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不敢提出來出去走一走的要求，我也不瞞你，向我這麽棒的身體，如果穿著老式義肢的話，頂多也就只能連續走上半公裏那麽遠，再遠的話，身體沒累，兩條腿就會痙攣，甩不開膝關節的話，就會摔跤。

之晨聽得緊張，說，何季霆，你別嚇我，不然我們不出去了，你真痙攣起來的話，你那麽寬厚的身體還不把我壓扁了，我害怕，不然我們帶著他倆個，就一起玩唄，幹什麽還分開來。

之晨，如果你怕壓著不好受，你壓我怎麽樣，季霆又流露出一絲色狼本性來。

討厭鬼，身子骨不好，心眼兒也壞。你快點穿，看你那腿上左一層、右一層的，等你穿完，外頭食街都打烊了，你不是想看本市特色嗎，過時辰可就看不成了。

季霆說，好，你嫌我慢，不如你來幫我穿，我負責右腿，你負責左腿，左腿標準得很，你直接按照順序直接穿上，怎麽樣。

“我不管，誰讓你窮講究，散個步還要換腿，直接換雙鞋子不是得了。”

“之晨，你真地做過義工，你不懂得鞋子對義肢的影響很大的道理？”

“我做義工的地方，如果每個人都可以配備義肢，可是說都是一個難以實現的夢想，所以，不會發生為鞋配腿的事情，何季霆，你不會懂得，那幾個孩子殘肢的情況原本非常好，只是因為他們在生長期，更換義肢的期間短，家裏承擔不起費用，切口愈合就完事了，能配起輪椅的就生生坐著，配不起輪椅的就用兩個板凳當腿，還有沒有胳膊的，幹脆就用爬的，時間長了，殘肢廢用，肌肉萎縮，關節變形，多麽漂亮的男生女生，一輩子就廢了，想起來，我就……”她擺擺手，轉過身徑自走到窗前，任眼淚流下來。

“林之晨，你別著急，我們一起想辦法，我知道我自己的力量有限，不過我在美國有基金會，我們做項目援助，當年我受傷的時候，我的家人把親戚朋友的慰問金集中起來，我的家人又投入一大筆為我設了基金，我的這個基金現在幫助過上千個肢殘人，林之晨，我個人收入的5%全部都投入到這個基金。我們一起救助孩子們。”

窗前的林之晨破涕為笑，她飛奔過來摟住何季霆，說，不許反悔啊，切，怎麽就我看人準呢，告訴你，本人年年當選模範義工，今天這個模範又非我莫屬了。

季霆推開她，說，不會是你剛才是用眼淚取得我的同情呢，林之晨，你智商指數是多少？

之晨呵呵笑道，不知道，或許比你高那麽一點點。你快穿，你看已經快到7點鐘了。我去窗前觀景，等我再回轉來，你必須完事，不然就不去了。

季霆心裏著急，可是他這次比任何一次都細致地穿戴義肢，生怕殘肢套出一點褶皺，或者皮膚受一點點擠壓，他要做好準備，因為他不知道和林之晨情之所至會走上多遠，他可不想讓疼痛毀了他的約會，從他殘疾之後，他所做過最累腿的事情便是陪媽媽和唯一shopping，不過也都有輪椅相隨，他真有點害怕，自己是否真地能夠承受這次行走。

穿戴整齊他站起身來，兩邊交換著力擠走殘留的空氣，再走上幾步，確認義肢懸吊萬無一失，便邁步走到之晨身後擋腰摟住她，說，有美人陪伴看美景，足矣，之晨，不然我們哪也不去，我們就這麽看下去，好不好。

“好，在你的基金項目沒有辦妥之前，你說什麽都好。”

“好什麽好，快下樓去，你看那裏。”季霆指著遠方，“之晨，你陪我去那裏，我也要當一回畫中人。”

……

才匯入食街的人流之中，何季霆便發現了義肢的弱點，原來這副最高級的義肢充分解決了不平坦地面行走，上下平坡、障礙跨越等問題，單單沒有考慮接受碰撞的設計，這裏匯集了差不多五湖四海的流客，哪裏向在美國的家裏，除了集會，你想找個人撞你，需要人跑到人家裏去。

