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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壽星，你這個主角離席，這個宴席還有什麽意思，誰也不要送，我自己很安全。”
“繼寧，請你幫林小姐叫車，記下車牌。請林小姐不要推辭。”季霆道。
之晨不再推辭，在繼寧的陪伴下，走出餐廳，上了出租，才坐穩卻接到鐘磊一個電話，說，今天出差到鄰市，到家也要後半亱了，問她在哪裏，她回道自已也沒回家，正在和同事聚餐，鐘磊也不多問，只囑她註意安全便掛斷電話。
本該回家的她，卻突然間留戀起剛才的熱鬧來，於是便在司機的抱怨聲中下了車，回到餐廳，季霆見她轉回心裏暗自高興，卻不動聲色地問：“林小姐，落下什麽東西了？”
“是啊，把大家落在這裏，我一個人回家怎麽可以呢，今天我不做灰姑娘，奉陪到底。”
組長接道：“林小姐，剛剛大家還說起你的絕活來，今晚也讓顧問見識見識？”
“我的絕活多得是，不知組長說的是哪一樁？”
“歌伴舞。”
眾人齊聲叫好，說，反正吃得也差不多了，不如換個地方去唱歌，也讓顧問見識林之晨的絕活。
季霆點頭同意，隨著大家轉向歌廳，這個CBD區域配套設置一應俱全，出大門，再走兩座樓便到達本市最為高檔的歌廳，當然是因為今天有季霆這個金主出資，平時的話，他們要開車走出很遠。
看著能歌善舞的組員們，季霆也被感染了，他拍痛了手，嗓子也快要喊倒了。當然是為林之晨，這個丫頭耍起寶來可是真絕了，沒有她不會唱的歌，沒有她跟不上的節奏，在場上就像一個變型節拍器，隨著節奏跳著舞，季霆見她得意的樣子，心裏又生出一個壞主意來，只等機會來臨。
果然，不多間以後機會來了，大家一致請求顧問唱一首，顧問笑道：“可以，不過，我不過中文歌裏頭，我只會唱兩只老虎。”
之晨說，這可不行，這個舞是三歲小孩童跳的，你瞧不起我林之晨，換個難度大的。”
“難度大的倒是有，只不過跟林小姐初次配合，不知深淺。”
“切，這麽說吧，只要你會唱，我就能跳。”
“那好，我就來一個聯唱。請林小姐做準備，這個聯唱是我即興之作，也就配不上樂了，也請林小姐將就一下。為了讓林小姐有個緩沖，我會哼唱出個序曲來。”
他輕咳一聲先哼出個《西班牙女郎》來，裝出的女聲令眾人捧腹不止，再看之晨的伴舞真的很棒，之晨正跳得起勁，他這邊廂又變調唱起rap來，之晨一個轉身跟著跳起街舞，季霆心說我還難不倒你了，再變調，唱起自己最拿手的MJ的《billie jean》來。
之晨憤憤地停下來，指著季霆：“顧問，你是成心難為我是不是，這麽著，不如我唱，你跳。”
季霆回道：“林小姐，我跳不來。你懂得。”
之晨這才想起他的殘疾來，恨自己怎麽就忘了這個，連忙改口道：“那好，不過，這回我要求要有伴奏。”她走上前脫下季霆的西裝，“顧問，這個借我一用。”
她隨後脫鞋子，擺好姿勢，音樂才響起她便跳起來，嫻熟的太空步在她的演繹下，別有一番風情，讓他覺得MJ是跟之晨學的舞步。季霆看得呆住了，竟然忘了唱歌，之晨便自己唱起來，季霆趕緊加入其中，兩人共同演繹了合唱版的名曲，將大家的興致推上頂峰。這一晚上的狂歡也算告一段落。
為了避嫌，季霆提出送所有女士回家，組長說道：“顧問，我們這個組出行是編好組的，只有林之晨獨來獨往，只好請顧問送一下。”
之晨也不推辭，跟著季霆他們向車子走去，才邁上一只腿，使聽到鐘磊的聲音：“晨晨，還好，我來得剛剛好。”
☆、出擊
這個男人聲音宛如一個休止符，使這一晚上不曾中斷的美妙樂章戛然而止，也差不多中止了季霆的心跳，他眼睜睜地看著之晨退出車外，車門關閉的聲音才使他醒來。
心痛之時，季霆這邊的車門被打開來，之晨俯身說道：“何顧問，我來介紹，這位是我男朋友鐘磊，其實你們之前已經認識，不打不相識。”
不等季霆動身，鐘磊俯身伸手：“何先生，你好！幸會，多謝關照晨晨。”
季霆握握伸過來的手，說，哪裏，鐘先生，那天我酒後多有得罪，與林小姐在公司相識之後，也有當面道歉的打算，不如我們到裏面坐坐。”
“多謝顧問，時候不早，不敢打擾顧問休息，我們先告辭，再見，顧問，改日再安排。”之晨急忙拒絕他的提議，伸手要關車門。
“等等。”季霆擺手阻止，他出手將車門向後推開，另一只手從身後拿出一根折疊手杖打開來遞給鐘磊，“麻煩鐘先生幫忙替我拿一會兒。”
待鐘磊接過手杖，季霆收回手將一條義肢搬出車外，“鐘先生，麻煩把它給我。”他一手柱著手杖，一手緊緊把住門框掙紮起身，之晨見他無助的樣子要伸手幫忙，季霆搖頭，望向鐘磊，說，林小姐，這個忙你幫不上，我很重的，請鐘先生幫忙。
在鐘磊的攙扶下，季霆艱難地站起來，他拄著手杖搖晃著調整好義肢站穩，面向鐘磊微微鞠躬，說，對不起，鐘先生，那天多多得罪，請接受何季霆的正式道歉。
兩個男人四目對望，季霆看到鐘磊眼中的蔑視，轉而是探究。鐘磊確實是在探究，他搞不懂季霆的眼神，充盈著迫切的懇求，他不禁感慨酒精的威力來，這麽個行動不便的廢人，酒後竟然可以將他舉起來扔出去，想必晨晨在他酒後抗拒與他做愛也是這個原因？
“鐘先生，請你接受我的道歉！”季霆再次鞠躬。
“鐘磊！”之晨紅著眼圈提醒他答應，鐘磊回過神來：“既然何顧問是酒後，我也沒什麽好說的，我接受何先生的道歉，不過，何先生，話說回來，如果那天不是晨晨摔倒，結果可能會是另外一個樣子，何先生以後凡事應量力而行。再會。以後請多多關照晨晨，我在此先謝謝你。”說完也鞠躬致謝。
“我會盡力，請鐘先生放心。”
鐘磊還要說，被之晨打斷，季霆看著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揮起手杖砸向車門，剛剛走到他身後的繼寧緊緊抓住高舉的手臂，奪下手杖扔入車中，再將他摟抱住：“季霆，請你冷靜，不是你的！”
繼寧感到懷裏的人聞言一震，緊繃的身體仿佛被震出破綻，氣息瞬間洩出，整個人癱軟下來，幸虧有吳洪幫忙，才未至於跌倒。
