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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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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這場事故的所有事宜,已是淩晨。

溫言靠在副駕的座椅上,頭低著,長發淩亂的垂了下來,遮住了神色。

梁禦看了看她,猶豫了會兒,還是試探問道:“我陪你去醫院吧?”

過了幾秒溫言才像是聽清他的話。她稍稍坐正身子,眼神渙散的搖搖頭。

“我沒事。”

停了停,她又輕聲說:“如果明天早上覺得不舒服,我會去醫院的。”

梁禦見她這麽說,也不方便再堅持。

“那你自己註意。明天有需要幫忙的可以再打給我。”

“好。”

臨下車前,梁禦叫住了她。

“下次遇到不開心的事情,也可以聯系我。”

溫言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的看著他。

梁禦看著她笑了笑:“遇到麻煩時能想到我,不就是把我當朋友麽。那作為朋友,也可以說不開心的事吧?”

溫言低下頭極輕的笑了下。

“嗯。今天謝謝你。”

進了屋子,溫言脫了外套就躺進了床上。胸口一陣陣不輕不重的鈍痛,她皺著眉,翻來覆去調整了幾個姿勢也不舒服。

她伸手從枕頭下翻出個藥瓶,倒了幾粒,就著床頭櫃上早上剩下的半杯冷水吞了下去。

一旁的手機亮了亮。

是陸淵的信息:我今天有事,你早點休息。

溫言關了手機聲音,用被子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許是藥力的作用,她蜷著身子,很快就昏昏沈沈的睡著了。

這一夜溫言睡的極不安穩。在夢裏,她穿著校服,黑暗中一層一層的爬上頂樓的天臺。推開門的一刻,光亮一下子湧了過來。她站在天臺的邊緣,風吹亂了她的長發和裙擺。她頭暈目眩的向下望,操場上的人密密麻麻,黑點一樣,他們發出活潑聒噪的笑聲,像他們所在的年紀應有的一樣,無憂無慮,青春快意。

突然一陣警鈴大作,溫言嚇的心頭一沈,慌張的回頭環顧了一圈,天臺上依舊空空如也,下面的人卻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色立時陰了下來。她極度恐慌又手足無措的跑回來時的那扇門,可門後,並沒有樓梯。她一腳踏了空,整個人極速墜跌到黑暗之中。

溫言猛的睜開眼坐了起來。

幾縷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了進來。空調嗡嗡的響著,暖風吹到她的臉上,溫柔的安撫著她的餘悸。

溫言的額頭上滲出了密密的冷汗,心臟強烈的跳個不停,腦子一陣陣的眩暈。

她閉眼緩了會兒,下床拉開窗簾,從桌上拿起了手機。

幾個未接來電,都是何硯。溫言看著屏幕,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怎麽才接?”

電話接通,何硯的聲音極為不滿。

溫言定了定神,低聲道:“剛睡醒。”

何硯語氣不耐:“昨晚你幹什麽去了?”

溫言怔了怔,想著她這麽發問的幾種可能性。

“昨天晚上,出了點交通事故。”

對方楞了楞:“你怎麽樣?”

“我沒事。只是車子撞了一下,不是很嚴重。”

何硯揉了揉額頭,覺得頭疼加劇:“這個晚點再說。你昨天跟秦禹見面了?”

今日娛樂板的頭條標題大的驚悚:蘇庭緋聞女友真實戀情曝光,竟然比她小十歲!

溫言無從辯駁。她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麽,也不會有人相信他們之間什麽也沒發生。人們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那段模糊卻剛好看得出身份的視頻透露出的信息,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共處一車,說約會已經是很隱晦的善良。

秦禹又一次被推上風口浪尖。昨天下午公司剛發出聯系不上的聲明,晚上就被拍到甜蜜約會,那些替他主持公道的路人覺得自己的臉被打的生疼,紛紛倒戈回踩。

溫言這次被罵的更嚴重。一方面被坐實了節目中選歌時的偏袒之說,另一方面秦禹比她小了近十歲,加上之前一直給人捆綁蘇庭的印象,形象壞到了極點。大眾紛紛嘲諷,蘇庭的粉絲也傾巢出動,狂歡一般的不遺餘力。

何硯第一時間出了聲明:兩人只是通過節目認識的普通前後輩關系,請少數有心人士停止斷章取義,切勿再造成無謂紛爭與錯誤訊息傳播。

網友們自然是不相信。不過他們的忘性也大,接下來要做的是撤熱搜和冷處理,再有點別的新聞,不出幾天這事兒就無人問津了。

可還沒到晚上,就又出了狀況。

交通隊的官方微博放出了昨晚事故的監控截屏當作反面教材,有眼尖的網友認出來,這就是溫言的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是還沈浸在約會裏嗎?紅燈都看不見?”

