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崢在回別墅路上時, 還很期待和蘇鈺一家人的見面，尤其是蘇亦瑤。

但千算萬算, 沒算到回家時一個人都不在——就連一直住在別墅內的陳姨和吳管家，今天都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可能是我打開門的方式不太對。

湛崢凝神思考一瞬, 忍不住後退一步, 但在重新關門之前, 又覺得自己這個行為有點傻，及時止住。他將房間燈打開，行李箱放在一邊, 給吳管家打電話。

吳管家：“先生。”

“人呢？”

吳管家那頭沈默一瞬：“湛先生，您回來了？”

“嗯。”

“我這就回去。”吳管家道。

“不用。”湛崢漫不經心道，“蘇鈺給你放的假？”

吳管家應一聲，將今天晚上幾個人的行程說了：“蘇先生帶著小姐去和同學吃飯, 蘇夫人出門……找廣場舞隊伍了, 因為家裏沒人, 蘇小先生就做主給我們放了假。這個時間, 蘇夫人應該快回了。”

“嗯。”

湛崢道, “你照常放假, 明天回來就行。”

掛斷電話, 湛崢揉了揉太陽穴。

原本預計三天時間的出差，因為蘇鈺‘早點回來’四個字，直接被湛崢硬生生用手段縮短成兩天。沒了蘇鈺的碰觸, 他昨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怎麽都睡不著, 腦海中一直在想蘇鈺柔軟修長的手指。

今天匆匆回來，卻不見蘇鈺。

說不失落是假的。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後，湛崢頓了頓，想到蘇鈺的直男身份，微微蹙眉。

他輕嘆一口氣。

如果讓蘇鈺知道，在他離開的那五年時間裏，湛崢每天做的夢都是什麽樣的，恐怕當初見面第一眼，蘇鈺就落荒而逃了。

他有些心煩，解開兩顆襯衫扣子，正準備回房間處理工作，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動靜，緊接著門被打開，一名看著上了年紀，眉宇間帶著歲月的痕跡，但仍舊可以看出曾經是個美人的女人站在門口。

四目相對，女人楞住。

湛崢率先開口：“您是蘇鈺的母親？”

羅雯惠：“啊，是，我叫羅雯惠，你是……湛崢？”

湛崢頷首：“伯母好。”

羅雯惠有些拘謹地笑了笑：“你好，之前崽崽說你出差……你剛下飛機，累了吧？”

“有點。”湛崢點頭，“因為事情已經解決，所以就提前一天回來了。”

崽崽？

蘇鈺的小名？

湛崢舌頭頂了頂上顎。

羅雯惠目光在湛崢身上掃了掃。

湛崢身形高大，器宇軒昂，面上雖然沒有多少表情，但看得出一絲疲憊，顯然一路行來累壞了。

羅雯惠原本還因為湛崢的身份和地位問題，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湛崢，但此時仔細一想，湛崢不過是一個和蘇鈺一樣大的孩子罷了，他甚至還生了重病，之前不知道有多害怕。

想到這裏，羅雯惠忍不住關心道：“你吃飯了嗎？今天陳姨和吳管家都放假，你要是沒吃，我給你做點兒？”

湛崢猶豫一瞬。

羅雯惠笑道：“雖然我做飯沒有陳姨那麽多花樣，但煮面做得還算不錯，崽崽從小就很喜歡吃。你試試？”

提到蘇鈺，湛崢心中一動，答應下來：“那就麻煩您了。”

“不麻煩。”羅雯惠笑瞇瞇道，“你們在外面工作都很辛苦，為人母親的，還能讓孩子歸家時沒口飯吃？”

她說著，走進廚房，系上圍裙。

另一邊。

蘇鈺身邊帶著蘇亦瑤，瑤瑤每天固定九點半睡覺，註定兩人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

等和吳新利一起吃完飯，又天南地北聊了一會兒後，雙方便告別，各回各家。

蘇鈺抱著蘇亦瑤剛出餐廳，就接到羅雯惠的電話，說是湛崢回來了。

蘇鈺有些驚訝。

出差三天，這不還差一天？

怎麽提前回來了？

“我現在回去。”蘇鈺說。

半個小時後，蘇鈺抱著蘇亦瑤下車，又一次叮囑道：“等會兒見到湛崢叔叔不許亂喊，知道嗎？”

雖說之前湛崢與他通話時，明確表示這只是一個稱呼，即便瑤瑤這麽喊他也沒什麽，但蘇鈺總覺得湛崢一個A爆了的男人被喊‘媽媽’怪怪的。

蘇亦瑤撅嘴：“爸爸……”

蘇鈺：“……要麽我們私底下喊喊，不讓叔叔聽見，好不好？忘記爸爸之前跟你說的了？因為你是小孩子，所以做什麽事情，大人都不好意思拒絕，所以你現在說不定是在強迫叔叔做不喜歡的事情哦。”

蘇亦瑤想了想，說：“那好吧。不過不管我對他的稱呼是什麽，我都有媽媽了。”

“是是是。”蘇鈺一疊聲答應。

看來幼兒園的經歷，讓蘇亦瑤很在意媽媽這個問題。

他有些後悔。

當初給瑤瑤報名幼兒園，就不該圖近。

……不過，是不是他也該加快找男朋友的步伐了？

不然以後瑤瑤和湛崢關系更好，認定湛崢，不接受他的新男朋友，還挺難辦的。

蘇鈺若有所思地想著，伸手在蘇亦瑤腦袋上揉了揉：“乖。走吧，見叔叔去。”

“是媽媽。”