兩人配合將季霆送回車箱坐好，由吳洪扶住，繼寧從車尾部繞過去開門挨著他坐在後座，等待他的吩咐。
此時的季霆已經恢覆常態，他笑道：“繼寧，你怎麽當助理的，怎麽會不記得幫助我下車。”
繼寧接道：“對不起，我不勝酒力，剛剛睡著了。”
“你醒的真是時候。繼寧。”季霆嘟囔著，“吳洪，去林蔭路。”
繼寧抗議道：“不是……”，季霆打斷他：“我知道不是我的，可是也不是他的，林蔭路就是林蔭路，誰的也不是。”
“季霆，你這樣子會給林小姐添麻煩。”
“添什麽麻煩，難道我回家他還不讓嗎？誰規定不許我何季霆走林蔭路的？如果有這麽霸道的人，我見一個殺一個。吳洪，開車！”
……
之晨坐上鐘磊的車子，輕輕關上車門，擔心太重的噪音會引爆他。
鐘磊發動車子，正要開車，進來一通電話，他接起來罵道：“去你的，好什麽好，謊報軍情，我信你的話，開車開到220邁，一路狂奔回來，結果是個瘸子，不是一般的瘸。什麽？唉？你說得對，這個我倒是忽略了，也許是個半截癱，還真是像，兩條腿特別不聽使喚，對！用手搬才動。是不是要是癱了的話，那裏也不好使……”
之晨抹一把眼淚，再也不忍聽下去，她大喊一聲：“停車！”
鐘磊一驚，按斷電話，將車停靠在路邊：“怎麽了？晨晨？”
“我要上廁所。”
“這裏哪有廁所，你忍著，我開快點，回家解決！”
車行一段，鐘磊開口說道：“晨晨，今天的事情大石頭哥不怪你，畢竟是你們何顧問請客，你不去也不好，可是，你不應該說謊，去唱歌的事情為什麽在我打電話的時候不告訴我？”
“臨時決定。”
“定下來以後，為什麽不說？以為我人不在家是吧？”
“不說，你也知道不是嗎？”
“說得好，發現得及時，所以，以後，不許背著大石頭哥做壞事。還有，今天當著那個癱子介紹我的話，我愛聽，還真是頭一回當外人承認我是你男朋友呢。那個癱子有什麽本事，能夠上你們公司進組當顧問的。”
“啊！！！停車！”
鐘磊下意識地踩住剎車，“又怎麽了？”
“忍不住了！”
車子再次啟動，鐘磊有意識地加快車速：“晨晨，今晚喝了多少酒？”
“沒喝酒。”
“沒喝酒？你今天和平時不一樣。晨晨，不許喝酒，知道不。你的身體不好。”
“知道。”
“對了，晨晨，是不是石頭哥平時酒後對你不溫柔，如果我傷害你，那都是無心的。晨晨，一會兒回家，讓哥溫柔一回。”
“來身上了。”
“你是人不？人家女人來月經，怎麽我每回提出來，你就是這個理由，讓我想起子在川上曰，經，久不息，不舍晝夜。”
之晨聽到他的一派胡言亂語時，眼前奇怪地出現季霆亂用成語時的模樣，不禁笑出來。
“笑什麽？”
“沒什麽。”
“說對了是吧。晨晨，做愛是一種幸福，告訴你，能遇到哥這樣的爺們兒，你就高興去吧，還不知道愛不愛哥，哥除了愛喝點酒，愛采點花。哥還有毛病沒，哥擔心天天要你你受不了，才到外頭找人去，哥是心疼你，你放心，哥找別人的時候，也把她當成你，也喊你的名字，真的，晨晨。哥恨不得一天要你八回。”
“鐘磊，請你尊重我，我即便是你的奴隸，我也快贖回自由了不是嗎！”
“打住，你不是我的奴隸，你是我媽的奴隸。要不是哥護著你，說不上我媽會怎麽使喚你呢。”
“哥，你要是真心對我好，幫我把我外婆的骨灰要出來，我天天做夢夢見外婆要入土為安。”
“這個忙我幫不上。也不想幫，什麽時候你死心塌地地跟我好，再說。”
“怎麽叫死心塌地？”
“把你那日日念經的病治好，然後主動爬上我的床，主動親吻我。”
“病根在你那，每次過後我都會流血。”
“別人為什麽不？明天我帶你去看醫生。”
“看過。醫生要求半年之內，至少四個月。”
“我媽不準我在外過夜，又不準我領生人進門，只要我在家的話，我可不能保證不碰你。”
之晨沒言語，轉頭看向窗外，車子已經駛在林蔭路上，不出五分鐘就要抵達那個家，看到他的媽，她的阿姨，她外婆的女兒，她母親的大姐，跟她父親的前妻。
鐘磊此時也看向窗外，車子閃過的瞬間，他又看到那輛刺眼的賓利，這回他沒有停車，因為那位何顧問已經不再對他構成威脅。晨晨再怎麽不喜歡他，也不至於喜歡上一個廢人。
季霆也看到之晨的車子閃過，他舒出一口氣，眨眨已經酸得流淚的雙目，移動目光跟隨著車子，眼看到車子駛入院子。
車子入院大約過去一刻鐘，季霆仍然不發返回令，繼寧忍不住提醒道：“季霆，時候不早了，明天還要去講學，不要太疲勞。”
“記得明天有約，繼寧，不如這樣，我把義肢脫掉在車子休息，拜托你跟吳洪去那院子邊上聽聽動靜，那個人他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聽見不對的聲音，你們可以破門而入，我承擔一切後果。”
“季霆，你這是怎麽了，這家的院落雖然不比何家，但也算是深宅大院，入門之後不知會走多遠，哪裏能聽得到喊聲？”
“繼寧，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剛才那個人見我行動不便，便放下警惕，估計也不會對林小姐如何，按你說的，我們回去吧。你記得明天抽空去檔案館找找這屋企的設計圖，了解一下布局，也便於以後的事情。”
“以後的什麽事情？你以為這是美國，什麽檔案都存檔？這房子有歷史不假，可是經過內戰、外戰、文革、破四舊，多少次運動數也數不清，房子能留下已經萬幸，還說什麽檔案，再說，咱們又不是情報人員，分析人家屋子結構做什麽。季霆，那女孩她不是你的菜。你別去招惹她，你就站在她身後悄悄看看得了，前面的位置已經有人占先機了。”
“如果之晨轉身回頭，我就是在對的位置上頭。回去吧。”
吳洪得令掉轉車頭往回走，才走過兩個宅院，季霆大喝停車。他興奮地指著一塊招牌，說，快看，天助我何季霆，吉屋招租，繼寧，你快去辦手續，我要租這院子。
“老板，你看看鐘點，已經夜半三更的，怎麽辦手續，再說，老太太不會同意你搬家，這種老院子的設計，門坎高得很，不合適輪椅出入。”
“請你去把招牌撥下來，我們帶回去，明天過來辦手續。你不說，老太太怎麽會知道我搬家的事情。”