“自己違章在先,不趕緊下來道歉,連門也不開是什麽態度?”

“因為是藝人就可以這樣對待事故嗎?明明是加害者,反而像受害者一樣一直縮在車上?“

何硯手撐著額頭,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

“你們兩個昨天晚上到底聊了什麽?”

溫言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片刻,她低聲回道:“沒什麽。”

何硯橫眉看了她一眼:“那你為什麽精神恍惚的撞了車?”

溫言有幾秒鐘的恍惚。她也知道現在不是可以保持沈默的狀況。

“他對他受到的輿論很困擾,我勸他想開些。”

何硯靠在座椅上,看著沙發上的人,目光審視。

她知道溫言不會騙她。溫言是那種典型的非黑即白的人格,在她身上,只有沈默,或者輕描淡寫的真話。

何硯無聲而壓迫的盯著她,手指輕輕敲著桌面。

溫言靜默了片刻,最後低聲說:“我看見他,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何硯毫不客氣的冷笑一聲:“人家比你強多了。還沒正式出道呢,都上了幾次頭條了。”

溫言擡起頭,微笑了下,語氣輕飄飄的:“是吧。”

晚上八點多,京城某私人醫院的貴賓病房。

陸淵從值班醫生的辦公室出來。雪白的走廊裏靜悄悄的,地上鋪著深灰色的地毯,隱去了急躁匆忙的腳步聲。

他輕輕推開病房門。房間裏燈光昏暗,床上躺著一個熟睡著的小人兒,臉色蒼白,一只小手露在被子外面,上面插著輸液的針頭。

章老師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看著床上的人,神色平靜而哀戚。

陸淵握著門把手,停住了動作。

在他的記憶裏,章老師極少流露出這種神情。

章家祖上是書香門第,名門望族,從陸淵外公這輩才開始從商。老爺子眼光毒辣又手段強硬,最會識人用人,到現在,章家的家業已經從地產涉及到了相關的多個領域。

章老師是家裏的獨生女,從小驕縱到大,要風得風慣了,一直是強勢跋扈的性子,這幾年年紀上來了還稍微收斂了些。

眼前這般不動聲色的淒然無力,陸淵很清楚的記得,他是第二次見到。

她安靜的坐在那裏,背不似平日裏那麽挺直,保養得當的臉上終究也是有了不少歲月的痕跡。有那麽一瞬,陸淵忽然意識到,她是真的有點老了。

陸淵在門口安靜的站了半響,轉身又出了病房。

一宿沒怎麽睡,這會兒他頭痛的厲害。醫院裏特有的消毒水味兒熏得人心煩氣躁,他低頭從兜裏摸索出煙盒跟打火機,擡眼又看到對面墻上禁止吸煙的標語,煩躁的塞了回去。

遠處的電梯傳來模模糊糊的一聲。幾秒後,陸遙風風火火的快步走了過來。她站定,稍微平覆了下氣息:“醫生怎麽說?”

陸淵按了按眉心,低聲說:“醫生的意思是,盡快做手術,越快越好。”

陸遙看了眼病房的方向:“媽在裏面?”

“嗯。”一想到剛剛章老師的模樣,陸淵覺得心口裏壓的難受。

“顧傾呢?”

“一整天沒吃沒喝,剛我讓她去吃點東西。”

陸遙看了看面前的人,頭發淩亂,襯衫皺著,神色裏掩飾不住的疲倦。

“你昨晚在這兒守了一夜吧?先回去休息吧,我留下來陪著。”

陸淵點點頭,聲音疲憊:“你去勸勸章老師。”

陸遙頓了下,會意過來。她抿了下唇,安慰的撫了撫他的胳膊。

“知道了。你回去吧,註意安全。”

天色已深。醫院的石階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雪。

陸淵走出來,深吸了口氣。胸腔灌進冷空氣後,原本的煩悶舒緩了不少。

他大步跨進車裏,點了支煙,靠在椅背上,微微闔了會兒眼。

霰雪紛紛,卻份外寂靜。

車上的手機嗡嗡震了起來。陸淵看一眼,接了起來。

周森恭恭敬敬的開始匯報工作,陸淵打斷他。

“我晚點過去公司。等下再說。”

周森停了下,有幾秒沒有下文,像是還有話要說。

陸淵了解他這位助理,但凡是工作上的事情,還從未見他這般遲疑不定過。

他不禁皺眉:“怎麽了?”

電話那頭短暫的猶豫了瞬,最後說:“溫小姐那邊,出了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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