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姐吸了吸鼻子, “成，我明兒就去買。”

本身就是愛占些小便宜, 但是男人今兒這態度讓她心裏平和了不少, 第二天買菜就約了杜夢閑一起。

“我提個籃子就去！”今兒上午沒課，多出去逛逛也沒事。

“小杜啊, 這個給你，是老家那邊送過來的，你回去做湯做菜都行。”胡姐一開門就塞了個大南瓜過來。

杜夢閑也沒跟她客氣, 倆人鎖上門一起下了樓, “這天氣冷了下來, 你們家今年冬天的菜都存了嗎？你上午沒課吧, 沒課的話咱們多買些白菜什麽的存著，也省得冬天連個綠葉子都看不見。”

聽她們說話，喬嬸子也跟了上來, “帶我一塊兒唄，我家也要買回去存著, 順便做一做腌菜, 這冬天菜價可貴了, 自家發的那點一人一筷子都沒了。”

“嬸子還有這手藝, 是辣口的嗎？還有蘿蔔啊鴨蛋什麽的都能腌上, 冬天了也能換個口味。”杜夢閑笑道。

腌菜她倒是不打算弄太多, 還是新鮮的吃著舒服，“我婆婆那兒估計也弄著呢，我就不打算買多少了。”

“也是, 你們那冰櫃裏新鮮的菜能放不少時候，冬天自家再發發蒜苗小青菜什麽的，也可以了。”胡姐說道，但心裏卻免不了酸溜溜的。

這就是有婆家幫襯的好處，人家現吃現買，吃完了，婆家的地窖裏也有新鮮的大白菜，冬天這些腌菜什麽的婆婆就能給她料理明白，小兩口過的舒舒服服的，跟孩子就是等著享福來了。

出去後意思意思的買了些鴨蛋，回到家又用壇子裝上，再從空間裏拿了一些出來，興致勃勃的弄起了鹹鴨蛋。

伏城回來就看到一個一個的陶罐壘著，“這裏面腌菜了？”

杜夢閑搖頭，“鹹鴨蛋，你下午沒課了？”

“沒了，走，我帶你去食堂吃去，那邊今天弄了半扇豬肉回來，咱們也可以去嘗嘗大師傅的手藝。”

“那你等我會兒！”麻溜的進屋換了衣服。

食堂大師傅的手藝還不錯，只是學校那麽多人，做的都是大鍋飯，手藝再好也就那樣，反正不難吃。

但2樓有教師食堂，小炒味道倒是挺足的，兩口子不想做飯的時候也會去嘗一嘗，反正孩子今兒中午說了叫爸媽送飯過去，待會兒給他們打兩份就行了。

“沒想到今兒運氣挺好，竟然還有牛肉。”

兩口子點了一份尖椒牛柳，又叫了份回鍋肉並豬蹄湯，另外點了一份麻婆豆腐和蒜苗炒蛋清清口。

這剛坐下還沒開始吃，2樓樓梯口就傳來了吵吵鬧鬧的聲音。

“陳力明！你到底什麽意思，家裏好好的飯菜你不吃，非要來教師食堂！”

杜夢閑擡頭看了過去，說話的女人是喬嬸子旁邊那家叫做董蘭的女老師，正扯著她男人不依不饒的質問。

陳力明手裏的餐盤險些都被她打翻，這邊正看得熱鬧，旁邊有人嘶嘶了兩聲。

見喬嬸子在打飯的窗口朝著自己招呼，她端著餐盤走了過去，“怎麽了？”

