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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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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畫此行怕各家的閨秀來奉承她, 很有先見之明地選擇了一個位置偏僻但風景宜人的院子, 院子門一開,便是一片連綿的草地,草地一邊接著樹林, 一邊挨著條通向楓葉湖的溪。

秦湛抱著韓清瀾從秦畫院子的門出去,將她放下來,拉著韓清瀾的手一起進了後頭的樹林。

這附近的林子不是打獵區, 早已經把猛獸驅趕出去。林間地面上生長著許多寸長的青草, 腳踩在上頭感覺十分綿實,太陽透過茂盛的枝葉投下無數澄凈的光束, 明亮的光, 青翠的綠,悅耳的鳥鳴, 宜人的微風,處處都透著寧靜和美好。

“哎, 松鼠!”韓清瀾少有機會到野外,看到一只胖松鼠兩爪合抱一顆野果,立在枝丫上歪頭打量兩人,十分可愛,她不由得想往前湊。

她以為秦湛既然肯放她下來, 那必然是歇了那些不可言的心思的。

誰知剛往前走兩步,手就被後頭的秦湛拉住, 也不見他話, 韓清瀾感覺手上被他一扯, 立時就進了他的懷裏,下一刻天旋地轉,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他兩手圈住,背靠在一株樹上。

陽光純澈如水,照在她的面龐上反射出光潤柔和的光澤,因為猝不及防地被他拉過來,臉上還有一絲未及散去的迷茫和驚慌。

那一雙眼似初生的鹿般純稚,飽滿的唇卻似熟透的漿果一樣誘人。

“瀾瀾,我或許……”秦湛歪著頭要俯首品嘗,卻突然睜眼看著圈在懷中的姑娘,因她的美好而生出一絲猶豫,生怕自己護不住嬌嫩的她。

他若不動,有人要亡他;他若動,便會踏進狂風巨浪。

他不懼站在刀刃之上,但她是一顆明珠,應當高床軟枕,平安喜樂。

韓清瀾閉著眼,兩只手拉著他的胸襟,片刻沒有動靜,心下有點失落,終於忍不住去看秦湛,卻見他目光清明,眉間似有猶疑之色,正在深深地打量她。

秦湛在她前世的記憶裏是狠絕無比的,在今生的相處裏則一直是風雲不動,運籌帷幄的樣子。韓清瀾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秦湛,他眉眼間有掙紮,有痛楚,有猶豫,有惶然。

這樣的秦湛,竟然也很好看。

韓清瀾忽然生出一股沖動,她直直地盯著秦湛的眼,忽而勾唇一笑,將一只素手搭上秦湛的脖子,稍一用力,勾得他的腦袋低下來。

在秦湛驚愕的目光裏,韓清瀾主動迎了上去。

這一次沒有糖,但比糖還甜,比蜜還黏。

秦湛的腦子裏像是有一片煙花轟然炸開,目之所見皆是炫目的風情,手之所及皆是灼熱的火花。

舌尖上盡是醇美的甘醴,秦湛忘情而肆意,該是滿足的,但是他卻像置身於沙漠之中,胸腔裏滿是壓抑不住的渴求和填不滿的空虛。

“啊!”秦湛耳朵上傳來一陣銳痛,冷硬如他也不由得驚呼了一聲。

“哼,活該!”韓清瀾見他放開了自己,才松開了擰秦湛耳朵的手,她下了狠手,自己光是想一想都覺得痛,但是她一點不心軟,也不後悔。

畢竟,剛才虧大了。

是她先挑頭沒錯,她食髓知味沒錯,但是論攻城掠地,她哪裏是秦湛的對手?韓清瀾當真是被他方才那一瞬間露出的軟弱所騙,白白向一頭食肉之狼獻祭出自己。

韓清瀾咬著有些發麻的嘴唇,心中惱得不行,又硬著心腸往秦湛腳上踩了一腳。

秦湛生受了,伸出手指輕輕撫摸她的唇,“別這樣咬著,我受不了。”

他的聲線低沈誘人,韓清瀾連忙避開他的視線,然而目光往一垂,看到秦湛下袍支棱出的線條,臉上便越加紅得能滴血,又匆忙扭頭看向別處。

秦湛在韓清瀾面前時臉皮總是格外厚,他絲毫不見窘迫,撫摸著她的臉頰,沙啞著道:“瀾瀾,嫁給我,好不好?”

這句話比任何糖果都誘人,韓清瀾心中有一剎那的動心,但是她並不是一個真正十幾歲、情竇初開的姑娘,在她眼裏,和情愛相比,家人和自家性命更重要。

而秦湛,她已經隱隱約約窺見其所涉之事,遠比她原先以為的還要兇險萬分,他的兩只腳,一腳在天堂,一腳在地獄。

她相信秦湛是真心喜歡她,但情情愛愛於男子而言,是錦上點綴的花,絕不是雪中所需的炭,尤其是秦湛這樣智計卓絕,生於皇家的男子。

前世太過坎坷,好不容易才重生的韓清瀾,這一刻不得不承認,她懦弱,膽,也有點任性。

韓清瀾一巴掌拍掉秦湛的手,依舊看著遠處,毫不猶豫地道:“不願意。”

“為什麽?”秦湛沒有想到韓清瀾拒絕得如此果決,愕然道:“你不嫁給我,那你想嫁給誰?”