跌跌撞撞的季霆好容易抓住一支帳篷的撐桿，他擦著汗，從懷裏拿出兩根折疊手杖，他盯住之晨，問，如果我需要它們，之晨，你介意嗎？

之晨也盯住她，眼也不眨地點頭道，介意。

季霆的心沈下去，沒有支撐他確實走不來。

之晨上前拉起他的一只手，說，何季霆，不知我這麽粗一根肉手杖，你還中意嗎？她感覺到季霆在狠狠地握住她的手，她吃痛地叫，卻沒有抽回手來，也就是從那一刻起，季霆將他自己再一次地托付給之晨，因為，她值得托付。

之晨見食街環境實在險惡，便停下來，伸手在季霆的懷中掏出一根手杖讓他撐著，他舍不得之晨的手，拒絕使用，之晨笑道，只允許你用一根，想用兩根的話我還不同意呢。

其實天下的食街進化些許年，經營種類也基本大同小異了，之晨原本想喝一碗油豆腐粉絲湯，再吃幾個炸響鈴，看到季霆難過的樣子，也就沒了心情，兩人恨不能一下走出人海，所以，在走到盡頭的那一刻，都長舒一口氣來。

季霆問，之晨，陪我出門累心是吧，這一路上我註意到好多人在看你，你真美，而我真幸運，找著這麽一根天然手杖。

之晨笑言，切，你不看腳下，你看我幹什麽。

“我這副義肢好就好在可以根據地面調節步伐，我不用再擔心腳下的不平坦，讓我有更好的時間地觀景觀人，之晨，剛才我專門選女人看，沒有一個能夠比得上你的，難怪我今天讓他們倆個去找樂子，繼寧告訴我說這個地方的美女全部嫁到美國去了，看來她說的是真的。

“你把我跟醜八怪放在一起比較，能說明我美嗎？”

“之晨，你當然美，我說你美，你就美，用不著跟別人比較，不過，之晨，剛才難為你領著個瘸子走那麽遠，那麽多人為你惋惜，我看得出來，之晨，你一點都不難為情，謝謝你。之晨，你是因為要拉我入基金才能我這麽好嗎？”

“切，一口一個之晨叫的，我跟你有那麽熟嗎？何季霆我告訴你，在我心裏你是頂天立地的巨人，你自己不把自己當成瘸子，管別人怎麽看。”

“其實我也沒那麽高了，你不知道，為了安全，義肢的高度比我原來的腿要短幾公分，其實，之晨，本人原來的身材是黃金比例，算了，好人不提當年好事。”

“巧了，本人也是黃金比例身材。”

“之晨，原來你也是好鬥啊，人家有黃金身材，你也要有，這樣不大好。”

“本來我就是的，不信你量量！”

季霆大笑，說，好，你說的，那我就不客氣動手了，林小姐，請收腹，拉起衣衫來，要從肚臍測量。哎呀，算了，林小姐穿長裙在大街上不方便，一會兒回家再測。

之晨拍打他，說，誰跟你回家，你快些走，我是晚上要回去的灰姑娘。

季霆沒再接話，兩人默默地前行一段來到地下道口，這是前往外灘的必經之路，之晨心裏倒吸一口氣，以前怎麽沒註意這個地道具這麽深，放眼看下去怎麽也有五十級臺級吧，又沒有垂直梯，不等季霆開口，她搶先說道，何季霆，我看咱們不要下去了，那個外灘有什麽好看的，對面就是個電視塔，回轉身就是萬國建築，比你們家那裏的差遠了，何季霆，其實，你不就是想讓我陪你走一走嗎，我在哪裏，哪裏就是風景，這話你認同嗎，不許你不認同，不認同就是你不承認我美。

季霆將她摟到懷裏，嘆道，之晨，你說那麽多，不就是不想我走這個樓梯嗎，說實話，今天以前，我確實沒走過，不過今天我還真想試試，你知道我這一支能量膝就價值9萬美金，兩只加起來值多少，你也會算。這麽貴重的玩意兒，連個樓梯也爬不了，回去的就提訴訟。

之晨回道：“不是能量膝不好，是你自身的條件差，你的右腿我是看到的。何季霆，我不希望你跟我在一起不做你自己，最了解你的是你自己，請你量力而行，不要逞強。”

