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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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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之後, 白晝漸長。

溫言停好車, 擰開一瓶水,從包裏拿出止痛藥倒了幾粒, 仰頭咽了下去。

這兩個月工作太多,飲食不大規律,胃痛發作的頻率又高了些。溫言在方向盤上趴著緩了會兒, 沈沈的嘆了口氣。

半響, 她坐起來緩緩的戴上口罩,開門下了車。

午後剛下過雨,這會兒空氣裏一股潮濕的灰塵味道。

早上出門的時候想著開車便沒註意, 穿了件淺色的風衣,這會兒墊著腳小心翼翼的走著,還是不防濺到了下擺。

溫言按下電梯的按鈕,扯起衣服看了看, 幾處突兀的灰色泥點,看著強迫的難受。

電梯門一開,迎面撞上梁禦。

他見她拎著衣服一臉的心煩氣躁, 笑道:“怎麽了這是?”

溫言松開自己的衣服,恢覆了神色:“沒事。剛剛走路弄臟了。”

梁禦給她開了門,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三樓。

這首歌前期編曲時溫言來過兩次,跟他們工作室的人也都算混了個臉兒熟。

通過狹窄的樓梯後, 視野便豁然開闊。三層的面積其實也不算很大,但一應俱全,布置得簡潔又不失格調。

梁禦給她倒了杯溫水, 關切的問:“看你臉色好像不是太好,不舒服嗎?”

溫言在小方廳的沙發上坐下,勉強的笑了笑:“可能是因為沒化妝吧。”

梁禦沒再多問,換了話題:“你最近在準備新專輯吧?”

溫言點點頭。

“順利嗎?”

溫言握著水杯躊躇了下,不知該怎麽回答。

猶豫的瞬間,一旁錄音室的門從裏面打開。沈亦走出來,看見溫言,笑著打了聲招呼:“來這麽早。”

溫言擡頭回了個微笑。

他擡手看了看時間:“那準備一下就開始吧。”

溫言脫了外套,戴上眼鏡拿著歌詞進了錄音室。

沈亦幫溫言調整好了耳機和話筒,轉身回到控制室,坐下來朝她比了個手勢。

溫言點點頭。

她閉上眼睛稍微平靜了下心緒。耳機裏緩緩的流出了前奏音樂。

這是首風格壓抑的PB R&B歌曲,技巧上的要求並不是很高,但對於歌手自身的聲音條件和詮釋能力有著不低的門檻。

溫言的音色清冷,適合這首歌,試了兩次後便找到了感覺。沈亦跟錄音師互相看了眼,神色確定的點了下頭。

中間休息的時候,溫言坐在錄音棚的凳子上喝水。

梁禦推門進來,詢問道:“怎麽樣?”

沈亦點頭:“挺好的。比我預想的還要好一點。”

梁禦手插在兜裏,轉頭看了看溫言。她坐在角落裏,頭低著,郁郁寡歡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沈亦也看著錄音棚裏的人,意味深長道:“不過我感覺,這姑娘心理狀態不是太好。”

梁禦擡眼看他。

“我聽了她之前的作品,還有這次的歌詞。”沈亦撇著嘴搖了搖頭。

“太壓抑了。”

之前梁禦其實也隱隱有些感覺。

初次見面時他只覺得溫言是個高冷孤傲的漂亮姑娘,難以接近也是情理之中。可她在這座城市裏待了有十來年了,遇到麻煩時卻只能跟他這個一面之緣的人求助,想必也是沒有什麽家人和朋友在身邊。

梁禦沈聲道:“這行壓力大,一個姑娘孤身在外的,也正常。”

沈亦笑了下,顯然不認同他的看法:“她早期的作品都是入行前寫的。照理說,那時候也不該有什麽壓力吧。”

梁禦沒有再說話。他沈默的看著錄音棚裏的纖瘦身影,心情莫名地有些覆雜。

溫言休息好了,一擡頭見梁禦正隔著玻璃若有所思的盯著她,有點尷尬的朝他笑了下。

梁禦回過神來,也笑了笑,轉身走出了錄音室。

沈亦戴上耳機,示意溫言:“我們繼續。”

從梁禦工作室出來時已經九點多鐘了。

溫言婉拒了他們要去吃夜宵的提議,自己開車回了家。

手機也不知什麽時候沒電的。她衣服都來不及換,提心吊膽的插上電源開了機,看到並沒有何硯的未接來電,這才放下了心。

溫言一邊走進衛生間一邊脫下外套,把衣服扔進洗衣機裏時,口袋裏突然掉出一支筆一樣的東西。

她暗暗納悶兒,蹲下身撿了起來。

藍色的筆身上只有一串不認識的外文。溫言拔開筆帽,白色扁粗筆頭,一股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她楞了下,從洗衣機裏拽出了剛丟進去的風衣。果然,後擺處原本惱人的泥點已經不見了,只剩下極淺淡的一點痕跡。

溫言握著筆低頭安靜的看了片刻,把衣服塞回了洗衣機裏。

起身的時候有點頭暈。她扶著洗手臺站了一會兒,伸手扯下一旁掛著的白色浴巾進了浴室。

洗澡出來時阿梁發來了消息。

小圖看起來是張照片。溫言彎身拿起一旁的毛巾,把手機放在腿上點了放大,看清楚照片上的人後,她擦著頭發的動作倏地停住了。

那是張用手機拍下來的老照片。照片裏的小女孩兒四五歲的模樣,長發到肩膀,穿著條白色的小裙子,模樣兒乖巧可愛,臉上的表情卻像是不太高興,嘴巴嘟著,氣鼓鼓的看著鏡頭。

頭發上的水滴在屏幕上,剎時暈開了屏幕上的臉。

她回過神來,抖著手拿起手機撥給了阿梁。

阿梁像是沒料到她會直接打過來,語氣有點驚訝:“溫言姐?”