“你不要逼我背叛你好不好，如果你一直這樣異常下去，我只能選擇背叛你，真的，季霆，既然你把我當朋友，你聽我一句話，那女的和你不會有結果。你不懂中國女人，她們個個不白給。”
“什麽叫白給？”
“不簡單。特別是在職場上獨當一面的女人，智商、情商、財商樣樣高，你那西方的思維能力不夠用。”
“你說我傻是吧？繼寧，不管你說什麽，林之晨我是追定了。明天我去學校不用你陪，你只要把這租房的事情辦好就行，還有，門坎高不要緊，你數好房間，每個房間裏頭備一部輪椅，需要的時候我挪過去。”
“季霆，天下女人多得是，你幹嘛難為自己，項目結束各奔東西，難道你有長遠打算？”
“有，當然有。雖然想得太久，可是計劃不覆雜，結婚生子，就這麽簡單。”
“季霆。”
“不要再多說，你只管做好我安排的事。”說完，他拿起電話撥打出去。
聽到那邊應答，他說道：“美妞，快點來中國，哥找到夢中女孩了，過來幫哥追女。”
☆、出擊（一）
美妞大名何唯一，比季霆小4歲。
何氏家族盛產男丁，何老爺這代兄弟三人，他的兩個哥哥各自生出三個男孩，所以，何夫人過門以後，承擔著為何家生出女孩的重任，夫妻二人原本計劃生只生兩胎，一兒一女湊個好字，可是事與願違，何夫人也未能免俗接連生出兩個兒子，咬牙追加一胎還是兒子，何夫人的鬥志被激發出來，再追加一胎方才生出女兒，唯一由此得名。
唯一最大的愛好就是欺負季霆，而且是理直氣壯地欺負，毫不保留地欺負，她的理由很充分，何季霆能夠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是拜托了她何唯一，如果她何唯一先生出來的話，哪裏還有何季霆出生的機會！所以，何季霆必須聽老老實實地聽何唯一的話。
季霆受傷那陣子，唯一不吃不喝地守著，一副要與哥哥共生死的架勢，也許是她的哭喊起了作用，把季霆從另一個世界叫回來。季霆後來開玩笑說，他昏昏沈沈地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找不到爸媽和哥哥們，只聽到唯一在吵鬧，吵得他無法看書跟休息，為了躲避她才回來的。
那時季霆被燒傷的殘肢才植過皮，唯一忘了哥哥的殘疾，聞言後習慣性地去捶打他，季霆俯臥著無力抵擋，眼睜睜地看著失去平衡的妹妹撲自己身上，生生將才植過皮的殘肢創面壓開，痛得季霆昏迷過去，唯一也因此得到何夫人的兩拳，這是唯一有生以來頭一回挨打，可是她不怪媽媽，乞求媽媽再狠狠地打她一頓，季霆醒來以後，她又乞求哥哥再打她一頓，又乞求用自已的皮膚賠償給哥哥。
季霆既沒怪她，更舍不得打她，只是她再來探視的時候，要求她老實地做在他面前提前預備好的小凳子上，可是兄妹二人打嘴杖的歷史由來已久，不出三句話，因為媽媽更疼誰這個話題便又起了爭執。季霆說媽最疼自己，因為媽媽從來沒打過他一下，唯一不服氣，說那是因為你有傷，媽才最疼你，不信讓我也受你那樣的傷試試，看媽是不是疼我。
唯一的話音未落，只見季霆一把拉下蓋在身上的被單扔向妹妹，他發瘋地咆哮道：“何唯一，你看清楚，哥受的是什麽樣的傷，哥的腿部要是再感染興許還會被一截再截，直到截完也不止，興許還會往上截，哥也許再也站不起來，也許坐也不行，終生就這麽俯臥著，我讓你敢胡說，你給我滾出去，回家在佛像面前跪三天，給你自己祈福！滾蛋！”
初次看到哥哥傷勢的唯一哭著向外跑，撞到聞聲進屋的何夫人懷裏，何季霆正在激動之中，見到媽媽進來，他在床上掙紮著喊，媽，你快領唯一回家去，不要管我，媽，我已經是個廢人，妹妹她還好好的，你照顧好她，她剛才胡說八道，你快領她回去祈福，媽，不能讓唯一再受傷….，他說不下去，嚎啕起來，見母女二人不動彈，他雙手拉著床欄就要起來，這時何夫人才緩過神來，跑上前按住兒子，又吩咐唯一去取幹凈被單，季霆被何夫人按著動彈不得，他嗚嗚地哭叫著，媽，你快走吧，媽，兒子沒有腿了，沒法叩頭求你，也沒法跪拜菩薩，媽，不能讓唯一受傷！
隨唯一前來的醫生見狀給季霆註射了鎮靜劑，季霆這才慢慢地一聲比一聲低地念叨著不能讓唯一受傷這句話昏沈睡去。
這是季霆受傷以後僅有的一次過激反應，即便後來應他的話，他的右腿因為感染一次次地被截，直到只剩下7公分的長度，他也沒哭過一回，反而安慰家人，現在的結果比他想象得好很多，原本以為會連臀部都會被截去的。
何夫人看兒子很樂觀，就逗他說，季霆，媽擔心你心態不好，最近也不敢讓你妹妹進來，你再發瘋，也不能當著女孩子面扯被單，露出光光的屁股給人看。
季霆不服氣，說，媽，你盡哄兒子開心，兒子天天被裹得如同mummy一樣，哪裏會露。
何夫人說，你那兩塊肉的地方不適合包紮，所以醫生用的是暴露療法。
季霆恍然大悟，問，媽，那現在是什麽情形？
現在？也是。
媽，那還是別讓唯一來看我，蓋著也難為情。
唯一哈哈笑著進來，說，什麽難為情，看也看過了，何季霆，以後你再欺負我，我就叫你“花屁屁”。
季霆抽出枕頭扔過去，唯一拾起來，說，你扔東西算什麽能耐，快爬起來追我才算本事。
何夫人嗔道，你們倆個冤家，見面就打，何唯一，你已經過了15歲生日，怎麽還這麽不害羞，跟哥哥開這種玩笑。何季霆，你更不對，你已經過了19歲生日，還不讓著妹妹。
唯一說，媽，這回我可不怕了，以後我哥不讓著我，我就喊他的小名，以後我當著嫂嫂的面喊。
何唯一盼了8年，才頭一回盼到哥哥的喜訊，她高興之餘也不忘記欺負季霆，說，何季霆，你有沒有出息，追女孩子還需要妹妹出面，最近我很忙，沒功夫去陪你，再說，你不是最討厭我管你的私事嗎，再說，你不是說有女朋友，我幫你找的你一個也不看，再說，你前幾天給我派的任務我還沒完成呢。
聽到第三個再說的時候，季霆被說服了，說，美妞，先把那個事辦完再過來也行，那個事更重要，必須做好，聽到沒。
“聽到了，一定做好，哥，你放心，做不好，我就不見你去。”唯一笑道。
“告訴哥，最近在忙什麽，爸媽身體可好？哥不在家，你一定按時回家陪媽吃飯，聽到沒？”