“我的右腿是有髖骨的，雖然長度上有差距，有髖骨是不一樣的，之晨，我不像你想像的那麽嚴重，你看我走給你看。”他說著就要交替雙腿下樓。

之晨急了，一把將他拉住，喊道，你站住，要下的話，你就給我雙手扶著扶手，側著身體一個階梯一個階梯地下，不然，你就別下，我巴不得你別下去，何季霆，你陪我去吃甜品好不好。我好想吃，我好想外婆。

好容易走下兩個階梯的季霆聞言又走上來，說，之晨，聽你的，我們去吃，不過，那裏要好遠，希望你不要說用走的。

之晨拉住他的手，邊走邊說，你有沒有點方向感，從這裏到那間店要跨兩個區呢，咱們做的士去。

之晨將季霆安置好，自己選擇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她知道季霆會很樂意她坐在後面，可是他自己不方便挪動，自己又要跨越他，這樣的車子怎比得上季霆自己的車子呢。

之晨上車坐下，季霆便在後面叮囑她系安全帶，緊接著又遞過去一張卡片，指示之晨一會結賬的時候使用，司機大哥先笑出來，小聲問之晨，道，小姐，後面的先生是你先生？

“嗯。”之晨無心說話，選擇了最簡單的肯定句。

“看你先生行動不便，口齒也不很清楚，是腦子受傷了？”

“嗯。”

司機大哥很是興奮，說，我開了十年車，看人可準了，可惜啊，這麽帥氣的年輕人，怎麽受的傷，我聽說一般腦子受傷的人脾氣不好，你們家這位還蠻痛你的，所以說，傻人也知道好壞，你對他好，他也知道對你好。

之晨實在忍無可忍，喊道，你停車，你有素質嗎!你是哪個公司的，你們公司沒有規定不許和乘客交談嗎！我看你才傻了，問東問西的。

司機停下車，說，你喊什麽，你還有什麽不承認的，他人不傻能拿銀行卡結算車錢嘛，那是張什麽卡來騙人，沒有一個中國字在上頭。

之晨開門下車，扯下何季霆來，扶他站穩，又彎腰指著司機喊話，算賬，司機說56元，之晨拿出100元扔進去，季霆拉她要走，之晨搖頭道，不走，按理說我都不應該給你錢，我只是看你也不容易才原諒你，你要記得這個教訓，不要以為別人全部像我這麽老實。

司機大哥發動起車子，加速的時候，才對之晨說，你這個小姑娘外表斯文，其實蠻厲害，你是什麽外星人變種吧。

季霆聽過大笑起來，之晨也跟著笑道，難不成你真的腦子受傷了不成，人家替你出氣，你還笑。

季霆又笑過一陣，才說，其實，這位司機是個好人，看人好準，之晨，人家都看出來我是你的先生，難得你也應了，不如，就將就算了。

兩人說笑著又走了有什20分鐘方才到達甜品店，季霆從店老板對之晨的態度上，看出她是這家的熟客，因為，他了解之晨的品味，不看牌便知道她想吃什麽。

之晨點頭確認，最後說，請為這位先生準備一客牛奶，別的不需要。

待到甜品上齊，季霆一看便來了火氣，滿三碗的甜品，其中兩碗當中放著晶瑩剔透的冰塊，另一碗沒有冰，卻有一個圓圓的冰淇淋球，他才要批評她不知保重身體，經期怎麽能吃涼的，擡頭卻見她雙目緊閉，雙手合實，口中念念有詞，他猜想她是在跟外婆說話，能救林之晨的只有舍身這一招了，他三下五除二，片刻將三碗甜品吃個精光。

他想好了，一會送走之晨，他幹脆去醫院急診住上一亱，可是轉念之間，他想這個苦肉計卻是留住之晨跟他過夜的最好方法，只是，他要控制疼痛發作的時間，千萬不要倒在途中，一定要回到酒店再發作，於是，他又從懷裏摸出個藥瓶來，倒出4顆藥丸吞下去，然後靜候之晨睜眼。

他看到之晨的雙眼又流下眼淚來，心也隨著痛起來，之晨禱告完事，睜開有些模糊的淚眼，看到眼前的空碗嚇了一大跳，當她終於明白是雙面的人搶了她和外婆的甜品，她嚇壞了，哪裏還顧得上生氣，她記起十字經來，她指著季霆喊道，你這個傻子加瘸子，你要自殺的話，幹嘛帶上我，張繼寧他會吃了我，不行，我要找他，不行，何季霆，你快去洗手間去把冷東西吐出來，不行，老板，請快送一杯開水來。