“好，媽媽。”

兩人進入別墅。

“回來了？”羅雯惠上前，將蘇亦瑤接過去。

蘇鈺應一聲，他換好鞋，在別墅內掃一圈，沒看到湛崢，問：“上樓了？”

“沒，在餐廳呢。”羅雯惠說，“他晚上沒吃飯，我就去廚房給他煮了碗面，孩子餓壞了。”

蘇鈺見羅雯惠眼中含著擔憂，顯然兩人見面後相處還算不錯，放下心來。

他轉頭幫蘇亦瑤換鞋：“瑤瑤，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哦——”蘇亦瑤拖著長長的調子。

她還沒見過湛崢，只聽過他的聲音，此時對湛崢的長相十分好奇，換好鞋就從羅雯惠懷中掙脫，朝著餐廳跑去。

蘇鈺知道蘇亦瑤答應過自己的事情會做到，便也沒緊張，不緊不慢地跟過去。

雖說瑤瑤和湛崢之間有血緣關系，但小姑娘的五官都是照著蘇鈺長的，即便有些地方與湛崢有一滴丁點兒像，旁人也不會多想，所以兩個人見面，肯定也不會出什麽問題。

只要他表現的越正常，事情就越穩。

蘇鈺心理素質強硬，抵達餐廳時，就見蘇亦瑤正坐在湛崢座位的對面，眼巴巴看著湛崢。

湛崢證問蘇亦瑤：“想吃？”

蘇亦瑤搖頭，奶聲奶氣地回覆：“我已經吃過了。”

蘇鈺：“湛崢。”

湛崢嗯了一聲，他轉過頭，目光在蘇鈺身上停留。

蘇鈺：“怎麽？”

湛崢：“我昨夜沒睡。”

語氣帶著點兒委屈。

蘇鈺一楞，眨眨眼，他看湛崢頭發濕潤，身上也已經換好家居服，似乎回來之後就洗漱過了，便說：“那……那你吃完飯，我就哄你睡覺？”

湛崢：“好。”

湛崢繼續吃飯。

坐在湛崢對面的蘇亦瑤聽到蘇鈺說的話，楞了楞，她一雙眸子眨巴眨巴看湛崢，又去看爸爸。

為什麽爸爸要用‘哄’這個詞？

難道媽媽睡覺之前，也要聽爸爸念童話書嗎？

不多時，湛崢吃完飯。

蘇鈺將蘇亦瑤抱起來遞給羅雯惠：“瑤瑤先跟奶奶玩一會兒，爸爸和湛崢叔叔有事情要做，等會兒就下來帶你回房間。”

“你們做什麽？”蘇亦瑤問。

蘇鈺：“……”

蘇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只好實話實說：“爸爸要去哄湛崢叔叔睡覺。”

蘇亦瑤眨眨眼：“那我等爸爸回來。”

蘇鈺笑了笑：“好。”他跟著湛崢一起上樓。

湛崢說：“瑤瑤很乖，很可愛。”

“那當然。”蘇鈺微微擡起下巴，自豪道，“畢竟是我女兒。”

湛崢瞥一眼蘇鈺漂亮的臉龐，說：“確實。”

只是不知道，蘇亦瑤的母親又是怎樣一位人物。

不過能和蘇鈺結婚，一定也是一位很好的人。

兩人說著話，剛好走到樓梯拐角，樓下的羅雯惠和蘇亦瑤已經看不到他們，湛崢直接牽起蘇鈺的手。

蘇鈺手指微涼，皮膚細膩光滑，相對比湛崢，前者的骨架比較小，手也小了那麽一號，握在手心裏的觸感很舒服。

——昨夜迫切想做的事，現如今終於得償所願。

……

蘇鈺與湛崢牽了足足二十分鐘的手，湛崢才躺下睡了。

他從樓上下來，看到洗完澡的蘇亦瑤正趴在羅雯惠懷裏，昏昏欲睡，他走過去將蘇亦瑤抱起來。

蘇亦瑤打了個呵欠。

蘇鈺輕聲說：“媽，怎麽不帶瑤瑤上樓？”

羅雯惠：“丫頭倔，非要等你下來。”

“那我先帶瑤瑤上樓睡覺，您也早點睡吧。”

羅雯惠點頭：“好。”

蘇鈺抱著蘇亦瑤來到公主房。

往常這個時間點，蘇亦瑤一般已經睡了。

她困到不行，也就顯得格外乖巧。

蘇鈺原本打算把瑤瑤放到床上就走，卻沒想到小家夥拉著他的衣服不放行：“講故事。”

蘇鈺無奈，只好坐回來。

童話故事只講了半個，蘇亦瑤就躺在床上不動了。

蘇鈺看著自家女兒，笑了笑，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親，關好燈回自己房間洗澡。

過了大約十分鐘，原本應該困頓的蘇亦瑤突然睜開眼睛，杏眼裏滿是奸計得逞的快樂。

她小心翼翼從貝殼床上爬起來，光腳下床，打開門，在門口探頭探腦，見外面沒人，松了一口氣。

隔壁爸爸房間門沒關緊，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顯然是在洗澡，這時候應該聽不清外面的聲音吧？蘇亦瑤忙邁著小短腿噠噠噠走到湛崢房門前。

她敲了敲門，半晌都沒等到湛崢來開門。

“媽媽？”蘇亦瑤小聲喊。

又過了幾分鐘，房門紋絲不動，蘇亦瑤忍不住趴在房門前聽裏面的動靜。

——能遮蓋一切外音的呼嚕聲從門縫裏傳出來。

蘇亦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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