“知道，我比哥做得好，哥在家只能說是同媽媽一起吃飯，多數情況是媽到公司陪你吃飯。哥，說你自己，這回怎麽這麽快，才到中國就遇上合適的人，一見鐘情是吧，可是，哥可不象那麽沖動的人，我以為按哥的脾氣，起碼要做個10萬字的研究報告，才能確定關系。”
“做了，比10萬字還多，只不過寫得快而已。美妞，看來哥是要時常離開你一陣子，今天你叫哥的次數比哥在家時1年裏頭叫得還多，而且哥還沒有損失，說吧，最近需要哥讚助不，哥註意到你喜歡的品牌，又預訂新包包了。”
“哥，你跟在家的時候也不一樣，頭一回主動賄賂我呢，從前都是我哥長哥短地拉讚助，你只出四分之一的份，剩下的還讓老爸跟大哥、二哥出呢。大哥和二哥就讓我去找嫂嫂去，我還不高興去，哥，不然你別結婚了，自由自在的多好，讚助我還方便，結婚好比公司上市，花錢不方便。”
“美妞，你看你才到公司幾天，說話就不一樣了。好好幫老爸做事，將來獨擋一面為老爸分憂。”
“哥，你身體不便，嘴就好使了是不是，老爸眼睜睜地盼你回來接班，大哥也是等你回來他好回研究所去做學問。”
“這件事辦完，哥就回去，你不知道，哥是跟爸簽了合同的，不然，你以為他們會放我出來中國混？不說了，哥快要到家了。”
“何季霆，現在中國是午夜，你這個時辰還在外頭，傷到腿怎麽辦？我二哥不是說過每天最多只能穿10個小時義肢嗎？”
“別擔心，哥是下午才穿上的，不說了。你也去做事吧。”
收了線，季霆感到殘肢真地脹痛起來，從今天早上7點穿上義肢到現在已經超過20個小時，車至酒店，他強忍著痛下了車，試著走了幾步，原本貼合得如同肌膚般的矽膠套邊緣，現在卻如同利刃一般，刺得他鉆心地痛。考慮到明天還有講學安排，他不敢造次，安排繼寧上樓去取輪椅，由吳洪陪他在原地等，才站下，右肢傳來一陣劇痛，他一把抓住吳洪才不至於跌倒，他恨恨地想，這被截了三回的腿到底是不可強留的，每回都是它在作怪。才罵完右邊，左邊殘肢又鬧起來，也跟著痛起來。
他實在忍不住，看看空無一人大堂，說，吳洪，我這兩條腿脹得很，站也站不得，請你背我到那邊沙發坐等。
吳洪見他痛得滿頭是汗，哪敢轉身，慌忙將他橫抱起來，他順勢摟住他的脖子，兩人面面相貼，季霆眼前出現懷抱之晨的場景，希望有那麽一天，他也能夠這麽抱著之晨走一走，之晨在他懷裏抱怨他的胡須紮人，他低頭去咬她的面頰，問她到底是紮得疼還是咬得疼。這樣的美夢真解痛，季霆覺得殘肢沒有剛才那麽痛了，他噗哧一下笑出來，模仿著之晨嬌聲說道：“何季霆，討厭，你的胡須好紮人。”
吳洪一楞，回道，本來嗎，你還知道。
去去，誰跟你說話呢，我是說你呢。
說我你為什麽喊自己的名字。
我有嘛？
吳洪也不幹示弱：“董事長，我看你是痛糊塗了，明天的講學沒事吧？”
“有什麽事，講學就是明天最大的事。”
說話間繼寧取來輪椅接季霆回房，見吳洪將他抱上輪椅，不禁吃驚，問道：“董事長，你的腿。”
“過度保護，明天還要用腿站著，不敢太累，剛才由吳洪抱著感覺挺好。”
“每次只要問題嚴重，你就回避，一定是今天太疲勞累的。”繼寧推著輪椅邊走邊責怪。
“知道疲勞，還不快點走回去讓我休息。比我媽還嘮叨。”
“老太太交待……”
“老太太交待什麽？我就知道你是老太太的眼線，今天總算是驗證了。”
“老太太交待不能讓你太勞累，僅此而已。”
“今天我也不便嚴刑拷問，只要老太太那邊有動靜，我就不饒過你。誰妨礙我追林之晨，我跟誰急。”
“董事長，我不跟你爭辨，一切為明天講學好吧。明天下午1點30分開講，可是中午學校安排有宴會。所以我們最晚9點鐘出發，出城一個小時，高速兩個小時，”
“多遠的路程要用兩個小時。”
“老太太說高速駕車，車速不能高於70。”
“張繼寧，你何時換信仰的，老太太長，老太太短的。”
“看你腿不爽，我搬老太太出來壯膽。”
“我沒事。明天8點30樓下餐廳見。”
季霆回房後立即脫掉義肢，在脫掉矽膠套以後，他心底一陣緊張，拿起鏡子前後仔細照過脹腫的殘肢，確認沒有磨損皮膚，才將心放下來，匆匆洗過，轉著輪椅走到衣櫃那裏，找出一對比平時小兩號的殘肢套，回到床上，他費力地將腫脹的殘肢套上，希望明天起床腫脹會消退。打理完畢，他躺下，閉眼在心裏默念著之晨的名字睡去。
一覺醒來，已近八點，季霆睜眼第一件事便是檢查殘肢，還好，這兩個夥計被綁幾個小時，到底被收服了，不再腫脹。
等到季霆洗漱完畢，穿戴義肢的時候才發現問題，而且是大問題，殘肢被禁錮過度，急速縮小，不能完全地與接受腔貼合，義肢不能被完全懸吊，他站起來試驗著往前邁步，第一步，左腳改變方向向左轉45度，下一步，本來就免強懸吊的義肢竟然向內轉180度，把腳跟轉到前面來。
真是越急越煩（物極必返）,季霆罵道。他拖著義肢坐上輪椅，轉到衣櫃，找出裝滿殘肢套的箱子，試了5雙，才確定下合適的厚度。經過如此折騰，他有點被殘疾征服的挫敗感，那個有名的木桶理論，放在他身上同樣適用，何季霆身體素質是由處於最劣勢的右腿決定而決定。
每當他信心滿滿的時候，它們總是不合時宜地出來潑冷水，為了林之晨，還是暫時不跟你們較勁，他撥通繼寧的電話，囑他安排送餐，繼寧不放心，哪裏還吃得下，立即過來驗查，看到他這個時辰還未穿戴妥當，更是擔心，操起電話就要推遲下午的講學。
季霆笑道，你急什麽，難道我是青春期的孩子，追女以至於誤事那麽不知深淺？我沒事，不過是想想下午要站兩個小時，現在想省省體力而已。到地方我再穿義肢，免得穿得早，正用的時候再腫起來。
繼寧見他說得輕松，便也輕松起來，說，季霆，你知道女人有一種病叫更年期提前，我看你的癥狀不是提前是錯後。
“張繼寧，你住口，你說我是女人。”
“我是說你是青春期錯後，正值青春期的時候你剛好生病，導致它才來。季霆，你現在這樣子真地很像處於青春期的男生。”
“胡說，你有沒有常識，受傷那年我19，正好是青春期結束好不好，青春期該做的事我一樣也沒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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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壽星，你這個主角離席，這個宴席還有什麽意思，誰也不要送，我自己很安全。”