“我不想嫁給誰,我有錢,長得也好看,幹嘛非要嫁人?”韓清瀾轉過來看著秦湛。

韓清瀾近來和秦畫相處多了,便知道女子也可以有很多種活法,只要自己心志強大,天地也可以和男子一樣很廣闊。

若是自個兒有錢,能做主,不嫁人算什麽,心情好了養兩個白臉豈不瀟灑?

秦湛簡直不懂這姑娘了,指著自個兒的唇角,“那你剛才……”

他眉似長劍,目若星辰,端的是個俊秀的男子,韓清瀾於是誠懇地道:“那只是因為你長得好看,我沒把持住自己。”

“你!”秦湛一噎,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以色侍人的一天,頓時氣了,“那你看到別的好看的男人呢?”

“嗯……”韓清瀾看著秦湛怨婦似的神情,突然覺得好笑,強裝認真,像秦湛以前捏她下巴一樣,鉗住他的下巴,左右打量了幾眼,道:“我現在還沒有見過比你好看的。”

“我……你……”秦湛不意聽到這回答,心弦一動,怔住了。

他因生氣而上揚的眉,肉眼可見地變得柔和,韓清瀾想起秦湛在蜀地時,趁她酒醉而欺她,一時惡向膽邊生,又補了一句:“以後不定就見到了。”

罷,不等秦湛琢磨這句話的意思,轉身飛快地跑了。

身後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是秦湛往方才那顆樹狠狠地砸了一拳,還伴隨著他的咬牙切齒地怒喝:“——姑——姑!”

若不是秦畫,她一個十幾歲的姑娘,怎麽會有這麽離經叛道、背離世俗的想法?

“啊切!”

“啊切!”

“啊切!”

秦畫在書房中看話本子,忽然連打三個噴嚏,伺候的宮女連忙上前:“公主,莫不是著涼了?”

“不能。”秦畫對自己的身體很清楚,好著呢。

她琢磨片刻,總覺得這是個不好的征兆,果斷地扔了話本,道:“去把我的劍拿來,我要練劍。”

秦湛很快冷靜下來,知道韓清瀾心中定然是有所顧忌,而他自己確實也有許多事還未處理好,不再逼迫她立時答應,將她送到秦畫院子的門,自己沒事兒人一般走了。

韓清瀾進了院子,看到秦畫正在練劍,她雖是女子,卻靈敏機變,將一柄長劍舞得十分威風。韓清瀾當即被吸引了目光,等秦畫停下來時,便好奇地問道:“公主,你的劍法和三殿下相比如何?”

秦畫剛想話,卻忍不住“啊切啊切”地又連打了三個噴嚏,並且下一瞬,手中的劍竟然毫無征兆地斷成了兩截。

秦畫楞了半晌,呆呆地道:“我莫不是大難臨頭了?”

……

韓清瀾並未在秦畫院子裏久留,很快就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韓清瀾一進院子,就被韓清音拉過去,她指著韓清茹的屋子聲道:“瀾瀾,茹妹妹好像生病了。”

“是嗎?”韓清瀾微微挑眉,這是心病吧,“既然如此,那咱們兩個是做姐姐的,理當去看看她,照顧她。”

姐妹兩個進了韓清茹的屋子,韓清茹歪在靠窗的榻上,臉色有些泛白,看起來有些懨懨的。

“妹妹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這是怎麽了?”韓清瀾心中冷笑,韓清茹下手時狠辣無情,竟然也是個會怕的,但是面上卻帶著笑,走過去拉起她的手,故意道:“難道是聽三殿下那個宮女淹死了,所以嚇到了?”

韓清茹這會兒洗脫了殺人嫌疑,就想起柳兒臨死前拉著她手的樣子,臉色忍不住又白了兩分,但她不能承認,道:“沒有……我只是中午吃壞獨肚子了。”

韓清音雖不像韓清瀾那樣知曉來龍去脈,但她是個訥於言卻敏於思的人,一眼就看出韓清茹是硬撐的。

了幾句話,韓清茹就以精神不濟打發了韓清瀾和韓清音,兩人回了韓清音的屋子,韓清音才出了心中所惑,“茹妹妹看著並不像那般膽的人,何至於聽了一個宮女的死訊就被嚇成這樣?”

韓清瀾沒辦法告訴她真相,只能道:“音姐姐,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茹妹妹,你也要有防範之心。”

晚食之前,韓清瀾又出去了一趟,回來時眉眼含笑,可謂神清氣爽。

……

是夜,月黑風高。

韓清茹喝了幾杯安神茶,才勉強睡過去。

夢中柳兒先是和韓清茹在水邊話,下一刻就變成許多只手把韓清茹往水裏拉。

韓清茹不停地夢囈:“你走開!走開!”

有什麽打在窗戶上,發出“哐當”一聲響,韓清茹艱難地睜開眼,明白方才是做夢,她擡手擦了額頭的汗,終於松了一口氣。

她沒有註意到屋子裏守夜的綠雲,自方才去凈房解就沒有回來。

突然眼前一晃,韓清茹見到一個人影立在床前,發出幽幽的聲音:“還……我……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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