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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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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京中經歷了兩年的動蕩和清洗, 終於迎來了普天同慶的喜事——先是三皇子秦湛被冊封為太子,緊接著是太子迎娶太子妃。

冬月初五這一日, 盛元帝下旨解全城宵禁,正陽門前大放煙火, 東市西市的熱鬧通宵達旦,真正是個與民同樂的日子。

宮中宴會畢, 秦畫坐馬車回公主府。

因為是冬月,而且夜色也已經十分深沈, 街上的人並不多,不時有寒風吹過商鋪門口招攬客人的布幡,“嘩嘩嘩”的聲音給街道平添了淒涼和沈肅。

秦畫前世在酒吧喝酒, 遇上暴動身亡, 再醒來之時, 已經投胎做了這個朝代的公主, 這個時代對女子束縛太多, 完全不符合秦畫前世所在的平權世界, 而且她本身就是不婚主義者,所以秦畫從來沒有想過要成親嫁人,只想著以這個時代世人對公主的寬容, 盡可能獲得舒心一些。

許是宮裏太熱鬧, 許是因為喝了些酒, 秦畫覺得, 今日不太喜歡這樣的夜晚, 太冷清, 仿佛她與這時代毫無羈絆。

“咦,那個人好像趙小侯爺?”趕車的車夫自言自語,秦畫耳朵尖,聽到車夫自問自答道:“不能吧,趙小侯爺不會在這兒喝酒。”

秦畫開了馬車的車窗,算是明白為什麽車夫會懷疑自己看錯,因為一向哪裏有熱鬧就往哪裏鉆,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的趙子登,此時獨坐在街邊一個半敞開的小攤上,用陶土燒的酒具、就著一盤花生米,自斟自酌,默默無聲。

這般看趙子登,雖然一雙眼尾上挑的桃花眼氣質輕浮,但他其實是個生得很好看的男子,尤其酒家暖黃的燈籠光照在他身上,顯出他肩背寬厚,腰卻勁瘦,顯然是很健美有力的身形。若是放在秦畫從前生活的時代,僅憑長相就能掙得金屋銀屋。

這樣的趙子登應該依紅偎翠,浪蕩調笑,但此時他身著錦衣玉帶坐在那張粗陋的木桌旁,說不出的落寞孤單,秦畫忽然生出一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趙子登!”秦畫揚聲。

粗酒辣喉,趙子登卻不管不顧地又斟了一杯,今日秦湛大婚實在熱鬧,跟著秦湛去韓家迎親時,韓家有大長公主、大老爺、太太、小少爺,還有二房的人,到了東宮,宗室的繁茂更不必說。

反看自己呢,全家上下就自個兒一個,平日裏瀟灑是瀟灑,每到節假日,連家中仆人都要與家人團聚,自個兒卻總是中秋買了月餅無人分食,年節守歲也無人說笑。

其實早已習慣了,也說不上傷心失意,但今天就是有點空落落的。

趙子登一杯酒正欲送入口中,忽然聞得一道女子的聲音,清越如同珠玉,劃破夜色喚醒了他。

他側首看去,只見一輛華麗貴重的馬車停在道旁,窗戶裏探出來一個女子的頭,那女子雲鬢鳳釵,宮裝霓裳,眉目之間比尋常女子多了一分傲然和英氣。

恰此時,一陣西風吹過,卷起馬車的紗簾蒙住那女子半張臉,掛在車頭的銀香囊球發出清脆的“叮鈴鈴”的聲音。

夜色深沈,薄霧悄起,趙子登疑心自己喝醉了,見到了九天下凡的仙女。但是也不對……那女子的面容那般眼熟。

啊,那是長樂長公主秦畫,要死,不會又要揍他吧!

“趙子登,叫你呢!”秦畫見趙子登面上楞楞的,想起了一年多以前趙子登酒後調戲自己的事兒,不由得笑了起來,“跟我一塊兒喝酒吧!”

她這一笑,黛眉微動,紅唇輕彎,嫵媚風流皆是天成。

“哎……”趙子登訥訥應聲,一瞬間有種她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沖動,手中一松,酒杯落到桌面上“噔”的一聲,趙子登驚醒過來,連忙甩甩腦袋,想把腦子裏自取滅亡的危險想法晃散。

“怎麽,趙小侯爺?”秦畫一只手支在窗棱上,撐住歪著的腦袋,似笑非笑地看著趙子登,“趙小侯爺怕我吃了你?”

夜色將她的神情帶上了暧昧,那一句“吃了你”尾音輕輕一繞,趙子登說不出拒絕的話,但被秦畫打斷過的腿似乎又隱隱作痛。

秦畫用食指虛虛指著他,道:“到底敢不敢?”

那一指頭仿佛戳在趙子登的胸口,他腦子一熱,一把提起坐上的酒壺粗放地灌下幾口,隨手摸了錠銀子與店家,上了秦畫的馬車。

罷了,酒壯慫人膽。

馬車重新開動,粼粼的車聲滾過石板鋪就的長街,夜風裏隱隱聽到秦畫的輕笑。

(二)

好友陳翰林的母親有一手釀酒的好手藝,趙子登上門吃完喝完還不算,臨走還順了一壇,“多謝伯母!”