“繼寧，請你幫林小姐叫車，記下車牌。請林小姐不要推辭。”季霆道。
之晨不再推辭，在繼寧的陪伴下，走出餐廳，上了出租，才坐穩卻接到鐘磊一個電話，說，今天出差到鄰市，到家也要後半亱了，問她在哪裏，她回道自已也沒回家，正在和同事聚餐，鐘磊也不多問，只囑她註意安全便掛斷電話。
本該回家的她，卻突然間留戀起剛才的熱鬧來，於是便在司機的抱怨聲中下了車，回到餐廳，季霆見她轉回心裏暗自高興，卻不動聲色地問：“林小姐，落下什麽東西了？”
“是啊，把大家落在這裏，我一個人回家怎麽可以呢，今天我不做灰姑娘，奉陪到底。”
組長接道：“林小姐，剛剛大家還說起你的絕活來，今晚也讓顧問見識見識？”
“我的絕活多得是，不知組長說的是哪一樁？”
“歌伴舞。”
眾人齊聲叫好，說，反正吃得也差不多了，不如換個地方去唱歌，也讓顧問見識林之晨的絕活。
季霆點頭同意，隨著大家轉向歌廳，這個CBD區域配套設置一應俱全，出大門，再走兩座樓便到達本市最為高檔的歌廳，當然是因為今天有季霆這個金主出資，平時的話，他們要開車走出很遠。
看著能歌善舞的組員們，季霆也被感染了，他拍痛了手，嗓子也快要喊倒了。當然是為林之晨，這個丫頭耍起寶來可是真絕了，沒有她不會唱的歌，沒有她跟不上的節奏，在場上就像一個變型節拍器，隨著節奏跳著舞，季霆見她得意的樣子，心裏又生出一個壞主意來，只等機會來臨。
果然，不多間以後機會來了，大家一致請求顧問唱一首，顧問笑道：“可以，不過，我不過中文歌裏頭，我只會唱兩只老虎。”
之晨說，這可不行，這個舞是三歲小孩童跳的，你瞧不起我林之晨，換個難度大的。”
“難度大的倒是有，只不過跟林小姐初次配合，不知深淺。”
“切，這麽說吧，只要你會唱，我就能跳。”
“那好，我就來一個聯唱。請林小姐做準備，這個聯唱是我即興之作，也就配不上樂了，也請林小姐將就一下。為了讓林小姐有個緩沖，我會哼唱出個序曲來。”
他輕咳一聲先哼出個《西班牙女郎》來，裝出的女聲令眾人捧腹不止，再看之晨的伴舞真的很棒，之晨正跳得起勁，他這邊廂又變調唱起rap來，之晨一個轉身跟著跳起街舞，季霆心說我還難不倒你了，再變調，唱起自己最拿手的MJ的《billie jean》來。
之晨憤憤地停下來，指著季霆：“顧問，你是成心難為我是不是，這麽著，不如我唱，你跳。”
季霆回道：“林小姐，我跳不來。你懂得。”
之晨這才想起他的殘疾來，恨自己怎麽就忘了這個，連忙改口道：“那好，不過，這回我要求要有伴奏。”她走上前脫下季霆的西裝，“顧問，這個借我一用。”
她隨後脫鞋子，擺好姿勢，音樂才響起她便跳起來，嫻熟的太空步在她的演繹下，別有一番風情，讓他覺得MJ是跟之晨學的舞步。季霆看得呆住了，竟然忘了唱歌，之晨便自己唱起來，季霆趕緊加入其中，兩人共同演繹了合唱版的名曲，將大家的興致推上頂峰。這一晚上的狂歡也算告一段落。
為了避嫌，季霆提出送所有女士回家，組長說道：“顧問，我們這個組出行是編好組的，只有林之晨獨來獨往，只好請顧問送一下。”
之晨也不推辭，跟著季霆他們向車子走去，才邁上一只腿，使聽到鐘磊的聲音：“晨晨，還好，我來得剛剛好。”
☆、出擊
這個男人聲音宛如一個休止符，使這一晚上不曾中斷的美妙樂章戛然而止，也差不多中止了季霆的心跳，他眼睜睜地看著之晨退出車外，車門關閉的聲音才使他醒來。
心痛之時，季霆這邊的車門被打開來，之晨俯身說道：“何顧問，我來介紹，這位是我男朋友鐘磊，其實你們之前已經認識，不打不相識。”
不等季霆動身，鐘磊俯身伸手：“何先生，你好！幸會，多謝關照晨晨。”
季霆握握伸過來的手，說，哪裏，鐘先生，那天我酒後多有得罪，與林小姐在公司相識之後，也有當面道歉的打算，不如我們到裏面坐坐。”
“多謝顧問，時候不早，不敢打擾顧問休息，我們先告辭，再見，顧問，改日再安排。”之晨急忙拒絕他的提議，伸手要關車門。
“等等。”季霆擺手阻止，他出手將車門向後推開，另一只手從身後拿出一根折疊手杖打開來遞給鐘磊，“麻煩鐘先生幫忙替我拿一會兒。”
待鐘磊接過手杖，季霆收回手將一條義肢搬出車外，“鐘先生，麻煩把它給我。”他一手柱著手杖，一手緊緊把住門框掙紮起身，之晨見他無助的樣子要伸手幫忙，季霆搖頭，望向鐘磊，說，林小姐，這個忙你幫不上，我很重的，請鐘先生幫忙。
在鐘磊的攙扶下，季霆艱難地站起來，他拄著手杖搖晃著調整好義肢站穩，面向鐘磊微微鞠躬，說，對不起，鐘先生，那天多多得罪，請接受何季霆的正式道歉。
兩個男人四目對望，季霆看到鐘磊眼中的蔑視，轉而是探究。鐘磊確實是在探究，他搞不懂季霆的眼神，充盈著迫切的懇求，他不禁感慨酒精的威力來，這麽個行動不便的廢人，酒後竟然可以將他舉起來扔出去，想必晨晨在他酒後抗拒與他做愛也是這個原因？
“鐘先生，請你接受我的道歉！”季霆再次鞠躬。
“鐘磊！”之晨紅著眼圈提醒他答應，鐘磊回過神來：“既然何顧問是酒後，我也沒什麽好說的，我接受何先生的道歉，不過，何先生，話說回來，如果那天不是晨晨摔倒，結果可能會是另外一個樣子，何先生以後凡事應量力而行。再會。以後請多多關照晨晨，我在此先謝謝你。”說完也鞠躬致謝。
“我會盡力，請鐘先生放心。”
鐘磊還要說，被之晨打斷，季霆看著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揮起手杖砸向車門，剛剛走到他身後的繼寧緊緊抓住高舉的手臂，奪下手杖扔入車中，再將他摟抱住：“季霆，請你冷靜，不是你的！”
繼寧感到懷裏的人聞言一震，緊繃的身體仿佛被震出破綻，氣息瞬間洩出，整個人癱軟下來，幸虧有吳洪幫忙，才未至於跌倒。
兩人配合將季霆送回車箱坐好，由吳洪扶住，繼寧從車尾部繞過去開門挨著他坐在後座，等待他的吩咐。