“瞧好戲吧！”喬嬸子幸災樂禍的嘿嘿了兩聲。

2樓吃飯的都是學校裏的老師，陳力明被老婆在樓梯口拉拉扯扯的還被揪了耳朵，臉漲的通紅，手一伸就把她推到了一邊。

“你胡說什麽呢！我這家裏掙工資的主力軍出來吃兩頓好的還不成了？”見董蘭張牙舞爪的要撲上來，他支起胳膊肘攔在胸前，“你也不瞧瞧你做的都是什麽豬食！菜上的泥點子都沒洗幹凈，白米飯都沒蒸熟……這麽多年了，你什麽時候整治過一頓像樣的飯菜來了？我又沒說你啥，你沒瞧見我旁邊還拎了個飯盒嗎？這都想著吃完了再給你打包帶回去，胡咧咧什麽！”

董蘭本身就在氣頭上，這下子被男人三推兩推的，火氣更是上湧了。

狠狠的瞪了一眼角落裏的女人，“我胡咧咧什麽了！啊？我胡咧咧什麽了！你給我說就清楚！這段時間你隔三差五的就不在家吃飯，天天想著往教室食堂來！打量著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呢啊？不就看著人家男人出去別的學校交流學習不在家裏開火嗎？怎麽，你以為你多跑出來吃兩頓飯就是闊少爺，人家就能正眼瞧你了？你也不看看你跟人家男人能不能比！”

杜夢閑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然後就是一臉了然。

角落裏坐的正是他們學校裏的頭號一枝花，錢月，錢月長的就是妖媚型的，且身材又是前凸後翹，那句增一分嫌多減一分嫌少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

可能也正是知道自己這臉跟身材容易惹閑話，平常在學校裏都穿的跟老古板似的，衣裳是怎麽老氣怎麽來，大夏天的也沒露過胳膊腿，甚至還把劉海剪的厚厚的擋在眉毛上。

可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天生麗質難自棄，就是這樣，人家那也是活脫脫的一個大美人。

果然人美披麻袋都是美的這句話確實是真的，至少自個兒絕對沒勇氣這麽糟蹋自己的外在形象。

其實這個人選也不難猜，錢月的丈夫叫季海翔，在學校裏也是認真的一個好男人，教學負責，對學生也盡到了為人師表的責任，這回去別的學校交流學習也是投票選出來的，確實找不到比他更努力的人。

估摸著這次回來人家還得升職。

兩口子感情倒是很好，這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自個兒老婆長成這德性他也沒在外面炫耀，反而更護著老婆不叫人說閑話。

知道她指桑罵槐罵的是誰之後，就有女同志上去勸架了。男人倒是不好出頭，萬一被潑了一身汙水更難說得清，還平白連累人。

可董蘭正在氣頭上，哪是旁人能勸得了的？

嘴裏罵罵咧咧的不說，眼刀子更是一個一個的往那邊飛，見錢月不接茬，又舍不得打自個兒的男人，沖上去就想給人甩巴掌。

沒想到錢月豁的一下站起來，飯盆子直接扣在了她腦袋上，然後不客氣的給了她一巴掌，“你還沒完沒了了是吧？”

“不說話是懶得跟你計較，你自己不也說了嗎？你男人能跟我男人比？你又能跟我比？我這還忍出毛病來了，你也瞅見我長什麽樣了，就我這樣的，我要真對你男人有心思，你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兒？別給臉不要臉！你自己齷齪就別把旁人想的跟你一樣齷齪，我跟我男人好著呢，平白給我男人頭上潑臟水，以為我不明白你什麽心思呢，不就是你男人沒被選上嗎？”

董蘭被她氣得直發抖，錢月心說你敢給我潑臟水，我也敢給你潑，“被戳中心思了？你有膽子動手試試，我這不招事惹事的，你還平白無辜的想打人，咱們這就去校長那邊評評理去！”長的好看又不賴我，你有本事訓你男人去。