“又要去尋長樂長公主喝酒?”陳翰林也算很了解趙子登了,毫無意外地看到趙子登點了頭。想起京中的傳言,陳翰林屏退左右,吞吞吐吐半晌,假咳一聲,問道:“你要是長公主真的……那什麽……了,男未娶女未嫁,不如成親了好。”

那什麽能是什麽,趙子登當然明白,自從太子大婚那日上了秦畫的馬車,後來兩個人又約了很多回,京中都傳趙小侯爺和長公主秦畫有了首尾。

“你想什麽呢,我們真的就是喝酒。”趙子登拍拍陳翰林的肩膀,知道好友是真心為自己著想,多解釋了一句,“你放心,我這名聲,實在不必在意那些流言。”

實際上,那日他為宮裝的秦畫所惑,上了馬車幾乎做好引頸就戮的準備,然而秦畫真的只是同他喝酒,他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失落還是慶幸。不過兩人都好酒,也都好酒量,在喝酒一途上倒是互相引為知己,在那之後又約了很多次酒。

秦畫身為公主,就是養面首也無人說得什麽,趙子登身為孤家寡人的侯爺,又無人說他,所以兩個人從來不避人,也不在意外頭的傳言。

這一日,暖陽照得枝頭新抽出的樹葉水嫩油綠,江邊的母雞盯著江中劃水的一溜小鴨,是個萬裏無雲的好天氣,正適合喝酒。

趙子登提著從陳翰林家順來的那壇酒,騎馬上了秦畫的道觀,秦畫的道觀修在山上,風景秀麗,背山臨水,而且還有溫泉,盛元帝當真是疼這個幼妹。

秦畫準備出門打獵,趙子登打山門進來,一眼就看見了秦畫,一身銀色騎裝勾勒出她的身形,比尋常姑娘更健康飽滿。若以酒喻人,別的姑娘是果酒、米酒,秦畫是烈酒,勁道、醇厚、火辣。

趙子登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在秦畫看過來時迅速移開了自己的目光,揚起手中的酒壇,“我帶了好酒來!”

於是,秦畫便就著那一身騎裝,尋了觀中修建的觀景臺,兩人席地而坐,對飲對酌。

迎面是溫柔俏皮的春風,耳裏是清脆悅耳的鳥鳴,林間清泉叮咚,檐下春燕踟躕。

因為興致甚好,兩人都喝醉了。

趙子登一覺醒來時,看天光已經是傍晚,陳翰林家的酒後勁兒太大,睡了一下午竟然還是有些疲乏,他穿好衣裳下床,門外守著的侍女立即端熱水進來伺候。

“啊……怎麽有點腰酸背痛的。”趙子登踢踢踏踏地活動筋骨。他慣來待人寬和,從不擺譜拿款,觀裏的下人們都不懼他,那侍女聞言掩唇一笑,接道:“那是因為侯爺您酒醉之後,非要表演舉石鎖給公主看,攔都攔不住。”

趙子登無語了,秦畫那對石鎖單個有百十來斤,他酒醉之後必然用力不當,一定很出醜……他很想問問秦畫當時還清醒沒,是不是笑死了,但張嘴幾次也沒好意思問出來。

侍女伺候趙子登洗漱完,見他猶自發呆,便提議道:“您要是疲累得很,不如去溫泉湯池裏泡一泡。”

秦畫這道觀只不過是打個道觀的名頭,認真說起來,其實是個溫泉別院,裏頭的湯池分了男女,有時候太子妃夫婦也會來這裏泡溫泉。

春日裏泡溫泉,想想都很舒泰,趙子登一聽十分意動,他對著道觀很熟悉,也不必人引路,自個兒就往湯池走去。

湯池周圍有高墻,但頂上是露天的,池子周圍有許多布幔,加上晚間起了林霧,整個場景如夢似幻。

趙子登走進圍墻,到了池子邊上,他脫了外賞,忽然聽得一陣水聲,那聲音不是水流自然流動,而是像有人在池子裏撩水。他擡頭看了一眼,自己確然是在男子的湯池邊上,但今日並未聽說還有別的男客,於是便探頭去看池子裏的是誰。

只見夕陽的暖黃光暈籠罩著一個女子婀娜的側影,她的長發濕透,披在肩膀和背上,襯得肌膚光澤如玉,秀頎的頸子下面是一對精致的鎖骨,而鎖骨下面……是使人血脈噴張的曲線。

趙子登情知自己不該看,但怎麽也挪不動腳步。

似乎是察覺有人看她,那女子回過頭來,只一眼,趙子登便知那是秦畫。

“嘩啦”一聲,秦畫面上雖沒有受驚的神色,人卻整個沒入水中,水面上一時只剩下蒸騰的霧氣,佳人再無蹤影。

“公主,對……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趙子登結結巴巴地道完歉,轉身往外頭走。

趙子登沒有聽到秦畫的回應,腳上卻突然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他低頭,自己的腳踝被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拉住——那是秦畫的手。

趙子登沒忍住,回頭看去,秦畫以手趴在池子邊上,烏黑的秀發上淋淋地往下滴水,那些水珠順著她飽滿圓潤的曲線往下,往下……都在湯池的水中,在裊裊霧氣中半遮半掩,極致誘人。

這確然是男池,只不過往日也只有最親近的人用過,而且池子的水是活水,每次有人泡過之後都清理得很徹底。秦畫今日嫌女池那邊擺的幾盆花木太味道太重,便臨時換到了這邊。

“噓。”秦畫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臉上忽然漾起一個狡黠而暧昧的笑容。

趙子登尚未反應過來,人已經被秦畫整個拉入了池子之中!

“公主……”

秦畫臉上仍是那個笑意,趙子登喉頭微動,心中猶如天人交戰,秦畫卻不待他動作,手臂繞倒他脖子上,輕輕一攬,將趙子登拉了過去。

趙子登再也說不出話,靈與肉盡皆沈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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