此時的季霆已經恢覆常態，他笑道：“繼寧，你怎麽當助理的，怎麽會不記得幫助我下車。”
繼寧接道：“對不起，我不勝酒力，剛剛睡著了。”
“你醒的真是時候。繼寧。”季霆嘟囔著，“吳洪，去林蔭路。”
繼寧抗議道：“不是……”，季霆打斷他：“我知道不是我的，可是也不是他的，林蔭路就是林蔭路，誰的也不是。”
“季霆，你這樣子會給林小姐添麻煩。”
“添什麽麻煩，難道我回家他還不讓嗎？誰規定不許我何季霆走林蔭路的？如果有這麽霸道的人，我見一個殺一個。吳洪，開車！”
……
之晨坐上鐘磊的車子，輕輕關上車門，擔心太重的噪音會引爆他。
鐘磊發動車子，正要開車，進來一通電話，他接起來罵道：“去你的，好什麽好，謊報軍情，我信你的話，開車開到220邁，一路狂奔回來，結果是個瘸子，不是一般的瘸。什麽？唉？你說得對，這個我倒是忽略了，也許是個半截癱，還真是像，兩條腿特別不聽使喚，對！用手搬才動。是不是要是癱了的話，那裏也不好使……”
之晨抹一把眼淚，再也不忍聽下去，她大喊一聲：“停車！”
鐘磊一驚，按斷電話，將車停靠在路邊：“怎麽了？晨晨？”
“我要上廁所。”
“這裏哪有廁所，你忍著，我開快點，回家解決！”
車行一段，鐘磊開口說道：“晨晨，今天的事情大石頭哥不怪你，畢竟是你們何顧問請客，你不去也不好，可是，你不應該說謊，去唱歌的事情為什麽在我打電話的時候不告訴我？”
“臨時決定。”
“定下來以後，為什麽不說？以為我人不在家是吧？”
“不說，你也知道不是嗎？”
“說得好，發現得及時，所以，以後，不許背著大石頭哥做壞事。還有，今天當著那個癱子介紹我的話，我愛聽，還真是頭一回當外人承認我是你男朋友呢。那個癱子有什麽本事，能夠上你們公司進組當顧問的。”
“啊！！！停車！”
鐘磊下意識地踩住剎車，“又怎麽了？”
“忍不住了！”
車子再次啟動，鐘磊有意識地加快車速：“晨晨，今晚喝了多少酒？”
“沒喝酒。”
“沒喝酒？你今天和平時不一樣。晨晨，不許喝酒，知道不。你的身體不好。”
“知道。”
“對了，晨晨，是不是石頭哥平時酒後對你不溫柔，如果我傷害你，那都是無心的。晨晨，一會兒回家，讓哥溫柔一回。”
“來身上了。”
“你是人不？人家女人來月經，怎麽我每回提出來，你就是這個理由，讓我想起子在川上曰，經，久不息，不舍晝夜。”
之晨聽到他的一派胡言亂語時，眼前奇怪地出現季霆亂用成語時的模樣，不禁笑出來。
“笑什麽？”
“沒什麽。”
“說對了是吧。晨晨，做愛是一種幸福，告訴你，能遇到哥這樣的爺們兒，你就高興去吧，還不知道愛不愛哥，哥除了愛喝點酒，愛采點花。哥還有毛病沒，哥擔心天天要你你受不了，才到外頭找人去，哥是心疼你，你放心，哥找別人的時候，也把她當成你，也喊你的名字，真的，晨晨。哥恨不得一天要你八回。”
“鐘磊，請你尊重我，我即便是你的奴隸，我也快贖回自由了不是嗎！”
“打住，你不是我的奴隸，你是我媽的奴隸。要不是哥護著你，說不上我媽會怎麽使喚你呢。”
“哥，你要是真心對我好，幫我把我外婆的骨灰要出來，我天天做夢夢見外婆要入土為安。”
“這個忙我幫不上。也不想幫，什麽時候你死心塌地地跟我好，再說。”
“怎麽叫死心塌地？”
“把你那日日念經的病治好，然後主動爬上我的床，主動親吻我。”
“病根在你那，每次過後我都會流血。”
“別人為什麽不？明天我帶你去看醫生。”
“看過。醫生要求半年之內，至少四個月。”
“我媽不準我在外過夜，又不準我領生人進門，只要我在家的話，我可不能保證不碰你。”
之晨沒言語，轉頭看向窗外，車子已經駛在林蔭路上，不出五分鐘就要抵達那個家，看到他的媽，她的阿姨，她外婆的女兒，她母親的大姐，跟她父親的前妻。
鐘磊此時也看向窗外，車子閃過的瞬間，他又看到那輛刺眼的賓利，這回他沒有停車，因為那位何顧問已經不再對他構成威脅。晨晨再怎麽不喜歡他，也不至於喜歡上一個廢人。
季霆也看到之晨的車子閃過，他舒出一口氣，眨眨已經酸得流淚的雙目，移動目光跟隨著車子，眼看到車子駛入院子。
車子入院大約過去一刻鐘，季霆仍然不發返回令，繼寧忍不住提醒道：“季霆，時候不早了，明天還要去講學，不要太疲勞。”
“記得明天有約，繼寧，不如這樣，我把義肢脫掉在車子休息，拜托你跟吳洪去那院子邊上聽聽動靜，那個人他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聽見不對的聲音，你們可以破門而入，我承擔一切後果。”
“季霆，你這是怎麽了，這家的院落雖然不比何家，但也算是深宅大院，入門之後不知會走多遠，哪裏能聽得到喊聲？”
“繼寧，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剛才那個人見我行動不便，便放下警惕，估計也不會對林小姐如何，按你說的，我們回去吧。你記得明天抽空去檔案館找找這屋企的設計圖，了解一下布局，也便於以後的事情。”
“以後的什麽事情？你以為這是美國，什麽檔案都存檔？這房子有歷史不假，可是經過內戰、外戰、文革、破四舊，多少次運動數也數不清，房子能留下已經萬幸，還說什麽檔案，再說，咱們又不是情報人員，分析人家屋子結構做什麽。季霆，那女孩她不是你的菜。你別去招惹她，你就站在她身後悄悄看看得了，前面的位置已經有人占先機了。”
“如果之晨轉身回頭，我就是在對的位置上頭。回去吧。”
吳洪得令掉轉車頭往回走，才走過兩個宅院，季霆大喝停車。他興奮地指著一塊招牌，說，快看，天助我何季霆，吉屋招租，繼寧，你快去辦手續，我要租這院子。
“老板，你看看鐘點，已經夜半三更的，怎麽辦手續，再說，老太太不會同意你搬家，這種老院子的設計，門坎高得很，不合適輪椅出入。”
“請你去把招牌撥下來，我們帶回去，明天過來辦手續。你不說，老太太怎麽會知道我搬家的事情。”
