，“走吧，咱們先去看看那個名字都問不出來的老王八蛋。”

“先不著急，”我笑了笑，“既然問了那麽多天都沒結果，肯定不急這一時半刻的，你先跟我去取個道具。”

當我和林怒軒到達審訊室的時候，獄警已經把那個犯罪嫌疑人帶到了裏面等著。

他看起來似乎比起上次我看到他消瘦了些，面有菜色，人也看起來萎靡不振的。上次我和林怒軒兩個人制服他一個，現在看來，我能一個人制服兩個他。

據獄警介紹，他自從進來就沒吃過飯，只靠喝水來維持生命。每天的日常活動就是對著墻壁發呆，有時候也用指甲在墻上劃一些奇奇怪怪的圖案。

在來之前我和林怒軒兩個人已經去看過了這些圖案，著實奇怪，似乎是一種文字，但卻是蒙語不像蒙語，梵文不像梵文，林怒軒非說像希伯來文，但我覺得更像是象形文字。

總而言之，我們都看不懂就對了。如果說是與神秘學相關的東西，我倒有些不敢相信——一個創始於近現代的邪教能跟神秘學扯上關系，那這個邪教全體會員的文化水平也太高了點兒吧？

林怒軒正了正警服，厲聲喝道：“姓名！”

對面的男人揚起腦袋，眼睛轉向別處，就好像我們根本不存在一樣，他舉動中表現出來的輕蔑，我隔著鐵柵欄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林怒軒又厲聲問了一遍，審訊室裏都能聽清他的回聲，可是我們的審訊對象就是不說一句話，壓根兒沒拿我們當回事兒，還拿鼻孔看著我們。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如果一直拒絕接受訊問，你會吃大虧的！”林怒軒又換了一種比較柔和的語氣，又是曉之以情，又是動之以理，總而言之就是軟硬皆施，只不過對面就是刀槍不入。

這種尷尬的局面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林怒軒終於放棄了自主審問，轉而將目光投向我。我自然也不是神仙，不可能輕而易舉地叫一個不願意開口的人開口，我能做的，也就是祭出我剛剛專門去拿的道具了。

當我從隨身攜帶的塑料袋裏掏出一個黑色瓷雕人像時，一直拿鼻孔看著我們的犯罪嫌疑人眼睛都直了，騰地一下站起身來，雖然雙手被拷著不能維持平衡，他還是站穩、跪下，嘴裏念念叨叨的，行了一套不標準、但是很賣力的大禮，就像我和林怒軒之前在鐵匠作坊的小院子裏看到的一樣。

我的這件秘密武器，就是大黑天雕像。

最近在各種各樣的案發現場都能找到這樣的大黑天雕像，弄得現在公安局的物證儲存室就好像工藝品商店一樣，什麽樣的大黑天雕像都有。

我和林怒軒一直負責這個案子，把其中一件證物調出來也不是什麽難事。

“看樣子你認識這個啊，”我看著面前幾乎痛哭流涕的犯罪嫌疑人，幽幽地說道：“不跟我們介紹一下嗎？”

犯罪嫌疑人還是沒有理會我們，只是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嘴裏念念有詞，但也聽不清楚踏在說些什麽。即使雙手被縛住，他還是努力想將這一套禮拜動作做完整，不一會兒的功夫，手腕上已經被鐵銬磨出一對紅印。

“不理我嗎？”我笑了笑，站起身來，將手中的大黑天雕像舉過頭頂，高聲威脅道：“那我就把它砸了！”

“你敢！”

面前幾乎痛苦流涕的男人終於說出了一句話，也許是因為太長時間沒有開口說話的原因，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野獸的嘶吼聲。

他拿血紅的雙眼瞪視著我，若是沒有面前這道鐵欄桿阻攔的話，恐怕他現在就要沖上來攻擊我了。

“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我就當著你的面摔碎它。”

我不理會他的威脅，盡可能地將面部表情保持在面無表情的狀態之下。

“卑鄙！”

我們面前的犯罪嫌疑人呲牙咧嘴地喊叫道，他開始不停地咒罵我、咒罵警察。

但是當他看到我的手似乎稍有松動的時候，卻趕緊噤了聲，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問什麽？”

林怒軒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激動地點開了錄音筆。

這黑瓷雕像重的厲害，我雙手舉過頭頂，不一會兒就覺得三角肌部位酸痛得緊。我對面的犯罪嫌疑人一邊回答著我的問題，一邊緊張兮兮地盯著我頭頂舉著的大黑天雕像，生怕我失手將它摔下去。

在肌肉酸痛感的伴隨之下，我終於撬開了這個犯罪嫌疑人的嘴巴。

他自稱叫趙寧，洛河市本地人，是鐵匠的鄰居，也算是生性孤僻的鐵匠為數不多的朋友。鐵匠每次研發出什麽新的武器，總會邀請他一同試驗武器的性能。

而關於殺害鐵匠的事情，他並沒有否認，並且詳細地向我們講述了他的犯罪過程。

他先是在頭一天晚上將一直以來在自家供奉的大黑天埋在鐵匠的作坊門前，又在第二天趁鐵匠不在作坊的時候悄悄潛入了作坊，將之前向鐵匠借的武器在沸水中洗滌消毒，靜靜等候鐵匠的到來。

等鐵匠進入作坊之後，他便下了殺手，為了保證有足夠的鮮血來完成祭祀，他將鐵匠作坊裏所有的武器都插在了鐵匠身上。

只是他不知道當天鐵匠家裏還有客人在，想到自己即將被發現，他慌不擇路，將裝武器的帆布包隨手丟棄到鐵匠家小院的自留地裏，雕像也沒來得及“請”回去，就匆匆回家了。

他本想等客人受驚離開之後再回去取帆布包和雕像，卻沒想到警察來的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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