季霆冷笑一聲說，林小姐，熱東西也會害死我。如果你真的打算救我，請送我回酒店，我忘記帶我的止痛藥出門來，請迅速行動，如果我的痛發作起來，我很嚇人，請林小姐送我回去。

☆、第一次獨處（四）

林之晨顧不得同他理論，跳起來跑到他身邊，緊緊張張地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手走到半路上被季霆抓住，他微笑著說，之晨，看來我真地要好好病一次，以便你盡快了解照顧我的方法，現在我還不至於發燒，今天晚上會不會發燒我也說不上來，不過，之晨，如果你現在及時施救，幸運的話，也許胃痛還不至於發作。

好、好、好、好，之晨接連說出四個好字來，何季霆，你別羅嗦，你先起來，我們一邊走一邊說，你先別說沒用的，趁著你還清醒，快點把張繼寧和吳洪的電話號碼告訴我，還有你家人的號碼統統告訴我，還有你的血型是什麽型的，有什麽過敏史沒有，你有沒有隨身攜帶急救卡片，你的手機有沒有開機密碼？何季霆，我求你千萬別讓我用上這些信息，你別暈倒行不。

季霆慢吞吞地接道，之晨，如果我真的暈了，你用我的手機直接按米字鍵，接聽的人會告訴你一切有用的信息，呵呵，看來你還真具有一些急救經驗，照顧我還算初步合格。之晨，請你不要使勁扯我，你要配合我的步伐，你這麽大勁容易把我扯成上下兩截。

之晨放慢速度等他走上來，說，我憑什麽照顧你，我閑來無事做還是怎麽的，何季霆，你記住，下回我再不知深淺地陪你出來，我就不姓林！

“之晨，是我認定你來照顧我的，不過，這只是初試，如果試驗不合格，就是你願意照顧我，那也是不可以的。”

“我！你少來，你以為你是誰，我林之晨好歹也是個大活人呢，你認定我，還初試，你以為你是世界500強啊，你以為是招政府公務員啊，把你美的，你醒醒吧，快走，回家洗洗，精神、精神去。憑什麽啊你，如此自信，啊？何先生。”

“憑我喜歡你，還需要我再重覆嗎？以後，凡是我做出不合理的舉動來，全部是這一個原因。”

此時兩人已經來到路邊，之晨招手叫過一輛車來，照例把季霆安置在後面，她扶著靠背，小心跨過他的腿，坐到他旁邊，在包包裏取出一張卡片遞給司機，並請他盡量加快行進速度。

安排妥當以後，她靠近季霆，側身解開他的外套，將手伸進去放在他的胃部，輕柔地打圈，猶豫片刻之後，她解開他襯衫的紐扣，當季霆感到之晨傳遞過來的溫暖的時候，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沒想到之晨會如此體貼入微，他看不到之晨的表情，可是，他能感覺到之晨伸手過來之前的猶豫，正是這片刻的猶豫反應出她內心的純凈，他想吻她，卻又害怕褻瀆她的純凈，他將她的小手握住，低聲嘆道，之晨，我再也不會允許你離開我，之晨，我要娶你，你答應我。

之晨噗哧一聲笑了，說，何季霆，我想問一個問題。你還記得不記得從打你受傷以來，一共有多少名醫護照顧過你？

“這個我還真不大記得，分階段的話，急救的時候大概有兩三位，不算我二哥，整形的時候大概三四位，兩位骨科，還有整形外科，燒傷科，康覆的時候，基本上就是一位醫生跟著我，做義肢的算技師不算醫生。護士們那就說不清楚了，換班換得勤。你問這個幹什麽？”

“不知道我幹什麽，竟然回答得這麽仔細，如果我要說不幹什麽，你會不會生氣？”

“不生氣，之晨，只要是你問關於我的事情，我都會盡量仔細回答，比方說剛才我說的那個過程，也可以說是我重生的過程，你知道這幾個階段我現在說出來容易，其實有兩三年的時間那麽長，我才可以直立。之晨，我跟你說這些，是想你了解我已經歷經了最困難的時期，雖然現在我還是有不少毛病，之晨，我比不了正常人那麽行動敏捷，但是我完全可以自理，我真地不只是重歸社會，我還可以為社會做貢獻，我完全有資格娶你，之晨。你可以考察我。”