溫言深深吸了口氣,盡力平覆自己的語調:“這張照片哪裏來的?”

阿梁沒有察覺出異樣:“喔,微博上一個網友私信過來的,我看著跟你神似,就發給你了。怎麽啦?”

溫言的心跳的有點快。她擰著眉,艱難的維持平靜:“什麽網友?”

“你登錄看看吧。頭像好像是個球星,英文名字,排在前面幾個的。”

溫言掛了電話,急切的打開微博。

私信欄裏的人不多,她很快找到了這個人。消息接收的時間是昨天下午,對方只發了一張照片,其餘一個字也沒有說。

溫言定了定神,點進對方的主頁。

資料裏顯示是位男性,再沒有其他的信息。主頁發布的內容都是轉發些球賽、動漫的相關消息,她翻到了底,也看不出什麽端倪。

溫言又打開了兩人的對話框,沈思半響後,回了一條信息:你是誰?

“你是怎麽回事?”

一回到公司,何硯“砰”的一聲摔上門朝溫言怒氣沖沖的吼道。

“不是要唱歌嗎?真讓你唱又不樂意唱了?在臺上一臉喪氣給誰看?”

何硯的火氣憋了一路,越罵越生氣。

“人還沒紅先學會劃水擺架子了?你就是個歌手,寫兩首歌就以為自己是藝術家啊?比你年輕漂亮有才華的小姑娘多的是,還輪得到你在這兒嫌棄商演?”

阿梁第一次見何硯發這麽大的火,屏著呼吸心驚膽戰的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她偷偷瞄了眼溫言,見她默不作聲的站在那裏,臉色極差,蒼白的沒有一點兒血色。

阿梁隱隱有些擔心。溫言最近幾天都精神恍惚的,偏偏這周的工作又排的特別滿,吃飯時間一直不太規律,恐怕又要犯胃病了。

何硯仍在氣咻咻的罵著:“簽了你之後你給我惹了多少麻煩?這麽多資源給你簡直是浪費!強捧真是遭天譴,我怎麽就攤上你這麽個捧不起來的賠錢貨!”

溫言安靜的聽著,身子突然虛軟的晃了一下,人跟著像是要往下倒。她下意識的慌亂中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桌子勉強支撐住,眼前一陣眩暈。

何硯人還在氣頭上,見狀皺著眉楞了下。她沈著臉問阿梁:“是不是今天又沒吃什麽東西?”

阿梁怯生生的點了點頭。遲疑了下,她輕輕走上前扶著溫言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何硯居高臨下的冷眼看了溫言半響,逐漸冷靜下來。

“我告訴你,溫言,公司不會一直做慈善。你好自為之。”

她冷冷的警告完之後,扭頭交代了阿梁幾句,離開了房間。

溫言整個人在沙發上蜷成一團,頭埋在手臂裏,看不見神色。

阿梁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不知該怎麽辦。

包裏的手機一振。阿梁低頭拿出來,猶豫著輕輕叫了聲:“溫言姐……”

隔了片刻,溫言才神情恍惚的緩緩擡起頭。

阿梁把手機遞給她:“你的電話。”

對方已經掛掉了電話。溫言握著手機看了會兒,低聲說:“你先回去吧。”

阿梁應了聲,仍舊有些擔心。她給溫言拿了止痛藥和水,看著她喝下後才安心離開。

溫言給陸淵回了電話。

對方聽起來心情像是還不錯:“你在哪兒?公司?”

溫言垂著頭,低低的應了一聲。

“我晚點過去接你。”

溫言昏昏沈沈的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他們前幾天約了今天晚上見面。

她低聲道:“我今天有點不舒服。”

電話那頭靜默了兩秒,語氣淡的聽不出情緒:“這幾天工作很多?”

溫言伏在手臂間,悶悶的嗯了聲。

陸淵沈聲問:“吃過藥了?”

溫言答:“吃了。”

陸淵嗯了一聲,淡淡道:“我公司還有點事,你自己早點回去休息。”

溫言沈默了一會兒,對於自己的爽約行為有點歉意。她猶豫了片刻,輕聲道:“我明天還有工作,後天我去找你吧。”

陸淵聽言楞了下,繼而低低的笑了聲。原本的那點兒不悅立時煙消雲散。

“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溫言怔怔的坐了會兒,打開了微博。

已經一周時間過去,那個人還是沒有任何的回覆,她發出去的消息也仍舊是未讀狀態。

溫言抱著膝蓋,頭深深低著,閉著眼睛煩躁的出了口氣。

她討厭這種除了等待什麽也做不了的煎熬。既不能反擊,也沒法兒逃避。

手機忽然在手心裏振了起來。

溫言懨懨的靠在膝蓋上,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接起了電話。

“溫言,你晚上有時間嗎?有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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