“你不要逼我背叛你好不好，如果你一直這樣異常下去，我只能選擇背叛你，真的，季霆，既然你把我當朋友，你聽我一句話，那女的和你不會有結果。你不懂中國女人，她們個個不白給。”
“什麽叫白給？”
“不簡單。特別是在職場上獨當一面的女人，智商、情商、財商樣樣高，你那西方的思維能力不夠用。”
“你說我傻是吧？繼寧，不管你說什麽，林之晨我是追定了。明天我去學校不用你陪，你只要把這租房的事情辦好就行，還有，門坎高不要緊，你數好房間，每個房間裏頭備一部輪椅，需要的時候我挪過去。”
“季霆，天下女人多得是，你幹嘛難為自己，項目結束各奔東西，難道你有長遠打算？”
“有，當然有。雖然想得太久，可是計劃不覆雜，結婚生子，就這麽簡單。”
“季霆。”
“不要再多說，你只管做好我安排的事。”說完，他拿起電話撥打出去。
聽到那邊應答，他說道：“美妞，快點來中國，哥找到夢中女孩了，過來幫哥追女。”
☆、出擊（一）
美妞大名何唯一，比季霆小4歲。
何氏家族盛產男丁，何老爺這代兄弟三人，他的兩個哥哥各自生出三個男孩，所以，何夫人過門以後，承擔著為何家生出女孩的重任，夫妻二人原本計劃生只生兩胎，一兒一女湊個好字，可是事與願違，何夫人也未能免俗接連生出兩個兒子，咬牙追加一胎還是兒子，何夫人的鬥志被激發出來，再追加一胎方才生出女兒，唯一由此得名。
唯一最大的愛好就是欺負季霆，而且是理直氣壯地欺負，毫不保留地欺負，她的理由很充分，何季霆能夠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是拜托了她何唯一，如果她何唯一先生出來的話，哪裏還有何季霆出生的機會！所以，何季霆必須聽老老實實地聽何唯一的話。
季霆受傷那陣子，唯一不吃不喝地守著，一副要與哥哥共生死的架勢，也許是她的哭喊起了作用，把季霆從另一個世界叫回來。季霆後來開玩笑說，他昏昏沈沈地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找不到爸媽和哥哥們，只聽到唯一在吵鬧，吵得他無法看書跟休息，為了躲避她才回來的。
那時季霆被燒傷的殘肢才植過皮，唯一忘了哥哥的殘疾，聞言後習慣性地去捶打他，季霆俯臥著無力抵擋，眼睜睜地看著失去平衡的妹妹撲自己身上，生生將才植過皮的殘肢創面壓開，痛得季霆昏迷過去，唯一也因此得到何夫人的兩拳，這是唯一有生以來頭一回挨打，可是她不怪媽媽，乞求媽媽再狠狠地打她一頓，季霆醒來以後，她又乞求哥哥再打她一頓，又乞求用自已的皮膚賠償給哥哥。
季霆既沒怪她，更舍不得打她，只是她再來探視的時候，要求她老實地做在他面前提前預備好的小凳子上，可是兄妹二人打嘴杖的歷史由來已久，不出三句話，因為媽媽更疼誰這個話題便又起了爭執。季霆說媽最疼自己，因為媽媽從來沒打過他一下，唯一不服氣，說那是因為你有傷，媽才最疼你，不信讓我也受你那樣的傷試試，看媽是不是疼我。
唯一的話音未落，只見季霆一把拉下蓋在身上的被單扔向妹妹，他發瘋地咆哮道：“何唯一，你看清楚，哥受的是什麽樣的傷，哥的腿部要是再感染興許還會被一截再截，直到截完也不止，興許還會往上截，哥也許再也站不起來，也許坐也不行，終生就這麽俯臥著，我讓你敢胡說，你給我滾出去，回家在佛像面前跪三天，給你自己祈福！滾蛋！”
初次看到哥哥傷勢的唯一哭著向外跑，撞到聞聲進屋的何夫人懷裏，何季霆正在激動之中，見到媽媽進來，他在床上掙紮著喊，媽，你快領唯一回家去，不要管我，媽，我已經是個廢人，妹妹她還好好的，你照顧好她，她剛才胡說八道，你快領她回去祈福，媽，不能讓唯一再受傷….，他說不下去，嚎啕起來，見母女二人不動彈，他雙手拉著床欄就要起來，這時何夫人才緩過神來，跑上前按住兒子，又吩咐唯一去取幹凈被單，季霆被何夫人按著動彈不得，他嗚嗚地哭叫著，媽，你快走吧，媽，兒子沒有腿了，沒法叩頭求你，也沒法跪拜菩薩，媽，不能讓唯一受傷！
隨唯一前來的醫生見狀給季霆註射了鎮靜劑，季霆這才慢慢地一聲比一聲低地念叨著不能讓唯一受傷這句話昏沈睡去。
這是季霆受傷以後僅有的一次過激反應，即便後來應他的話，他的右腿因為感染一次次地被截，直到只剩下7公分的長度，他也沒哭過一回，反而安慰家人，現在的結果比他想象得好很多，原本以為會連臀部都會被截去的。
何夫人看兒子很樂觀，就逗他說，季霆，媽擔心你心態不好，最近也不敢讓你妹妹進來，你再發瘋，也不能當著女孩子面扯被單，露出光光的屁股給人看。
季霆不服氣，說，媽，你盡哄兒子開心，兒子天天被裹得如同mummy一樣，哪裏會露。
何夫人說，你那兩塊肉的地方不適合包紮，所以醫生用的是暴露療法。
季霆恍然大悟，問，媽，那現在是什麽情形？
現在？也是。
媽，那還是別讓唯一來看我，蓋著也難為情。
唯一哈哈笑著進來，說，什麽難為情，看也看過了，何季霆，以後你再欺負我，我就叫你“花屁屁”。
季霆抽出枕頭扔過去，唯一拾起來，說，你扔東西算什麽能耐，快爬起來追我才算本事。
何夫人嗔道，你們倆個冤家，見面就打，何唯一，你已經過了15歲生日，怎麽還這麽不害羞，跟哥哥開這種玩笑。何季霆，你更不對，你已經過了19歲生日，還不讓著妹妹。
唯一說，媽，這回我可不怕了，以後我哥不讓著我，我就喊他的小名，以後我當著嫂嫂的面喊。
何唯一盼了8年，才頭一回盼到哥哥的喜訊，她高興之餘也不忘記欺負季霆，說，何季霆，你有沒有出息，追女孩子還需要妹妹出面，最近我很忙，沒功夫去陪你，再說，你不是最討厭我管你的私事嗎，再說，你不是說有女朋友，我幫你找的你一個也不看，再說，你前幾天給我派的任務我還沒完成呢。
聽到第三個再說的時候，季霆被說服了，說，美妞，先把那個事辦完再過來也行，那個事更重要，必須做好，聽到沒。
“聽到了，一定做好，哥，你放心，做不好，我就不見你去。”唯一笑道。
“告訴哥，最近在忙什麽，爸媽身體可好？哥不在家，你一定按時回家陪媽吃飯，聽到沒？”