“得了，何季霆，我服了你了，我剛才問的那些話到底要做什麽，我都讓你給繞糊塗了，其實，我想問你，一共愛上過多少個醫護。”

“你什麽意思，之晨，我不明白。”

“我是說，我只替你暖暖胃而已，就把你感動得要娶我，那些救死扶傷的醫護們照顧你必定是無微不至吧，你是不是也要娶人家呢。”

“之晨，請你不要轉移話題，她們照顧我是責任所在，而你，憑什麽對我這麽好。”季霆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我對你好當然也是有理由，比如現在，我把你平平安安地交到他們手裏，我的責任就算了結，管你何季霆是胃痛，還是發燒、還是腿痙攣，或是幻肢痛，跟我都沒關系了。千錯萬錯，錯不該答應今晚陪你，你說我這是何苦呢，閑著沒事領著你這麽個兵馬俑上街溜達，多危險。”

“我沒有幻肢痛，之晨，我跟你保證，我沒有那個麻煩的毛病，所以，你用不著擔心我晚上發作幻肢痛，擾你的睡眠。真的，不信你試試。”

“去、去、去，試什麽試，你不痛是你舒服，跟我什麽相幹。”

“當然相幹，如果我有那個毛病，發作起來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你睡在我邊上，一定會受影響，那我們只好分床睡，或者睡棕床，之晨，你是喜歡軟床還是硬床？別告訴我你喜歡分床睡，我離不開你。”

“何季霆，是你住嘴，還是我在這下車，你選一樣。”

季霆沒說話。

之晨推他道：“你說，不說我就下車！”

季霆還是不說話。

之晨急了，轉身向車門那邊移動，季霆一把抓住她，說，你怎麽回事，我選擇了住嘴，你還要下車，說話不算話。

“沒人搭理你，什麽來路不明的大律師，是不是大律師還不一定呢，滿口胡言，好像我答應下你就真能娶我似的。我現在答應你了，給你娶，給你娶！”

“你先給我過來！”季霆將她捉進懷裏，張口將她那兩片飽滿、潤澤、粉紅的嘴唇含住，貪婪地吸吮起來，嫩滑甘甜的感覺沁入心脾，令季霆欲罷不能，他將一葉輕舟送入她的口中，去探尋那源泉。

頭一回，之晨沒有拒絕他，她軟舌翻卷掀起陣陣熱浪，裹著那一葉輕舟飄來蕩去，一會兒之間，將季霆送上極樂巔峰，頭一回，他明白原來接吻如此美妙，極度地興奮令他的昏沈，令他瘋狂，他引她的手去他那裏，他猛然收回嘴巴，低頭地吻她的渾圓，之晨哪裏舍得，她呻吟著伸手扯他的頭發，待他擡起頭來，她張開早已迫不急待的小嘴咬住他的薄唇……

☆、第一次獨處（五）

司機大哥的一個噴嚏，驚醒了兩個人的甜夢，之晨坐直身體轉頭看向窗外，不看還好，這一看競引得怒上心頭，她拍打著駕駛座的靠背吼道，師傅，你以為我是鄉下人是哇，我的卡片上寫得清清楚楚，地點就在這條路的入口，你看你現在快開到這條路的出口來了，足足繞出五公裏不止，你什麽意思？

司機答道，是的，小姑娘，我已經繞著這條路走了一個半圈了，如果你們不停下來，我打算繼續繞圈，看你們剛才的情況，即便車子停下，你們也不會停下，等候也是要收費的，你曉得哇。

“曉得了，請你立即調頭載我們回目的地。”之晨哪裏還好意思跟他爭執，人家司機大哥說得全在理上，她只好把氣撒在身邊之人。

再看那人正目不轉睛地看她，勾引她，他的眼神釋放出一種神秘的磁力，令她無法抗拒，為了不再發生意外，她只好躲避，將頭轉向另一邊。季霆這回沒再招惹她，他現在只想一步回到酒店，和之晨再圓夢境，如果之晨樂意，如果他的胃不反對。

“師傅，請停車！”之晨喊道，“師傅，請你在這裏等我，這位先生做為抵押，你隨便打計時，我照單全付，最多15分鐘我就會下來。”

