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聲響起。

晏清卓幫她擦掉眼淚，“多一個人多一份主意，我們讓謝漱溟揍他好不好？”

姚嬈失聲痛哭，晏清卓忍著眼淚，給謝漱溟打電話。

剛接通便聽見對方壓低聲音連炮轟來：“晏清卓你去哪了上課了你怎麽還……”

晏清卓打斷他：“教學樓樓頂，你上來。”

在教室接電話的謝漱溟聽見忙音，反應了一秒，簡直懷疑這是晏清卓愚人節的惡作劇。

不顧老師的目光跑出教室，上樓頂。

見兩個女生抱在一起哭，他問：“怎麽了？”

晏清卓簡單的敘述了一遍，謝漱溟每聽一句臉沈一分。

他也蹲下，從晏清卓懷裏抱過姚嬈。

“什麽時候開始的？”

“三月十一。”地震前的那個周末，也是升旗儀式上念檢討書的前一天，也就是他爬她窗戶的前一天。

“他每周都威脅你去他家？”

“嗯。”

“明天也要去？”

“嗯。”

“下午放學後，去他家。”

晏清卓給兩人向班主任請了假，然後陪著姚嬈坐在樓頂。

姚嬈已經哭幹了眼淚，謝漱溟全程將她圈在懷裏。

她站在欄桿邊，四月天，不知為何這樣冷，看著渝大附中裏學生老師來來往往，太陽底下，到底有多少齷齪。

謝漱溟望向她，深灰色長袖羊絨開衫，羅紋針織Y型領，下身是九分黑色牛仔褲，肅凝的神情和那日在戶外基地笑到眼淚出來形成強烈對比。

她偏過頭，和他目光對視。

姚嬈已經睡著，他的外套蓋在她身上。

她慢慢走過去，和他並排坐，同樣靠在水泥墻上，一腿屈起，一腿伸直，手臂搭在膝蓋上。

“你要怎麽做？”

“先打一頓。”

“他是個成年人。”

“你怕我打不過？”

“謝漱溟，這事你做不了主，得通知她父母。”

“我知道。”

他從姚嬈懷裏掏出手機，“你給她父母打電話。”

晏清卓詫異，“不需要征得姚嬈的同意嗎？”

謝漱溟道：“我同意就成。”

晏清卓要撥號，被謝漱溟按住，“等等，等我把那個畜生打一頓再說。”

放學鈴聲響起，第二天開始清明假期，所有的學生都很興奮。

沈齊予打過來電話，謝漱溟看了看來電顯示，將手機遞給晏清卓，意思讓她接。

“餵？”

“晏晏？”

“是我。”

“謝漱溟呢？”

“在我旁邊。”

“你聲音不對，怎麽了？”

謝漱溟湊過來對著話筒說道：“來樓頂。”

呼出的熱氣噴在她臉上，她有點熱。

沈齊予上到樓頂，發覺氣氛不對，晏清卓解釋後，他暴躁異常想破口大罵，但是轉眼看見姚嬈的狀態，最後選擇什麽都沒說。

等學校人全部走光後，他們才下樓，謝漱溟背著姚嬈，沈齊予和晏清卓走在後面。

沈齊予輕輕嘆口氣，“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麽老和他鬼混在一起。”

晏清卓道：“我知道。”

沈齊予倒不意外，“你也看到了？他明明……卻總是做著匪夷所思的事，我都沒法想象他將來會幹什麽。”

晏清卓道：“無法想象。”

喜歡的那個人身上發光，照得耀眼。

走到姚嬈班主任劉汰公寓，謝漱溟三人站在墻邊，姚嬈按門鈴。

屋內的劉汰通過貓眼認真確認，沒有開門，問她：“你現在來幹什麽？”

姚嬈低著頭，“老師，我找你有事。”

劉汰猶豫間開了門，迎面過來一拳，他擦了擦鼻血。

晏清卓護住姚嬈站在一邊，謝漱溟和沈齊予齊齊動手，左一拳右一拳的揍，劉汰雖然是成年人，也沒敵得過兩個混世魔王的拳頭。

謝漱溟洩憤一般，毫不留情，足足打了三分鐘，沈齊予已經停手，謝漱溟仍一圈一圈的掄。

晏清卓面露憂色，走過去拉住他，“謝漱溟，再打就死了。”

謝漱溟才停手，讓沈齊予把劉汰捆起來，綁在茶幾腿上。

她進臥室開電腦，找視頻文件，謝漱溟站在她身後。

鼠標點開文件夾，赫然出現三個視頻文件，她將鼠標放在視頻文件上，擡頭望了望客廳，沈齊予看著劉汰，姚嬈坐在沙發的一角，低著頭，一動不動；回頭看謝漱溟，謝漱溟走過去把臥室門閉住，又走回來。

她這才雙擊視頻。

視頻裏，姚嬈雙手被綁在床頭，劉汰脫光她的衣服，摸遍她全身，然後……而姚嬈面無表情，仿佛生無可戀。

晏清卓在臉上摸了一把，才發現全是淚。她手抵在唇邊，壓抑著哭聲，謝漱溟扳過她身子，扣在懷裏，右手去握鼠標，關掉視頻，單擊右鍵，屬性，視頻創建時間，2012年3月25日。