本來就是自己嫉妒加借題發揮的事兒，又沒什麽確鑿的證據跟站得住腳的理由，董蘭當然不敢去校長那邊評理，橫不能說我覺得人家好看就一定能勾到我男人了吧？

這話說出去得笑掉人的大牙，指不定人家還反駁是你男人自己立身不振有齷齪心思，這話要是按到一個教師的頭上，那以後這職業生涯也就完了。

“那你成天打扮成那樣的不是勾引人？”可這麽多人看著又下不來臺，董蘭氣惱的回頭就給男人甩了一巴掌，“你還有沒有用！沒看到你老婆被人欺負了？我跟你嗆嗆的時候你有十句八句的等著我，你老婆被別人欺負到臉上了你就悶聲不吭的，到底誰才是跟你一家子的！”

旁邊就有人看不慣的湊熱鬧，“哎喲，這叫人上哪說理去啊？董蘭你自己成天穿的跟大公雞似的耀武揚威的，人錢老師可沒露過胳膊腿兒！”

當即就有人議論開了，這倒是實話。

董蘭絕對是整個學校最喜歡打扮的女老師，人長得也就一般，單眼皮小眼睛，但勝在膚色白，穿什麽也都有那麽點味道。

而且更喜歡誇張的顏色，衣裳領口開的也頗為大膽，所以這句話誰都能說，就她不能說，人錢月可沒這麽打扮過。

陳力明嫌棄在外面吵吵鬧鬧的丟人，拖著老婆就回家了。

臨走的時候還瞄了錢月好幾眼，把錢月倒是氣的不行。

杜夢閑挑挑眉，回去的路上還跟伏城說了，“雖然這看人不能看表面，但在學校這麽長時間了，也沒見旁人跟錢月有什麽閑話，倒是陳力明表現的還挺明顯的，你說他這是不是故意的？”

伏城手裏端著給孩子的飯盒，“那誰能知道？不過陳老師自己確實是……要說沒點花花腸子，他自己估計都不信，但有跟做是兩碼事，他不一定有那個膽子。”

這邊話剛說完，回頭就被打臉了。

沒過幾天的功夫，陳力明就出軌了！

被幾個半夜去公共廁所的同事給抓了個正著！

更叫人大開眼界的是，他出軌的對象還是常來家屬區送菜的一大媽！

沒錯，就是大媽！

五十三歲！

而陳力明自己才三十出頭！

“這可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杜夢閑驚呆了。

“這有什麽？”喬嬸子翻了個白眼，“你們小年輕就是沒什麽見識，這男人啊要是有花花腸子，到哪尋摸不上？”

胡姐手底下飛快的撕擼著白菜，“可尋摸不尋摸的……倒不是我說話難聽啊，男人最重要的是對妻子和家庭忠誠，但咱們就按照壞人的想法來說吧，就算是想偷個腥，可他至於嗎？整整大了20歲！這年紀都能當他媽了！”

喬嬸子哼了一聲，“這男人有花花腸子，他哪管你多大歲數長什麽樣？圖個刺激而已，才不管你長得是好是歹呢，反正這有家有子的，人家這麽大一歲數也沒指望著跟他，占點小便宜就是了。小陳這人也不是啥好東西，又不可能跟自個兒媳婦離婚，找點刺激也不耽誤他繼續跟老婆孩子過。”

倆人都被惡心的夠嗆，胡姐嫌惡的皺了眉，“這日子還怎麽過？”

日子過不過離不離婚的，杜夢閑沒啥想法，這不到當事人最後做什麽決定他們也不知道，只是心裏也犯惡心，“這麽個人在學校教書，那孩子們……這家長能放心？那麽大一歲數的都能下手，鬼知道學校裏這麽多妙齡女孩子會不會被嚇到。”

喬嬸子心都提了起來，“對啊！”然後一拍大腿，“我家還有親戚在學校念書呢。”

麻溜的站了起來，“走！咱們去跟校長反映反映！”

“不是，這事兒去反應多尷尬啊？好歹咱也找個避諱人的時候去，就算陳力明弄下來了，可董蘭還是學校的老師呢，這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咱不是說把這事捂下來，好歹不能張揚的鬧出去，要不然往後還得落埋怨。”