“知道，我比哥做得好，哥在家只能說是同媽媽一起吃飯，多數情況是媽到公司陪你吃飯。哥，說你自己，這回怎麽這麽快，才到中國就遇上合適的人，一見鐘情是吧，可是，哥可不象那麽沖動的人，我以為按哥的脾氣，起碼要做個10萬字的研究報告，才能確定關系。”
“做了，比10萬字還多，只不過寫得快而已。美妞，看來哥是要時常離開你一陣子，今天你叫哥的次數比哥在家時1年裏頭叫得還多，而且哥還沒有損失，說吧，最近需要哥讚助不，哥註意到你喜歡的品牌，又預訂新包包了。”
“哥，你跟在家的時候也不一樣，頭一回主動賄賂我呢，從前都是我哥長哥短地拉讚助，你只出四分之一的份，剩下的還讓老爸跟大哥、二哥出呢。大哥和二哥就讓我去找嫂嫂去，我還不高興去，哥，不然你別結婚了，自由自在的多好，讚助我還方便，結婚好比公司上市，花錢不方便。”
“美妞，你看你才到公司幾天，說話就不一樣了。好好幫老爸做事，將來獨擋一面為老爸分憂。”
“哥，你身體不便，嘴就好使了是不是，老爸眼睜睜地盼你回來接班，大哥也是等你回來他好回研究所去做學問。”
“這件事辦完，哥就回去，你不知道，哥是跟爸簽了合同的，不然，你以為他們會放我出來中國混？不說了，哥快要到家了。”
“何季霆，現在中國是午夜，你這個時辰還在外頭，傷到腿怎麽辦？我二哥不是說過每天最多只能穿10個小時義肢嗎？”
“別擔心，哥是下午才穿上的，不說了。你也去做事吧。”
收了線，季霆感到殘肢真地脹痛起來，從今天早上7點穿上義肢到現在已經超過20個小時，車至酒店，他強忍著痛下了車，試著走了幾步，原本貼合得如同肌膚般的矽膠套邊緣，現在卻如同利刃一般，刺得他鉆心地痛。考慮到明天還有講學安排，他不敢造次，安排繼寧上樓去取輪椅，由吳洪陪他在原地等，才站下，右肢傳來一陣劇痛，他一把抓住吳洪才不至於跌倒，他恨恨地想，這被截了三回的腿到底是不可強留的，每回都是它在作怪。才罵完右邊，左邊殘肢又鬧起來，也跟著痛起來。
他實在忍不住，看看空無一人大堂，說，吳洪，我這兩條腿脹得很，站也站不得，請你背我到那邊沙發坐等。
吳洪見他痛得滿頭是汗，哪敢轉身，慌忙將他橫抱起來，他順勢摟住他的脖子，兩人面面相貼，季霆眼前出現懷抱之晨的場景，希望有那麽一天，他也能夠這麽抱著之晨走一走，之晨在他懷裏抱怨他的胡須紮人，他低頭去咬她的面頰，問她到底是紮得疼還是咬得疼。這樣的美夢真解痛，季霆覺得殘肢沒有剛才那麽痛了，他噗哧一下笑出來，模仿著之晨嬌聲說道：“何季霆，討厭，你的胡須好紮人。”
吳洪一楞，回道，本來嗎，你還知道。
去去，誰跟你說話呢，我是說你呢。
說我你為什麽喊自己的名字。
我有嘛？
吳洪也不幹示弱：“董事長，我看你是痛糊塗了，明天的講學沒事吧？”
“有什麽事，講學就是明天最大的事。”
說話間繼寧取來輪椅接季霆回房，見吳洪將他抱上輪椅，不禁吃驚，問道：“董事長，你的腿。”
“過度保護，明天還要用腿站著，不敢太累，剛才由吳洪抱著感覺挺好。”
“每次只要問題嚴重，你就回避，一定是今天太疲勞累的。”繼寧推著輪椅邊走邊責怪。
“知道疲勞，還不快點走回去讓我休息。比我媽還嘮叨。”
“老太太交待……”
“老太太交待什麽？我就知道你是老太太的眼線，今天總算是驗證了。”
“老太太交待不能讓你太勞累，僅此而已。”
“今天我也不便嚴刑拷問，只要老太太那邊有動靜，我就不饒過你。誰妨礙我追林之晨，我跟誰急。”
“董事長，我不跟你爭辨，一切為明天講學好吧。明天下午1點30分開講，可是中午學校安排有宴會。所以我們最晚9點鐘出發，出城一個小時，高速兩個小時，”
“多遠的路程要用兩個小時。”
“老太太說高速駕車，車速不能高於70。”
“張繼寧，你何時換信仰的，老太太長，老太太短的。”
“看你腿不爽，我搬老太太出來壯膽。”
“我沒事。明天8點30樓下餐廳見。”
季霆回房後立即脫掉義肢，在脫掉矽膠套以後，他心底一陣緊張，拿起鏡子前後仔細照過脹腫的殘肢，確認沒有磨損皮膚，才將心放下來，匆匆洗過，轉著輪椅走到衣櫃那裏，找出一對比平時小兩號的殘肢套，回到床上，他費力地將腫脹的殘肢套上，希望明天起床腫脹會消退。打理完畢，他躺下，閉眼在心裏默念著之晨的名字睡去。
一覺醒來，已近八點，季霆睜眼第一件事便是檢查殘肢，還好，這兩個夥計被綁幾個小時，到底被收服了，不再腫脹。
等到季霆洗漱完畢，穿戴義肢的時候才發現問題，而且是大問題，殘肢被禁錮過度，急速縮小，不能完全地與接受腔貼合，義肢不能被完全懸吊，他站起來試驗著往前邁步，第一步，左腳改變方向向左轉45度，下一步，本來就免強懸吊的義肢竟然向內轉180度，把腳跟轉到前面來。
真是越急越煩（物極必返）,季霆罵道。他拖著義肢坐上輪椅，轉到衣櫃，找出裝滿殘肢套的箱子，試了5雙，才確定下合適的厚度。經過如此折騰，他有點被殘疾征服的挫敗感，那個有名的木桶理論，放在他身上同樣適用，何季霆身體素質是由處於最劣勢的右腿決定而決定。
每當他信心滿滿的時候，它們總是不合時宜地出來潑冷水，為了林之晨，還是暫時不跟你們較勁，他撥通繼寧的電話，囑他安排送餐，繼寧不放心，哪裏還吃得下，立即過來驗查，看到他這個時辰還未穿戴妥當，更是擔心，操起電話就要推遲下午的講學。
季霆笑道，你急什麽，難道我是青春期的孩子，追女以至於誤事那麽不知深淺？我沒事，不過是想想下午要站兩個小時，現在想省省體力而已。到地方我再穿義肢，免得穿得早，正用的時候再腫起來。
繼寧見他說得輕松，便也輕松起來，說，季霆，你知道女人有一種病叫更年期提前，我看你的癥狀不是提前是錯後。
“張繼寧，你住口，你說我是女人。”
“我是說你是青春期錯後，正值青春期的時候你剛好生病，導致它才來。季霆，你現在這樣子真地很像處於青春期的男生。”
“胡說，你有沒有常識，受傷那年我19，正好是青春期結束好不好，青春期該做的事我一樣也沒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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