她又轉向季霆，說，你聽見了，好好在車裏等我，我先到睛空家聯絡鐘磊，說完話我馬上下來送你回酒店。不許催我，聽到沒。

季霆看著她的背影，心如刀割，象她這麽個瘦弱的女子，周旋於兩個男人之間，她的內心該會有多麽強大，她到底會做出怎麽樣的選擇，她會愛他、接受他嗎？畢竟鐘磊已占盡先機，而且儀表堂堂，而他，何季霆，遍體鱗傷，不良於行，僅憑著一顆愛她的真心足夠嗎？他的真心是否已足以彌補他的殘缺，林之晨，鐘磊他不是真的愛你，只有我何季霆才真地愛你，疼你，呵護你，寵你。

他忽然感到胃裏開始翻江倒海，準是藥力過了，清醒過來的胃開始反攻倒算，那胃仿佛是那把雷神之錘，捶擊著他的胸腔，痛得他眼前發黑，他不敢再吃藥，剛剛他吃下四天劑量的藥，藥力才持續1個小時，現在最要緊的是嘔吐，也許吐出來會好一點，他掙紮著下了車，手扶車箱開始幹嘔，一定是胃被麻痹了，不然怎麽會不吐。

正在醞釀嘔吐的時候，之晨回來了，季霆蒼白的面色和迷離的眼神把她嚇壞了，她扶住他，問，何季霆，你別嚇我，看來你說的是真話，我們去醫院，你能不能走得動，你配合我上車。

季霆搖頭，道，之晨，我不要去醫院，麻煩借你同學的衛生間用一用，我吐吐看，或許腹瀉一下會更好。

不行，睛空的家在6層，沒有電梯，你上不去。之晨說，睛空她今天又沒在家，我一個人怎麽弄你上去？我們回酒店。

季霆聽她說晚上這間房沒有人住，擔心鐘磊追加電話找不到她，等她回去以後找麻煩，便說，之晨，其實我上得去，只是擔心我的胃腸失控，請你去請司機師傅背我上去吧，之晨，要快，我擔心忍不了太久。

之晨前去請司機師傅救急，這位長得小巧的南方男人還有自知之明，他搖頭說，對不起小姐，不是我不幫忙，只是那位先生人高馬大，我想賺錢也要量力，累壞了腰，不值得。

那邊季霆又嘔起來，之晨急得扯起司機，說：“司機大哥，你去試試就了解了，我不騙你，你試試看。”

司機來到季霆前面，向前微躬身等待之晨將季霆扶上來，季霆用雙手環住司機的脖子，司機大哥向後伸展雙臂去摟他的雙腿，手觸摸到金屬的時候，把個司機大哥嚇得啊地叫出來，差點將他扔下去，幸虧之晨手急眼快伸手穩住他們。

季霆的義肢被折成九十度，司機大哥托住膝關節的部位，和背正常人不同的是，司機大哥要盡量直起身體，所以與其說是背，倒不如說是季霆貼著他背後站在他的手上，為防止季霆下滑後傾，由之晨托住他的臀部，三人當中，最有經驗的當數被背之人，受傷頭幾年的時候，由於背部的燒傷，有好長一個階段他不能坐輪椅，除了在擔架上俯臥，便是由人抱著、背著，所以，現在，他緊貼著司機的背部，將氣力運在胸腹部，盡量使自己懸吊，使胸前、背後的人省些力。

行至6層的目的地，三人個都已經大汗淋漓，原因卻各不相同，司機大哥是累的，季霆是發虛，而之晨一半是擔憂，一半是害怕。

按照季霆的請求，司機大哥把他直接放到洗手間，伴著他的嘔吐，之晨隨著司機走到客廳，之晨數出六百塊遞給司機大哥，說，師傅，多虧您，這點心意您收下，車費加上勞務費就這麽多，您別嫌少。

司機擺手說道：“小姑娘，跟著這樣的人過日子，你也不容易，用錢的地方很多吧，我只收一百塊車費，別的你留下給先生買補品好了，小姑娘你的心眼真好，看你先生跟你在一起好快樂的樣子，我看得出來的，你們倆個人的感情很好的。”