“對對對，是我想岔了！”喬嬸子連連點頭，“咱們寫信吧，左手寫，字跡誰也認不出來，不署名，估摸著這事兒不少人得有意見，明天咱們放到校長辦公室去！”

結果還沒等她們把信寫完，當天晚上學校的喇叭就放了通知，陳力明被學校開除了！

“開除了？那那邊怎麽說的？”伏城擡了擡下巴。

“兩口子正在鬧呢。”杜夢閑為了吃到最新鮮的瓜，當天晚上放假都沒回家，就叫伏城把孩子送回去，自己蹲在屋裏準備接手最新消息。

到了半夜，董蘭的娘家人趕了過來，那邊吵鬧的聲音整棟樓都能聽得見。

“為什麽不離婚！他都幹出這麽不要臉的事了，我要是不離婚，這往後還怎麽過！”董蘭大叫。

董蘭她媽也氣得夠嗆，可閨女說出這話後，她還是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離婚！你說的簡單，離婚丟不丟人啊！你說丟不丟人！離完婚了你倆倒是痛快了，可孩子怎麽辦？你叫孩子只有媽沒有爸往後被人笑話嗎？再說了，你這教師的工資又不低，小陳就算被學校開除了，可他往後出去找個別的活兒幹又不是不行！再怎麽說學校應該給家屬也安排工作的，他就算不當老師也能給學校打掃衛生拿一份工資，或者食堂幹點活兒，這個都不成了嗎？你非得要離婚……最後弄得家不成家，你以為離婚了你還能再找著什麽好男人？”

董蘭氣的眼都紅了，“這是親媽說的話嗎？”

“你別以為我說這話不是為你好，你把我這話想想，夫妻還是原配的好，你這要是離婚了，半路上再遇著的男人能像小陳對你這麽貼心的？”

董蘭她媽就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看得多了去了，本身就接受的是從一而終的教育，她當然不可能讓閨女離婚。

家裏可有好幾個孫女呢，閨女這頭要是離婚了，那往後孫女的婚嫁也難說。

陳力明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媽，小蘭，是我的錯！我也是豬油蒙了心，可要不是你那天在食堂跟我鬧了那麽一通，我的心底裏不舒坦也不會這樣……”

董蘭她媽滿心的不自在，說到底她還是心疼閨女的，可再怎麽心疼也不能叫閨女離了婚帶個娃啊！

這一個人帶孩子多難啊，娘家又幫不上，可怎麽活？

眼下見女婿跪在地上行了兩步，她猛不丁的往後一退，心裏也犯膈應：你說說，你就算偷個腥了，你至於找這麽大歲數的嗎？叫她這當老丈母娘的看見他心裏都不自在。

“行了行了，你起來吧，我跟小蘭好好說。”又看一下閨女，“小蘭啊，媽真是為你好！”

“什麽叫為我好！他都幹出這麽不要臉的事兒了，你以為校長還會把他留在學校？別說是食堂了，就是掃地都沒人敢要！學校這麽多女學生，這麽多女同志，誰放心？”

“小蘭，我保證！我保證再也不犯了！我明兒就出去找活幹，絕對不會把養家的重擔扛在你身上！現在出去做小生意的人這麽多，我也去！咱家的錢都在你這兒管著，你還不信我？我跟你結婚這麽長時間了，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兒了嗎？也就這一回豬油蒙了心，被鬼迷了心竅才幹出這混賬事兒來，你就原諒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各家耳朵都豎起來聽，最後那頭聲音小了下來，只董蘭自己哭了一夜，又有陳力明指天畫地的在那發誓。

