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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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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外頭侍衛應聲,有人伸手推門,門軸剛轉動一個的角度,韓清瀾整個人撲上去,“哐當”一聲用背抵住了門扇,然後“啊”的一聲驚叫出來。

外頭的人吃了一嚇,停住了一瞬,利用這個空檔,韓清瀾當即義憤填膺地道:“你們幹嘛?”

聽聲音,外頭領隊的是曹麟,是以韓清瀾刻意出聲擾他。

果然,曹麟一聽韓清瀾的聲音,當即放軟了聲調,問道:“是韓大姑娘嗎?”

韓清瀾氣呼呼地道:“女眷的凈房也亂闖,我做什麽了你們要這般折辱我?”

曹麟素日在家裏被妹妹頤指氣使慣了,渾然不將這點氣性當一回事,更因為韓清瀾的容貌在成都府再尋不出第二個,曹麟想象她嗔怒的模樣,甚至覺得有些可愛。不由放軟了聲音道:“那日在青羅山的逃犯,趁著今兒混進這臨風樓來了,那是個窮兇極惡的歹人,我爹怕他傷人,所以命我搜查各處。”

從前曹麟時常和沈平稱兄道弟,兩個月前沈平出門赴曹麟的酒約,曹麟手下人竟然趁機扮成山匪殺進沈家,當時沈平中途察覺有異,擺脫曹麟回到家中時,滿門便只剩下一個藏在米缸裏的兒子。

如今,連兒子都死在了青羅山上。

聽到曹麟的聲音,沈平情緒激動難以自抑,巴不得立馬沖出去拼命,雖然被綁住了不能活動,卻發出了摩擦地板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原來是這樣呀。”韓清瀾轉頭,秦湛正使力按住沖動的沈平,她心頭著急,面上卻不能露,只是緩了語氣,對外頭的曹麟道:“那我也不耽誤你的功夫了,這凈房裏只有我一個,你快去別處搜尋吧。”

“這……我好像聽到裏面有什麽聲音?”曹麟有些疑惑。

“是人家穿的衣裙太繁覆了,不心踩到了腳。”這撒嬌的語氣讓韓清瀾自個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完不停地搓手臂。

秦湛已經將沈平安撫好,正在用刀子割綁他的繩索,聞言轉過頭來看韓清瀾,沒有註意到沈平朝著地板的臉上,驟然露出一個痛苦的神情。

韓清瀾聲音清甜,但素來冷待曹麟,她這一撒嬌,聲音婉轉嬌媚,曹麟不由心中一蕩,支支吾吾地道:“這……我爹了每個房間都得搜一遍。”

然後,心翼翼地和韓清瀾打商量:“那逃犯極擅隱匿,要不你就打開門,讓我在門口看一眼?”

“那也不行!若是傳出去了,我一個姑娘家,以後還怎麽活?”韓清瀾的聲音裏竟帶了哭腔,委委屈屈地道:“曹麟哥哥,往日礙於男女有別,我一向避著你,但若真論起來,咱們是打一起長大的,你怎麽忍心這麽對我?”

韓清瀾的語氣驚惶又可憐,又兼那一聲“曹麟哥哥”尾音柔婉,似帶了鉤子一般將曹麟的心鉤得飄來蕩去。

曹麟哥哥……

秦湛手上動作不停,面色沈沈,雙眼望著曹麟所站的位置,似乎憑目光就能穿過門扇,將曹麟洞穿出兩個窟窿。

曹麟不知自己在別人的想象中已經死了很多回,還待要話,裏頭已經傳來嚶嚶的哭泣聲,慌忙道:“好好好,瀾妹妹,麟哥哥相信你,我這就走了。”

罷怕韓清瀾不信,當真指揮著一隊侍衛快速離去了。

秦湛方割斷了綁沈平手的繩索,正在割綁住腳的,沈平連忙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他臉色煞白,一頭一臉都是冷汗,看起來十分虛弱。

秦湛道:“我來吧,比較快。”

“不,不用……”沈平眼中含著淚花,顫抖著將手伸到秦湛面前,語帶哽咽:“你方才割到了我的手,現在……又割到了我的腳……”

秦湛低頭,果見沈平手指被劃出一條半寸的口子,雖然傷口不深,但也流了不少血,腳上更糟糕,刀刃還在肉裏,看著都疼。約莫方才怕招來曹麟,所以沈平強忍住了。

秦湛面上一僵,餘光瞥一眼韓清瀾,見她正在出言安撫碧月,沒有註意這邊,放松了一口氣,誠懇道:“對不住。”

秦湛和沈平兩人都是果決的性子,飛快除下繩索,將沈平流血的左肩做了個簡單包紮。

秦湛對韓清瀾道:“你自己心,有事不能決斷時就找陳若非,我把王七留下暗中保護你。”

韓清瀾點頭,秦湛摸了一下她頭頂,然後走到窗邊,指著窗外和沈平聲耳語兩句,沈平連連點頭,朝外頭觀察兩眼,率先翻窗跳出去,緊接著秦湛也跟了上去。

韓清瀾有些不放心,追到了窗邊。

臨風樓每一層的中間是一間大面積的廳堂,兩端則是數間房間,每一層格局一樣,只是大不同。韓清瀾所在的這一間在最端頭,房間的四個方向中,一面是和其他房間相鄰的墻,一面是門,一面是窗,還有一面是外墻。