“其實。”之晨想解釋，可是，剛才在車裏的一幕如何解釋，人家才不會誤會呢，都怪自己的多情，她恨自己的多情，哪怕是鐘磊那樣的強暴，她也會動情不是嗎。

匆忙送走司機，之晨快步來到洗手間，只見季霆坐在便器上，腳前放著個洗臉盆，上面在吐，下面在洩，聽見她進來，他擡起頭，面色蒼白，眼睛因為嘔吐變得通紅。

他給她一個微笑，說：“之晨，你去休息吧，看來今天我大概就要這麽著過了，別擔心我，對我來說，這是常態。”

“你這麽不舒服，我能睡著覺嗎？我林之晨再沒心沒肺也不至於吧，何季霆，我知道你的用心，你擔心鐘磊找我，所以不讓我送你回酒店，可是，說實話，我真的沒有能力把你送下去，一會你叫張繼寧他們過來接你好不好。”

“你的善心去哪了，嫌我骯臟不中用就往外推我是不是，打算讓繼寧看到我吐在身上，洩在車裏的樣子是吧，如果那樣的話，請撥電話。”伴著他的話語，又嘔出一堆來。

“誰會笑話一個病人，再說，人吃五谷雜，哪能保證一輩子不生病。再說，你都不在乎我看見，還怕你的同類看見？”

“之晨，你同他們不一樣，我喜歡讓你看見，喜歡讓你看見我的無助，讓你看見我的殘缺，那樣你才能全面地了解我，不只看到我在臺上的光芒、在業界的成就，被表象所蒙蔽，全面地了解我，對你才公平，之晨，請你盡快地接受我，我不能再忍受你離開我。”

“你吐夠了沒？”

“差不多了。”

“請你起身，讓我吐吐。”

“之晨，你又沒吃那些東西，你吐什麽？”

“你說的話讓我想吐。何季霆，你真是越來越厲害，這回跑到洗手間裏來說沒用的。”

季霆有氣無力地說：“林小姐，我現在也沒精神同你爭辯，再說，你占了語言的先機，我也爭不過你，請你回避一會兒，讓我整理一下。”

“你是站要起來嗎，我幫你，看你說話的力氣都沒了，你就把我當成把手就好。”

“我可以的，之晨，謝謝你關心我。”季霆向外頭的方向揮揮手。

之晨輕輕關上門，守在門口聽動靜，準備隨時進去救援。一陣沖水聲過後，裏頭安靜下來，等過差不多七、八分鐘還是沒有動靜，她擔心他出事，便不加思索地推開門，卻見穿著整齊的季霆坐在便器上，一只手端著臉盆，另一只手扶著便器的邊緣試探著想站起來，之晨沖上去奪過臉盆放到地上，說，我在外頭站得腿部發麻，原來你在這練臂力，咱們上外頭去，睛空她有健身用的杠鈴，從一磅到五磅的都有。

季霆站起身來往外走，說：“分量太輕，我想舉你，你怎麽也有個200磅吧。”

之晨笑言：“你什麽眼神，看出我有200磅。”

“之晨。”他深情地看著她，“之晨，你有一顆金子般的心，充實、珍貴、閃閃發光，重達150磅。”

“切，照你的說法，我不是要和非洲孩童那麽瘦。”她引導他走進睛空的臥房，將他按到床上，“何大律師，如果你堅持不走，我就把你留下，只不過這裏的條件比酒店差得太多，你看到了，這個房間沒有空調機，只有吊扇，剛躺下的時候你會不習慣這個噪音，你別強迫自己睡，你可以盯著扇頁看，看累了，你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還有啊，這裏硬件雖然比不了酒店，但是軟件可能比得上”

“什麽軟件？”

“我！服務員唄，何季霆，如果你覺得不好受，隨時叫我。”

“之晨，只有這一張床，你去哪裏？我們睡一起。你把我當睛空，我保證不會把你怎麽樣。

“我不擔心你，何季霆，我相信你是君子說話算數，我擔心我自己，我去給你準備點水喝，你剛才吐了半天，是不是很渴。”

“不喝了，免得喝了再吐，之晨，麻煩你把那個臉盆取來放在床邊。”

“好，你等著。”

一會功夫她回轉來，左手端著臉盆，右手拎著個粉紅色的塑料小凳。

她蹲下將小凳放在他腳下，再將臉盆放上，擡起頭說：“先這麽放著，用了這個小凳，高度指定合適，前後的位置需要你躺下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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