反正到了第二天一早，兩口子都紅著眼睛。

董蘭照常去外頭給人補課，也沒再提什麽離婚不離婚的話，倒是陳力明一大早的就出門去找點活幹。

眼下正是他對不起人的時候，可不敢在家裏待著，要不然董蘭真能跟他鐵了心的鬧離婚。

一大早的大周末放假沒事幹，鄰居們難得的沒有睡懶覺，各家都早早的起來，又是洗臉刷牙又是做早飯的，在樓道裏看見了都擠眉弄眼的。

可等了幾天也沒聽見說兩口子要離婚的消息，這下子大家心裏都有了數，這婚離不成。

反正這是別人的事，跟自個兒也不相幹，杜夢閑也把這一茬撂開手。

但女同志們見著陳力明卻開始保持距離了，倒不是說怕他幹什麽，而是出軌這種事是個女人都受不了，誰都嫌惡。

飯桌上正吃飯的時候，毛毛突然說了，“爸爸，陳偉是不是要換媽媽了？”

伏城跟杜夢閑都停下了筷子，一時有些不知道怎麽說，可孩子遲早都會知道這事兒。

陳偉就是董蘭跟陳力明的兒子，今年也六歲，跟倆孩子在一個班級。

“陳偉沒有換媽媽，他媽媽還是董老師。”伏城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大人的世界很覆雜，這些事你們長大了就懂了。”

“哦！”毛毛繼續扒拉著飯碗。

思思嘟囔了一句，“我可不想換媽媽！我不想小朋友們以後會提到爸爸媽媽的不好。”

杜夢閑心都軟了下來，夫妻兩個的關系在家庭中至關重要，一旦出現裂痕，對孩子的傷害是難以言喻的。

別說孩子不懂，就算是他懂了，可是鄰居的閑言碎語給孩子帶來的也是無法磨滅的陰影。

就是她自個兒，對於董蘭兩口子的事兒不也抱著看八卦的心態嗎？雖然沒有在背後說閑話，但也是站在看八卦的角度，可想而知陳偉如今面對的都是什麽。

毛毛就沖他姐姐翻白眼，“我們才不會換媽媽呢，也不會換爸爸！我爸爸媽媽是最好的！爸爸，你一定要對媽媽好好的，要不然媽媽就不要你了，可要跟女同志保持距離，我在學校除了姐姐都不跟其他女同學玩兒的！”

“那我也是女同學啊！”思思就問弟弟，“你幹嘛跟我玩！”

“可你是姐姐，不是別的女同學！”毛毛急了，“姐姐不是別的女同學！”

“好了好了，姐姐明白的。”杜夢閑就哄他，“咱們在學校就正常學習，跟小朋友一起玩也可以，但是毛毛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樣說陳偉的不好，以前怎麽樣以後就還怎麽樣。”

小屁孩子，還曉得不跟女同學玩。

伏城回屋後就抱了抱媳婦，“我們不會的。”

杜夢閑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咱倆這點信任還沒有？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你要是敢，我打劈了你！一腳把你給蹬了，然後帶著孩子過好日子去。”

夜裏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伏城還在嘀嘀咕咕的，“我是個好男人，才不給你打劈我的機會……”

這人！大半夜的抽什麽風呢！

這出鬧劇不少人都記在了心裏，只要是已婚的，不管家裏的男人多大歲數，往後買菜再也不圖省事兒叫人家直接送進來，一個個的都自己親自去挑。

對於出現的菜農，但凡是女性的都盯緊了眼，也不叫男人去買菜了，倒是叫不少男同志暗暗慶幸，以後大冷天的再也不用被媳婦從被窩裏蹬出來了。

等雪落下後，兩口子也不是每個周末都回去。

杜夢閑大早上的燒了不少熱水，也沒叫孩子起床，灌好鹽水瓶就給他們塞進了被窩。

“媽媽，今天有什麽好吃的呀？”倆只娃被裹得就剩個腦袋露在外面，朝著媽媽要吃的。

“給你們下湯圓，熱乎乎的要不要啊？”杜夢閑回頭看了一眼，“有紅豆餡兒的、水果餡兒的、芝麻餡兒的，還有肉餡兒的！”