也就是,只有從外墻的那一面下去,才能躲過樓中眾人的視線。

韓清瀾將頭伸出去,只見秦湛和沈平二人踩著青黑的陶瓦,沿著翹曲的屋面繞到外墻一側,秦湛脫下外套擰作繩狀,先將受傷的沈平放到了下一層,然後他自己單手扒著飛檐跳了下去。

屋內,沈平躺過的地方留下一汪巴掌大的血水,只是那裏是屏風後面的角落,若是不細看便註意不到。

韓清瀾毫無所察,她不敢再耽擱時間,立即開門出去。

碧月看到主子出來,立時道:“姐,你沒事吧?剛剛嚇死奴婢了。”

韓清瀾朝樓下看去,沒有看秦湛的影子,也沒有見到侍衛追出去之類的,略安下心,道:“傻子,我在裏頭能有什麽事,你沒事吧?”

曹麟等人知道今日來的都是官眷,因此推攘碧月時沒怎麽用力,碧月聽主子關心她,連忙搖頭:“我沒事。”

“那就好。”韓清瀾點頭,抓著碧月的手臂,“但是我現在得有事。”罷,歪身靠在碧月身上,一手扶額,看起來頗為虛弱:“就裝作我生病了。”

碧月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好在她是個機靈的,連連點頭,迅即皺眉攙扶韓清瀾,作出十分擔憂的模樣。

從韓清瀾進了凈室便變故連連,但其實也不過是一刻鐘的功夫,待她回來時,正要開席,曹靜姝一看她便熱情地招手。

韓清瀾面上十分難受的樣子,勉力走到曹靜姝身邊,道身體不適,得先回家。

曹靜姝關切道:“你哪裏不舒服,就在這裏,叫人去喚個大夫來瞧,還更方便些。”

今日曹靜姝熱情到這個份上,實在讓韓清瀾意外,若只是為著青羅山上一同受過驚嚇,也太過了些。

她腦子急轉怎麽推拒,心念一動,附在曹靜姝耳邊為難地道:“是頭一次來了葵水。”

這不是病,自然不需要看大夫,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曹靜姝臉上一紅,也不再相勸,叮囑了幾句,使人叫了陳若非下來。

韓家姐妹兩個還在席上坐著,曹靜姝已經快兩步走出去,在樓梯處和陳若非道韓清瀾身體不適。陳若非看向韓清瀾,韓清瀾微微搖頭,做了個翻書的動作,陳若非頓時心中有數。

曹靜姝因是背對著,所以沒有看到。

陳若非不能走,他得在這邊留意曹天河的動向,因此尋了個借口,讓韓清瀾和韓清音自己先回了。

曹靜姝目送陳若非上樓梯往四樓走,臉上不由露出甜蜜的笑容,他自家表妹不舒服都不護送回去,是想留在她父兄面前多掙些表現吧。

……

馬車行到一處巷時,韓清瀾下了馬車,讓韓清音坐車按正常路線返回韓家,她來不及解釋,韓清音知情形不對,也不多問,只鄭重地道一句心便重新出發。

韓清瀾知道秦湛留了人保護她必不是虛話,心頭並不慌張,讓碧月去巷口雇了一頂轎,用汗巾蒙著臉,坐了轎往雲裳館去。

掌櫃見到她自然是一通殷勤,她只是上回落了一個喜歡的戒指,要上去找找。讓碧月守住門口,韓清瀾一一試探衣櫃的頂部的木板,終於找到那本藍皮冊子,翻開一瞧,確然是一本賬冊。

隨後,依舊坐著那頂轎子回韓府。

轎子顛簸,比不得馬車,韓清瀾被晃得七葷八素。突然,外頭一陣騷亂,馬蹄聲嘚嘚,有人聲嘶力竭地大喊:“馬驚了!都讓開!讓開!”

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人馬喧囂,轎子大幅度晃蕩,韓清瀾剛掀開簾子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就聽到碧月驚恐地叫道:“啊——”

“噅——”伴著一串長長的馬兒嘶鳴,馬蹄聲驟然停下來,與此同時,轎子猛然落地,韓清瀾整個人往前一撲。

這一瞬間,她看清眼前一匹健碩的棗紅馬被一個男子死死勒住韁繩,男子青筋畢現,身子彎成一張弓,腳用力抵住石頭地面,看情形竟是憑一己之力強行止住了馬的奔勢。

韓清瀾並沒有摔到地上,男子動作極快,制服了馬,趕在她落地之前扶住了她的胳膊。

男子的手心被韁繩勒出了血跡,和他蒼白的皮膚一對照,格外顯眼。

韓清瀾擡頭,發現這人正是青羅山上和曹麟一夥的,氣質陰鷙的男子,她心頭一驚,若是這人為冊子而來,她如何保得住?

她想抽出自己的手。

秦昭松開她右手,卻捏住她左手腕兒不放,他面無表情地盯著那裏,全然不知他在想什麽。

然後,韓清瀾看到秦昭用力地揉她手腕,不帶任何**和猥褻之意,渾如老大夫治病似地按揉了幾下。

韓清瀾心覺怪異,再次用力抽自己手腕,卻毫不費力就抽了回來。

秦昭笑意涼薄地看著她,她手腕上的靜脈,脖子上的動脈,裏頭的血液必然溫熱而鮮美。

秦昭伸出舌頭,垂眸,舔方才揉過她手腕的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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