打開第二個視頻，與第一個視頻內容無差別，不同的是姚嬈啞著嗓子，發出微弱的聲音，神情絕望。查看創建時間，2012年3月18日。

打開第三個視頻，姚嬈一直在反抗，一直在哭，一直在大叫，可是她終歸沒有反抗過劉汰。查看創建時間，2012年3月11日。

姚嬈從反抗到麻木，以至於輕生。

謝漱溟關掉視頻，發現胸前衣服濕了一大片。

“晏晏，不要哭。”

晏清卓緊緊抱住他。

“一會姚嬈父母就來了。”

晏清卓擡起頭，梨花帶雨，“我要報警！”

謝漱溟居然笑了笑，摸摸她的頭，“我家公主殿下很善良。”

“我要報警！”

“她不會想報警的，她父母也不會。”

“那就任由這個畜生活著？”

“就算報了警也不過是關幾年而已，而且，報警等於讓她再回憶一遍，雖然有這些視頻作為證據，可是我們終究只是她同學，報警、報告給校領導這些事應該由她父母來決定。”

“她父母難道不想為她討回公道？”

“作為父母，可能更想掩蓋一切。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用法律來維護。”

“那我們去勸她。”

謝漱溟抹掉她的眼淚，“晏晏，別管了，我們已經給她父母打過電話，我們無權決定。”

“怎麽會這樣……”

“新聞每天都在報道，這不是首例。更多的受害者，都選擇忍氣吞聲。”

“那……你會離開她嗎？”

謝漱溟笑了笑，“你覺得呢？”

晏清卓自嘲，怎麽能問這樣的問題，如果她是姚嬈，可能覺得無顏面對謝漱溟，可能會離得遠遠的，再也不見。

不容二人多想，姚嬈父母飛奔而至。

姚母抱著女兒哭，姚父從廚房拿把菜刀要殺人，被謝漱溟拉住，奪下菜刀，姚父抱頭蹲在一邊，十分痛苦。

晏清卓說道：“叔叔阿姨，報警吧。”

姚母抱緊女兒，“不，我們不報警不報警。”

晏清卓還想說什麽，謝漱溟拉住她，搖搖頭，然後說道：“叔叔阿姨，姚嬈被這個畜生用視頻威脅，所以一直隱瞞，視頻在臥室的電腦上，你們如果選擇報警，視頻就是證據，如果你們不打算報警，我會毀掉電腦。”

姚家人最後選擇沈默，謝漱溟二話不說進臥室將電腦砸成一堆破爛。

姚父抱著女兒，向三人表示感謝，在樓下分道揚鑣。

沈齊予道：“去喝酒，怎麽樣？”

晏清卓搖頭，“我不用。”

謝漱溟道：“我送晏晏回家，沈豬，你自己回家。”

他和她回學校取自行車，坐在後座，她說道：“我現在還不想回去，但是我也不想用酒精麻痹自己。”

謝漱溟腳下用力蹬，在拐彎處調轉車頭，沿著中山三路沖刺。他上萬元的自行車在此時顯示出獨特的優勢來，毫不費力速度飛快，即便還帶著一個人。

晚風侵骨，她靠在他背上取暖，思想有一瞬的放空。

一路到山城長江大橋。

此時夜幕已完全降臨，遠處高樓林立，萬家燈火，近處車水馬龍，恍若霓虹，腳下長江江水滔滔，晚風拂面。

他們兩靠在欄桿邊，謝漱溟開口道：“這件事我們本來就管不了，沒有立場。你之前也說過，怎麽這會想不開了？”

“沒有更好的結果了嗎？”

“傷害是難以磨滅的。像劉汰這種人，肯定不是第一次作案，五班應該還有其他女生被他性.侵，我不知道他怎麽能進附中，或許學校裏有關系，或許他掏了錢，也有可能因為五班原來的班主任懷孕太突然，臨時只能找劉汰來帶班。我們的法律還是很仁慈，罪不至死，他即便坐了牢，出來後可能變本加厲。”

“這樣的人渣就不處理了嗎？就讓他逍遙法外？”

謝漱溟看著她，“公主殿下嫉惡如仇，我很高興。”

晏清卓沒什麽心情聽他調侃，“真希望是愚人節的一場玩笑。”

叮——

謝漱溟查看短信：我走了，我們分手吧。

叮——

晏清卓查看短信：晏晏，謝謝你，我今天中午那會，是真的想跳下去，謝謝你和謝漱溟，我很幸運遇到過你們，也謝謝沈齊予。但是以後不會輕生了，換個環境，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我走了，不必擔心，我們恐怕永不相見了。還有，喜歡謝漱溟就好好把握，他是獨一無二的。

作者有話要說： 說實話這樣的結果，一點也不痛快，只有謝某人打人的時候是痛快的，洩憤的。但是，這種結果是沒辦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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