“水果！”

“紅豆！”

“肉！”

嘿，還得分開煮。

杜夢閑翻了個白眼，不用想也知道肉餡是伏城要的。

這有了孩子，男人的地位就往後排。

統共拿出來兩個鍋放在爐子上，點上火，自己就隨著孩子吃水果餡兒的，一鍋水果餡兒，一鍋紅豆餡兒，等煮好了後盛上來放在一邊，然後再給下了肉餡兒。

又把另一個空著的鍋裏頭放了幾個紅薯進去煮，孩子大了，她可不敢再拿嫩玉米出來糊弄，萬一嘴一張禿嚕出去了，自個兒可沒辦法解釋這寒冬臘月的上哪弄的嫩玉米棒子回來。

看著孩子吃的噴香，杜夢閑把圍裙解了下來，又遞過去一個飯盒，“姑姑在家裏帶孫子也沒跟過來，這些東西你拿過去送給姑父。”

又因為湯圓準備了不老少，估摸著一家人吃的量，其他的又盛在碗裏給喬嬸子還有胡姐送了過去。

這倆人雖然都有點小毛病，但這一年多的時間相處下來也還不錯，至少沒什麽大齷齪，平常也有來有往的。

出去的時候就看到胡姐下半身穿著藏青的襯褲，耷拉著一雙拖鞋，上身裹著大棉襖，在門外凍得直哈氣，可手下卻不停的切著紅薯塊往爐子上的鍋裏扔。

“紅薯粥啊？可真是巧了，我家也是甜口的。諾，這碗湯圓端過去，東西也不多，給你家黑小子嘗嘗味道。”

“兒子！出來吃湯圓，你杜阿姨送過來的！”然後謝過了杜夢閑，麻溜的把湯圓倒在了自家碗裏，“早飯吃過了？我這邊紅薯粥盛一碗。”

“不了，我們家早上也蒸了紅薯。”然後又把另一碗放到了喬嬸子家門口，敲了敲門，“喬嬸，出來吃湯圓！再不快一點都給風吹冷了！”

“來了來了！”喬嬸子在裏面回道。

樓道裏夏天悶，到了冬天又串風冷的緊，杜夢閑把碗拿回來後縮了縮脖子就回了自個兒家，等伏城回來的時候，肩膀上都有了一層雪，手裏還拿了兩根山藥。

“這東西哪裏來的？”

他站在門外跺了跺腳，“姑父說是學生家裏送的，他帶的那個班有個學生家裏不是比較困難嗎？就先把學費給墊上了，這不，一學期過後人家家裏終於湊好了，沒交的學費和下學期的也預留了出來，又送了土特產給姑父，叫咱們拿回來燉個湯。”

“山藥排骨湯！”思思已經進化成了小吃貨，看到什麽都要吃。

杜夢閑沒好氣的看著她，“你還挺有想法！”

吃飯的時候又想起了一件事，“……我媽前兩天打電話了，還沒來得及跟你說，爾軍今年也18歲了，說了個對象要結婚，也就年底寒假裏的時候，咱剛好有空閑，如今跟前幾年又不一樣了，也不知道送什麽合適。”

除了她剛穿越來的那段時間跟杜家的關系不好，這麽十來年的時間走動下來，也相處的不錯。

娘家兩個弟妹如今當了家，跟她這個大姑姐還挺說得上來，就剩下最小的一個弟弟，當年被杜廣海兩口子抱以最大的希望，雖然念書沒考上，但如今做小生意，南來北往的也掙了不少的錢。

老大杜爾青租了不少地，光是每年伺候莊稼也能養活一家老小，老二杜爾紅就在理發店，如今也能正式給客戶理頭發，一家三個兒子齊心協力的向上。

雖然分了家，但也批了地基下來各自起了房子，就圍著老杜家小院子，也沒誰把父母給撂下。反而三家分開開火的話，吳春華兩口子每天都能吃到兩個兒媳婦孝順的飯菜，萬事不用操心。

如今唯一要操心的就是小兒子杜爾軍的親事。

“以前是三轉一響的大件兒就算得上是體面了，老三這兩年做小生意掙了不少錢，咱家孩子吃的穿的用的也都拿了不少過來，尤其是南方的那些小孩的衣裳，那是一箱一箱的往咱家搬，這回他結婚，要是送的不合適也說不過去。”

杜夢閑想了又想，橫不能挖金礦去吧？

這個東西她可是一點口風都沒露過，“要不去百貨商店買一對手表？”

“看年代往前分，咱爸媽那會兒除了講究人人家，大多數都是窮苦老百姓，直接鋪蓋卷一卷就成了個家。到了咱們前頭那會兒是72條腿，咱們那會兒呢講究的又是個三轉一響。如今到老三這個時候，前兩天喬嬸子不還跟你念叨嗎？說現在的小年輕結婚都要起了三大件，電冰箱、電視機跟洗衣機。老三前一段時間才給家裏頭添了電視機，又感激媽跟兩個嫂子這麽多年的付出，買了洗衣機叫她們松快松快，剩下的你打電話回去說一聲，電冰箱就咱們出了。”

他把書合了起來，“咱自己家裏頭也添置添置，電視機什麽的也買兩臺，洗衣機媽那邊有，咱們這裏你說放哪兒？”

“那可算了，洗衣機咱們這邊就不買了，薄衣服水過兩遍也就行了，厚衣裳等周末的時候帶回家用洗衣機洗，床單被套這些咱替換的多，也都帶回去洗。買到這兒了那就成了共用的了，你想想，別人那些內衣襪子什麽的都在這裏頭攪，多膈應？”

二樓有一家，也是首都本地人，家裏條件還不錯，那家男人也是個疼媳婦的，特特買了洗衣機回來。

現在誰家要洗個什麽都下去借，一開始是免費借，可這一個月下來水費跟電費耗的不輕，然後那家就把洗衣機搬到了樓道口，特地叫家裏的孩子守著，誰家要去洗就掏點錢出來當租借費。

用的人還挺多，還有人知道他們小兩口條件不錯，過來打探他們什麽時候買洗衣機，到時候也願意出錢借用洗一下。

她可不樂意這種私密的東西成了共用的，什麽都能進去攪和兩下。

如今各家的條件越來越好，這些家用電器商店裏也有不少在賣，沒兩天的功夫，伏城就把這些東西折騰了回來。

自家這邊電視裝了起來，另外一臺電視跟電冰箱直接送到了姜銀君他們的小院子，又打電話叫小舅子們自己去拖，也好早點跟女方那邊說清楚三大件咱們都準備好了，是時候把婚事給提上日程了。

等到了寒假，二姑伏嬌跟馬家的老三馬連海也都來了這邊。

馬連海的遭遇很叫人嘆息，杜夢閑問道：“送回去了？”

伏城嘆了口氣，“咱們收拾一點東西，二姑叫咱們過去吃飯。”

伏嬌這回過來，一是因為跟丈夫長時間分居兩地不太好，二是因為孫子也有孩子爸媽帶著，最重要的原因是離開老家那個傷心的地方，帶著老三過來一塊兒在學校工作，也好叫孩子早日想開。

老三當年在學校的時候也談過一個對象，倆人又一起下鄉當知青，結果在鄉下正準備結婚的時候，那對象出了意外，又一時想不開直接投河身亡。

這叫回城探親後回來得知消息的馬連海愧疚不已，時常念叨著自個兒那會兒就不應該回家探親，應該在鄉下陪著她，要不然也不會出了這個意外。

所以一直到如今，老大一把年紀的也不願意再談對象，誰跟他說相親他跟誰急。

“走吧。”坐下來喝了一杯熱水後，伏城站了起來。

兩口子拾掇了一些東西，就去了馬啟明分配的房子。

馬連海如今成熟了許多，見了人叫了聲哥嫂，然後又沈默的坐在了沙發上。

多年不見也有些不太熟悉，杜夢閑就進廚房跟伏嬌一起忙活晚飯，“二姑，我來幫你。”

伏嬌嘆了口氣，“孩子呢？”

“在媽那兒呢，我們過兩天也要回去，我娘家三弟也快結婚了。”

然後就有些沈默，伏嬌憂心忡忡的，時不時的就探出頭看向客廳的方向。

那邊隱隱約約的聲音傳了過來，“……爸，表哥，你們也別勸我了，我知道這麽多年你們為我操了不少的心，可是爸，是我對不起你跟媽，我知道我不孝順，可是我沒辦法！我過不了心裏這道坎兒！我只要一想到麗麗原本是可以留在家裏，由著家人安排工作好好的過一輩子的，我這心裏就難受的慌！她為了您兒子，硬是不顧家裏人的反對，偷偷報了名跟我一起下鄉……我當時就覺得，這輩子我要是對不起這個女人，那我就不是個東西！下鄉後剛安定下來就準備結婚的，我回去看你們也是想順便看看我丈母娘家好叫他們消消氣，可沒想到這一去就叫麗麗遭了這事兒！”

一個大老爺們，抱頭蹲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我怎麽會嫌棄呢？我怎麽會嫌棄她呢？爸你不知道，我……當時聽到其他知青們跟我說她的遺言的時候心裏有多痛！我怎麽會嫌棄呢？她拋棄了一切，放棄了從小到大生活的家庭跟著我下來受苦，不管她這輩子變成什麽樣，我都一心一意的待她！她怎麽就舍得走啊！她怎麽就這麽想不開！”

“畜牲啊，都是畜牲啊……都怪這些畜牲！”馬啟明也是老淚縱橫，這些事兒的發生不僅叫他失去了一個好兒媳婦，更是叫兒子的一顆心都死氣沈沈的。

“老三啊，爸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站在你媽的角度，是不希望你這麽沈寂下去的，麗麗要是能看到你，她也不會希望你的日子這麽過下去！可咱是有良心的人，人家為了你失了一個閨女，麗麗為了你丟了一條命……你放心，你媽那裏我去說，爸媽以後不催著你，你就是一輩子都不結婚，我們也由著你，只要你心裏覺得這麽堅持是對的。我們當父母的總不能去逼著孩子，麗麗家那一頭你往後也不能忘了，不管你這個堅持是到什麽時候，那邊你都得把人家父母當成娘老子的去孝順。”

又嘆了口氣，“爸如今就兩個想法，如果你真的一輩子不結婚為麗麗守著，爸跟媽沒意見，麗麗的父母也是你的父母，你要給人家養老送終。二是如果你往後這段年月遇到了合適的人，爸媽也高興，日子是你過的，你怎麽過爸媽都同意。但如果是這樣，爸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麗麗父母那邊也是你的責任，這種情況你往後得跟人說明白了，咱不是那種坑人的人家。”

馬連海搖頭，“爸，我想替她守著！”

杜夢閑聽著這話，鼻子也抽了抽，“二姑，粥好了。”

“哦？哦哦！”伏嬌回過身，偷偷擦了擦眼淚，“我隨他，我隨他……”

出去後就看到馬啟明拿著毛巾抹了一把臉，這麽大歲數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兒孫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決定，咱們不摻和。”他把手裏的毛巾遞給了自己媳婦。

馬連海嘴角動了動，“爸媽，我也守著您二老，不會離開的。”

杜夢閑將碗筷放了下來，“菜都好了，再不吃就涼了，阿城你陪著姑父跟表弟喝兩杯。”

馬連海笑了笑：“嫂子幸苦了。”

杜夢閑點點頭。

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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